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北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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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腕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地说：“哟，快五点了！”
何玉媛听他这么一问，又见他一心扑在自己的案子上的神情，好像有一盆冷水当头倒下，一时之间刚刚腾起的激情荡然全失，心灰意冷。她冷冷地说：“这个，就随你的便了，这是你的工作，而且你手下有的是人！”
鲁正湘听到她的话音，感到有些不对头，马上把眼睛从图纸上移开，放下图纸，看着何玉媛，笑着说：“话是没错，不过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何玉媛冷笑道：“快五点了，一刻千金，机不可失，富贵功名在此一举！如果你想今天晚上行动，那就趁早安排去吧。”
鲁正湘听出何玉媛话里带刺，急忙见风转舵，赔下笑脸说：“但是，我却舍不得离开这里呢。”
何玉媛摇头正色道：“你毕竟是公门中人，这里并不是你所追求的乐土，你还是快些儿离开的好！”
看到何玉媛露出激愤的情绪，鲁正湘不禁心生愧疚，他动情地说：“玉媛，你要原谅我，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为你的整个幸福着想，一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你刚刚结婚，还处于蜜月之中，就为帮我破案到处奔波，冒险求证，对于彭轩儒方面，你难免会应付不周。今天你又为了我，在这里逗留了整整一天，我担心这会影响到你与彭轩儒之间的感情，但是我又实在舍不得离开你，我的内心十分矛盾。刚才所说的今晚动手，完全是试探性质，只想看你如何表态，揣测你的内心。想不到你对我产生了误会，这都是我的过错，请你原谅我。”
情意缠绵（2）
听到鲁正湘的这番肺腑之言，何玉媛激愤情绪渐渐消除，她转怒为喜，娇嗔地说：“你呀，虽然满口缠绵，却言行不一。我不相信，这世间上真有那样舍己为人的人！当然，我也不会否定一切，只好半信半疑了。”话语之间，何玉媛已经开始软化了。
这时，她突然记起一件东西，于是转身拉出镜桌抽屉，拿出一包香烟来，抽出一根递给鲁正湘，自己也抽一支。她本来是不抽烟的，有时因为交际上的需要，不得不应付应付。现在她为什么要抽烟呢？原来此烟非同一般，是一种特制的香烟，内含无害人体的极少量鸦片成分，却已足以提神，只要抽一根，兴奋度可以维持八小时以上。不过，鲁正湘当时却被蒙在鼓里，否则，即使无害身体，只怕他也会拒绝享用。
何玉媛边抽烟边说：“现在我平心静气地对你说，你想今晚就对侯三宝发动攻势，完全是徒劳的，而且还难免会打草惊蛇。据我判断，他今晚还会打一票生意，当你直捣巢穴的时候，可能他还在外面作案呢。如果你在熊宅扑了一个空，他闻讯后就会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很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那么，我们的这一番心血，只能是完全白费，尽付东流，这样的后果，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也更不希望接受吧。”
“他今晚会出去作案？你能肯定吗？”鲁正湘有些不相信地问。
何玉媛道：“我说他今晚会出去，这并不是凭空设想的，更不是要来吓唬你，完全是有事实依据的。因为明天是金小姐二十二岁生辰，她已决定不请任何外宾，单请侯三宝一人。金小姐已向蓟门酒店请了假，明晚她不登台演唱。你如果不相信，那么明天派人到蓟门酒店去看看当天演唱的广告就知道了。”
听何玉媛如此说，鲁正湘不觉微微点头。
何玉媛继续道：“金凤仙性格恬静，侯三宝很怕见人，柳二娘老来也想修心养性，这三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不想热热闹闹庆贺生日的意见却是统一的。我看金凤仙这次，完全是为了犒赏侯三宝，据说她已经备下几样特别的美味和名酒。总之，明晚金凤仙将会付出全部精神，尽量讨得侯三宝的欢心，为夏进疆报一仇。因为你还没有垮，她还要给侯三宝加加油，鼓鼓劲，誓必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所以，今晚不能动手，要等到明晚才行！不是我有意阻拦你！”
听何玉媛如此一说，鲁正湘不觉对她办事精密，有始有终十分钦佩，禁不住赞道：“想不到你的计划如此精密，实在让我惭愧。”
