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马莎破案系列小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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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东想了想,摇摇头:“我们捡垃圾的人,都关心袋里面装的东西,用,用什么袋子装,装的就没注意了。”
“李先生,”马莎轻言细语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袋子吗?根据你的说法,你是直接从垃圾站里把袋子拧出来的是吗?”
“是。”
“你打开袋子时,有没有发现袋里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没,没有。这个我,我敢肯定,因为那个袋口是扎起来的,扎得很。。。。。。”他一时语结,似乎是想不起怎么形容那个结。
“专业?”马莎提示道。
“对对,就像经常做活的人打得那样。”
“好。”马莎赞许道,“你看,既然没有人翻动过,你就是第一个发现这些袋子的人对吗?好,我们再来看,在你之前,就只有那个丢垃圾的人接触过这些袋子,我们找到这些袋子的来源,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丢垃圾的人。”
听完马莎的话,李进东的嘴巴大张,眼里闪过一道灵光。
“啊,是有字的,我想起来了。”他兴奋得唾沫喷出老远,其中有几滴落在马莎的手指上,马莎的手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却装作完全被李进东的话吸引住了,紧盯着他的眼。
“那个袋子上写着什么‘烧鹅’,我就是看…。。到这些字,才以,以为是可以吃的东西的。”说到这里他有点惭愧地笑了。
马莎进一步提醒:“好,再想想,是哪里的烧鹅?是富吉镇上的,还是市区的?”
李进东摇摇头:“都,都不是。好像是香,香港的,都是繁体字。”他看了马莎一眼又闪开了眼睛,“我就,是以为是香港有钱人乱丢东西才去捡的。”
马莎听了这话站了起来:“嗯,差不多了,李先生,咱们再接着想,如果是香港的袋子,上面会有地址,一般来说,香港购物袋上的地址不是‘九’字开头,就是‘香’字,或者‘新’字开头,你注意到了吗?”
“没有。”李进东老老实实地回答。看到马莎那么重视他的每一句话,他本能得感到这些话都是要负责任的,他不敢乱说了。此后,不管马莎怎么动员,他都不再说话,一概代之以摇头。
专案组的几位组长急于知道讯问的结果,派来叫马莎的人已经在充当讯问室的小办公室窗外冒了好几次头了。好容易询问结束,马莎立刻被叫去商量对策去了。
专案组的头头脑脑们七嘴八舌发议论时,马莎把刚才的笔录又看了一遍,才看了不到一半,从胃里冒出来的一股粘液就直奔喉头,浑身有一种类似发烧的感觉。她赶紧跑到卫生间,在刚才被唾液沾到的地方狠狠搓了几把,又用自来水漱了好几口,初秋夜晚的水有点凉,冲到手上很舒服。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经过简短的商量,这次询问的结果通过专案组迅速地传达给了各探组,尤其是正在离此地最近的大坑垃圾填埋场寻找尸块的队伍,还有在各个垃圾转运站附近埋伏的民警,要注意印有“香港”和“烧鹅”字样的购物袋。与此同时,这桩案件被正式命名为“香港烧鹅”。
垃圾场又传来消息:发现一条花睡裤,裤上有血迹。马莎让人量了量裤管,算了一下,裤子的主人身高应该不到1米6。而法医估算死者的身高在1米61…1米62之间,显然这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难道真是女人作案?
一个香港佬,在富吉包了个二奶,然后,被香港的大婆发现,于是雇凶,不,也许是亲自出马,杀了二奶,杀完还要碎尸、煮尸以泄心头之恨。。。。。。真是这样吗?这种案件在毗邻香港的深海已经发生过不止一起。
可怜的“二奶”。不,也不都是可怜的,谁让她们放着正大光明的生活不过,要偷别人家的东西。马莎的眼前浮现出“米老鼠”挎着向昆仑胳膊的情景,她长叹口气,换到她头上,她也一样不能保持冷静,更何况,许多香港女人生儿育女后就不再工作,完全靠男人养活,对一个不给自己活路的人,谁都有可能恶向胆边生,管他是男是女。
她脑子一转,想到了儿子,她的心一揪一揪地疼起来,不知小家伙怎么样了,让向昆仑去看看?不行,刚才向昆仑来过无数电话,她一看号码就挂掉,现在怎么能主动联系他?再说了,如果向昆仑知道她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喂了安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反面人物就会变成正面人物。可是。。。。。。实在放不下心呐,向昆仑说的也有道理,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还未等她想清楚,下面传来消息:在另一个垃圾转运站第三次发现尸块!相信当时所有接触到这个案件的警察神经都立刻绷紧了:这也许是个连环杀手!
