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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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折梅起身下榻,拿了笔墨于窗边临书。
风吹动素笺,纸上一句,“曾是上清携手处,迢遥笙鹤遗音。”
沉醉黄泉,不想多年后又见沉醉黄泉。
当年败于他手的院使用了十年时间制出的毒物。
那一日他立于杏林,展露头角峥嵘,对那老头说,“你老了。”
十年后,那老头回来,在楚梅郎身上下毒。顾浮云学医半生,竟也解不了此毒。
他甚至向那老头下跪,求一个放过。
那老人只是摇摇头,我穷毕生功力制出此毒,却也没有解药。
江湖恩怨相扣,不过循环。
顾浮云三个字也在那一夜随楚梅郎而去。
如今世上只有楚折梅,着一身绣满梅花的彩衣,折尽天下梅花。
陆酒冷和苏慕华走了三日,走到沙漠的尽头。黄沙已经在身后,眼前城池在望。破败的城头上挂着三个字,雁北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边城规矩(一)
1
雁北县城中的房子也多为土夯墙,北地风沙大,放眼望去都是灰扑扑的尘埃。
陆酒冷拉着苏慕华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踏上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说是最繁华也不过开了几间店铺。
“喂,二位爷洗澡么?本店新开,童叟无欺,源脉热水啊。”
一身黑衣的美艳妇人倚在门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吆喝。她身上衣衫似乎小了一点,勾勒出玲珑曲线的轮廓,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她那胸多瞄上两眼。妇人也不怕人看,若有人看她,她只管飞了媚眼看回去。一看便不是什么良家好女子。
“整个雁北城只有我家才供应现成的热水洗澡,其他地方,就算是衙门里也得到五里地外去打水,爷不来么?”
苏慕华停下了足。他素日好洁,进大漠约莫十日,连喝的水都没有,更别说洗浴,早已难以忍受。陆酒冷虽然也曾试过为伏杀一个目标,潜伏十余日。但若能干净,也实在没有人喜欢自己邋遢。
陆酒冷便笑道,“便有劳夫人为我二人安排。”
那妇人见生意上门,再一看陆酒冷虽然胡须拉碴,但英伟不凡,一双眼睛笑得邪气,也暗自心痒如何勾搭上了才好,“二位爷想要单人,双人,还是堂浴?”
陆酒冷听她还有这许多名堂,便笑着问,“有何不同?”
“这单人么,便是为二位爷开两个单间,专门的浴桶,有人伺候着。这双人么,便是一间屋里挖了个小池,洗两个人。这堂浴么,便是一个大澡堂子,所有人都在里面泡着。二位爷放心我们这的水干净着呢,单人和双人是现烧的水,堂浴的水也三天就一换呢。奴家开门做生意,有良心得很。”
三天一换?苏慕华,“。。。。。。”
那妇人又道,“我厉三娘这价钱也公道得很,堂浴二十两银子一个人,单人百两银子一个人,双人的收三百两银子。”
陆酒冷听她漫天要价,便道,“三娘这澡堂洗趟澡的价钱,倒可以买块地了。我可没那么多银子?”
厉三娘笑道,“天下做生意,从来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爷不妨说个数。我观爷一表人才,若谈得拢,就给爷一个折扣。”
陆酒冷伸出三个指头。
厉三娘爽快地说,“行,三十两堂浴两人,我跳楼大甩卖。”
陆酒冷摇了摇头,“我只有三两银子。”
厉三娘笑眯眯地道,“敢情爷是来消遣奴家的?不过。。。只要爷答应过后陪我一晚,三十两我就不收你们的也罢。”
苏慕华一把拉过陆酒冷,拍出一锭金子,“够了吧?”
厉三娘搂了金子,入手这一掂约莫值个五百两银子,心想今天的羊可真够肥的。笑道,“够了,不知爷想要两个单人,还是双人?”
苏慕华道,“单。。。”
陆酒冷截断他,“我这位朋友眼睛不便,还是给我们双人的。剩下的钱,麻烦三娘帮我们买两套衣服来。”
厉三娘往苏慕华脸上一看,道,“看不见,啊呀,可惜了这位小哥了。”
陆酒冷转开话题,“三娘,为何双人的反倒收得更贵?”
妇人吐了一片瓜子皮,眉开眼笑道,“爷有所不知。。。这双人么。。。那些野鸳鸯到我厉三娘这鸳鸯浴来了,还不得翻倍收钱?”
