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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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心有所属,不能回报,只有就此斩断。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事情来不得半分犹豫,既要执意割舍,就一丝不留。
幸得那猫不在,若是他见了,十有八九又要滋生出不自在,还不知怎样内疚自责。如此想着,脚步也轻快起来,三两下窜到展昭门前,一掀窗轻巧跳了进去………
那人犹自沉沉睡着,没有半点警觉。这猫儿,早已醉得人事不醒了吧?
挨到床边坐下,不由暗自笑道,难得他也有如此毫无防备的时刻,可惜了适才被打断的旖旎风情………
勾了唇角轻叹一声,想挪他往里去些,不经意间瞄到他前襟,目光突地一暗……
熟睡的人半侧了脸,手搭在枕畔,衣衫自领口处齐整妥帖,没有丝毫凌乱。
白玉堂霍然起身,鼻端敏感地嗅到一抹淡淡异香,在身侧缥缈着将要散尽,若有若无。似曾相识,却并非床上人身上清馨的药草气息。
眉目间刹时有了几分冷意,在四下扫视一圈,视线又转回他安然的睡脸上,深黯眸光落在那人红润的唇瓣上,逗留片刻,一路向下………
手探到他胸前,与他衣襟只一寸之遥,却又犹疑地后撤,五指微微收紧。
半空中缓缓收回的手,倏地顺势划落在床上人腰间,横了心般伸手一勾,月白色的宽边束腰自手背咝然滑过,指间又是一挑,中衣便散覆在尚不及层迭而下的束带上。
光裸润泽的劲瘦躯体,除了陈旧的浅淡伤疤,似乎没有其他任何的触目惊心,矫健却又柔软,带了丝鲜见的慵懒倦态。即便是在沉睡之中,也会分了人的心神。
但此时,白玉堂脸上却没有一丝应有的涟漪,眼神渐渐狂暴起来。
………纤细腰侧几缕红痕,烟熏般散淡在麦莹皮肤下,一眼瞧上去,象是未去旧瘀,若是往常,也许根本不会在意。
可白玉堂知道那种滋味。百般刻意地压制下,却仍然无法控制的力道,便偶然留了指间的烙印在肌肤里层斑驳延伸。
掩上他的衣衫,白玉堂脸色铁青,拉开门冲了出去………
月上中庭,巡值内院的太监还没等到换班,打个呵欠,挑了灯笼倚在廊柱后。看到白衣一闪而近,方要打个招呼,脖领子已被一把揪住,“说!谁来过这里?”
骇了一跳,看到来人的神色,更是惊跳着要逃,那双手却死死捏住他,似乎只要他动一动,就会扭断他的脖颈,当下腿肚子也抖索起来,“白,白护卫。。。放手……你说,谁谁………”
“我说,你看到谁来过这里?!”一字一字自牙缝蹦出,那张日里俊美的面庞在夜色中笼了一层山雨欲来的阴霾,凶戾地让人不寒而栗。
连打几个冷颤,上下牙磕磕绊绊着,来不及细想自己说了什么,白玉堂已一脚踢碎了脚边的石墩,推开呆若木鸡的人转身就走。
夜幕渐深,花香方淡。
握紧手中画影,白玉堂的脚步越来越急,越走越快。夜风不失时机地卷起他苔纹白衣的下摆,刹时飞起一蓬落叶!
