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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八秒-第4章

小说: 十八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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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正确,”雪丽说。“水槽看上去自然而然,因为水溢出来,周围的泥土被踩踏出完全理所当然的样子。您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当这些警察在周围的建筑物和野地里,还有站在水槽那个地方的时候,仅仅离房子五十英尺的地方是一群牛,水槽四周是齐脚深的粪泥,就像已经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了。谁又会想到这里头会有别的蹊跷呢?”   

  “那跟羊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托尼诺追问。   

  “我猜测,”雪丽接着说,“在凶手住这儿之前这养的是一群羊。我想在他记忆中有杀人之后的这么一段印象:他站在羊群中,考虑着怎么来处置卡琳的尸体。最后他决定在坟地上面用混凝土建一个大水槽,一个足够大足够重的水槽,那样的话,如果不用机器,没有人能挪的动它。但这些羊个儿太小了,没法在这样高的水槽里喝水,所以他就把羊群卖掉了,然后养了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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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星期日,4月10日,攀罕德(1)         

  。c。星期日,4月10日   

  。c。攀罕德,德克萨何马湖,俄克拉荷马州   

  沙尘在茫茫的雀麦草浪里狂舞,乱七八糟的小碎片时而在炭黑色的天空里翻飞。暴风雨的前锋咆哮着越过俄克拉荷马州地平线,乌云交错,堆积融合,仿佛有数不清的力量在不断的升起,每过一会儿猛烈的雷雨云真就变得更大,更昏暗。   

  教堂里响起鸣钟的声音,刚好是个星期天,被选去做礼拜的人都被指挥着从各自的牢室里进入教堂中各个不同的教区里。俄尔·奥伯尔林·赛克斯,没有选择去参加礼拜,此刻他正从他的单人牢房里注视着暴风雨的来临。   

  监狱里的各种铃声响成一片,电动门开开关关,伴随着一阵喊叫声和有规律的脚步声。四月的狂风呼啸着刮过监狱,猛烈地拍击着旗竿上的铁钩,发出单调的叮当声。这勾起了赛克斯对年轻时在海港暴风雨夜里的帆缆的回忆。   

  监狱的内墙估计有四层楼高,六英尺厚,一座红砖垒起的看守所,墙头布有一排高压电线和大量的发热金属丝,这东西能瞬间融化掉皮带上的金属扣。墙的外部是两个二十英尺大小的地下防御工事,都配上了电网,另外还有三卷高压电线和植入地面的压力感应警报装置。望塔里的哨兵都配备着全自动狙击步枪。热感应红外装置更是提高了安全等级。所有的这些装备,每一项都是致命的。   

  越过高墙,是绵延数千平方英里的贫瘠之地,荒无人烟,没有道路,没有灯光,没有地界,想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逃脱直升飞机的搜捕,希望渺茫。   

  赛克斯心想,不用再天天对着墙壁发呆了。俄克拉荷马不再是他所关心的地方了。因为,他就要出狱了。   

  他退回到床铺边,坐进和他的身体一样汗透了的被窝里。他因缺少阳光而呈现腊黄色的肌肉变得松驰,两只裸露的胳膊上隐隐闪现出绿色的纹身,一只胳膊上纹着一个妖精图案,另一只胳膊上纹着一个裸体女人。他的左手腕上刻有一个“爱”字,而右手腕上刻着一个“恨”字。他的眼睛呈藏褐色,眼睑上布满了皱纹。一道深深的,像爬虫一样的疤痕弯弯曲曲的顺着眼睑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那是同住的另一个犯人用罐头盖儿割伤他的喉咙时留下的伤痕。他的一只耳朵后面长了一颗深褐色的像花椰菜一样的瘤子,在腹股沟上面也长着一颗。脖子后面有大约四分之一面积大小的一块的死皮,已经溃烂,常常被他用手抓得鲜血直流。   

  赛克斯用一块毛巾擦了下腋窝,然后把脸也擦了擦。汗还是不断地从额头处和肚子上冒出来,见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水滴不断地飞溅在窗户上,过了一会儿,雨突然停了。他把毯子掀过去盖上肚子,然后吃力地张着嘴,摆弄着小床向马桶方向靠过去。他翻身坐到马桶上,一股相反力量从他的腹部冲出,瞬间感到一种享受的放松。   

