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第7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睿宗永宁十年的六月初七,皇太子李承勋于太极宫太极殿加元服,成冠礼,这便是正式成年,可以娶妻参政。
睿宗永宁十年的七月,睿宗皇帝下选皇太子妃敕,敕曰:“冢嗣元良,家国之庆,人伦之始,在娶元妃。虽吉事尚更于待年,而嘉偶亦深于善教,志于先定,翼选义方,属在德门,遂成好合。在东京委云炜之,西京委裴度,各申旨谕令本宗家长,举言十岁以来嫡女及妹侄孙女,两月内送中书门下,务令宜称,无有不尽。”
敕的大意便是让两京各家在两月之内将十岁以上的女孩送中书门下候选皇太子妃,长安选妃之事交由裴后的兄长冀国公裴度,洛阳选妃之事交由云阳的父亲汝阳郡王云炜之。
九月,有司采阅待进止,以太常少卿卢祧女为妃。
婚期定于永宁十年的十二月十八,皇帝特下敕大赦天下,免税赐勋。
“天下囚徒,死罪特免,配流岭南远处;徒刑以下特免释放,隶为百姓;诸道征行人家及鳏寡茕独,委州县长官检校忴放差科,使其安业。”
“免长安、万年百姓,卫士、杂将、工人、乐人等一年之地税;三卫细引飞骑万骑监门长上及礼生有职掌者,各减一年劳。”
“在京文武官九品以上,见在京外官因公使及当上在京新除五品以上,外官未辞并致仕官朝朔望者,各赐勋一转。东宫官九品以上诸司,更加勋一转。”
“五礼会使兵部尚书兼中书令梁宏特封徐国公,礼会使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九龄特与三品,妃礼会使少府监薛元晦赐紫金鱼袋。”
“太子妃兄通事舍人卢源特与五品,仍改与五品官。兄吏部常选卢涤特与五品,仍与六品官。”
“今日应预会官等,各节级以赐物,即宜领取、宴会者所以宣其情,搬锡者所以将其意,公卿百辟,庶知朕心。”
……
九月之后皇帝便免了李承勋的朝事,让他安心准备大婚。量制大婚的礼服,教授礼仪,除却这些便也没什么事。
裴后依旧不愿见李承勋,李承勋之后几次去宣徽殿起居,都是无功而返。
东宫的形制与太极宫,大明宫相仿,亦分为前朝与后廷。后廷多是女眷居住,李承勋没有纳过妃妾,故而后廷诸殿一直空在那里,无人居住。太子妃的寝殿在丽正殿,皇帝特命人仔细修缮。同时还让人修缮丽正殿之后的宜秋宜春两殿,用于安置崔十三娘与另一位良娣徐氏。
婚事将近,东宫中又添置了许多宫监与宫女,渐渐热闹起来。各处都装点上彩绸,缀上霞旗,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天渐寒,李承勋便窝在延英殿里与云阳共商西北军务,有时一天都不会出门一趟。他命人在延英殿侧建了一间厨舍,有时累了便与云阳到厨舍中一起做些吃的,这种日子似乎是在努力的与世隔绝,让自己不受外面那些事情的影响。
但终究是躲不过,婚礼如期而至。
永宁十年的十二月十八,李承勋在正午换上礼服离开东宫。东宫率府府兵开道,先至南边的太庙祭拜李氏先灵。
云阳作为九千率府统领,自然一直紧随在李承勋身边保护。
太庙之中,礼会使梁宏与陆九龄已经在那里等候,依照礼制自玄元皇帝开始一一告祭,礼毕,李承勋起身对梁宏与陆九龄说道:“梁相,太傅,能否留承勋单独在此片刻。”
梁宏没料到李承勋会忽然提出这事,有些诧异的转头看着陆九龄。
陆九龄久在东宫,对李承勋和云阳的事也是知道一二,见李承勋面无喜色,知道他心中难过,便对梁宏说道:“如今时候还早,便依了殿下吧!”