马莎立即赶往现场。在车上她给支队技术处打了电话,要求派一个法医到现场辨认尸块。
第三次尸块大部分是女性性征部分:乳房、*、臀部,还有一些皮下脂肪,而且很明显被煮过。
马莎看到这个,就发现刚才自己的“大婆杀二奶”思路有一个明显的漏洞:那条花睡裤。穿着睡裤出现在第一现场,说明凶手与受害者的关系不一般,他(她)们应该在一起生活,谁会与一个被杀的年轻女人共同生活呢?大婆?不太可能吧,香港女人在这方面比大陆女人的心理承受力要强,但也不太可能让男人就这样轻易地尽享齐人之福。
马莎的脑子里勾勒出种种案件的可能性。
小时候,马莎就有一个小小本事让伙伴们羡慕不已,六七岁大才识字,她就爱把看过的书通过自己的语言编成故事,说给小朋友听。她可以像小说那样,故事开始时同时交代几个线索,后来一一接上,从不会混淆。在一个小孩子不多的营区,可供玩闹的游戏本就不多,所以能讲故事的马莎受到近乎崇拜的尊敬。
当了刑警后,马莎仍然喜欢交叉线索分析案情。正像摘稔子,小时候学到的东西,一辈子都忘不掉。
接下来,马莎通过专案组安排了几件事:一是请法医把几次发现的尸块拼在一起,看看是否同一具,如果是,尽可能复原尸体;另一件事是她请求找个善写生素描的画家,带到市殡仪馆去;第三件,她要求本分局各派出所把近期闹家庭纠纷斗殴、心理变态、同性恋卖淫等等案件情况报上来。
安排妥当,马莎带着老牛小丁驱车前往深海市殡仪馆看看尸体情况。市殡仪馆新馆落成后,马莎还未去过,老牛小丁路也不熟,小丁那个在这个分局工作的叫章一民的同学听小丁说要去看复原尸体,就自告奋勇给他们带路。
时近夜里十点了,富吉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超市、餐馆、酒吧、大排档、糕点铺、士多店、卡拉OK厅、卖服装的夜市都还在营业,他们一路走来,所见街道无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情景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自己也是这夜生活的一部分,精神凭添了几分兴奋。
路过一条被民间称为“红灯区”的小街时,章一民让停一下车,众人都不知他要干什么,开车的老牛听他说“有事,有事。”只好在路边停下。只见章一民下了车径直向一家*走去。
透过玻璃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热气腾腾,几乎没有闲坐的人。如果下午路过这里,里面的景象就要悠闲得多,那一排排雪白的大腿都是有意免费展览给玻璃门外的人看的。这儿的*很少不设小阁楼的,警方扫荡过多少回也扫之不尽,以致“小阁楼”在深海市成为一个暧昧的词汇。这种古老的行业,连圣经都抱之以宽容(比如那个人人耳熟能详的“耶稣与抹大拉”的段子),它被称为“人类的罪恶”,可它的存在,恰是因为人类自己有着生生不息的欲望。仅靠警方每年几次行动怎么能和这种欲望对抗?
