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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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酒店,越快越好!
也许此时,忆兰终于从我身后躲避我的某处站了出来,望着我坐的出租车飞快的离去,最后消失在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忆兰,请原谅我,我不是绝情,更没有忍心让你流泪。你一定要坚强,请相信总有一天,我把所有的苦难都挺过去了,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你那时会明白,我从来就没有辜负过你!
沿途的繁华飞快倒退……
我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告诉若萍,别急,我很快就到。可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
我心里更加着急了。
谁知越是着急,越是事与愿违,在一个遂道口竟堵起车来。有人把重庆堵车,列为重庆一大特色,跟重庆火锅相提并论。事实一点也不夸张,大家都习以为常,就是堵上好几个小时也觉得是家常便饭。但我却一刻也不能再等,只好付了费匆匆下车。
好在,穿过遂道,如果告别繁华走冷清的小街,到下街酒店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我选择了冷清的小街,但就是那么二十分钟的路程,在我看来竟也如二万五千里长征般遥远。
但既是长征就一定要走下去,只有走下去,才能看到胜利。
可是,我怎么竟离下街酒店越近,心里越是紧张,越是怕看到的并不是胜利,而是……
我不敢去想,我一想,就会更加紧张慌乱。
而这时,天竟忽然起了风,虽然不大,却零碎的飘起雪来。
这南方的雪灾啊,不知何时才是尽头。那些被阻在归途的南方外漂的游子啊,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你们是不是不忍听到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就像我怕下街酒店离我越来越近啊?
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越来越冷清,没有别的行人,只有昏暗的灯光,零乱的飘着的碎雪。
我终于远远的看到下街酒店了,虽是将近春节的日子,门口已挂上大红灯笼,满是节日的喜气,可生意却并不见好,反是异乎寻常的惨淡。既没看到有人走出来,也没看到有人走进去。连平常那两个穿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也不见了踪影。
我更加有了不祥的预感,心也砰砰的跳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时,却有人从背后猛的攥住了我的手臂。
我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突然钻出来的,先前在我身后的什么地方。我本来心就砰砰的跳得厉害,此刻更是被大大的惊吓了一跳。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想一定是刘若萍,一定是她在跟我搞恶作剧。刘若萍跟我搞恶作剧已不止一次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这次又是虚惊一场,我说不出的惊喜。
但我却并不表现在脸上,反是边转身边慎怪道:“若萍,你在搞什么鬼?!”
但我看到的,哪是刘若萍,竟分明是刘一浪!
天啊,我先前果然没猜错,刘若萍打电话来说要见我,说过了今夜她就再不是她了,竟真是刘一浪找上了她!
只是刘一浪,竟并没在酒店,是不是我终于还是来晚了,他已把刘若萍怎么样了?!
刘一浪仿佛刚经历完一次长途跋涉,憔悴疲倦,满面风尘,眼里的痛苦和愤怒比早上冲出公司时还要猛烈。
但我比他还要愤怒和痛苦,想厉声喝问“你把刘若萍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有什么充满血液,澎湃汹涌,除了爆发再也无法解决。
我根本不去挣脱他攥住我胳膊的手,反是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像那次在芳卉园小区门口样,猛的一拳冲他击过去。
我的拳头重重的击在他的胸口,那猛烈的撞击让我感到自己攥紧的拳头有火辣辣的痛。我以为我可像上次那样将他击倒。但就是把他击倒也无法消除我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但他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跌倒在地,甚至似乎没有半点痛的感觉。脸上依旧是疲倦憔悴的表情,眼神里依旧是猛烈的痛苦和愤怒。如果不是内心太痛,以至其他任何痛都无法与之相比,都可以忽略,他怎么可能对我的拳头毫无反应?
