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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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牛仔裤左边的裤管。〃你为什么不用洗衣机洗呢?〃
她抬头看着他,注意到他胸前那道伤痕在他冲过澡后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了。她突然有一阵想放声咯咯傻笑的冲动。她忍住了,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以免留下证据啊,亲爱的。〃
〃证据?〃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血迹还有……还有那些什么的,可能会比较容易在洗衣机内部留下痕迹。水槽可能会比较好处理。〃
他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证据。〃
〃证据。〃她说道,忍不住露齿一笑,突然感觉自己被扯进了什么危险的阴谋里。危险而刺激的大阴谋。
〃妈的,宝贝,〃他说道,〃你真是个他妈的天才。〃
她拧干了裤腿,关掉水龙头,转身浅浅一鞠躬。
凌晨四点,却是她几年来最清醒的一刻。像八岁小孩在圣诞节早上等着拆礼物的那种清醒。仿佛她血管里流的是咖啡因的那种清醒。
终其一生,你都在等待这样的事情。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你等待着这样的机会,这种被扯入某种充满戏剧性的大事里头的机会。不是账单未付或是夫妻争吵那种芝麻绿豆大的日常戏码。不。这不是戏。这是真实生活中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的事。比真实还要真实。她的丈夫可能杀了人。如果那个坏人真的死了,警方一定会想查清楚是谁干的。而如果他们真的查到大卫头上来了,他们就会需要证据。
她几乎可以想象他们坐在厨房桌边,摊开记事本,身上还依然飘散着早上的咖啡味和前夜酒吧的烟臭与酒味,然后对着她与大卫发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们的口气不至于无礼,但仍会暗藏威胁。她与大卫将会以礼相待,但依然不为所动。
因为追根究底,办案讲的不外乎证据两字。而她已经把证据冲下了水槽,沿着排水管流到阴暗的下水道里去了。明早,她将把水槽下方的水管也拆开来,用漂白水老老实实地刷洗一遍。她将把那件衬衫和牛仔裤装进塑料垃圾袋里,藏起来,星期二一早再扔进垃圾车后头那个巨大无比的机器里,让它们和那些腐烂的鸡蛋、发臭的肉屑菜屑及干掉的面包混在一起,搅拌、压缩到叫谁也认不出来。没错,她就将这么做。她将会觉得自己变得更强、更大、也更好了。
〃这会让你觉得很孤单。〃大卫说道。
〃你是说什么?〃
〃伤害人。〃他轻轻地说道。
〃但你不得不这么做呀。〃
他点点头。在深夜阴暗的厨房里,他全身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他看起来更年轻了,仿佛刚刚才从娘胎里钻出来。〃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但是……但是它就是会让你觉得孤单。它就是会让你觉得……〃
她伸手碰触他的脸。他吞了一口水,喉结也随之上下滑动。
〃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终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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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五章 橙色窗帘(1)
第五章 橙色窗帘
周日清晨六点,离女儿娜汀初领圣体仪式足足还有四个半小时,吉米·马可斯却接到彼得·基尔包的电话,告诉他店里忙不过来了。
〃忙不过来?〃吉米从床上坐起来,瞄了一眼闹钟。〃妈的,彼得,现在才六点,你和凯蒂连六点都应付不过来,等到八点那群刚从教堂做完礼拜的客人涌进来,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问题就出在这里,吉米。凯蒂晚了。〃
〃她什么?〃吉米掀开棉被,下了床。
〃她五点半就该到了,我没记错吧?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送甜甜圈的货车在后门猛按喇叭,前面柜台咖啡壶空了我一直都还没时间补……〃
