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留言 (第一部 浅葱色的迷宫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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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医学部三年级的水城透。刚才他忽然紧急发作的样子。」
医生那平静的眼神和态度让纯也也恢复了冷静,虽然还在喘息着,纯也尽量简洁地说明了透的状况。
「水城?那位宇都宫教授压箱底的超优等生?」
「您知道他啊?」
「那当然了,我也在大学里教书。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从同僚那里听过不少他的传言,很期待在课上见到他呢。」
大学医院里的医生们都是又教学生又诊察患者,在这些的空隙之中还要做自己的研究。那么从年龄来看不是助手而是讲师的这位医生有一天也会做透的老师的吧。
「拜托您,请给他做诊察!」
「我知道了。可不能放着我的学生不管——我出去一趟。如果情况不好我会把患者带到这里来,请你们准备一下床位。如果发生什么,马上打我的手机。」
换了是街上的私人开业医生,恐怕不会答应这样的出诊要求吧。
但医生向护士交代了这么一句,就迅速地答应了下来。
◇ ◇ ◇
「草薙……」
看见纯也回来,冈岛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根本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就突然要求看护一个连朋友也不算的人,他一定是很手忙脚乱吧。
「不会吧,你在这种天气里跑到医院去了?」
见纯也湿得像只落汤鸡一样,冈岛瞠目结舌。
「可是我又没有车么。」
从医院回宿舍来的时候是坐医生的车子。纯也还为把车里给弄脏了很是抱歉,但医生只说了句以后帮我洗车清洁就行了,大度地宽慰了他。
「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电话不能使了,我又没有手机。」
「可我有啊?你说句话我不就借给你了?」
「啊……」
发现到自己的失算,纯也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块布。借冈岛的手机拨急救电话,还有这种做法啊。这种方法一定快得多吧。而且自己可以看护透,也不用劳驾冈岛了。
当时动摇得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一下子就乱了手脚。
要做警察,就要求越是在非常时刻,越要能冷静地判断事物,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做个好警察呢,纯也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他情况怎么样了?」
「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好像也没有发烧的样子。」
「是吗。真对不起,夜里把你吵起来。下次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
纯也向冈岛道谢的同时,医生已经开始了诊察:他把听诊器贴在透的手腕上测着脉搏与血压,这个感触让透醒了过来。
「对不起,把你弄醒了。」
「……我怎么了……?」
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状况的透,眼光迷离地问身穿白衣的男人。
「你突然昏倒,他叫我来看你。」
「……草薙……君?」
顺着医生的视线看过去,透看到了旁边满脸担心的纯也。
「透,你认出我了吗?」
透正要坐起上半身,被医生拦阻住,又躺了回去。听到纯也开心地说出来的话,他诧异地皱着眉头。看来他把自己突然发作,紧紧地抓着纯也不放,并且在自己主动要求下有了一吻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虽然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看来已经没有喘不过气或者心跳紊乱的迹象了,寒战也已经停止,也不再冒冷汗了。
「不用担心,生命征候都很正常。但是看起来很疲劳,还是打一下葡萄糖和维生素点滴的好。」
这么说着,透就老实地把手臂伸了出来。医生找到血管,把点滴针刺了进去。饭他吃是吃了,可是刚才的事情消耗了很多体力吧。
「我怎么会昏倒呢。我只记得洗完澡之后喝了一罐啤酒,然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会因为一罐啤酒就急性酒精中毒了吧。」
一边打着点滴,透看着医生和纯也。
「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忽然就颤抖起来,还哭叫着,完全就是混乱状态。身体冰凉,呼吸也乱了,真的把我快吓死了,因为你根本连我都不认识了啊。」
至于自己是怎么让他安静下来的,纯也下定决心决定守口如瓶。
如果知道了这个事实的话,自尊心很高的透恐怕又要陷入混乱了吧。
「是……这样吗……」
听了纯也单纯地形容症状的话,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变成了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的表情。
还以为他是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而害羞,透却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静止了一会儿。是不是自己亲了那里的事情曝光了啊?
