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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宝珠诡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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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和朋友去桃花乡看看。”
  “桃花乡?南县那个?”
  “对,你也去过?”
  “听说过。”
  “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对花粉有点过敏。”
  回到家,天快黑了。家门口的马路上停着几辆搬家公司的车,让这条不宽的马路有点堵。所以没等到家门口我就下了车,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一路吆喝着往我家对面那栋老洋房里搬家具。房子是刘逸的,在他家里人出国之后被空置了很久,除了那会儿他的灵回到这里住了段时间之外,始终没有人进来住过。
  看样子现在是终于被租出去了,不知道租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带来的家具还挺多,多是些箱子柜子似的东西,一具具用橡胶布裹着,被那些工人们跑进跑出依次朝房子里抬。
  又在边上站着看了会儿,半天没见到新邻居从房子里出来,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掉头往家里走,还没进门一眼看到铘抱腿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我一愣:“铘,你在这里干什么?” 。 想看书来

灰姑娘(3)
他抬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家里有客人。”
  我再愣:“客人?谁?”
  “你外婆。”
  外婆复姓斯祁,是妈妈的干妈,也是姥姥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
  小时候经常看她到我们家来串门,妈妈去世之后就不常再见到她,只逢年过节来我家住上一两天。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她全家移民去了英国,据说她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英国人。
  对于这个外婆,我一直以来都存着些畏惧。小时候是因为她有点发灰的眼珠子和那个带点勾状,以至让她整张脸看上去特别严厉的鼻子,那时候总觉得她就像只喜欢紧盯着人看的猫头鹰。而长大些后,则是因为她说话的样子。外婆说话总是很严肃,即使是在她笑着的时候。而且有种让人无所适从的挑剔,这让人觉得每次在她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总很糟糕似的,没有一点自信。虽然每次这么对姥姥讲的时候我总是会被姥姥取笑。
  所以那时候每逢考试结束,我总是很怕她会突然来我家拜访,尽管每次来的时候,她通常会带很多我从没见过的外国糖和点心给我吃。
  不知不觉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从她全家移民之后,我们就基本上没有任何联系,一开始还有个信有个电话过来问候声,后来连这些也渐渐少了,直到姥姥去世。曾经试过联系她,但没成功,因为那个在电话本上几乎都快褪得看不清颜色的号码,打过去是空号。
  所以这会儿她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乍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是相当地吃惊。
  这么些年过去,时间几乎没在这将近八十的老人身上留下太多变化,她还和小时候留在我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印象一样,那双有点发灰但是并不浑浊的眼睛,那只带点勾状以至让人觉得特别严厉的鼻子。所以一进门看到她端坐在客厅里喝茶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脱口而出一声“外国外婆”——因为她长相的缘故,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叫她的。
  她闻声抬起头。
  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欣喜,也没有多年不见产生的生疏感,她脸上的神情一如过去每次来我家第一眼见到我时一样,只放下杯子淡淡应了声“嗯”,然后一双浅灰色眼珠盯着我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
  很自然,很家长。
  倒是我被她这一双眼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低着头一阵沉默。
  片刻听见她又道:“时间过得还挺快的,一晃眼就那么大了,这要在路上见到,还真是认不得了。对了宝珠,我大妹子可好?”
  被她突然间这么一问,我倒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才好了。半晌在她那双目光里抬起头,我轻声道:“姥姥已经去了。”
  “什么……”听我这一讲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瞪了我一眼。片刻一声不吭坐回椅子里,拿起边上杯子朝嘴边凑,可是手一抖,随即被泼洒出来水弄湿了半边袖口。
  我见状忙跑过去想帮她擦,却被她摆了摆手轻轻挥开。一抬头的工夫神色又恢复如常,低头撸了撸袖子,她道:“这么快……几时的事……”
  “三年前……”
  “三年……”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她看了看我,“三年你都一个人过么?”
  我点点头。  
  她也不多说什么,站起身在客厅里边走边四下打量着,到店门口的时候站定,朝里头看了看:“这店还开着?”
  “是的。”我应了一声。
  “现在点心业都不太景气。”有点自言自语。 。。

灰姑娘(4)
我再应了声:“还好。”
  她嘴角牵了牵:“那你打算守着店一辈子么,跟你姥姥一样?”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回头扫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由自主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当口门突然被敲响了。
  一开门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门外一色齐站着十七八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外国男人,身后至少四五辆黑色奔驰尾随着一部加长林肯横在马路上,把门口这条本来就不宽的马路挤得像条塞多了东西的肠子。
  都是些什么人啊?
  正发着呆,为首的一个低下头朝我欠了欠身子:“请问,斯祁小姐在这里么?”
  很礼貌的微笑,很纯正的中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我只下意识重复了句:“斯祁小姐?”
  “他们来接我了。”身后响起外婆的话音。
  这才响起斯祁就是外婆的姓,可是眼前这些人这些阵势……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狐疑着,外婆已从我边上走了出去,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于是忽然明白她这种天生见了让人不由自主感到畏惧的气质到底从什么地方而来——
  矮小的她在这些人面前一站,这些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再没了存在感。这真是一种相当奇特的感觉。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着身边人小心给她披上外套,外婆伸手在我头发上掠了掠,然后道:“我决定了。后天,后天等我电话,我安排你见一个人。”
  话音落,没等我反应过来问她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她已经径自钻进了门口那辆长得惊人的雪白色林肯。
  丢下我一人一头雾水地在家门口傻站着。
  眼看着那些车卷着尾烟在我眼前浩浩荡荡依次驶离,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外婆刚才对我说的那番没头没脑的话,头一抬,一眼望见对面小洋楼的门开了。
  踢踢嗒嗒一阵响,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从门里晃了出来,两只眼睛似乎也在追随着我外婆车队驶离的方向,随即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眸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看上去有点闪烁。
  我呆——
  搬来刘逸家的新邻居,居然是那个自从离开老家之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怪人——术士。
  他是和狐狸一起不见的。
  说起来,这段日子过得还真快。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从下火车,一直到现在,我始终再没有见到过狐狸那家伙甩着尾巴晃来晃去的身影。没有道别,所以也就没得到过回来的期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下了火车就没见到过他,这只鼓噪而自恋,最近又变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的狐狸,那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而那个时候,我正因为火车上发生的那些让我猝不及防的事,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边等着铘检票,一边浑浑噩噩地在拥挤的检票口旁看着行李。
  那之后整整十天,每天不锁门,每天看深夜剧到凌晨。
  但始终也没等到他推门进来。
  第十一天早晨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我想他是真的离开了,不是溜开了去买吃的,不是暂时兴起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兜风,他是真的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么莫名地就离开,正如他几年前那么莫名地嘬着对大板牙嬉皮笑脸闯进我的世界。
  于是这个世界再次剩下了我一个人,就像那时候姥姥刚走的那会儿。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来就来,走就走,兜兜转转不停留。

