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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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哪?”
“不知道,我撞见他时,他正在和唐灵说话。”
陆酒冷脸色一寒,他猛然站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喂!你去哪?”
苏慕华!
他都不打算和他计较刻在大腿上的那个印记了。
哪怕昨晚他只顾自己睡去,让他赤红了一双眼睛也没舍得碰他。
哪怕今天一大早又跑得没了踪影。
他都不该说什么碧落黄泉。。。
黑色水靠束起青年修长的身材,苏慕华此刻正站在黑色的礁石下,四周茫茫是沸腾的水流。他将船系在礁石旁,系紧水靠,如一条矫捷的鱼一般跳进了水中。扑面是灼热的水流,他很快下潜到水底,水底是一片丛生的礁石森林。
“便是这吧。”苏慕华辨认了片刻,手停留在一处礁石上,水流常年冲刷的礁石有几分圆润,与长满贝壳砂砾的别处明显不同。
机关转动间,礁石仿佛张大嘴的怪兽,将他的身影吞没。
眼前尚有微光,苏慕华看清此刻身处的是一处甬道,甬道两侧为规整的石头垒成。
光自甬道的尽头而来,昏黄的光映着青色的石壁,入眼诡异得让人心生不祥之感。
苏慕华手中摸出一个折扇,提起戒备向着甬道的深处而去。甬道并不长,不过数十步他便站在了一处拱门外。拱门半开着,为沉重的青铜所铸,苏慕华扶着碗口大的门钉,仰头看去。火焰一般的莲花纹绘在门的两侧,一直蔓延到顶部。
拱门内亮着灯,眼前是一尊巨大的塑像,那尊塑像极为诡异,一半是慈眉善目的佛,一半是面目狰狞的鬼。雕就一个仰首的姿势。苏慕华的目光顺着塑像的视线看去,青色的石壁上刻着数个梵文,竟是:“莲花现,诸佛哀。莲心苦,万鬼哭”。
塑像的前方放着两个铜铸的灯人,苏慕华识得这灯是帝王陵墓中常用的长明灯模样。
他久在江湖,于危险何等天生的敏锐。心念刹那电转,手中折扇激射出一道星芒,那星芒带着一条细韧的丝线,夺得一声钉上石壁。这丝线竟是刀砍难断的牵情丝,转瞬之间,苏慕华借着丝线一荡之力已经闪出铜门。
一道黑魆魆的身影猝不及防,正探了个头,见他追了出来,忙转身向暗中遁去。
苏慕华岂能容他走脱,紧紧追了下去。
那道黑影似极熟悉这里的地形,三拐两拐闪入了第二处地宫。苏慕华并不犹豫,跟了过去,然而迎面的金光让他晃了一下眼。
便在这一分神之间,眼前便已失去了黑色的踪影。
苏慕华一路见这个地方,青铜为门只能向内开,甬道上夯土厚实,再见那神秘塑像前的铜铸灯人,心中已在猜测。
此刻见这处青铜门上门钉为九五之数,心道莫非这竟是一处帝王陵墓。
只是阴宅风水生气遇水而止,这座坟四面为水所淹没,生气不外泄,难道葬的是什么极凶之物。
此处地宫比方才那处更大,点着四处铜铸灯人,墙上金光耀眼。苏慕华一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那墙上所铸竟是楞严经的经文。
只是这部楞严经与他们所修习的方法不同,所授之法是先堕五阴魔境,再习六十位修证。
金砖雕就的墙壁之前,垂手而立六十位石人,神情有喜有悲,有哭有笑,真是诸般万象。
就在他回首的这一瞬,耳畔传来咔嚓的机簧声响,六十石人眼中紫色的流光闪过,仿佛睁开了眼一般。
苏慕华手中折扇展开,已护了周身,目中微带傲然笑意。
密云低垂,雨仍未止。
长着白色芦苇的岸边,陆酒冷站在船上,手中撑起长篙。
任情儿撑了一把纸伞站在岸边,“听唐灵说那地方水和滚水似的,你只有普通的船只,太过凶险。”
“我知道。”陆酒冷笑道,“所以此行我一人即可,你们留在此处等我。”
任情儿急道,“陆酒冷,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的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自然之力。”
“让他去吧。”赵云剑握住了任情儿的手,看着陆酒冷道,“陆兄,我想起有一坛十年前埋下的杜康酒,若你和苏兄三日内回来,我就等你们回来饮。若你们三日内不回来,我和情儿便带了那坛酒去寻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镜中花(二)
2
陆酒冷脸上方露了个英朗的笑容,很快又皱了眉道,“喝酒自然是好,但我又实在不敢让小苏与任情儿多见几次。”
赵云剑听他说得古怪,待要问上几句,却见陆酒冷划起竹排,已经离了岸。正一头雾水,只得转向任情儿,道,“情儿,陆酒冷此话何意?”
