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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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珑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茶盖,不知从那起了挖苦的兴致,“沈中丞深谙为官之道,平日亦是凭此敷衍本师?”
沈序恳切道,“下官一片赤诚之心,太师不信挖开看看便知。”
君珑加深笑意,“沈中丞暂且收好了,但愿它不会有交予本师的一天。倒是苏家的那颗心,真想好好看看,究竟与你一般赤城,还是已经黑透了。”
“太师依旧坚信是苏家所为?”
“还有谁闲的没事干。”君珑百无聊赖的扔下茶盖,“只是一出接着一出唱,真有点看不懂苏家耍的是什么把戏。”
“能难住您一时,苏家已经很了不得了。”沈序说的一脸钦佩,“他们说不定正祈祷,千万别被您看出破绽。”
夜晚逐渐到来,天色提前黑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雨丝消隐身形,却没有停息的迹象。
祁王闲赖在他的瀛洲阁里,客人隐在比阴霾更浓的黑色角落中。
清走了一干无关人等,合上窗门,那人才站起身行了一个拱手礼,“有劳祁王费心了,那么多官兵,要敷衍着实不易。”布衣布靴被雨淋湿,不碍他动作干净利落。
祁王摆着架子道,“苏将军无恙,本王就无恙。”
那人沉声回话,“兄长是将军,属下不是,王爷莫要高抬。”他不是苏曜,苏曜是他兄长,他,自称苏意。
祁王私下查过,苏家根本没有叫苏意的人,但不碍事,他只要结果,“只要你们替本王办妥事,本王保证苏家能重新扬眉吐气。你哥哥自然是振国将军,你也可以挂帅征战。”他眼神直勾勾盯着人看,“将军这好模样,当媲美战无不胜兰陵王。”
电闪一道,屋里跟着一亮,苏意面容英气秀美,确实和刚劲壮硕的苏曜不是一路子。
“属下不敢居功,但肯定尽心效力不负王爷信任。”意不合词,他皱着眉,对祁王的调戏颇为不满。
“不负信任?”祁王干笑了几声突然脸色一遍,一拳狠狠砸了梁柱上,“之前说好要替本王除了李巽,你现在自个儿去瞧瞧,那小子还毫发无损的待在霁月堂乐呵。摆这么大阵势有什么用处!”
苏意道,“明摆着是陷害,顶多关几天他就能出来。君珑既然有办法替姝太妃翻案,岂能帮不了李巽,这是我们最不愿见的结果。王爷切不可急功近利,错失良机。”
祁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君珑是麻烦。”他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让他为本王所用?”
正所谓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苏意当即反问,“如今的君珑富可敌国,权可霸政,您想让他臣服,是否能够承诺他将来更加至高无上的权位?”
祁王不爽,“更至高无上?他是想翻天当皇帝不成?!本王又不是我那傻哥哥,怎么可能容他放肆猖狂。”
苏意理所当然道,“君珑胃口大,吞得了大兴国,王爷既然无法满足,还是趁早断了念头。退万步讲,君珑哪怕真要造反,扶持的会是李巽,不会是您,否则他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替姝太妃翻案。”
祁王道,“真按你说的,君珑帮李巽也没任何好处,还不如安安稳稳做他的太师,将来太子登基,他依旧高位稳坐。”话说出口,他幡然醒悟,姝太妃冤屈平反,君珑铲除了朝中劲敌,获益最大,或许这正是他帮李巽的动机。事实证明,他现在呼风唤雨,比谁都快活。
“如此一来君珑并不会拥立李巽而阻挠我们,这是好事。”他得出结论。
苏意背过身去露了一丝不屑冷笑,“若为权势,比起李巽,他当然愿意保当今皇帝,他是不会容许您登顶九五,因为您决计容不下他。如此一来,君珑不会拥立李巽,但完全可能利用李巽来对付您。”
祁王咂舌,“说来说去,他就是偏帮李巽了。”
“所以要除李巽,先要扳倒君珑!一旦他们统一战线,将是极大的祸害,您的路会十分难走。如能让他们窝里反,我们就可毫不费力的坐收渔翁之利。”
苏意一针见血,回身进言道,“比方说乾坤宫的一场戏,作为铲除唐非棋子的李巽会怎么想?他有没有可能以为是君珑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当然,还需要您接下来多添几把火,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扯上陆华庄的原因,来日方长,李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祁王抚了抚胸口,“就是每每见那小子的猖狂样不顺气。”
苏意漠然劝慰,“等事成,再不顺气都顺了。”闪电让他目光里的凶意昙花一现,“君珑多疑心狠,李巽桀骜不驯,两人肯定处不长,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草木皆兵。届时王爷可观龙争虎斗,两败俱伤,他们倒台,当今皇帝就不足为惧。”
祁王哼唧哼唧笑起来,“嗯,这话听着不错。”他迫切问,“那依苏将军看眼下该怎么做?”