“我计划再周密，最终还不是栽在你的手里？”何玉媛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让鲁正湘惊讶不已，他已经听出何玉媛话里的双关语，却故意装作不明白。
何玉媛这次也并没深究，继续说：“让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明晚在行动之前还要听我的电话，行动时要先派人到她家门口侦察一下，如果发现在边墙上贴有一张‘花剪刀’的广告，你们就要马上撤回来，以免打草惊蛇。还有，你要特别注意侯三宝身上始终不离身地带着的一支美式白朗宁手枪和一把犀利的匕首。他会武功，是少林寺的正宗，赤手空拳对打的话，十几个人恐怕都无法靠近他，所以你们一定要智取，布置要十分严密。”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有气无力似的，其实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鲁正湘听完，不觉有些汗颜，他立刻站起来，向前打躬作揖，谢道：“谢谢彭太太，敝人甘拜下风！”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情意缠绵（3）
何玉媛被哄得扑哧一笑。
这时，含有鸦片成分的香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双方的精神都感到极度兴奋。
何玉媛敛住笑容，撅着嘴说：“你不要彭太太长，彭大太短的好不好，你以为姓彭的能压制得住我吗？你们这些男人，尽是重男轻女、夫权至上，其实一个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当然，一个女人如果全部依靠丈夫，那就非当家庭奴隶不可。
但是，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你不要认为姓彭的有钱，我就一定要巴结他，这就错了。我姓何的虽然家道不济，坐吃一辈子还是足足有余的，生活完全能够自立，我根本无求于他！‘人到无求品自高’，他跟我最多也就是个平起平坐。我和他早就有约在先，不论婚前婚后，我有绝对的自由。今天早晨，他为银行公事到天津去了，大约要在那里逗留三天。他本来要我同去，我说有事要办，不可以跟他同去，他二话都不敢说。当然新婚不久，在男人来说，好像是断了奶的小孩子，暂时的分开都会感到痛苦。这点我能够体会得到，也很同情他。当时，他不忍拂我意思，我也感激他对我的体贴。但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我只能是使他失望了。总之，受恩必报，施惠莫忘。做人呢，不就是要求一个恩怨分明，事理通达吗所以我答应他再过一个星期，就全身心地陪他度蜜月，为期一个月，由北平而至南京，经广州去香港，然后循游西贡、曼谷、仰光、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最后转台湾，经上海，回北平。这段旅程安排得非常紧凑，我们将马不停蹄。虽然为期只有一个月，但是离开这里也是痛苦不过的。我唯一希望这个案子能够如期侦破，在旅程中想到你，我的心里也会安乐一点。”
何玉媛的这一大段活，等于是将她接下来的安排全部告诉了鲁正湘，然而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暗示给了鲁正湘一个信息，彭轩儒已经到天津去了，三天后才回来。鲁正湘喜不自禁地说：“玉媛，你对我可真算仁至义尽了，我向你宣誓，从现在起，我今天的一切行动都听你的指挥！”
何玉媛把烟蒂摁在烟盘里，说：“我的处长大人，我又不是区局长，更不是市局长，哪里敢指挥你呀！对不起，今天把你扣留了一整天，让你受拘了。吃过晚饭，马上恢复你的自由，免得你在这里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挂系着破案的事。”
鲁正湘恭谨地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了，而是‘此间乐，不思蜀矣’。”
何玉媛扑哧一笑，说：“那更不对了，你又不是阿斗，我也不是司马炎，我并没有把你当作俘虏呀！人家都说阿斗是傻瓜，其实是个大骗子，你想想看，北方的洛阳，怎么比得过天府的成都！他当时只不过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不那样说，得罪了司马炎，对自己总是不好过的，稍有不慎，小命丢了都没处申冤。”
鲁正湘知道何玉媛的话完全是在影射他，他感到何玉媛实在是聪慧敏捷，可爱之极，因而笑道：“真不愧是读破万卷书的才女，而且还能古为今用！你虽然挖苦了我，但我却感到被挖苦得很舒服！”