他甚至也不挣扎,任凭我紧紧的攥住他的衣领。
但他决不是软弱,更不是要放弃,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绝然。他立时就也紧紧的攥住了我的衣领。
柔娜是他的最爱,得不到柔娜,他没像某些狠心的人那样毁掉柔娜,让我也得不到。他选择了毁掉我和他自己。
我其实也有痛,我根本不在乎自己跟他一起毁掉。
恨只恨,他不该在毁掉我和他之前,毁掉刘若萍的花样年华。刘若萍那么清纯可爱,好不容易才从他带给的一场厄运中挻过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新生,就又被他带进另一场厄运……
恨只恨,我还没能来得及帮柔娜完成心愿,还没能来得及让可爱而又可怜的雪儿,得到好的彻底的治疗……
我不甘心,我试图挣扎,却发现根本挣扎不脱,被愤怒和痛苦折磨得近乎疯狂的刘一浪,那只手竟有着我无法想象的力量。
我不再挣扎,硬拼不如攻心。尽管先前我以为他是刘若萍,忍不住脱口而出慎怪“若萍,你在搞什么鬼?!”时,他没有半点讶异激动的表情,但我以为他那时极有可能是太过沉浸在愤恨和痛苦中,没有注意到我话里的刘若萍的名字。此时只要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那个大概已被他怎么样了的女子,其实就是刘若萍,就是他没有死去的妹妹。他一定会更加心痛得流血,毕竟血浓于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他不心痛,他也该会有短暂的愕然,这消息对他来说,实实在在太出乎意料。我可以趁机,从他近乎疯狂的魔爪下逃开。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让他心如刀割,目瞪口呆的话,就听道:“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这么说来,我之前的猜测只对了一半,他冲出公司后果然是要找刘若萍报复,但他却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不然,他不会那么欲置我于死地的攥住我的衣领,歇斯底里喝问出的却是打听刘若萍行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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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就没有了先前那么多痛苦和愤恨,连死死攥紧他衣领的手,也不经意的有了些松懈。
我心里反是一阵惊喜和激动,像先前转身之前,以为背后攥住我胳膊的是刘若萍时,那样惊喜和激动。
我没有喜形于色,更没有把惊喜和激动表现在声音里。我反问:“谁?”
只简短的一个字。
有碎雪飘落在我和他的脸上,那个简短的字比碎雪还冷。
既然刘若萍暂时还没事,我就还有为她保守秘密的必要。她告诉过我的,她一辈子也不要刘一浪知道她还活着。
既然我先前嗔怪时,刘一浪没有在我的话里注意到刘若萍的名字,我此时又何必重提,引起他的警觉?
“那个可恶的女子,那个在胡总面前搬弄是非的女子,她在哪里?!”
他竟骂刘若萍是个搬弄是非的可恶女子,我别过脸,我脸上浮出一丝恶毒冰冷的微笑,不回答也不看他。我看那没有人迹的冷清街道上空的碎雪。碎雪再冷,也比他的心要有温度,就是不比他的心有温度也比他的心要洁净。他如不是利欲熏心,如不是冷酷无情,除了钱权就是柔娜,他怎么可能竟察觉不出那个搬弄是非的可恶女子其实就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不关切的打听那个女子的身世,反是仇恨的追问她的行踪?!
他紧了紧攥住我衣领的手。
我也想紧紧我攥住他衣领的手,却发现被他一攥紧,我的手竟使不上力气来。真后悔,刚才真不该在不经意间对他略有松懈。
他更加咬牙切齿的怒道:“你到底说不说?!”
他的手已抵达我的喉咙,将我的衣领渐渐缩紧,我顿感不适,有些想呕,但我还是冷冷的有些结巴的道:“跟柔娜……结婚的是……我,关她什么事?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吧?不要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我知道,也别指望……在我这里……打听出什么……来!”