  今天早上他又像往常一样,想到了苏珊·马科,猜想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她现在住哪儿,和谁在一起。想着她最近一次想起他是在什么时候,她是否还在惦记着他,她现在又会想起他什么呢,如果她还能记住他的话。   

  他记起她在他的旧敞蓬货车里,穿着嘻皮士女裙,跷着腿,嘴唇涂得红红的,嘴里吃着从枯松树市集那边的卡车货架上买来的,或者更可能是偷来得一篮子草莓。她绿色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着狂热,全神贯注的等着他告诉她下一步要去哪儿,去干点什么;这种期待让她变得更加疯狂。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滑下,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他入完厕,按下冲水按钮,晃晃悠悠地回到床上,拿起手巾又擦了擦嘴。   

  沉重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是大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盯着铁栅栏看了半天,然后再看向铁墙,天花板,地板,通道,水池,马桶,床……每一样东西都是铁制的。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痛恨金属的声音了。他就像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依据主人开门关门来估测着时间。放风的时间,送饭的时间,锻炼的时间……所有这一切都是伴随他们那独一无二的金属噪音开始的。   

  他的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他知道,打摆子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他已经被告知得了打摆子这种病。即使牢房里最强壮的犯人也经受过这种病的折磨,不过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染上这种该死的病。他继续回忆苏珊。   

  “神经质苏”,苏珊的朋友们这样称呼她。他曾经跑遍了整个怀尔德伍德的大街小巷,把写着“神经质苏”的纸片涂抹到铁轨上,天桥上,水泥墙上,还有木板道上。   

  她对一切都很反叛,就像别人给她取的名字“神经质苏”一样,她总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政府主义者,蔑视一切权威。如果她迁居到大城市的话,她肯定会去加入气象员组织①或者是共生解放军组织②。在怀尔德伍德这个小城镇里,她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就是和赛克斯混到了一起。   

  她沉湎于肉欲之中。不过对于苏珊来说,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性或者因为空虚才这样。她只是想借此来忘记她的过去。她想逃避曾一度美好的童年却突遭破碎的美梦;想要忘记粗鲁、虚伪的父亲,她父亲曾经是一个警察局副巡官,却因敲诈罪被控诉;她想忘记她那美丽的母亲,她不愿因丈夫的事蒙羞而投海自尽。   

  她于是想报复,她要报复每一个人,甚至是她自己。她想给别人制造痛苦。在带着田园风味的海边胜地和充满嘻皮士风格的狂热一代们③中间,赛克斯身上那种不入正道的感染力自然而然的吸引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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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星期日,4月10日,攀罕德(2)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浑身挂着珠子,胡吹乱侃。他彻头彻尾的,纯粹的反叛使她像飞蛾投火一样地靠近了他。   

  赛克斯知道,苏珊把他带到她学校里的朋友们中间时,他们惊异地反应让她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她特别喜欢与他的父亲以及他那帮假日里常来串门吃烤肉的警局朋友们发生冲突。然后在被骂之前逃之夭夭。   

  但苏珊·马科并不太张扬,她只是对冒险有着无法满足的嗜好。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哪怕是去劫狱援救杀人犯。她知道赛克斯对冒险的欲望也很强烈。有一次,苏珊和他一起窜上了一辆校车。她当然知道车上这些女人们将会遭遇什么结局。   

  赛克斯把脏毛巾扔到墙角,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块靛蓝色的天美时手表。雨点再次大滴大滴的落在窗户上,然后滴滴嗒嗒的下起来。他伸手在脖子后面那块死皮上使劲的抓了一下,一股湿湿的东西涌了出来。他的情绪又开始暴怒了,手在水槽上不停的乱捶乱砸。赛克斯自从成长以来一直都很穷,哪怕是像苏珊·马科过去那样的中产阶级的家庭都比不上。不过他深深的知道有钱意味着什么,知道有钱人是什么样子。他曾经在从枯松树到怀尔德伍德的高速公路上坐着那辆摇摇晃晃的破校车来回上学。他看到北边地区的学生,她们的妈妈们每天坐在锃亮的新敞蓬轿车里接送她们上学放学,她们脖子上的金链子发出闪闪金光,皮肤散发出精致香水的味道。他多想拥有她们,他多想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哪。   

