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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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观吧?”李可及只警惕而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裴玄静笑道:“我也正要去亲仁坊,不如我们一道同行如何?”
李可及也不置可否,照旧走自己的路。裴玄静忙追上去,问道:“将军把同昌公主给你的美人醉给谁了?”李可及道:“给……”猛然止住,“我没给谁,我已经说过了,扔了。”裴玄静道:“扔到哪里了?”李可及道:“郊外。”
裴玄静道:“将毒药乱扔,将军知不知道有可能会害死无辜的人的?”又不容分说道,“即使万幸没有毒死人,毒死花鸟鱼虫也是不对的。将军应该知道,新近有一人因为掏了乌鸦窝,便被京兆尹判了死刑。如此推算起来,将军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动物,该判多少次死刑?”李可及道:“我没有扔……”裴玄静道:“没有扔?那给谁了?”李可及道:“给……”自觉食言,急忙闭口不言。
裴玄静道:“是不是给韦保衡了?”李可及诧异地望着她,半天才道:“韦保衡现在是驸马的身份,娘子不要胡说八道,他可不是甚么善人……”裴玄静反问道:“将军怎么知道韦保衡不是善人?”李可及看了看她,无奈地摇摇头。无论裴玄静如何再发问,他坚决不肯再讲一句话。
二人一路向亲仁坊走去。几近坊门时,却见韦保衡府中的乐师陈韪正站在那里。陈韪一见裴玄静,便向她招手。她便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陈韪道:“我有个朋友在郭府当差……”双手做吹笛状,“也是名乐师。”又问道,“娘子的案子查得如何了?现在长安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说是娘子厉害得紧,正帮京兆尹破案呢。”
裴玄静见李可及已经步入了亲仁坊,生怕有失,忙道:“我得走了。”
刚一进亲仁坊,便看见一个身影,仿佛在哪里见过,细一凝思,当即呆住:“那……那不是李亿么?”忙追了过去,但刚过街角,便已经不见了人影。正四下找寻时,与急急追寻过来的李言撞了个满怀。
李言忙道:“玄静,你在这里太好了。我告诉你,邪了门了,我大白天的看见鬼了!”裴玄静道:“夫君是不是看见李亿了?”李言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呢!”裴玄静道:“因为我也看见了!”
二人均不答相信鬼神之事,可是亲眼所见,不由得人不信。却见杜智正赶将过来,惊讶地问道:“你们夫妻两个在这里做甚么?”
李言便将见到李亿复活一事说了,杜智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又提到送别昆叔时,昆叔提到差役董同告诉过他,大山兄弟承认温先生刚死时便去书房偷过九鸾钗,但盒子却已经是空的,应该在温先生死前便已经丢失了,昆叔得知后,一直怀疑是绿翘拿走了九鸾钗。
裴玄静大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是绿翘?”杜智道:“据昆叔说,三个多月前,大概是在去年重阳节前,鱼玄机派绿翘给温先生送过御寒的衣物。当时的情形有些古怪:绿翘跟温先生在书房谈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为甚么,绿翘哭着跑了出来,温先生追了出来,又将她劝了回去……”
裴玄静道:“仅凭此一点,便推断是绿翘拿走九鸾钗?”杜智道:“所以昆叔也不能肯定。只是巧合的是,绿翘来之前,温先生经常取出九鸾钗把玩;绿翘走后不久,温先生取出了九鸾钗,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回去了。那以后,昆叔就很少看见温先生拿出九鸾钗了。而到过温府的人又极少。”
裴玄静道:“如果是三个多月前,那不是正好与我在三乡驿遇到李近仁的时间连接上了?”李言一呆,问道:“甚么?”裴玄静不及多说,道:“走,我们先去咸宜观。”
离开韦保衡府邸后,鱼玄机便与尉迟钧直接回了咸宜观。正要拍门时,却发现大门没有关得严实。尉迟钧道:“绿翘好马虎,竟然忘记关门了。”鱼玄机没有做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进得院中,观中悄无声息。尉迟钧道:“怎么不见绿翘?”大声叫道:“绿翘,炼师回来了。”却是无人应答,更是奇道:“会不会是出门去了?”鱼玄机摇了摇头,黯然道:“她已经离开了。”尉迟钧惊讶地道:“离开了?”鱼玄机道:“嗯,是我叫她走的。”尉迟钧道:“她去了哪里?”鱼玄机道:“跟她一个朋友去了蜀中。”
尉迟钧见她颇为伤感,不明所以。却见绿翘急急奔了出来,道:“我在厨房,没有听见……”鱼玄机愕然望着她:“你怎么还在这里?”绿翘微微一笑:“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炼师一个人的。”
鱼玄机一时无语,默默凝视着着她,她明显被感动了,连一旁的尉迟钧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主仆二人之间的深厚情谊,但心头也由此多了几许复杂而沉重的东西。
进来围在炭火边坐下,这才感觉到身子已然冻得麻木,竟是毫无感觉。几人均默默无语,时光似乎流淌得极慢极慢,令气氛愈发凝重。还是尉迟钧忍不住问道:“李可及甚么时候才会来?”