纯也顿时慌张了起来。
「那、那个,我是……」
「……虽然有点快,但是很正常。」
根本就没发现纯也的紧张的透低声说道。看起来他只是在测量自己的脉搏而已。
「喂,你都不相信我吗。我都说没关系的了。」
自己的诊断遭到无视的医生苦笑起来。
「对不起。因为没有听到具体的数值,说不定您是为了让我安心而那么说的啊。」
「真是不能对学医的学生撒谎,不然很快就会被拆穿的呀。哎呀呀,这样子都不能给你安慰剂了。」
「您还真的想开啊?」
「那要看场合而定了。」
「……安慰剂就是伪装的药。看起来是药的形状,里面是无毒也没有药效的乳糖。如果很有权威的人说是特效药开下的方子的话,那么无效的东西也会觉得很有效果了。也就是说,是为了没什么毛病也没有治疗必要的患者开的,治疗『疑神疑鬼毛病』的药而已。」
看纯也一脸「完全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透向他做了说明。
医生是把透的发作认为是一时性的情绪不稳,或者说是轻度的歇斯底里了吧。实际上,他们到的时候透也已经恢复正常,没有看到发作的现场,单凭纯也不完全的说明,他会这么认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疑神疑鬼,怎么能说没事呢。看他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就这么死掉,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无法接受的纯也质疑起医生来了。透则「好了好了」地安慰着纯也。
「的确,这看起来比起身体上的问题更像是精神上的症状。我的心肺机能都没有什么异常,呼吸困难、心悸、还有出冷汗与目眩等等症状如果不是因为内脏的原因,那就很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障碍了。可是那之后我没有意识,问题就在于没有记忆这一点上。这个就是叫解离性健忘的吧?」
透冷静地分析着,真不愧是医生之卵。看着把自己的症状当病案材料研究的透,纯也叹了口气。
「……我的专业是外科,所以对这方面不是很清楚。没有经过详细检查我也不能对你的状况下断言。」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加上了这么一句前置后,医生向透询问道:
「最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失眠啊。」
「啊,有的有的。之前那段时间他都住在我家,总是睡不着觉。」
抢在透前面,纯也代替他回答大夫道。
「原本就是换了枕头就睡不着觉的类型吗?」
「他怎么会是那么纤细的家伙啦。只是天气太热在病夏罢了吧?」
「多谢你的评语。这下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了。」
纯也又擅自抢着回答问题,透揶揄他一句。
「有没有头疼的症状?」
看着吵吵闹闹的他们两个,医生苦笑一下,继续问了下去。
「……吃了市面卖的药压下去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天气太热的问题,只是有点热伤风吧。」
这次是透自己回答的。自己只是问了句有没有头疼药,刚好家里的药用完了,纯也就颠颠地跑到药店去买来了。
「那么有没有感觉到注意力不能集中呢?」
「是的。实际上连读医学书的时候都无法集中精神——啊!」
透低呼了一声,抬起头来仰望着医生的脸。
「难道是,PTSD……?」
「嗯。毕竟你们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很不得了的冒险,我想起这事来,就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PTSD——「外伤性心理后遗症」。被卷入战争或者灾害、事故或犯罪后,或者发生异常体验之后,心理会产生后遗症状。美国从越战战场上回来的老兵有很多人有这种症状,而日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和阪神大地震之后,受灾者也有许多罹患该症,一时成为很大的话题,所以纯也也有所耳闻。
患者被不安、失眠、头疼和精神难以集中所困扰,只受到一点刺激就产生过敏的反应,甚至可能发生幻觉或神经错乱。这与个人的性格和生长环境没有关系,是外界因素造成的症状,因此是谁都有可能患上的一种病。
「是了。你当时是在一片黑暗里,而且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就那样等了多少小时的救援。那时你孤身一个人,一定是非常不安害怕的吧。」
——可怕。不要让我一个人。
透叫出的话,求助一样的眼神,在纯也的脑海中复苏了。
「你不也是孤身一个的吗。」
「那种情况下行动的人好得多,等着的人才更辛苦。因为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救援。而且又是在地底下,一点点地等着时间过去,那是当然会觉得害怕的。一分钟对你来说一定像一个小时一样长吧。可是你很倔强,把所有的这种感情全都压在了心里,一个人承受着。」
「我是……」
「外边下大雨,路上全是水,像河一样流着。这样的水声再加上停电的黑暗,就形成了和那个时候同样的状况,也让你强压下去的恐惧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既然黑暗是他不安的主要原因,那么有光亮就好了。纯也从非常用行李中找出蜡烛来,一根根地点上了火。
「……真是输给你了啊。」
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房间中,透的脸上泛起了苦笑。
「这么说起来,说不定真的是PTSD的症状。」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也有自然恢复的可能性,但也可能进一步发展成神经障碍。还是早点去心理治疗内科接受精神治疗的好。」
「明天我就带你去,这样你也会安心的吧。」
听了医生的劝告,纯也立刻就敲钉转脚一样地加上一句。
不要再看见那样的透了。透那么痛苦,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这实在无法让人忍受。
可是另一方面,纯也在内心中悄悄地感到了喜悦。
现在透的健康方面发生了问题,而且还是不知道何时会发作的问题,那么透一个人住的话一定会感到不安的吧。单纯只是失去意识昏倒还好,如果陷入错乱状态毁损了物品,会给他人造成麻烦。以透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会避免这一点的。
那么这么一来,透就完全无法拒绝和纯也同住的请求了。而对纯也来说,也就找到了不能放着这样的朋友不管,必须要与他一起住的最正当理由。
只要能在发生万一的时候帮助他,守护他。这样透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可以依赖的人,自己会成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