绿瓦宫阙深处,夜晚更是树影幢幢。显眼的一处屋檐层层高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正是皇宫内的眺台。它以旁逸斜出的不羁姿态高高君临屋脊之上,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帝都踩在脚下。
高处不胜寒,刺骨的寒气有时却能消弭心底的魔障。黄衣沿着琉璃穹顶盘旋而下,一直没有说话,齐昆跟在心不在焉的君主身后,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穿过高大围墙下那须臾的黑暗,一轮凛冽而皎洁的上弦月与人狭路相逢………
赵祯忽然停下了步伐。
月华在渐趋渐沉的浮云里正渐渐褪去华彩,一袭白衣正从中夺目地刺了出来!一瞬间,刀锋般的寒光掠过那人双眸,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但觉脊背窜过一阵寒气。齐昆站在廊柱后的阴暗里,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按紧了腰下的刀。
白玉堂的脚步却缓了下来,慢慢走近,就站在对面不到半尺的距离内。
赵祯似乎没有在意他的逾越,依旧是踏月夜行的惬意神色,笑吟吟袖了双手,袍袖微抖的刹那,有轻微的烟熏气弥散在空气中。白玉堂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瞳孔骤然缩紧。
沉水香木,深沉润泽。虽只是隔火而熏的尾香,却逃不过他异常灵敏的嗅觉,是一片万金之伽蓝香。
香品高雅名贵,十分难得,即便宫内也少有人沾。在猫儿房内他就应该记起,那日殿前,站在龙椅前后的黄铜仙鹤用尖嘴叼了烛台,香炉袅袅的烟,在白光中缓缓上升
“白玉堂,还不跪见圣驾?!”齐昆喝斥一声,握刀的手中已有冷汗微微沁出。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的脸孔渐渐绷紧,一丝冷笑隐没在天子的唇边
白玉堂没有答话,四周一片僻静,叶落无声。
两边沉默宫廊夹道立着,有那么一刹那,好似天地尽头就在这夹峙的宫墙之中。
39
齐昆在暗处的眼睛一直盯在白玉堂手上,他仿佛已经听到拔剑的声音。一触即发的瞬间,让他感觉亢长而紧张。但他心里却在冷笑,他虽然猜不出赵祯如何作想,却知道这人现在拔剑的后果是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突来的沉默似乎在等待一个点的爆发。
一股冷风吹过,掀起白玉堂的衣袖,钻了进去,令人遍体生凉,大怒攻心之下如毒药般全身流走的野火灼烧,竟也被压住了几分………
绷紧的手指微微一动,脑中昏蒙热度渐去,一念之间,攥紧的手心里逼出一片冷腻………
如箭在弦,白衣眉宇间狂暴之色却渐去,齐昆扎扎实实又吃了一惊。不仅是他,连身旁的赵祯脸上亦浮现一丝讶异,齐昆清楚看到,适才他眼神尚带几分‘你也不过如此’的些微不屑之意,现下已如深海暗夜般复杂难辨,竟莫名流动出几分惺惺之色,和若有若无的。。。无可奈何。
白玉堂暗自吁了口气,骨节捏得发白,脑中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再逞一时之快;不能如此暴戾恣睢………
此时若出手,一切将覆水难收。
强自止住咆哮耸动,硬生生退后一步,弓张弩拔的杀意却一时难以消散。
赵祯眯了眯眼,才要开口,却有人先他而言………
“皇上,怎么和白护卫站在这风口上说话?”
转身时,见太后不知何时走了近来,李公公手持白拂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赵祯一怔,忙上前搀侯,白玉堂立刻松了握紧的手,回头撩了袍子施礼,“白玉堂见过太后………”
“恩。”太后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从白玉堂身上扫过,转眸的一瞬,齐昆正撞见那炯炯眼神,心头忽地一惊,忙低了头,垂手站在一侧。
他在宫内呆的时间并不短,作为赵祯的贴身影卫,与太后打交道虽不很多,早时也曾闻她为人之道。这位太后久经皇家宫廷争斗,绝非是如外表般眉目可亲,温柔和蔼的心慈手软之辈,恰恰相反,仁宗亲政之前她就垂帘听政,不知道看了多少出风波诡谲的政治大戏。
几年前,就亲眼目睹过她因疑心一个小宫女意图谋害皇上,叫人拿烙铁将那女子从头到脚烙得皮焦肉糊,面目全非。
他眼皮子跳了跳,那厢太后又开了口,“皇帝,有什么要事非得半夜三更与白护卫在这里商议?”
赵祯将李公公臂上搭的彩黄鹤裘接过,披在太后肩上,一边笑语,“中秋将至,庭外少见的清明月色,朕一时兴起出来走走,与白护卫也是偶遇。”
“哦?”太后笑了笑,对白玉堂道,“难得都是雅人………”
白玉堂接口道,“不错,明月虽好,却非时时能有。”他摇摇头,似乎颇为感慨,“所谓‘近水楼台’也是些空话,纵有天大本事奢求逐月而揽之,岂不知它想照到哪里,就照在哪里!”
赵祯脸色一变,胸中怒气陡生,白玉堂却已然转口,抱剑向太后一礼,“白玉堂此来,本有要事禀奏太后………”
他话未说完,太后便打断了,神色却十分平和,“你要说的事,本宫心中有数。”掩口打个呵欠,“只是今夜天时太晚,我也乏了。包大人刚走,你也该送他回去才是!放心,适当的时候,本宫会传召你的。”
白玉堂了然,明白赵灵十有八九已经说了,听她口气笃定,并无不悦,心中又略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此时须见好就收,说声‘谢太后’便告退而去。
赵祯目光一闪,他自然听到两人对话,心中早是百味杂陈。太后睃了眼扬长而去的白衣背影,面容渐渐沉下来,轻轻拍了拍挽着她臂的双手,语重心长地叹………
“皇帝老是好在夜里走动,这更深露重的,秋里风又尖,你要是有个是闪失,叫我怎么在地下见列祖列宗呢?”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方慢慢说道,“凡事要自己拿好主意,也就让我省心了………”
赵祯听她话中别有深意,心内就转了七八个圈。见太后频频摇头,只好笑道,“母后放宽心,何必为些小事劳力伤神?皇儿遵命就是了。”
“那就好!……不用陪我了。”太后叹了口气,“………齐昆,送皇上回寝宫。”
齐昆答是,目送太后走远,赵祯才若有所思地迈开步子,穿行在走廊中。突然,他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说,适才那白玉堂敢不敢拔剑?”