灰姑娘(5)
屁。
  应该这么唱:来就来,走就走,临走之前把房租留。
  可是这个术士怎么会突然想到搬到这里来的。
  他是不是知道狐狸在哪儿。
  而这会儿脸上那一副似笑非笑对着我看的表情,对我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无数的问题在脑子里回转,而他已经转身进屋。
  身后跟着只飞上飞下的硕大头颅,夜色里像只长着身肮脏长毛的秃鹫:“呦呦!少爷少爷!小白小白!”
  “什么少爷小白?”
  “呦呦!小白在那里发呆!小白在那里发呆!”
  后来才知道,术士在这里开了家事务所,因为这地方环境好,房子老派,比较适合他嘴里所谓的那些高档客户。
  而术士开的事务所也和他的人一样奇怪,名叫阴阳事务所。真奇怪这年头,说是不能宣扬迷信,他这种公然把迷信当广告牌挂在自己门牌上的行为怎么居然就没居委会大妈跑来说。
  搬来第二天,他上我店里买早点,顺便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名片挺括,喷香的纸片上烫金的字,一面地址电话,另一面整整一版印的全是他的头衔:
  心理玄象大师,风水鉴定师,资深命相预测员,星象学研究者……
  居然还有留洋交流的经验。
  而从几年前第一次遇到他,一直到今天,也算是认识那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术士的名字。
  术士的名字叫蓝。
  *** ***
  烟花三月。
  烟花指的什么,我觉得有点像樱,林绢认为是桃花,隔壁的小弟认为是狗尾巴草。
  不管怎么说,三月是个赏桃花的好季节。虽然我们这座城市唯一能够看看的只有那些勉强在钢筋水泥丛里占得一席之地的法国梧桐,不过离城四十多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个桃花乡,每年这个时候至少还能给人一点季候到了的归属感。
  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那里走走,这习惯是从小学春游那会儿留下的。前些年和我一起去的是狐狸,狐狸喜欢踏青,不过更喜欢踏青的时候看桃花下那些人面和桃花相映红的美眉。今年和我一起去的是林绢。
  林绢是我夜校里的同学,也是我常常在一块的朋友。她人很漂亮,性子很直爽,出手很大方,个性很要强。和她在一起,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她总是知道哪里有最新款的衣服,有对时尚最灵敏的嗅觉,但是只看款式不看价钱的消费方式,常常让我哀叹。不过,林绢的奢侈,是源于她的有钱“老公”。
  最近天气一直不错,太阳好得让人觉得不出去走走真是对不起这种奢侈的好天气,所以我就顺带跟她提了一下那个地方,结果不到五分钟就定好了全部的行程计划。她在这方面性格很不错,想到啥做啥,不会思前想后考虑上大半天。
  不过来了之后感觉有点后悔。
  离大门十几米远一条长龙全是排队买票的人,进出口附近只看到人来人往,压根就看不到门在什么地方。这把林绢看得给吓住了,她说就是看个泰国人妖跳钢管舞也没见有那么多人排队,这地方真是给人踏青赏桃花的吗?是卖票给人参观脑袋瓜的吧。
  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里在举办桃花节,似乎还来了不少的明星,所以这一两天基本上都是人比桃花多。
  看样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排队排得火气有点大,不过挤进大门以后被风一吹,那种豁然开朗的舒坦还是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突然朝林绢扫了一眼,只见她侧着头朝前面拉长了脖子看着,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看得那么出神,于是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朝那方向看了看,一望之下不禁一呆,前面不远处藏着道矮墙,在周围的树丛间半隐半露着,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跟整片林子混在一起。

灰姑娘(6)
墙里头花浪翻腾。
  粉艳艳一团团新开的桃花摇曳在阳光下,雾似的层叠成一片煞是好看。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还真有这么大一片桃花林在这里……
  不过却好象不是给游人进去参观的。被那么长一道围墙给环着,这片偌大的桃花林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不断在里头游走出沙沙声响,静得让人几乎忘了这片桃林娇艳得把阳光都快要吞噬了的颜色。
  赶紧拿起照相机对着那角颜色校了校焦距,我打算拍几张带回去做个纪念,可就在正要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忽然发觉镜头里那片被风吹开了的枝叉间忽然捕捉到一抹桃红,然后便看到那人背对着我的身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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