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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浣溪沙 ,-第26章

小说: 浣溪沙 ,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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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一震,出神地看着他颔首答话的侧脸………


卓尔清俊,宛若月色般如影随形,皎皎然却在天边,徒让人望瘦了容光如许。


恍惚间,那眸色如星子坠落,幽幽波动着穿透一切坚固的东西;到达自己的眼睛……


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由温声道,“朕这些天忙着处理朝政,也没怎么和你说说话,冷落你了。”心里想着,倾了暖意脱口而出,话音一落,不禁令展昭一怔。


赵祯也觉出了这话不像是对侍卫身份的展昭说的,倒像是对后宫嫔妃说的亲密体己话儿,自觉有些失言,兀自走了开去,留下展昭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淡淡拾眸间,已是秋风起,草木摇落………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




*********************



每逢农历八月,忭京城内总会热闹非凡。


十五将至,大街上早已是华灯十里,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商贾百姓,均在为中秋忙碌准备,京师重地本就繁华,现在更是添了股喜庆之气。


开封府门外虽是石狮威严,庄重肃穆,不过因近日没有击鼓喊冤的百姓,府内难得十分清净。更教值守衙役诧异的是,正是午后休息之时,却来了访客。来人显然风尘仆仆,留了侍从在府外守侯,只带几名亲信直奔后衙。


踏入园门,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目光所及,落叶哓哓,白影翻飞,园内有人剑兴正酣………


但见白衣身躯扭转翻腾,脚踩七星,剑若游龙。信手而发,手腕送,压,抖,甩,剑势便尽显变化。剑是好剑,抖手间“铮……”声不绝,二尺八寸的剑身上映出的青色冷光,在白衣人手中忽如深海腾蛟,忽如长虹贯日,剑势凌厉至极,剑招却飘动如风流云散,剑气漫天流动,给人一种难以攫其锋芒的感觉!



“剑气如虹贯九州,不斩楼兰誓不休!”来人看得心潮澎湃,豪情迭起,忍不住高赞一声!白衣人猛然惊醒,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白衣已堪堪逼近………


来人话一出口,便有丝悔意,也是练武之人,他怎不知练剑之时最忌人扰,精气凝聚当口心神一分,易遭剑气反嗜控制,此时最具有攻击性。


但他看出白衣人显然并非如此,他纵起出剑之势,身法虽迅猛,却留了一丝余地,想来只是警告来者!


可他身法太快,自己已来不及后撤!身后几名随从大惊迎上,一招之间,三人皆被震的错步后退数尺,踉跄着几乎被树枝绊倒,手中兵器早已‘当啷’四散坠地!


来人不禁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三名随从也是跟随自己久历沙场的将员,只一招就见颓势,还是首次!


上下打量眼前男子;剑眉凤目;俊朗不凡;嘴角带着几分懒洋洋微笑,眼神却犀利无比,既没有走上前,也没有摆出御敌的架势,剑甚至已经还鞘,只是抱着手站在那里。


动极而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放在这人身上,一瞬间几乎令人屏息!


他这是在评估对手,举止中却透露出对自己无比的自信。更令自己惊讶的是,此人剑法激越狠辣,回转之间偏偏收放自如,过渡得天衣无缝;流畅之极………


开封府,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白某不想错伤无辜!”白衣人清笑一声,朗声开口。


初见他身在开封府却未着衙服,胸中尚有疑窦,此际听他自称白某,又是一身的白衣不染杂色,心里咯噔一下,就猜出了七八分,当下泰然一笑,稳如磐石,“贺正信过府拜见包大人,可否请白少侠代为通禀?”

白衣一怔,上下打量他几眼,随即抱拳道,“冒犯了!请………”言语间已收去了那三分狷傲之色,转身带路………


看来他对自己的眼力颇为自负!任侠之中见率直,不拘小节,男儿本色。这个白玉堂,在军中常常听人提起,倒马城失之交臂,却有缘相会于此!才一照面,心内不觉已生惺惺之意。


彼时早有人通传,包拯自堂内步出,白玉堂到他身后站定,那贺正信见了包拯却掀袍便拜,白玉堂不由吃了一惊,包拯亦心存疑惑,赶忙趋步相阻,“贺将军这是为何………”


他与贺正信多年前在朝堂上见过一面,只是那时他还不是开封府尹,贺正信也是年少气盛之时,从贺家驻边以来并无交往,是以深感诧异。


贺正信半跪于地,并不起身,“包大人!这一拜是了却我兄弟的心愿!”