他被我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不,也许他早就有了走极端的打算,他只不过是在一步步按他的计划行事。他抵住我喉咙的手不断用力,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和痛苦,还更添了几分狰狞,嘴里一个劲的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
他似乎已失语,只记得说那几个字,反复反复,愈来愈狠,愈来愈歇斯底里。
但那几个字,却像是唐僧的咒语,而我的衣领便是孙悟空头上的那个箍,在他的反复念叨里不断缩小变紧,我渐至感到窒息。我想我的脸一定在由白转红,由红转白……
我那攥住他衣领的手,不但不能像他那样抓得更紧,反是无力的彻底放开,从他的胸口垂了下来。
我从没有像此时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柔弱得不像个男人。
但我决不会向他乞求,更不会出卖刘若萍。
我依旧看冷清的街道,看那些零乱的碎雪。
我的视线渐至模糊,但我没有彻底绝望。虽无力挣扎,却在心里祈祷。
如果上天能给我机会,让我从刘一浪的魔爪里逃脱,我一定会努力锻炼,让自己也有强健的体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生命的执著感动了上天,我竟忽然在模糊中看到街道的拐角,有个人远远的立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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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黑暗里看到了一丝灿烂的光亮,仿佛深水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心里眼里都因突然充满希望而明亮起来。
虽然我的喉咙被刘一浪的手死死的抵着,被我的衣领紧紧的箍着,半点也不能向那灯火中的人呼救,甚至还全身无力没法弄出半点把那人的视线吸引过来的声音,但我相信那人一定会发现我的,就在下一秒,就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
我相信那个人是我的救星,如果不是我的救星,他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从天而降,出现在这雪夜清冷得无人行走的街头?
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喉咙实在难受得厉害,我眼里禁不住湿湿的有了泪水,视线更加模糊,但我看还是终于看得有些分明了,那站在灯火阑珊处的是个男人。他果然在这一刻注意到我了,不,也许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我,也注意着刘一浪。
只是我没了先前的激动,眼里心里也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光亮,我忽然那么黯然神伤,甚至终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祈祷何必要执着,如果不是我自己给了自己莫须有的希望,我即使现在绝望也不会绝望得如此痛苦。
那远远站着的不是别人,竟是子郁。
我没有忘记,刘一浪冲出公司时是多么痛苦愤怒,我也没有忘记当时,子郁是怎么样走过来,望着我,似女子般哀怨,又似雄狮般愤怒,又似复杂得出离这之外,却没有责怪也没有叹息,只是转过身出去,跟着也不见了……
我知道,他一定深深的受伤了,因柔娜最终选择了嫁给我而深深的受伤了。他其实是爱柔娜的,虽然不如刘一浪表现得那么直接过激,但越是隐藏得深的爱恋,越是刻骨铭心,越是在失去时让人身心俱碎。
其实从头到尾,把他当着男人中的红颜,那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他一直都是和我对立的,像刘一浪一样,只是一个在内心一个在表面。但他和我对立,却从没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和我疏远,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和刘一浪同病相怜,那么明显的站在了刘一浪一边。
尽管他没和刘一浪一起冲上来,攥我的衣领,用手死死的抵我的喉咙,他甚至还远远的站在刘一浪背后刘一浪看不到的地方,但我知道他是和刘一浪站在一起的。不然,他不会在刘一浪冲出公司时,用了那样的眼神看我,跟在刘一浪身后消失。他更不会在刘一浪不惜置我于死地也要追问刘若萍身在何处时,那么凑巧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坚信,从离开公司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在刘一浪身后,刘一浪走在哪里,他就跟在那里,如影随行,只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让刘一浪察觉不到他的距离。
他一定也是要找到刘若萍,只是他选择了通过刘一浪找到刘若萍,而刘一浪却选择了依靠自己。
我越来越看不清子郁的眼神,但我料想他一定不是平常那么故作淡然,却无法掩饰飘渺的忧郁。他一定冰冷着脸,对我的身陷绝境无动于衷。又或者是愤恨,因我不肯道出刘若萍的下落而愤恨。又或者是惊喜,因刘一浪无所不用其及,我一定会最终忍受不住出卖刘若萍而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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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不只是窒息般的难受,竟平添了决裂般的疼痛,我闭上眼睛,先前只是不愿看到刘一浪疯狂痛苦的脸,现在我连子郁的脸也不愿看了。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一直把他当着男人中唯一的红颜知己的子郁,会用这样的方式面对刘一浪给我的结局。
但我闭上眼睛全不是为了不去看见,其实此时我的眼睛已彻底被泪水淹没,我即使不闭上眼睛,也模糊得什么也看不见。我闭上眼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