苏意道,“兄长有意先见上王爷一面,有大事商议。”
祁王诧异,“你说苏曜?他成日瘫在轮椅上能谈什么大事。”
“自得境界,*束缚算什么,只需王爷心领神会即可。”
莫名其妙!
“宫门被封,诸多不方便。王爷,欲见兄长,您得先想办法让他们找到刺客。”
祁王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瀛洲阁外大雨纷纷,掩盖住了如猫爪般轻盈的脚步声。他在们藏在更加阴暗的地方窥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彼此之间两不相碍。然后,顶着天然屏障,一只潜去了蓬莱殿,一只跑向了霁月堂。
第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
翌日,第三十名刺客被捕的消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满宫城。
可惜,仅是尸体。在乾坤宫后门的蓄水的鎏金铜缸里泡着。因为大雨下了成晚不停,缸子里的水漫过边沿流到地面,带着血色,因此被搜查的官兵发现。
得知消息后,几路人马齐聚乾坤宫,不一会儿宫内就挤满了红黄不齐的油纸伞。
君珑垂目打量被捞出来的尸体,已经被水泡肿,面目全非,颈间的刀痕泛白,皮肉外翻。
周胥上前取证,“此人与前二十九名刺客一样身着奇装异服,不是番邦异族,脸上的脂粉被水冲淡,发鬓处可见少许脂粉残留的痕迹。其腰间处配着蜡铸短刀,右臂处别着十枚针式暗器,完好无损。”他用布吸干暗器上的水渍,再次取来朱砂验证,又拿之前的证物做了一番对比,“从‘陆’字刻痕上看,暗器是同一批无误。”
话毕,张琦将一把匕首呈上,“这是在水缸底部找到的,与伤口比对吻合。可……”
周胥悄悄示意他不要多话,转头禀报,“尸体泡过水,死亡时间一时难以判断准确,但不会太久,与搜宫的时间大致吻合。刺客应是躲藏于此,眼见官兵搜宫无路可逃才被迫自尽。”说完,不禁意的掠了李巽一眼。
李巽微微颔首。
此时,人群后方忽然传出祁王的声音,他由宫人打着伞刚到场,喧哗声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正巧在朝阳宫喝茶,皇兄让本王来看看情况,刺客真抓住了?”
周胥侧了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祁王请看。”
祁王露出嫌恶的表情,“怎么死的如此难看。”他问周胥,“周大人验看之后如何?”
周胥道,“推测刺客乃走投无路无奈自尽。”
“是否有确凿证据?”
“此人所持利器盒暗器与之前刺客完全相同。”
听罢,祁王一拍手痛快叫好,“哎呀,总算是找到这只躲猫猫的耗子了,甚好甚好。等会儿本王就去禀告皇兄,让他放宽心。”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应和,场面颇尴尬。他支吾了两声,故意询问君珑,“君太师怎么看?”
君珑耸耸肩,“臣,不懂这个。”
他又问李巽,“七弟以为如何?”
