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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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把尾巴夹夹紧做人,不要一肚子尽是坏水!”可君兰还是警告了有德。
王有德没再回话,只是摇着头苦笑着走了。君兰仍回到客厅,锦绣、爱芬、外婆也都从楼上下来了。
“姓王的走了?”锦绣问君兰。
“走了,我刚才警告过他,到朝鲜后如果他敢欺侮你们两个人,或者有什么其他不轨行为,回来我会好好地收拾他。”君兰说。
“你们几个人这样就不对了,都是老同学,再说上门总是客,今天把人家弄得也太尴尬了一点。”锦绣的母亲用劝说的口气说。
“妈妈,我开始也认为这个王有德人还不错,对人也挺和气的。可两年同学做下来,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爱芬以很真切的语气说。
“是的,从小学、中学,一直到现在读大学,我和他一直是同学,可我和家兴吃他的苦头真是太多了。他表面上讲的是‘仁义道德’,可骨子里尽是------。”君兰接上去也说了自己的体会。
“我说我女儿是老教师,看人一向很准,可对这个小王确实是看走了眼!”外婆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锦绣见母亲被大家说得没有了面子,就转了话题,把学校批准去朝鲜实习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问母亲:“对女儿要说些什么,女儿一定牢记在心------”
这三个年轻的大学生,虽然是去实习,但去的地方是朝鲜战场,也是去保家卫国,确实是非常光荣!
这些暂且不表,回过来再继续说李家兴在战场上的故事。
承担主攻任务的部队攻下了大岱峰主峰后,立即向敌人纵深发展。接着整个部队也全部越过了“三八线”,直向南插下去,追击、围歼敌人。军部指挥机关也全部跟了下去,参加前进指挥所的各个小单位又都归了建制。
家兴在行军的队伍中找到了孔文,说:“报告指导员,我回来了。”
“回来得真是时间,小李,部队下午已经走了三、四十里路,还要向南追五、六十里路,可能要走到天亮,一定会越走越疲劳。”孔文边走边说着。
“知道了,指导员,我来活跃、活跃部队,帮助大家消除疲劳,鼓鼓劲头------”家兴说。
家兴说完就召集了电话连的文艺骨干,去做他那个“一路歌声”的工作了。
又走了十几里,部队就在公路边原地休息十分钟。家兴趁说唱组正在为同志们鼓劲的时候,没有坐下休息,而是朝前走了一段路,
在司令部的行军队伍中找到了张荣。
家兴告诉张荣,前几天见面时因为时间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现在自己已被提了干、入了党,还往家里通过信,母亲也带信向张荣问好。张荣听后很高兴,并勉励他今后要继续努力好好地干。
家兴问张荣:“部队现在追的是那一股敌人,往什么方向追下去?”
张荣说:“部队现在追的敌人是美军24师。敌人已经向南退了几十里了,现在我们是在向加平、春川方向穿插下去。”
休息过后,部队又继续行军,向南追下去了。
就这样,向南连续追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天还没大亮,一班战士李培文就来把家兴叫醒了。
“什么事?”家兴擦了擦眼睛问。
“‘秀才’,走,跟我一起去巡检线路。”李培文把家兴叫醒后拉着他一起去巡检线路。
“好吧,一起去。”家兴说着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把腰间的皮带束束紧,皮带上的手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然后往枪套里装好。又去跟指导员孔文说了一下,两个小李就出发了,走到了公路上。
这时天刚有点亮,志愿军的大部队,还在公路两旁的村庄里休息。这是一条从北朝鲜的平康通向南朝鲜的金化的一条公路,呈南北走向,在“三八线”附近。朝鲜的山脉大部分是南北走向,这一带基本是丘陵地,有山也不高,是波浪似的起伏地形。这条公路就随丘陵起伏地势,向南一直延伸了下去。从军部通向主攻师的电话线,就顺着这条公路边向南架设。