章大头TNND到底要干什么?小丁喃喃开骂。
这时候,*的门被猛地拉开,跑出一个年轻女孩,她显然从工作中被叫出来,身上的衣服仅遮住了不得不遮的几处。她热切地仰脸望着高她一个头的章一民,嘴里快速地跟他说着什么。章一民听了,点点头,但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听她说完了简单说了句什么就转身走了。正像一个从山上猛冲下来的人,知道前边是断崖可是刹不住脚,章一民已经走远了,那女孩还保持着仰脸看他的姿势。这边车上几个人看了,都有点同情那女孩。章一民可能感觉到了点什么,拉开车门时,朝她挥了挥手。
“嗬,巴郎子(刚才小丁已解释过,章一民来自新疆,虽是汉族,可也被派了一个维族人称呼小男孩的外号),你TMD从白领丽人到*妹通吃呀。”小丁已经猜出那*妹的来路,不过,他可不愿意放过一个恶毒攻击的机会。
“我靠你大爷,你搅什么浑水?”章一民不瞒地捣了小丁一拳。马莎在车上,他说话不敢太放肆,就说起跟这个*妹认识的经过。
半年以前,线报说一个持枪抢劫案嫌疑人进了一家银行,章一民他们想进去看看。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注意,他想找个女伴,但临时调集分局或派出所的女警已来不及了,他灵机一动,就近在*一条街去找愿意跟他冒险的女郎。
听说有危险,那些女郎问能给多少钱,章一民也不知道队里能批多少钱,就没好气地答说没有报酬。那些女郎听了,远远地看热闹,没人肯跟他走。章一民没想到堂堂警察遭到这样的冷遇,十分懊恼。不料这个*妹听人说有这等事,主动追上前来说她愿意。
这女孩长相平平,不过一双眼睛透着几分聪明热情,一眼看出章一民在想些什么,她说:“我不要钱。”章一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章一民说:“好,就你了。”
三
女孩也不犹豫,上前一步自自然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像一对情侣,亲热地说着话走进银行。其实章一民心里还是犯了点嘀咕,这要让他那个野蛮女友看见了,非剁了他的命根不可。
结果是个误会。那人因为存折的事正朝女营业员大声怒吼,一听那口音,章一民就知道认错人了,不过他还是牵着*女孩的手进去转了一圈。
任务完成,中队长朝那女孩挥挥手:“没事啦,你可以走啦。”女孩望望章一民,见他一句话没有,讪讪地走了。
章一民过意不去,跑到二十米开外的小摊上买了个冰镇西瓜,追上那女孩,说谢谢她。
女孩接过西瓜,眼里慢慢有了泪水,“大哥,”她抬起头,“我们去开房吧。”
章一民说到这里,车上的人全笑了。
“你去了没有?你TM去了没有?”小丁问。
章一民瞟了马莎一眼,道:“你缺心眼啊,我能去吗我,说好说歹咱也是一人民警察,受党教育多年。。。。。。”
车上的人再次笑了。
殡仪馆说话就到了。据说深海殡仪馆是全国设备最先进的殡仪馆,职员都像医生一样身穿白大卦,在整洁的办公室按按键盘即可,工资还奇高,来这里求职的本科生、硕士生趋之若鹜。但马莎他们看不到那些,他们在一楼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来到一个警方专用的解剖室,这可能是局里向殡仪馆租的。
马莎走在前面,从解剖室半掩着的门望去,迎面撞入眼帘的,是一具躺在水泥板台上,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尸体的一条腿吊在台边,一直在晃荡,从尸体头部的上方,传来阵阵怪笑。
马莎“啊——”地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她身后的三个男警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下了脚步。少顷,只听解剖室里传出声音:
“谁在外面?谁在外面?”声音“嗡嗡”回响,就像从半空里飘下来。马莎手脚冰凉,右手不知觉握住了枪把。
还是章一民有经验,他拦住马莎说:“我第一次来时,也被吓得不轻。来多了,也就跟法医们一样,面不改色还外带欢声笑语了。”
他带头走进去,用尽量轻快的语调问:“哪位尸王在此?哪位尸王在此?”
一个同样轻快的声音回答:“你刘皇叔在此,你刘皇叔在此。大胆,还不快点跪安?!”
章一民道:“留着炸尸时你再过干瘾吧。”他使了个眼色给对方,又大声说道:“市局马中队长来看看‘香港烧鹅’案的尸体复原得怎么样了。”
看来深海唯一的女刑警中队长的确名声远扬,听了介绍,一位一直伏在最外面的解剖台上的人直起腰来,这是分局的赵法医,他看着马莎说:“刚才是你叫的啊,我还以为‘她’还了魂呢。”他两只戴着白色塑胶手套的手上都操着解剖工具,就朝自己面前的尸体努努嘴示意,那尸体的头发很长,都飘散到地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