李巽道,“臣弟没有异议。”
祁王撇撇嘴,每次一见李巽这张脸他就憋闷的慌,真应了那句老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清咳两声,借口道,“既然诸位都这么说,本王这就回一趟朝阳宫跟皇兄交差。紧张了两日,皇兄是累坏了,龙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他离开的脚步匆匆,溅起点点雨水,行不远衣角就完全湿透。
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口谕传达下来,将第三十名刺客一齐交予刑部查办,务必追查出幕后反贼。另外,禁军严加戒备,并从落中府调取部分官兵驻守行宫,却撤销了封宫之举,据言是要派人彻查赵席一案。
霁月堂前厅,李巽请来周胥说话,邀其一同上座以示重视,“赵席的案子由尚书亲查?”
周胥礼数周全,稍稍侧坐以正对李巽,“是。只从当前线索看来,两桩事件有不少联系。如果是同一人所为,那么乾坤宫一事必然早有预谋。”边说边摇头,面有难处,“数日前张府尹为赵席案而来,当时臣便细问过,此案凶手做得十分干净利落,实在是不好查。”
赵席死亡的现场李巽亲眼所见,“反是乾坤宫行刺疑点颇多,周尚书可从此入手。”
“正是。”周胥道,“尤其是第三十名刺客,破绽百出,显然是替死鬼。”
原因归结有三。首先乾坤宫的刺客为了隐藏身份,携带的全是特制的蜡铸刀具,而方才发现的尸体却是用普通刀具自杀;再者,脖颈伤口是从尸体右侧向左侧划出,而依据死者打扮可知其乃右撇子,自刎时的伤口应由左侧向右侧,这是极大的破绽;另外,死者虽然奇装异服,里衣却是行宫宫人统一的款制,之前的刺客并没有。
“宫里有规矩,宫人入宫皆在内务府留有存档,只要逐一排查便能知死者身份。”周胥由此推断,“一名侥幸存活的刺客要在禁军戒严情况下隐藏自己,还要找替身,策划一场移花接木简直不可思议。王爷,您猜的没错,行宫里有内鬼。”
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而且还没有切实证据。
李巽道,“不妨让他们自露马脚。”
周胥对此十分赞同,“然也。”
“多谢周尚书愿意相信本王,为此方才说了不少违心话。”
“是王爷愿意信臣。”他身为刑部尚书,所求仅是真相大白,“年纪大了,偶尔也会盼着豪气一回。说句丢老脸的话,愿以微薄之力效忠朝廷,保大兴江山兴盛无虞。”
在两人交谈期间,雨声渐渐小了,等到送周胥出门时,雨已经停息,可是上空的阴霾不曾散去,反而愈发阴郁。
李巽仰头望天,忧心忡忡,心想要等彻底放晴还要耗上一段时间,不知漪涟到了哪里,有没有淋了雨,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怀着心事走回霁月堂中,内间还有来客等候,绕过山水屏风,熏香气味比平日更浓,是有人故意加大了炭火来驱散雨天湿气。李巽不爱浓香,更不喜潮湿阴凉,所以此举还是挺合心意。
“王爷这招叫做‘将计就计’还是‘请君入瓮’?”久坐内间的人正取了香料细看,听见脚步声问了一句,目光不离香料。
是君珑。少有的轻装束发,别具一格。
衣料的湿气已经干透,一定等候了良久,方才不露面,是怕暗处有人防着。
“封锁令已经如他们心意撤销,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李巽道,“没想到盛极一时的将帅世家竟然会有造反的意图。”
君珑不拘小节道,“无关意图,只要他们行动,自有证据可取,陆华庄的嫌疑就能清洗。”
若非早一步推算出行宫有内鬼加以监视,陆华庄不知要蒙受多久的不白之冤,李巽心有余悸。此时此刻,他仍旧不安心,还有许多谜团不能解释,譬如乾坤宫的行刺有两个疑点,为什么刺客有足够的时间而不行刺?如漪涟所说,他们的目的不再行刺皇帝,而是陷害他。况且祁王当时在场,他没有傻到让自己背负嫌疑,但刺客同一批入宫,分批行动的目的依旧成谜。
疑点之多还譬如赵席,“苏家既然是罪魁祸首,为什么要让祁王唆使皇上查赵席一案?”他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仅仅为解封宫门找个借口?太儿戏。”
君珑笑了笑,对一番推测恍若未闻,“香料不是上等的,改日臣寻些好的送王爷试试。”
答非所问必有理由,李巽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