只有从南面几十里外的地方,偶尔又几下隆隆的炮声,断断续续地传到这里。
这儿显得较为安静,树林里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开始欢快地在枝头间叽叽喳喳地展翅雀跃。村庄里不少屋顶上的烟囱上,开始向上冒出缕缕青烟。公路两边种水稻的梯田里,冰雪已经融化,稻田里冰冷的水面上闪着淡淡的点点白光。两个小李迈着轻松、快捷的步伐,怀着胜利者的喜悦心情,贪婪地呼吸着这晨间才有的、沁人心脾的、清新飘香的空气,去完成巡检线路的任务。
巡检线路结束,天还没大亮,两人就在公路上往回走。忽然见到在前面一百来步处,隐隐约约有一个高高的物体在移动着。是什么东西!是黑熊?两人紧张了一阵,再往前走,只见那动物突然低了好大一截。家兴把手枪掏了出来,把子弹上了膛,举在手中。李培文也马上从肩上卸下了连发卡宾枪,并且‘喀啦’一下子拉上了枪拴,端在手中。两人闪到公路的两旁,慢慢往前靠上去。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人。再往前走几步,完全清楚了:只见一个美国兵跪在公路中间,两手把步枪横托着,高高举起,举过了头顶,没有说话。
这是干什么?这是美国的一个青年士兵,看来个子很高,他跪在地上也比两个站着的小李矮不了多少。但这个美国士兵,在战场上以举手投降的标准姿势挡在面前,难道真的是投降?家兴示意李培文,把美国兵手里的“八发步”,就是美国人最新式的、可以装八颗子弹的步枪拿了过来。然后做手势叫他站起身,又叫李培文对这个美国兵的上上下下搜了身,但没有发现有其他武器和刀具。
这个美国兵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张是志愿军优待俘虏的宣传品,家兴接过来看了看,知道这个美国兵的用意。说了声:“OK!”,把宣传品又给李培文看了看。接着,这个美国兵又把另外一卷东西塞到家兴手中,家兴一看是好几张美金票子。家兴连说了几声“NO,NO,NO!”,把美金还给了这个美国兵。
家兴还想用英语和他多说几句,但不知说什么好,就没多说什么。这时,李培文就做做手势,意思叫美国兵在前面走。这个青年美国士兵就高举起双手,乖乖地在前面走着。两个出去巡检线路的人,回来时在路上拣了个“外快”,押了个美国俘虏回来。
这时天已大亮,电话连的人都已起身,大都到这个村子西面山坡的树林里防空去了。只有连部还有几个人,孔文和连长两人刚从老百姓家中出来。见两个小李押了一个美国兵来到了驻地。连长、指导员非常惊奇。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两位小李,这是怎么回事?”指导员孔文好奇地问。
“一早打哪弄来这么一个年轻的美国兵?”连长也觉得不好理解地问道。
“我天不亮就拉‘秀才’一同去巡检线路,这事指导员知道的。”李培文说。
“这我知道。”孔文也说。
“任务完成往回走时,我和李家兴就看到这个家伙把枪高高举起,跪在公路上,我们就把他带了回来。”李培文得意地说。
“你两个人拣了个俘虏回来,应该受到表扬。但我们是军部机关的连队,弄了这么个美国兵,真是个累赘,谁来处理他呢?”连长有点怕麻烦的味道。两个小李听后互相看了看,感到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李教员,你不是会讲些英语吗,你和李培文一起,先把这个美国兵的情况弄弄清楚,然后看看怎么处理。”孔文把这任务交给了李家兴和李培文两人。
虽然家兴在读书时英语学得还可以,但真要当场翻译,还真着了难。幸好加上上海人的“洋泾浜”,配上眼神、手势,比比划划,折腾了好一阵,最终和李培文一起,总算把一些基本情况搞清楚了。
这个年轻的美国士兵是美国加利福尼亚人,十九岁。去年秋天从家乡学校里征兵到了朝鲜,分在陆军第二十四师的一个战斗连队。他叫约翰,史密斯,现在是上等兵。三天前,他所在的一个排,守在一个山头上。中国志愿军的大炮打到他们头上时,这个排就乱了套,又经中国兵一冲,这个排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弟兄们就把他丢了下来,四散逃命。
他非常害怕!因为这些美国兵平时私下里在流传,万一打散了,要是给朝鲜老百姓发现,就可能被活劈,因为老百姓实在恨死了美国人;要是给朝鲜人民军捉到,就可能会被打一顿;只有向中国志愿军投降,不但可以保住性命,不会挨打,还可能得到优待。