梁宏与李承勋在朝中共事多时,与李承勋交情匪浅,自然也不为难他。便命人都出去,自己与陆九龄也随后走出太庙。
云阳是最后一个准备离开的,却在刚刚转身之时被李承勋拉住:“你留下来。”
云阳听后,点了点头。
太庙的殿门被关上,李承勋拉着云阳的手走到高祖皇帝的灵位前跪下。
大唐虽以玄元皇帝李耳为祖,实则创业起居是自高祖李渊为始。高祖皇帝身边的画像是太穆窦皇后的画像,左边是太宗皇帝与文德长孙皇后,再左是中宗皇帝。右边是高宗皇帝与则天顺圣武皇后,再右便是李承勋的祖父明宗皇帝与章德薛皇后。
除却中宗皇帝的皇后韦氏被贬为庶人,不得入太庙之外,历代皇帝身边皆有皇后相伴。就是曾经称帝的武后,在驾薨之前也要求去帝号,重回李氏太庙中。
百年如白驹过隙,李氏立国至今,已经六代帝王,期间虽有乱局,但苦心经营,也算未失治世气象。
李承勋看着历代先祖的画像与灵位,沉默许久,转头对云阳说道:“我们两人的画像既不能共同挂在此处,那等我死后,就把我带去云家祖坟吧!”
云阳还未回话,便被李承勋拉扯着跪下,跪在了高祖皇帝与太穆窦皇后的画像灵位之前。
“不孝子孙李承勋叩拜李氏先祖。”李承勋跪在那里,郑重的拜了三下,之后直起身,看着高祖皇帝的画像,认真的说道:“承勋自知娶妃生子乃人伦之始,但负身边之人,非承勋之所愿。承勋今后,不立后,不生子,死后不入太庙,不修陵寝,不以帝号留于史书,但求先祖恕罪。”
李承勋说完这番话,转头看了一眼云阳,两人便十分默契的又向那灵位拜了三下。
“虽暂理帝王之职,但承勋绝不敢以江山为儿戏,定当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与朝臣共襄盛世。”李承勋抬头接着认真的说道:“如今,承勋已不敢求先祖谅解,在此告祭,只望先祖佑我大唐盛世无疆。”
……
离开太庙之后,李承勋便转道去太极殿辞别皇帝与裴后。
裴后一身华服,上以朱锦,下以绿锦,青衣革带,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蔽膝大带衣革随色。她低首含笑的看着在下面跪拜的李承勋,之后与皇帝一同走到李承勋面前,先皇帝一步将李承勋扶起,看似慈爱的对李承勋说道:“太子今后成家,便应担家主之责,往后便真的是大人了。”
这是半年多来裴后与李承勋说的第一句话。
李承勋勉强勾起嘴角,回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卢氏宅在长宁坊中,霞旗高举,碧轮开扇,车队人马浩浩荡荡去往长安县的长宁坊。
既是宫中的婚礼自然庄重严肃,没有民间那等捉弄新郎,棒打迎婚人的俗事。
夕阳西斜,正值吉时,妃礼会使薛元晦是义城长公主的驸马,与东宫左庶子郭兴一起先入卢府,李承勋在后,经重重繁礼将卢氏从东房迎出。
大唐成亲在帐中举行,太子婚嫁则供帐于崇仁坊的礼院之中。
李承勋与卢氏于帷帐中向西而坐,行同牢、合卺之礼之后,礼会使一一退下,只留陪嫁的媵妾与宫中的宫女于帐中,准备行脱服之礼。
李承勋一直心不在焉,面无表情的任由宫女将身上的礼服与玉冠脱下,最后只余下素纱单衣。
此时太子妃卢氏的的礼服与花钿头饰也被一一取下,宫女媵妾端着厚重的服饰说了些祝福之语,便一一退下,于是帐中只剩下李承勋与太子妃卢氏。
卢氏此刻低着头,坐在床榻边,一声不吭。李承勋坐在刚刚行礼的软垫上,与她隔得很远。
帷帐中红烛晃动,溢满熏香的味道……
只穿素纱单衣毕竟有些冷,李承勋端起放在案上的酒,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取暖。
人都退下之后,帷帐中出奇的安静,眼前的红烛泣泪,竟添了几分哀凉。
干坐了一会儿,李承勋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卢氏身边走去。
卢氏紧张的身体一颤,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也许是红烛的光芒渲染,她的脸颊泛起一道红晕。
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李承勋心里想着,不免又生出几分愧疚。
他又走进些,卢氏身体忍不住往后缩,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见她那副样子,李承勋好心说道:“你莫要害怕。”
卢氏听后微微低下头,然后便抬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她一边解着衣带,一边手发抖,似乎是十分害怕,不一会儿便小声啜泣起来。
李承勋不明白眼前的女孩为何这么奇怪,但他并没有要宠幸卢氏的意思,也无意深究,于是抬手拦住她,说道:“你不要再脱了。我只是有些冷,想拿一床被子暖和一下。”
卢氏诧异的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不想与她解释什么,拿起床上的一条薄被披到自己身上,然后对一旁的卢氏说道:“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然后便又重新走到原来的地方坐下。