他骤然开语,绿翘吓了一跳,问道:“李将军要来么?”尉迟钧便说了不久前发生在韦府的事。绿翘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凶手是韦保衡。”
三人继续闷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门,均吓了一跳。鱼玄机道:“他来了。”赶出去开门,绿翘也忙跟了出去。拉开门一看,果然是李可及。李可及正欲开言,忽一眼望见了后面的绿翘,便住了口。绿翘意识到自己在场不方便,默默低下头,转身走了。
进来后,李可及看见尉迟钧也在,有些意外。鱼玄机道:“李将军有甚么事,就请直接说吧。”李可及看了一眼尉迟钧,却不说话。鱼玄机道:“我是特意叫王子殿下来的,不碍事。”李可及踌躇着。尉迟钧忍不住道:“我先出去。”刚一起身,便被鱼玄机拉住:“不必。李将军,如果你实在为难,就不必说了。”她如此做,自是显示胸怀坦荡,自信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可及怔了半晌,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绿翘又端着茶水走了进来。鱼玄机突然有些恼怒起来,道:“绿翘,我不是要你离开长安么?你赶快走!”绿翘一愣,李可及也呆住了。尉迟钧忙圆场道:“绿翘,我正有事找你。”上前接过茶水放好,拉着绿翘便走了出去。
等二人走出去好一会儿,鱼玄机才道:“他们已经走了,李将军还不方便说话么?”李可及答非所问地道:“绿翘……要走了么?”鱼玄机对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非常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嗯。我叫她今日便离开这里。”李可及迟疑道:“那……我没甚么可说的了。”起身道,“我走了。”语气甚是凄然,仿佛他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再回头似的。
鱼玄机无比纳罕,却没有多问。她知道对方多少有些钟情于她,但这份情不但止于礼,还远远不及他的地位与声名重要。他从来就是个谨小慎微、明哲保身的人,她不能也不可能要求他做些甚么。
李可及刚离开咸宜观,便迎头遇上了气喘吁吁赶来的李言夫妇和杜智三人。李言早已经被这几桩复杂的奇案弄得头昏脑涨、精疲力竭,一把扯住李可及道:“将军不能走!你今天得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把美人醉给了韦保衡?”