〃嗯。〃吉米说道,一边往凯蒂的房间走去。五月清晨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三月傍晚的寒气,一阵阵从他的脚底往上窜。
〃一群建筑工人……妈的,看那几张吸饱了安非他命的脸我就知道,昨晚酒吧关门后八成又晃到公园里喝了一整晚……总之他们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像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柜台上两壶哥伦比亚和法式烘培咖啡全让他们清光了。熟食柜台就更别提了,一团糟。星期六晚班那几个浑小子你一小时付他们多少钱啊,吉米?〃
〃嗯。〃吉米又哼了一声,轻敲一下后随即推开凯蒂的房门。房里空无一人,更糟的是,枕头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的。凯蒂昨晚根本没回家。
〃你要不最好给他们加点薪,要不干脆叫那几个没用的懒骨头卷铺盖回家吃自己,〃彼得说道,〃我接了班还得花上整整一小时帮他们擦屁股,然后才能……哦,早安,卡墨迪太太。咖啡正在煮,马上就好了。〃
〃我待会儿就到。〃吉米说道。
〃还有,报纸还整叠堆在那里,我根本没空整理,他妈的,我一个人有几只手啊……〃
〃我说我马上到。〃
〃真的?太好了。谢啦,吉米。〃
〃彼得?你拨通电话给萨尔。他今天是十点的班对吧,你看看他能不能提前到八点半到。〃
〃哦?〃
吉米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你就他妈的行行好,赶快去帮后门那小伙子开个门吧,他还有一车的甜甜圈要送呢。〃
吉米挂了电话,踱回卧室。安娜贝丝这会儿也醒了,坐在床上,哈欠连连。
〃店里打来的?〃她又打了记哈欠,一边从喉咙底挤出几个字。
他点点头。〃凯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今天,〃安娜贝丝说道,〃今天是娜汀的初领圣体仪式呢,她偏偏跑掉了。万一她待会儿也没出现在教堂里怎么办?〃
〃她不会连她妹妹这么重大的日子也错过的。这点我还能确定。〃
〃我可没像你这么有把握,吉米。她昨晚要是醉得连班都不上了,说不定……〃
吉米耸耸肩。一说到凯蒂,安娜贝丝就没啥好商量的了。安娜贝丝对她这个继女态度两极,要不就百般挑剔冷若冰霜,要不就亲昵得仿佛两人是最好的手帕交似的,中间根本没有灰色地带。吉米很清楚,他不无罪恶感地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安娜贝丝出现的时候,七岁的凯蒂不但才刚刚开始认识她的父亲,而且甚至还没从失去母亲的伤恸中恢复过来。凯蒂对于这么一个女性角色能出现在她与父亲同住的这幢冷冰冰的公寓里始终心怀感激,也从不吝开口表达这份由衷的感激。但丧母之恸伤她甚深……吉米明白,这种伤恸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于是这十多年来,每当凯蒂心头这道伤口偶然又裂开来了,安娜贝丝便首当其冲,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血肉之躯的继母毕竟敌不过生母的幽魂。
〃天哪,吉米。〃安娜贝丝看着丈夫在充当睡衣的T恤外头套了件运动衫,然后四下寻找他的牛仔裤,〃你不会是要去店里吧?不会吧?〃
〃去个一小时就回来了,〃吉米瞥见挂在床柱上的牛仔裤,〃最多两小时。反正萨尔本来就该接凯蒂十点的班。我已经让彼得打电话叫他早点进来了。〃
〃萨尔少说也有七十几岁了吧?〃
〃没错。所以说,要他早点到也没错。老人那种膀胱,我看他八成四点就尿急醒了,睡不着还不是只能守着电视。〃
〃妈的。〃安娜贝丝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妈的,该死的凯蒂。连今天这种日子也打算捣乱是吧?〃
吉米心头一热。〃她最近还捣过什么乱吗?〃
安娜贝丝跨进浴室,一边举手示意叫吉米别再说了。〃你知道她人可能在哪里吗?〃
〃不是在黛安家就是在伊芙家吧。〃吉米说道,依然对安娜贝丝那只举起的手感到有些反感。安娜贝丝,他挚爱的妻子,有时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竟能这么冷酷无情……这显然是萨维奇家族所有成员的特色……她似乎浑然不知自己随意一个厌恶的表情,竟能对旁人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再不然就是在男朋友家。〃
◇。◇欢◇迎访◇问◇
第30节:第五章 橙色窗帘(2)
〃是吗?她最近又交了什么新男朋友吗?〃安娜贝丝扭开淋浴间的水龙头,然后退到洗脸台前,等水变热。
〃我还以为你比我清楚呢。〃
安娜贝丝伸手抓下牙膏,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去年十一月和小西泽分手了。我就想知道这个。〃
