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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陆离记-第16章

小说: 陆离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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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这桩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还没有挑明。漪涟不说是因为她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王尹也在等,何必着急呢。

    瞧瞧,今夜月色多好,正适合弹琴喝酒,可惜陆书云心情欠佳,不能陪他喝几杯。说起来,陆书云好像把他的那句口诀告诉了陆漪涟,大约是见陆霞深埋黄土下,口诀只是尘世烟,永难再解了吧。

    呵呵,永难再解?

    漪涟独自一人走向墨阁,院中的菩提树下摆着几束菊花,是弟子悼念戴全留下的。

    此时月已西沉,她背光前行,异常明亮的月色恰好打在墨阁上,亘山沉睡无知时,它却如同新生。

    怎么墨阁里有灯火?漪涟放缓了步子。

    其实她断定有人捷足先登,并未准备钥匙。可以那人的性子,会明目张胆的点灯吗?

    惑然不解时记起在弟子间流传的怪谈,说夜半时分,墨阁有时会亮起冥火,是阎王爷附身到阁中塑像评断是非案,明赫正是犯了忌讳才被阎王爷给办了,他们管这叫‘阎王点灯’。

    说到塑像,漪涟前次的体会太深刻,尤其是那位来路不明的大爷。难道他才是正主?!

    玄秘的味道激得她仿佛血液都在兴奋的颤抖,漪涟心跳加速走近楼阁,明面上的月色立马透出了诡异的色彩。她目不转睛的锁定着三层的窗面,再走几步,灯火竟熄了!

    是察觉了她的动静?

    漪涟留了个心眼,屏息往后挪了几步。果然,灯火依旧!且只在三层来回明灭。

    她很快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灯火,而是月光投映在窗面上造成的错觉,所以灯火通明,却看不到屋里的半点影子,因为光芒是从外头照入。

    曾记儿时遇到过一外族商贩,听说过一种布料,名字不大记得。据说这布料用特殊染料染制而成,薄如蝉翼,可笼日月风华。番邦舞女用它裁制成舞衣在月色下起舞,浑身散发着迷离月光,因此,那种舞衣又被称为皎纱裙。

    这样一批好布,拿来糊窗子也太浪费了,爷爷怎么想的?

    她怀揣疑问踏上墨阁前的石阶,不出所料,那人已经到了。

    因为长年没有修缮,开门声传的很远。漪涟知道凭自己不成气候的功底绝对无法在此人眼皮下隐藏行迹,干脆大大方方点上烛台进去。
第三十五章 愁问心迹
    火光幽微,鬼差的脸各映出半张,触目惊心。相较于前回雷雨天,今晚的光源更加贫瘠,若无烛火,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除了近旁的塑像外,漪涟看不见更远的差大爷。可残留在记忆中的鬼面太清晰,以致身处黑暗,也能真切感受十八……十九位大爷们锐利的视线。她没逗留,一路直上三楼,刚才的‘阎王点灯’让她所有猜测。

    随着阶梯越走越高,她能明显感到视野逐渐清明,从皎纱透入的月色犹似广寒处。先是淡薄了烛火,紧跟着能看见裙角,三层的‘*阵’亦真切的展现在眼前。这么瞧着,书架真的怪异的很,大圈插着小圈,堆叠的毫无规律。

    漪涟四下打量,没有动静,便试探挤入横七竖八的书架中。满满当当的古籍挤兑了月色,又令烛光派上用场。在差不多中央处,一个铜质烛台遗落在书架角落,伸手一摸,还有余温,定是刚熄灭不久。

    “知道你在,出来吧。”

    话音落下后静默良久,一排书架后响起了极轻的衣料声。那人迟疑移步,缓缓绕出身影,英俊的脸庞逐渐在烛火中变得分明。

    “巽师兄,难得你会躲我。”

    司徒巽眼里闪过惊讶,而后释然,不过片刻又泛起疑色。漪涟面对面看他变脸,很是好玩,打趣道,“师兄,你要是往人前表演一遍,就不该有人喊你黑面神了。”

    司徒巽揉了揉眉心,“师妹何必取笑我,你定是猜到了我为破解口诀而来。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是我?”

    没错,他是为了口诀而来墨阁。

    太皞治夏,其实是指方位。太皞,东方天帝,主东;夏,乃是炎帝所管辖,为南。所以这句口诀指的是东南方,陆华庄的东南方正是墨阁。这奥妙其实不难,怪陆书庸心思太复杂,才会多年无果。

    漪涟道,“戴全告诉我的。”

    “……不要胡闹。”

    “我认真得很。”漪涟强调,“前几日大家光顾着惊讶陆霞的身份,忘了很多疑点,比如那张染血纸条。”她从袖口把纸条掏出来,是去阿爹的书房偷拿的,“‘太皞治夏’这四个字是不是你丢在戴全的尸体上?”