见包拯面露不解,他又慨然言道,“包大人救人无数,可能不会放在心上!却不知我营中兄弟万刚为不能知恩图报,日日深以为憾!我那兄弟常说等这次战事结束,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包大人府上三拜以谢救母之恩!”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阵波动,虎目赤红,“没想到这次出征,他竟身中数刀而亡!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惨然一笑,咬牙说道,“但是兄弟的心愿贺某一定完成!”


说完纳首便拜,三叩三起,咚咚有声!


白玉堂曾听展昭提到过这件陈年旧案,此时不禁为之动容!这贺将军,倒不失为一位顶天立地真性情的男儿!


包拯抚髯一叹,连忙扶起贺正信,朝天一稽,“包拯身为父母官,澄清黑白,惩恶扬善,乃是份内之事!万刚参军那是言之过重了!”复叹道,“………将军此举,足见军中男儿的至情至性!参军为国捐躯,在天有灵也可安歇!”


“一将功成万骨枯!贺某的战袍不知道染了多少情同手足的弟兄的鲜血!”贺正信微微瞑目,脸上肌肉竟也微微抽动。片晌,决然一抖袍袖,挥去悲恸之色,转身道,“不说这些!………圣上今晚在宫内宴请群臣,包大人是否同去?”


白玉堂听他提到宫内,心念一动,神思便飞了出去。


自回京城也半月有余,那猫在宫内的差事当真如此繁重?竟半日也不曾回府!想起当日护送公主回到宫中,本要立即向太后提出退婚之事,哪曾想太后因公主下落不明卧病在榻,母女乍见相拥泣不成声,那猫一向心软,几次欲提都被他暗中制止,拦了下来………


当时脸色不好,那猫也知道自己心里有气,两人自殿内出来后他一脸内疚,欲言又止。………自己当时竟软了心性,依了他的话,商定待太后病愈,国事安定后再提此事!


成婚虽不在眼前,但毕竟是心头之刺………此事拖的时日久了没有好处,今夜,可不能再等了!



“为前方军士洗尘之宴,岂能不去?”包拯已在前厅落座,抬手相请,“将军一路鞍马劳顿,既然来了,就先在府内稍事歇息!”贺正信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包大人美意!贺某武人一个,这点颠簸哪算得了什么!”


他看了眼白玉堂,“适才见白兄弟舞剑,出手不凡,酣畅淋漓!倒真是勾起了贺某嗜武之心哪!白兄弟,可有时间与我切磋一番?”


白玉堂心思早在千里之外,忽听他点到自己,登时一愣。抬眸时见他目露热切而视,顿时起了好胜之心,也觉手痒,“白玉堂求之不得,请………”


一个纵身,已落在院内,侍剑而立。贺正信道声‘好’,向包拯微一点头,起身跃到白衣对面,定晴细瞧他打了个请势,横剑当胸,剑光隐现,心里先喝了一声采!


真个是………


傲啸一声剑出鞘,玉宇澄清万里埃。







37




万叶秋声里,千家落照时。



薄雾微起,晚风浮荡,正是秋意渐浓时节,已难见到枝头鲜艳,繁花入眼。只有顽韧逢生四处的郁郁青青之色,在挺拔中愈见仓劲。


一墙之隔,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色。



暮秋的寒风似乎永远吹不到这里,御花园内仍有各色花株不甘秋色寂寞,摇曳绽动着,或引颈,或攀沿,或迎风颤动,或斜依叶下,竞妍逐华, 各领风骚。


园内彩绸结篷,五色迷乱,宫灯装点,说不尽的富贵庄严。沿石阶甬路鳞次栉比站了不少兵士,间或有几个宫女悄声议论着翘首观望。


静鞭三声,圣驾来临,园内园外一片“万岁,万万岁!”的呼声。赵祯踏入园中,走到了上座之上,他身后的大臣们也纷纷入内,全都立于园内。


“御膳既已备好,众卿就在御前就座吧。”


一言既出,管弦齐鸣、鼓乐大振。一桌桌现成的酒菜,由四个校尉抬着依次布了上来,霎时殿中酒香四溢。乐声中,贺正信麾下武将鱼贯而入。贺正信入京后受到优礼接待,赵祯在殿上钦赐宝刀,足见礼遇之重。此番不少大臣同来见礼寒暄,园中气氛热烈,司筵的太监宫娥哪敢怠慢,只忙出一头热汗。