吉米穿上鞋子,忍不住露出微笑。安娜贝丝老喜欢这么称呼巴比·奥唐诺为〃小西泽〃,再不然就是一些更为不堪入耳的诨名。这不只是因为巴比·奥唐诺是个装腔耍酷、自以为是什么道上的兄弟的小浑球,最主要还是因为他那肉乎乎的五短身材确实颇有几分爱德华·罗宾逊的影子。凯蒂去年夏天开始和他交往后,家里的气氛确实紧张了好一阵子;他那几个小舅子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要他有必要时随时说一声,他们很乐意做了那个小兔崽子……吉米不是很确定,萨维奇兄弟这番宣言究竟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疼爱的继外甥女竟和这种人渣搞上了,还是因为巴比·奥唐诺渐渐成了气候、渐渐威胁到了他们的地盘。
最后是凯蒂自己决定要和他分手的。除了一堆半夜三更打来的电话,以及去年圣诞节当巴比和罗曼·法洛出现在马可斯家门前、差点掀起的一场轩然大波外,这手分得还算平和。
安娜贝丝对巴比·奥唐诺的这种憎恨,看在吉米眼里倒颇为有趣。他常常私下臆想,安娜贝丝之所以会对巴比这样深恶痛绝,或许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像爱德华·罗宾逊,并且睡了她的继女;或许,还是因为相较于她的哥哥们……尤其是玛丽塔去世前那几年的吉米……这种她眼中真正的〃专业〃罪犯来说,巴比不过是个什么也算不上的半调子罢了。
玛丽塔去世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当时,吉米正在温斯洛的鹿岛州立监狱服那两年有期徒刑。在一次周六的探监时间中,玛丽塔抱着挣扎不休的五岁的凯蒂,告诉吉米,她手臂上的一颗痣不知怎么颜色变深了,她决定星期一要去小区诊所让医生看看。图个安心罢了,她是这么说的。四周后,玛丽塔开始接受化学治疗。在她第一次告诉吉米那颗痣的六个月后,玛丽塔便去世了。在那之前的许多个星期六,吉米被迫只能坐在那张到处是烟疤的深色大木桌后头,隔着那张累积了超过一世纪的汗液米青。液与无数罪犯的喊冤或是懊悔之词的深色大木桌,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周比一周憔悴苍老。到去世前的最后一个月,玛丽塔已经病到无法前去探监,甚至无法提笔写信,吉米也只好满足于偶尔的几通电话……但电话中的玛丽塔不是疲倦虚弱到气如游丝,就是因为药物作用而思绪紊乱到接不上话,通常是两者兼有。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梦到什么吗?〃一次在电话中,她喃喃说道,〃每天都梦到哪。〃
〃你梦到什么,宝贝?〃
〃橙色的窗帘。大大的、厚厚的橙色窗帘……〃她咂咂嘴,吉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玛丽塔用力吞水的声音。〃好多橘红色的窗帘,挂在晒衣绳上,让风吹得啪哒啪哒响,吉米。飘啊飘的。就这样,风一直吹,窗帘一直飘,飘啊飘啊飘的。数不清的橙色窗帘,在一片完全看不到边际的田野里,不停地飘啊飘的……〃
吉米等了一会儿,但玛丽塔却不再作声了。他怕她就这么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了,像她之前很多次那样,于是赶紧开口说道:〃凯蒂最近乖不乖?〃
〃啊?〃
〃我问你凯蒂最近乖不乖,亲爱的。〃
〃你妈把我们照顾得很好。不过她有些伤心。〃
〃谁伤心?我妈还是凯蒂?〃
〃都是。唉,吉米,我要挂电话了。头好晕。好累。〃
〃好吧,你好好休息吧,宝贝。〃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吉米?我们从没有过橙色的窗帘,对不对?〃
〃对。〃
〃真怪。〃她说道,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真怪。
是啊,是很怪。摇篮时代就已经在那里的一颗痣有一天竟会突然变黑,而短短二十四个星期后,也就是你几乎已经两年不曾和你的丈夫并躺在床上、让你俩的脚交缠在一起后,你就被放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长盒子里,而你那上了手铐脚镣的丈夫却只能站在五十码外,让两名武装警卫架着,怔怔地看着你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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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五章 橙色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