李可及皱眉道:“你们为何一定要赖在韦保衡头上?”李言一愣:“不是韦保衡?”裴玄静紧问道:“那将军给了谁?”李可及摇了摇头。
他坚持不说,三人也无可奈何,正各自失望之时,却见李可及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道:“韦保衡虽然人品不佳,但他绝不是凶手。”裴玄静问道:“为甚么?”李可及道:“他不大可能得到美人醉。”李言道:“可美人醉就藏在他家书房中!”李可及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李言不满地嘟囔道:“宫里的人怎么都这样,说话总是留半句。”
裴玄静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夫君去西市首饰铺调查的结果如何?”李言道:“那个首饰铺生意兴隆,匠人说他每天都要见好多好多的主顾,根本就记不住只来过一次的主顾的相貌,只记得那人是韦府的,年纪很青。”裴玄静问道:“既然是只来过一次,匠人怎么知道是韦府的?”杜智道:“不用说,肯定是那人自称是韦府的。”
李言又道:“还有,那支九鸾钗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九鸾钗。”杜智大感意外,裴玄静却道:“这就对了!一个假的韦府的人,拿着一支假的九鸾钗。”李言道:“看来是有人有意将我们的视线引向韦保衡。”
裴玄静道:“之所以要陷害韦保衡,是因为他去过温府,恰好也是疑凶之一。”李言道:“这就与李可及刚才的说法对上了,韦保衡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裴玄静点头道:“因为李可及心中非常清楚,他交给美人醉的那个人才是凶手。”
杜智道:“这案子实在太奇怪了!温庭筠一案中的五名嫌疑人,李可及不是凶手,李近仁不是凶手,韦保衡不是凶手,陈韪不是凶手,剩下最后一名嫌疑人李亿又死了,线索全断了……”李言夫妇异口同声地道:“我刚才见到李亿。”杜智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别又是那套借尸还魂的说法。”
只听见有人叫道:“死的那个人不是李亿,而是左名场!”三人回过头去,却见国香正站在身后。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给弄糊涂了。
经过国香絮絮叨叨半天的解释,众人才知道左名场即是李亿的表弟,二人母亲是孪生姊妹,这表兄弟二人的容貌也极为相似,一般人决计分辩不出来。当初李亿瞒着妻子将鱼玄机送回鄂州老家,初见左名场时,鱼玄机也错将他当成了李亿。国香与左名场自小订有婚约,三个多月前,左名场突然瞒着国香前往长安,结果被国香在三乡驿追上。也就是在那里,国香结识了裴玄静,而左名场则被李凌认作了李亿,但李凌从未提及此事,是以裴玄静也毫不知情。国香从李凌口中得知左名场去了广陵,却不知道那是左名场将错就错骗过李凌的谎话,赶去广陵,当然没有找到左名场。于是便顺便去找李亿夫妇,想在扬州玩了一阵子,不料这夫妻二人正在吵架,于是干脆到长安来寻找鱼玄机。众人这才知道为甚么当时在树林一见到尸首,国香便晕了过去,她是唯一准确认出那具尸首就是左名场的人。而昆叔和鱼玄机别说震惊之下不及分辩,就算是平时,恐怕也无法分出真假来。
李言恍然大悟地道:“这就完全说得通了。李亿妻子裴氏是个出了名的泼妇,李亿大概再也无法忍受,就用美人醉毒杀了裴氏。再来到鄠县,用美人醉杀了温庭筠。他知道他从御医手中获得美人醉的事早晚会败露,于是杀了与他容貌极像的表弟左名场,想让我们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杜智道:“这一招确实很高,如此,官府便再也不会追究。”
国香听说是李亿杀了左名场,忍不住又哭泣起来。三人也顾不上理会安慰。裴玄静道:“如果李亿就是凶手,那么又是谁有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韦保衡呢?反正我们都认为李亿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怀疑他。”杜智道:“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问。”李言道:“也许是有人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比如——我是说比如——认为是鱼玄机杀了人的李近仁,神秘兮兮的李可及,也许是李亿自己,这些都有可能。”
此时夜鼓敲响,夜幕降临。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进咸宜观再说。来开门的人却是尉迟钧,才知道鱼玄机和绿翘都各自回房添加衣服去了。当即杜智、尉迟钧陪着国香在厅堂坐下,李言夫妇径自去找绿翘。
李言夫妇敲门进来时,绿翘正在房中发呆,见二人来询问九鸾钗一事,便直言相告道:“当时我就是想看看九鸾钗,但温先生不愿意拿出来,我还气得哭了。”裴玄静打趣道:“真看不出绿翘还会为这种小事气哭。”绿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九鸾钗可是天下至宝,能看一眼是福气。”李言又问道:“那后来呢?”绿翘道:“后来,温先生把我劝回去,拿出九鸾钗给我看了。”李言道:“后来呢?”绿翘道:“后来?后来我就走了。”
李言夫妇没问出个所以然,便道了歉离开。夫妻二人从绿翘卧房中出来,裴玄静突然想到昆叔曾说温庭筠提过三件恨事,一件是当年逼迫李虞候自杀,另一件已然可以肯定是替韦保衡代考,第三件又是甚么呢?会不会与九鸾钗有关联?
回到厅堂,鱼玄机正在安慰国香。国香已然告诉她便是李亿杀了左名场一事,鱼玄机神色黯然,却无意外之惊,显事早已经知情。然则当她得知韦保衡并没有杀温庭筠、而是被人嫁祸后,手中的茶杯“砰”地摔碎在地上。
众人均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