贺正信一眼睇见跟随赵祯身后的展昭,遂举杯示意,展昭亦颔首微笑。他低声对白玉堂道,“怪不得没在开封府见着展兄弟,原来又在宫里伴驾。”


他本是无心之语,白玉堂心里却隐约有些不痛快,酒送到唇边,目光不由自主追在红衣身上,那人也正自抬眸而视,眸光越过一众觥筹憧影交会于半空里,仅仅十数日,无声的心情却在四下轻嚣里不言而喻。


赵祯见众人已然就座,随后不经意般自手边扫过一眼,‘哦’了一声,指着身边的几个座位,笑着对侍立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都坐吧。”


展昭一脸惊讶,齐昆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赵祯应道,“圣上,这。。。这恐怕不好吧!


赵祯微微摇了摇头,眼睛注视着展昭,“有何不可?!今天这御宴就是为了拼杀疆场的将士,自然也是为你们准备的!坐吧!”


展昭只得称是,在赵祯身边敛衽而坐,齐昆也在他手边上坐下。



白玉堂收回目光,面对御宴的琼浆珍馐;只觉食不知其味。而那厢红衣,更是不甚自在。身侧君王朗朗笑语间的偶尔回眸,皆要小心应对,任何菜肴都是浅尝辄止,后面更是索性放下了筷子。


酒过三巡;菜换数轮。赵祯看起来兴致颇高,那些个带兵打仗的将佐们,渐渐去了拘谨顾忌,放了胆子吃喝。


“朕是尝惯了这些东西的,吃多了什么也索然无味。展护卫,菜式可还合口?”耳边冷不防响起和煦声音,与大臣们交谈甚欢的赵祯忽尔转头问道。


展昭回神应着,抬眸时赵祯正端了手中酒杯,将饮未干,宽大袍袖遮去他的视线,旁人眼中也只是君主俯首低语的一个侧影而已。


刹那之间,席间两道锐利目光直射过来!赵祯淡淡一瞥,一抬手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言笑自若,“朕今日虽高兴的很,但若论杯中物,可不能与‘醉卧沙场’的将军们相陪到底了。”挥袖起身离席,“众卿不必拘束,各自随意。”


展昭欲跟上,他摆摆手,“不用时时跟着,筷子还没动,怎么就急着走?”言罢穿过恭敬俯首地众人径自行去。


回到席位,眸光所到之处不禁一怔,白玉堂的座上已空空如也!


略事踌躇,却被人一把挽住………


散席时已是月轮高挂,贺正信却酒兴正浓,捧了坛酒,执意要一醉方休,“走,展兄弟,此处不尽兴,咱们找地方再喝………”


展昭心中有感,并未过多推辞,回之一笑,拍了坛酒放在手中。贺正信哈哈一笑,转过角门,问值门要了良驹。展昭向轮值侍卫叮嘱一声,回头时仍不见白玉堂,想是护送包大人先回府了。他心底有那么一丝遗憾,见贺正信已跨马先驰,随后骑乘追赶,紧跟在后。


月华、林影、秋风。沃野千里的高原驰骋是件令人逸兴壮志的快事,展昭借着酒兴徐徐吟诵——


金撙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掷杯投箸丕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


他的声音清越而昂扬,中气十足不似外表的温润谦礼。贺正信也随之唱和——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呵!这不正是他征战多年的真实写照吗?自马背跳下,在山坡上极目远眺………


“展兄弟,我半生征战,驻守荒远之地,虽识人无数,也有不少割头换颈的兄弟,不过,象你和白兄弟这般一见就投缘的还是不多!真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哪!可惜啊,有心相交却时日无多。”抹去嘴角酒水,贺正信感慨。


“怎么?”展昭一怔。


“我准备向圣上请旨,明日就领兵回边北!”贺正信喝着手中的酒,望向苍星闪耀下的连绵山脉。


“走的这么急?!”话脱口而出,心里却大概有了底,不由沉默下来。半晌才开口问道,“将军劳战之后,所带之军也该休整才是,怎么好立刻出发?”


贺正信似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犹自看着远方出神,语中却有无限苍凉,“这次回来所带原部亲兵皆跟随出征,伤亡过半,亲信偏将连参军在内,战死了五个。余下大多已分编在京畿各部………”


“危程行军,一日拔营千里也不足为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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