齐昆楞了一下,犹疑片刻,答道,“他没有拔剑。”
“朕问的是敢不敢!”赵祯冷笑一声,齐昆硬着头皮道,“没有,就是不敢。”
赵祯哈哈大笑,不再问他,目光眺向宫墙深处的无边浓浓黑夜,半晌,笑声方歇,衣袖骤然一甩,“他不敢?他有什么不敢?!”
但他刚才没有拔剑………只是因为他怕的,不是朕!
换了是自己,又是否能冷静的如此之快?!
似这般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竟然也肯为了那人忍下心头一口气!虽然早有所料,但事实终归更让人心有所触。若那人不是享誉江湖,名满朝堂的御前四品,依他盗三宝,斩脏吏,单骑走千里的无人能及的张狂,怎能不事声张就此罢手?!
原来朕唯一的顾忌,也是你的顾忌。
天地高,江湖小,陌路相逢不相请,你我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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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站在院中,将手中衣物挂在晾绳上,回身看了一眼,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厢房。那人还坐在她家屋顶上,旁边酒坛子歪歪斜斜堆了几个………
白玉堂仰身躺倒,眯了眼望着天边浮云,如几缕飘絮于碧蓝中悠悠而过,忽聚忽散,瞬息一变。
引酒入喉,耳边犹自回响着昨夜包拯对他说的话………
白护卫行走江湖多年,周旋于沉浮间必然早游刃有余。官场与江湖一样;并非朗朗乾坤,只是亦侠,亦官,这两重身份所遵循规则却大不相同,处世不比断案,有些时候确是无法辩个分明!更甚者是牵涉宫廷之事,白护卫,切不能单以江湖人习性度之………
包大人到底是有感而发,还是另有深意?皱了皱眉,他还是无法全然猜透。难道,连大人也看出了自己对赵祯的敌意?!
果真如此,那么他不用担心。有那只猫儿在,即使再是不甘,自己也能圈下烈火狂性。
嗒然一晒,手指转了几转,起手一抛,‘喀拉’一声,空酒坛摔了个粉碎!
顺手自身旁摸去,指尖刚碰到光滑坛面,就听耳畔一阵风声,酒坛已被来人拿了去………
“兰若,连你也来寻五爷晦气么………”白玉堂懒懒翻个身,盘腿坐起,转眸看清来人时业已有十分惊喜………
“猫儿?!”
展昭扫一眼四下的蜿蜒酒渍,撩了衣衫盘膝坐下,揭开坛封,嗅了一嗅,“皆为二十年陈酿女儿红,被你这么灌,可是糟蹋了!”
“你这猫才真是越来越贪嘴!昨夜没有喝够?今日又来抢五爷的酒喝?!”
白玉堂挑了挑眉,作势又要躺下,将身子一歪,竟自枕在了展昭腿上………
展昭身子一僵,不仅是因为白衣旁若无人的随意举动,还有一点,是这人的无心之语勾起了关于昨夜的印象。
虽只有关于某时一星半点的模糊片段,他大约还是记得自己无所节制的放浪形骸,即便是酒后无意,只是发自本能的索求与回应,事后仍是尴尬难抒。幸得这人虽然脾性恶劣,却并非全无警惕,还清楚那是在宫内,没有借势胡来到底。
稍感释怀,一搭眼瞥见白玉堂舒适的卧姿,身体也渐放松下来。白玉堂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一上一下,正与他四目相对,所有神思竟皆收入对方眼底。
他张了张嘴,话却没说出口。白玉堂凤目微挑,忽地坏笑,“怎么?是要向五爷说声谢字么?”意有所指地说着,双眸却没有印染出一贯的戏谑笑意,不着痕迹地将对方神情一丝不漏收入眼中,语音一顿,又接口道,“白爷爷有要事在身,昨夜才会放过那只猫儿,不过,日后可要一并补上………”
被他说中心思,展昭只好做出一贯的充耳不闻,捉着一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