他被打散后就一直躲在一个山洞里,既没有东西吃,更没有水喝,又冷得要命,真是饥寒难耐。今天早上,他怀里揣着志愿军的传单,出洞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中国人?他的运气还不差,正好碰到了这两个中国兵。
家兴把情况弄清楚后,向连长、指导员作了汇报。
“好了,抓也抓回来了,就当桩政治任务来处理好它。”连长听了汇报,想了好一回儿后说。
“两个小李,就按连长的意思办吧。但是要按优待俘虏的政策行事,李教员,这事就交给你俩来处理。一是要给他吃饱肚子,二是不许打骂、侮辱他,三是不能给我们自己造成伤害。目前先把他放在一班,行军时把他带着。等俘虏管理处上来,就转交给他们。”孔文也把任务和政策向两个小李交代明白了。
这时,这个美国兵对家兴说,他实在太饿了,连站都站不住了,要求先给他一点东西吃。连部的几个人正好要吃早饭,就叫这个美国兵在炕上坐下来一起吃。早饭有高粱米饭,还有就是炒面粉、朝鲜酸菜、凉水。这个约翰一看孔文和连长的样儿,就知道是当官的。见不但没有把他当成俘虏,反而还叫他像家里人似地坐在一起吃饭,非常感动,几乎要流出泪水。
孔文就拿了一只碗,盛了一碗红颜色的高粱米饭,给了这个美国兵。但他一看这几个当官的和家兴他们吃的是白色的面粉,认为可能白的要比红的好吃,就用手表示想要吃炒面粉。孔文明白这个美国兵的心思,就要家兴用碗也倒了一些炒面粉给他。
这个美国兵哪会吃这炒面粉,用手抓了一把往嘴里送,结果往外喷得一塌糊涂,连他自己的面孔上都是炒面粉。大家都笑了,约翰也笑了。家兴对约翰说,我们现在是拿手里所有的最好食品给你吃的。
这个青年士兵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也红了,连连说:“Iamsorry”。接着,孔文把福喜班长和曲排长叫来,交代了怎样对待这俘虏的政策及方法。福喜班长就把这个俘虏领到了班里。
大部队在继续往南追击敌人,军部还是随后跟进。行军路上,电话连一班可多了一个人,就是这个美国兵。第一天夜里,他空着两手紧紧跟在李培文身后走着,一步也没有拉下。到了第二天夜里行军,走了有二十来里地,他就找李培文,比划着手势。李培文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把家兴叫来翻译。原来美国兵是说,他见到大家走得很累,他不好意思空着两手走,要求也给他扛拐子电话线。
家兴向宋班长说了这个美国兵的要求,班长听后同意了,也就给了这美国兵一拐子电话线,让他扛了跟着行军。到了第三天夜里,这个美国兵又要求给他两拐子线扛着行军。有人说他半路上跑了怎么办?曲排长笑笑说,跑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是收的美国人的电话线。结果第三天行军,他扛了两拐子线,还是紧紧地跟在李培文身后走着。
第四天,听说军部俘虏管理处的英语翻译上来了,孔文就叫家兴把这个美国兵交给翻译。
家兴原来就认识军部俘虏管理处的董翻译,可他忽然看到董翻译后面跟着的一个人时,不禁一下楞住了。家兴仔细一看,好像是君兰。但又自语道:“这可能吗,是我走眼了?”这两人呆呆地相互瞧着,瞧着、瞧着都认出来了,就热泪盈眶地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好长时间,两人才松开了拥抱。君兰说:“家兴大哥,我们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绝对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真切切的李家兴!君兰,你来朝鲜有多少时间了,锦绣和爱芬在哪里?”家兴眼眶里的泪花在滚动着,望着君兰问道。
“我们三个人是一起到的沈阳。锦绣和爱芬留在沈阳志愿军野战医院,我就进了朝鲜,分在兵团俘虏管理处当实习英语翻译。今天得知董翻译要到电话连接美国俘虏兵,想想肯定能见到你大哥,所以要求一起来了。”君兰说了他们三人和今天怎么会来这里的的情况。
家兴又问:“后来你们三人见过面吗?”
“没有。”君兰很失望地答道。
正在这时,李培文把那美国俘虏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