苏慕华当没听到。
双人的浴房并不比单人的大,只是在地上开了个水池。
苏慕华打散了长发,解了外衣放在屏风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衣。
小厮倒上热水,又退了出去,片刻拿了个盆子装了胰子、须刀、毛巾、水瓢进来。“二位爷,这些东西放哪?”
苏慕华自他手上接了,“给我吧。”
小厮递与他,苏慕华手一滑,那盆子往地上歪去。
小厮忙又伸手扶了,“爷小心。”
苏慕华扶了他的手,道,“多谢。”
二人解衣入浴,洗尽泥尘。
苏慕华看不到,但觉得疲倦多日的身体为温水浸泡,心情也颇为愉悦。
陆酒冷倒是回想起那日青年为数名马贼围着,刀锋饮血,唇畔露出的那抹冷笑。
心想小苏的刀法真不错,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才会中这样无解的剧毒,也不禁为他一叹。
听楚折梅所言,只怕还与皇室之中有牵扯。
“二位爷,你们的衣服买来了。”
那小厮敲敲门,跑了进来。
陆酒冷淡淡吩咐道,“就放在屏风上吧。”
小厮应了自去屏风那。
苏慕华突然在水雾中睁开眼睛。
陆酒冷已经掠出了池子,“我来。”
雁北边城鱼龙混杂,这一家澡堂也是藏龙卧虎,苏慕华财已露白,便难保太平。
这小厮手过于光滑,眼睛太过灵活,看的地方也未免太多,二人早已留心。
此刻那小厮手中已经从苏慕华脱下的衣服堆里拎出个钱袋,手一扬七八支飞镖一起袭向陆酒冷。电光火石之间,像条滑不留手的鱼,身体往后一倒,已经翻到了窗户上。
陆酒冷一击不中,笑赞道,“好小子,还有两下子。”
“那是当然,想当年小爷不留行。。。”话音未落,那小厮在窗沿上晃了晃,又像条死鱼一般翻进屋来,重重摔在地上。
一块胰子落他身侧,摔成两半。
小厮躺在那动弹不得,睁着一双鱼眼,冲着水池中的苏慕华一叠声囔道,“我操,抽冷子暗算,算什么江湖好汉!”
苏慕华道,“不留行?你就是当年那个偷遍五省,最后为秦决意所擒的大盗不留行?”
小厮哼道,“算你,有点见识,当年要不是秦决意暗算我,小爷也不至于。。。”
陆酒冷踢上他的哑穴,安静了。
自古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陆酒冷用绳子拴了两个人,厉三娘和她家小厮不留行,牵着上任。
厉三娘一路忙着打招呼,“哎呀,是啊,又进去了,见笑见笑。哎呀,您老说什么话,三娘忘了谁,还能忘了您,有空来坐啊。哎呀,上回的豆腐钱我回头就让人给您送去。客气客气。”
苏慕华跟在身后,瞧着热闹笑道,“三娘人脉还真是广。”
厉三娘抛了一个媚眼,“爷说哪里话,都是街坊乡亲的,大家帮衬。”
县衙的门前正摆了个瓜果摊子,一个穿着员外袍,戴着瓜囊帽,长得很像葫芦的人正摇着大蒲扇坐在摊子后。
见了众人,那人站了起来,沉声道,“各位,可是要报官?”
陆酒冷道,“你是?”
那人摇摇蒲扇,朗声道,“我是此地县衙的主簿,贺展鹏,官拜正八品。县令大人还未到任,现在是我主事。”
陆酒冷道,“正好,我二人在厉三娘澡堂洗浴,结果她指使小厮偷盗我等钱物,请贺大人公断。”
贺展鹏道,“我自是会公断了,你可有人证物证?”
陆酒冷道,“我与这位小苏都是人证。”
厉三娘长声呼道,“大人,冤枉啊。。。我开了门做生意,可是清白生意人。明明是这二人想讹我银子,才诬告的,请大人做主。”
贺展鹏道,“我自是会做主,你可有人证物证?”
厉三娘道,“我与我店里的人都是人证。”
贺展鹏苦恼道,“这位公子,不好办啊,人家证人比你多。”
陆酒冷道,“哦?贺大人说的奇怪,难道这断案是只凭人多,就是打架人多也未必赢。我宋昊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
贺展鹏笑如弥陀,“这座雁北城的规矩就是谁人多就是谁的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愣,“你是宋。。。宋昊?”