天还早,帐外守着的宫人还都没有退下,李承勋只能坐在那里熬着。
喝下半壶酒后,李承勋便觉得有些头疼,迷迷糊糊趴在面前的桌案上就睡下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眼前的红烛已经快要烧尽,看来睡了挺长时间。转过头,卢氏已经蜷缩在床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李承勋站起身,掀起走到帷帐的门帘处,转过身确认卢氏还在睡着,便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帐外空无一人,很是奇怪。
李承勋环顾四周,不远处只有一个人立在那里,即便是背对着自己他也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云阳。
云阳身着东宫率府的戎装立在那儿,簌簌的雪花落在他的头盔和肩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看来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
李承勋轻轻地走过去,之后从云阳身后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背上,一声不吭。
身上披着的薄被缓缓滑落,李承勋只穿了一身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没有放手。
他不知道云阳现在想法如何,但是看到云阳这副样子站在帷帐之外,李承勋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可是除了心疼,李承勋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人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与整个大唐抗衡,所以现在,只能这样妥协……
云阳转过身低头看着李承勋,而后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
李承勋抬眼看着他,努力的笑道:“你都在这站着,我怎么能进去?”
云阳微微低下头,两人鼻尖相抵,浅浅的一吻之后,云阳抬手将李承勋拥入怀中。即便是被搂在怀里,李承勋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一起回去歇着吧!”云阳说。
李承勋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便被云阳打横抱起,离开了这个院落……
章一百零四
李承勋成亲的三个月之后,崔十三娘以良娣的身份入住东宫,居于东宫后廷的宜春殿;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徐氏女徐怀素,素有才名,居于宜秋殿,身份亦是良娣。
卢氏似乎胆小内向,自成亲那晚之后,李承勋再没有去见过她,她也没耍什么脾气,安静的在丽正殿中做自己的太子妃,除却与皇后亲蚕受祭,参与命妇宴饮之外,从不出丽正殿半步,也算安分守己。
徐良娣与崔十三娘亦是除了正常的走动之外,也不曾在东宫后廷兴起什么风浪。李承勋与云阳之间,只是比从前更小心了些,除此之外的日常生活,也没有多少变化。
一切,似乎平静的有些异常。
永宁十一年的三月初三,皇帝像往年一样在芙蓉园大宴群臣。李承勋那日恰巧有事,比皇帝晚了一个时辰才出门。他与云阳骑马在夹城中一边往南走,一边悠然的欣赏着御沟两侧的灼灼桃花,并不见得有多着急。
路途未走到一半,南边有人策马而来,身着禁军军服,看样子十分着急。
越来越近,那人驻马在云阳与李承勋面前,还未下马便先开口说道:“殿下,昭文太子回来了!”
昭文太子便是李承勋的大哥李承期。
李承勋听到这话吃了一惊,立刻转头身边看着云阳。云阳剑眉微皱,亦是十分诧异。
“大哥他……”李承勋看着云阳,他本来想说“大哥他不是不愿回长安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想起云阳并不知道李承期还在世的事,自己也从没有向他提过。
“我们去看看……”
两人快马赶去芙蓉园,到了紫云楼下,云阳在楼外等着,李承勋一人心中疑虑的走上了紫云楼。刚进到正厅,第一眼看的便是皇帝身边的青衣人。
像,真是像。
这是李承勋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感受,五官与当年的李承期相差无几,只是成熟了些,肩膀也宽了些。微笑时的神态,说话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