  “想求我捎你一段吗?”一次他正在驻足欣赏一辆汽车时,比安卡突然出现在他旁边。   

  比安卡·阿希里是这群女子中的一个。她有一头能垂到迷你裙上的长发,还有这辆作为十六岁生日礼物得到的崭新野马敞篷汽车。她在放学后好几次看到他在盯着她的汽车看。黑色的车漆闪闪发亮,亮的仿佛可以把手穿过去。   

  她从他身边掠过,然后把书扔到后座上。   

  “快对我说,求求你了。”   

  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说过话。七年里,他们上同一所学校,不过比安卡从没理睬过他。   

  “快点儿,小子。只要你恳求我一下,我就带你一程。”   

  赛克斯只是盯着她看,并没在意她是不是在说真的。比安卡跷起腿越过方向盘,不过她的小方格裙子也跟着抬了起来,露出了粉红的内裤没来得及挡住。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赤裸的长腿。“哇,不错,”他禁不住说道。“好吧,求求你带我一程吧。”   

  当他把腿跨向车门的时候,比安卡转动钥匙,并飞快的踩下油门,汽车跌撞着冲出停车场,扬了赛克斯一裤子灰。“爽不爽,你个大白痴。”她大笑着挖苦他,汽车扬长而去。   

  从那一刻起,赛克斯认识到生命中不管他想得到什么,他都不得不靠自己去夺取。从来都不会有人会给他任何东西。他也确信有一天他会再次遇到比安卡·阿希里,在同样的场面下,将会轮到她来尝点苦头的。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想想现在才是最现实的。赛克斯不得不专注于现在。专注于他所剩下的为时不多的时间。   

  小镇警察从来没留意过赛克斯和苏珊所犯的案子。他们实在是太忙了,要对付那些成千上万的云集在海岸社团的嘻皮士们,还要制止一些突发事件,包括好多仅仅只是开开违章停车罚单之类的小破事。州警察曾被召集到这里来协助处理一些严重案件,但是地方警察对他们心怀嫉妒,不买他们的账。所以说双方的合作充满了敌意,也就几乎没办成什么事。   

  那期间,赛克斯和苏珊干过绑架,抢劫和偷盗的事儿,没有一件受到过惩罚。他们的狼狈为奸,给小镇的安定带来了巨大危害。就单个儿的来说,他们都是社会渣滓,毫无疑问有一天都将落入法网。但两个家伙联合到一起,给社会带来的危害就更大,两个有相同目标的狂妄分子结合到了一起,增添了一份智谋,多了一份威胁。苏珊痴狂于想让社会分裂,而赛克斯所关心的是夺取所有他认为与生俱来应该享有的却被剥夺的权利。他们以一种扭曲的方式互补,智力与蛮力,不同的背景,不一样的性情,不过都同样的极端和堕落。要是赛克斯不惊慌失措的把那辆校车给撞翻,警察可能永远也不会抓到他们,至少好些年不会。不会在那个混乱疯狂的七十年代被抓进大牢。他对于那起事故的回忆已然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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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星期日,4月10日,攀罕德(3)         

  还记得那年冬天,苏珊和他在参加北海滩的一个快速球类运动的集会时,闯入了一家无人入住的富人之家住了好些天。他们是从一个清洁工那里花钱买来了宅子里的大门钥匙把门打开的。当他们在城外的公路上强行带上一位颤抖的搭车人和她的小孩儿的时候,他们的疯狂行为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他在黑沼泽把那个女人弓虽。女干了,之后又把她杀死了,苏珊在汽车上看着小孩。不过,当他返回敞篷汽车时,发现车子不见了,小孩儿也不见了。苏珊·马科把人和车都带跑了。   

  他只好走回家去,然后借了辆邻居的汽车,开着车在大西洋大道上到处找她。她没有呆在她平时经常去的地方。也没有人再看到过他那辆汽车。事后他才想,在头几天里,她就明显有些不对劲。她的情绪很波动,他记得他们头一天还因为什么事情争吵过。尽管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可是只有老天才能晓得会发生这种事儿,因为他们一直在一块儿只顾着吸毒享乐。   

  那天下午当他第二次驾着车在人行道上找她的时候,一辆警车跟上了他。他踩下油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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