任情儿眸光含情,赵云剑为他看得心底发毛,“你为何如此看我。”
任情儿唇畔却是一笑,“你真想知道?”
却道陆酒冷撑着竹排,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水面豁然开阔。黑色礁石耸立碧绿的水上,江水推过数不尽的翻了肚皮的鱼来。
陆酒冷行至此处已觉得热气逼人,额际见了汗。他笑道,“鱼兄,我素日以腹葬你身,你我也算渊源不浅。今日便借你一用,你可要保佑我顺利找到小苏。”
他言罢,手中竹篙在竹排上一抹,那竹排竟如离弦之箭一般,轰地一声撞开鱼尸,撞上礁石。水波摇荡间,一道黑色身影掠过碧波,在银色的鱼尸上轻踏,已经落在了礁石上。原来却是陆酒冷借竹排荡开沸腾的江水,使出楞严经的轻身功法,他内力绵长,借这一踏之力,已经登上了礁石。
可怜那鱼不仅为沸水烫熟,更做了他的垫脚石。
陆酒冷识得,这块礁石正是上回他与苏慕华躲避之时。在那处石崖下,他们二人互相慰藉,虽不曾真个销魂。但想起苏慕华沙哑的声音,陆酒冷心中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想起昨夜那把刀,实在又有些不是滋味。
那里果然已经停了一艘羊皮筏子,苏慕华却不见踪影。来之前,陆酒冷已经寻唐灵问过,当日唐莲便是在此处失去踪影。他略思索片刻,也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水中已经如沸腾一般,陆酒冷没有苏慕华那种从唐灵那拿来的护体衣服,他将功力全力施展,踏入水中之时,只觉得周身内息流转,说不出的畅快之意。
陆酒冷因搭桥洗脉之故得了苏慕华和画刀的功力,近一年来几缕内力之间也未能融洽。他此刻内息已强,这异状虽不至于影响了他的出手,但阻滞之感也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此刻他为这沛然暖流泡着,竟然觉得周身舒泰,裸露于外的肌肤之上也隐隐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他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莫非这楞严经竟然是要这般的环境下才练得成?
他很快也找到石壁上的那道暗门。
青色的幽静巷道带着寒月照古巷的苍凉之意,与外界沸腾的江水全然不同,昏黄的灯光照着青苍色的石壁。
铜门只是虚掩着。
陆酒冷提起十分警惕,伸手去拉铜门上的那兽头衔着的铜环。他出乎他意料的这扇铜门很轻易地便推开了。
门后点着六盏铜人灯,除此之外只有挂在墙上一面圆镜,镜分阴阳如八卦一般,镜子上刻着几行朱红如血的字:
莲花现,诸佛哀。莲心苦,万鬼哭。
幻象浮生,无生无死。
楞严千昧,断离四门,归来镜中墟。
陆酒冷吃了一惊,这面镜子竟然是二十年之前曾经为祸武林的镜中墟。相传这面镜子能摄人心魂,当年无相君以这面镜子笼络了一批对他死忠之人,其中不乏名门正道。
无相君死于太行,这面镜子也失去了踪影。
陆酒冷眼中看着那面镜子,两手互分,分别按上了阴阳鱼的鱼眼。
红色的血芒在镜中闪过,石墙缓缓转动。
这扇墙后等着他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太过意外。
他面前是一片月色,月下是一座青色的庄院。
陆酒冷心知自己身在水底,又哪来的这一片如水月华。
他此刻站在屋檐上,明知不该有的景象,偏生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陆酒冷平生多少险关闯过,早已浑身是胆。何况此时苏慕华还不知在哪。他提起真气,将袖中绝别离持于手中,推开了那道屋门。
屋中点着灯,灯畔站了个少年,身上披了件宽大的青色外袍。听到声音,那少年向着他转过头来。
陆酒冷走了过去,唇微张了张,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年抬眼看他,“你怎么才来?”