陆酒冷道,“不错。”
贺展鹏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宋大人啊,我苦苦守着这雁北城三个月,总算把你盼来了。”
陆酒冷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瓜果车上,想着果然是够苦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边城规矩(二)
2
贺展鹏收拾了摊子,引众人进屋。
陆酒冷见那明镜高悬的堂上结了蛛网,堂中摆的几张椅子也是破旧不堪。
阶前坐了个少年,手中拿了个鸡毛掸,正打着盹。
贺展鹏拍了他一下,吼了声,“起来了,睡,就知道睡。”
少年迷瞪瞪地睁开眼,吸溜了一下口水,“开,开饭了?”
贺展鹏见他不长脸,气不打一处来。“吃,就知道吃。县令宋大人来了,赶紧收拾下,烧壶水去。”
少年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一排人,唬了一跳,也没认清哪个是宋大人。拿了鸡毛忙掸掸了掸椅子,请众人落座,拎了个大水壶跑去烧水。
贺展鹏自去车上拿了个瓜切了,请众人吃。陆酒冷见这少年不过七八岁模样,说少年都有些勉强,也觉得奇怪。
贺展鹏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县衙的柴薪皂隶,叫王英雄。”
陆酒冷自从决定扮作宋昊,也用了心,知道当朝的正七品俸禄一年四十两白银,嗯。。。够他和小苏洗一次大池子。
配柴薪皂隶四个、马夫一个。
陆酒冷道,“这孩子也太小了吧,怎可当衙役?”
贺展鹏正支支吾吾,不留行啃着瓜插嘴道,“这事我知道,可怪不得贺大人。王英雄的父亲原来也是县衙的衙役,但被沙匪给杀了。结果上面连抚恤金都不肯给,贺大人没办法,又不能眼看着孤儿寡母饿死,只好把人家孩子收了,改了年龄报上去。衙役虽然穷,每月就那么一两银子的俸禄,但好在能吃得饱。”
贺展鹏道,“属下欺瞒之罪,请大人宽恕。”
陆酒冷道,“贺大人慈悲之心,何罪之有?只是这沙匪如此胆大妄为,连官差都敢杀?”
贺展鹏回道,“雁北名为关,四面俱是沙漠,沙匪也比别处猖獗,据传藏在沙漠绿洲中的沙匪已有数千人。说来也不怕大人笑话,我们城中的百姓共同出资,捐献些粮食银子,送与沙匪,买个太平,这么些年也相安无事。不知道今年怎么了,却把前去送礼的王捕头给杀了。后来前任县令急忙派人向燕王求助,这才派了一支守军过来。听领军的孙将军说沙匪头目换了,是个蒙人,叫什么岱钦,这人年轻好战,他既然收了礼还杀人,只怕还会袭扰这雁北。”
陆酒冷想起,那日他们遇上的那名蒙面的马贼身手不俗,看起来有些似异族,莫非就是那个岱钦?道,“其实此地荒凉,大漠之中无险可凭,并不适合设城。”
贺展鹏道,“这个啊,咱们就关起门来说。早年那位将燕云州大部割给了北燕,就剩下这座孤城还留在版图上。但只要这座城还在,便算燕云州没被汉人给输个干净。那位这一辈子文成武德,到头留这么一个污点,怎么能甘心?做梦都想着把燕云拿回来,你看可不把燕王和萧王都派到离这百里的绝云关来了。”
厉三娘喝了王英雄递上来的茶,插嘴道,“我听说燕王和萧王是犯了事,才贬到此地的,和燕云有什么关系。”
不留行道,“我可是和三娘一起偷偷去看过那燕王,长得那叫俊俏。”
厉三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知道什么是俊俏?”
不留行咧了嘴,小声嘟囔,“小爷我当年可是偷遍五省的神偷。。。偷香窃玉也是做过的。”
贺展鹏眯了眼笑,“帝王权术之道,进退皆天恩,翻覆皆成局,这位成帝啊,嘿嘿。。。”
苏慕华见他们谈得热闹,只安静喝茶。
听闻这雁北是流放之所,卧虎藏龙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只一个八品主簿便可如此指摘朝政。
这位贺展鹏与五年前权倾朝野的内阁次辅同名。那位贺大人长袖善舞,贪得天怒人怨,最后被贬出京城时满城放鞭炮,也是本朝的一段佳话。
莫非,那人一贬再贬竟然贬到此处?
贺展鹏聊了片刻,王英雄也将另外三名衙役,外加马夫唤了来。陆酒冷见这三名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