“只求得你舒服就好了！”说罢，何玉媛按着呼叫电铃，道：“请把晚饭送上来吧。”松开呼叫电铃，嘴里仍不停，“免得让客人久等不安。”
不一刻，伙计将晚餐送了进来，山珍海肴随即罗列满桌。
伙计走了，何玉媛打趣地问鲁正湘：“处座，你想喝什么酒？”
情意缠绵（4）
鲁正湘也打趣说：“客随主便，何况我已许诺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说了算。”
“你呀，如果真能如此，倒也少惹得人家心情不畅。”何玉媛满脸嗔笑地说。
何玉媛乒乒乓乓地拿出一瓶金奖白兰地、一瓶贵州茅台、一瓶红葡萄酒，一起放在鲁正湘面前，说道：“三种口味任君选择。”
“如此丰盛，款款都不忍放过，我又如何选择得了呢？”鲁正湘满脸兴奋地说。
何玉媛盯着他的脸，说：“你得当心，太贪心了，最后很可能会一无所获的。
不过今晚这酒可不是白喝，等到你破案成功，庆功宴上，可得好好回报我才行。”
鲁正湘感慨地说：“那是自然，怕只怕到那时，酹酒江边，遥望天涯，只是一番凄凉滋味哩！”
何玉媛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笑道：“你好像是打翻了山西陈醋缸，酸气冲天！不要那样酸溜溜的滋味，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快得很，这是生离，不是死别。你的意思好像我死了，布奠倾觞，遥天哭祭一样，说什么遥望天涯，凄凉滋味？我说的是庆功宴，你却当作凭吊古战场。”
何玉媛毫无拘束，轻轻松松的，把鲁正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何玉媛乘机劝道：“来，正湘，别说闲话了，还是尽情地痛饮吧！”
鲁正湘点一点头，伸手抓过金奖白兰地，打开，顿时，绝世酒香飘散整个房间，激奋着他们的神经。
两人倒上酒，何玉媛夹了一块东西，放到鲁正湘面前的碗里，说道：“这是猩唇，是八珍之一。”
鲁正湘道：“玉媛，你备了这么多的名贵菜肴，我实在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就别辜负我这一番美意，你晓得今夜是何夕？”
这句话含意极深，鲁正湘的心脏禁不住怦怦急跳，但他却故意反问道：“我不晓得，你说今夜是何夕？”
何玉媛缓声道：“今晚是第一夜，宴请贵宾，自然不能那样草率。”
何玉媛的话既甜蜜，又刁钻，总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不可捉摸，鲁正湘感到有些懊恼。
这时，何玉媛又乘机夹了一块清炖鱼脊，非常肥嫩，说：“这是真正的淞江鲈鱼，虽然并非位列八珍，但我却知道，这是你最爱吃的。”说时秋波一转，媚光一闪，对鲁正湘做个会心的微笑。
这种神态，似是有意亲密，把一个鲁正湘撩得心神摇荡。他故意叹道：“可惜有鱼没有熊掌，还是美中不足。”
他把“熊掌”二字提得特别响，不似下午那样含糊。
何玉媛笑道：“鱼已有，熊掌自也会有，不要急，我会给你的。”
这话答得干脆利索，一点都不含糊，鲁正湘闻言，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
正遐想间，只见何玉媛转了一个身，动作优美矫捷，一瞬之间，她已经在白铜蒸笼里端出一碗菜来，捧到鲁正湘的面前，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是全蒸熊掌，也是八珍之一。”她神态自若，鲁正湘竟丝毫看不出矫揉造作的痕迹。
鲁正湘不觉大为惊叹：“玉媛，我做梦都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高，实在是高明得很。今天你处处占主动，我认输了，真心诚意地认输！”
何玉媛欣然一笑，并不答话，坐回桌边，频频劝酒。时间不大，双方都已酒意盎然。出乎鲁正湘的意料，何玉媛的酒量相当大，后劲更强，她开始发动攻势，端了一只大型玻璃杯，斟满葡萄酒，放在鲁正湘面前，道：“来，预祝你明晚马到成功！”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意缠绵（5）
鲁正湘曾经游弋于各种宴会场中，也算是一位久经宴场的能手，酒量也很大，不过今晚他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以守为攻，尽量保存实力，因此步步为营，处处设防。
所以，当何玉媛再次向他挑战时，他笑道：“我的酒量已经饱和了，酒能乱性，一定要我勉强喝下，可能会演一出‘摘缨会’来，那责任该由谁来负呢？”
何玉嫒微然一笑，反问：“什么叫做‘摘缨会’呢？”
“你饱览群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