“我。。。”
少年看着他,清泪自眼中滑落,突然伸手环上他的背,将脸埋进他的肩头。
陆酒冷环着少年清瘦的背,苦笑道,“啊喂,你别哭了啊。”
怀中俊俏的少年,乌发凤眸,十六岁的苏慕华。
陆酒冷明白他回到了何时,那夜月下的平山堂,十六岁的苏慕华扑在他怀里哭。
陆酒冷待苏慕华抬了头,将手扶在他的肩头,“小苏,你怎会在此,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苏慕华看着他,一双眼眸中泪痕尚未干,仍未松开他的手,“不是你让我在山上等你的么?你去追长江一窝蜂,结果我却遇上了一个恶人。”
“什么恶人?”
苏慕华摇摇头,“我并未看清他的面目。他突然出手要杀我,我打不过他,为他擒了。。。还好你来了,惊走了他。”
陆酒冷想年少之时苏慕华设计害他,对他下分筋错骨的狠手,也是个狠辣的厉害角色。此刻苏慕华靠在他怀中,少年温热的躯体抱着他。如此害怕,只怕是真的吓得狠了。
陆酒冷此生最大的憾恨便是当年与苏慕华一别七年,让那少年心思寄了叶温言,苏慕华也因此痛苦多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他当年本该软磨硬泡,让苏慕华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可惜他当时于情之一事也是懵懂无知,若非在雁北边城与苏慕华重逢,他也不曾明白自己的心思。
眼前的情景虽然诡异,但是他多年夙愿。此刻的一个陆酒冷早已明了自己的情义,偏一个苏慕华正懵懂无知,却对他百般依赖。
陆酒冷的心已经柔软得如三月暖阳下化尽的春雪。
他笑道,“小苏的胆子不是大得很么?”
苏慕华道,“不知为何,我见了他便觉得害怕。也罢,陆家哥哥你答应了我陪我回京看牡丹,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
我答应了么?陆酒冷摸了摸鼻子,肯叫哥哥的苏慕华可真难得,这人对他从来可没有这般好言好语的温柔。转念一想,莫非苏慕华那几年便是这么唤叶温言的。想到被叶温言白听了多少去,心下又是一片憾恨。
得要小苏多唤几声来听才好。
苏慕华已经牵了马在唤,“陆家哥哥,我们走吧。”
陆酒冷与他共乘了一匹马,不过半日便到了杭州,计划于此处弃马换船。
江南风物,四时皆美。
苏慕华少年心性,见什么都有趣,一个八面琉璃的走马灯,一个晶莹剔透的拉丝糖人都能留住他的脚步。
他走得不快,陆酒冷自然也不会催他快走。
“两位客官,你们的豆花,请好咧。”
二人此刻坐在靠近青石桥头的宽大八仙桌上,店家的摊子摆到露天,一个大木桶专售一味豆花。口味喜好却可由客自选,要加上绵软的桂花糖,还是一勺用辣油炒至焦香的豆瓣。
陆酒冷加的是豆瓣。
苏慕华捧了糖罐加进了一大勺的桂花糖,放下勺子,想想又加进了半勺。
陆酒冷与苏慕华相处多时,从未见他这般嗜糖,笑道,“我却不知你原来的口味是喜甜。”
苏慕华口中含了半勺的豆花,含糊道,“我自是喜甜的。”
“慢些”,陆酒冷抬手为他拭去唇角的桂花。
苏慕华冲着他露了个笑脸,他此刻穿着杏黄的衣衫,端是眉目如画。
陆酒冷心中甜蜜,凑到他耳边道,“我当日初见你,你穿的也是这般颜色的衣衫。”
苏慕华脸上微红,“陆大哥。。。”他眸光一转,脸色突然微变。
陆酒冷奇怪地问道,“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一位男子从桥上而过,那男子一身青布衣衫,鬓发半白,满面风霜之色。
苏慕华道,“不知为何,我见了此人便心生寒意。”
陆酒冷握了他的手,道,“有我在,不必担心。”
这一日的船却没有成行。
本应午后开拨的船,突然为一队官兵拦了下来,聚了船家训了一通话。
陆酒冷逮了一个船家问,“请教老汉,因何不开船?”
那人叹道,“说是成帝行驾要封了江面,并征用这些船只给他运些用物。”
“那何时可开船?”
那人道,“天家行事谁能说得了准,你且等几日吧,若能开船了,城中会贴出告示。”
二人也不着急赶路,京中的花是花,江南的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