    司徒巽稳然不惊,“何以见得?”

    “虽然你极力将字写得扭扭捏捏,但太皞治夏依旧不是戴全能写出来的,特别是‘皞’字,我打赌他不会写。”漪涟将纸条收回袖中,“我看过他在翊锦堂写的账本,不会的字都用同音替代,而这个‘皞’字一笔都没有错。”

    司徒巽摇头,“你不会这么草率下定论,肯定有其他原因。”

    漪涟道,“巽师兄,你既然因为戴全是徐安人氏猜到菩提树的深意,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司徒巽蹙眉,等待下文。

    “徐安信奉太皞没有错,但徐安人一般将太皞唤作伏羲,所以太皞治夏如果让戴全来写,他会写成伏羲治夏。且这纸条上的血迹很自然,它到戴全身上的时间一定不会与戴全死亡时辰相差太远。我记得弟子成晚把守戴全尸体,能把纸条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他身上的一定只有最先发现尸体的你。”

    除了之间微动的烛火,两人的视线毫无阻碍的撞倒一起。司徒巽根本找不到借口避开那双闪亮亮的眼眸,终于一声叹息,诚然妥协道,“我是为了寻找口诀。这许多年,除了太皞治夏,其余两句毫无头绪,借戴全之题发挥是无奈之举。”

    漪涟兴趣盎然,“传说陆华庄有数不尽的宝藏,看不完的武功绝学,二叔就算了,你也想要?”

    看着一双水灵眼眸,司徒巽眉梢的锋芒软下来,如此殷切的眼神拨得他心弦颤动。

    或许是因他过于严肃,漪涟与柳笙更谈得来,每当看到两人有说有笑,他心里总不是滋味,他很清楚,这是嫉妒。迫于当时有许多顾忌,话总不能明说,而今,事已至此,他再压抑又能如何?

    短暂犹豫后,司徒巽一把握住不远处的手。突如其来的温度让漪涟一惊,想挣脱却没得逞,只听清冷的声线带着独特的情义,一字一字道,“事关重要,于旁人自不多言。于你,我可以说。只多问一遍,你真的想听?”

    漪涟机灵反问,“我怎么觉着你还有后话?”

    司徒巽严肃表示,“你既然有勇气找上门,还怕后话?”

    “两码事。我是谨慎。”

    听罢,他胸口闷的难受,“谨慎?你竟以为我会害你?”

    反常的司徒巽弄得漪涟心里没底,逞强道,“还,还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保不齐你是和陆宸串通好逗我玩。”

    司徒巽无奈,失望之外总有一些没发泄的闷气,“从小到大,都是你一意折腾,我何曾逗过你?每次闯祸,我又哪次没帮你?可你偏是与别人要好。大师兄便罢了,为什么连柳笙也排在我之前?你与他说话总比与我说得多。”

    漪涟发蒙,这味儿不对呀。

    “阿涟……我喜欢你。”司徒巽如此道。

    还在琢磨的漪涟当场傻眼,“等等等等等等!巽师兄,你演的哪出戏?”

    “我很认真。”司徒巽郑重道,“你那么聪明,为何全庄都看得明白,你却不懂?”

    漪涟别扭的移开视线,她又不是傻子!问题是庄里人的想法不是她的想法,她知道归知道,想与不想则是别论,“……兄弟,事有先后。我们现在要讨论正事,其余的先往后挪挪可好?”

    司徒巽面不改色,“可以。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想听?”

    漪涟急道,“你这是威逼利诱!从前怎么没见你有这手段。”

    司徒巽凝视她,“怪你从前没好好看着我。”

    “你——!”漪涟愕然。

    好家伙,真有能耐。眼瞅着一张正经脸,转头还会使心计!可她岂会被牵着鼻子走?收敛浮躁之气,漪涟笑道,“也罢,巽师兄想说就说,不说也无妨。我陆漪涟既然能查到这,还怕后头挖不出东西?”

    司徒巽眉头一跳,顿时有股怅然感。本以为这丫头不能按照寻常路子,索性一遭试探,怎么反而激起她的斗志了?

    正值气氛僵持不下,一束月光突然从二人的视线之间穿过。他们猛然一惊,不约而同寻望来源。
第三十六章 后土归位
    明月西沉的很低,光芒足以从窗门透入打进书架里。

    此时的‘*阵’竟成了一道道精密的器械,逐层打磨着入室月光,到了二人眼前,已是极其精炼的一束琉璃色。再往深处去,月光再次经历了书架的阻隔,变得更精炼,穿过最后一层书架,月光到达的地方正好是那幅壁画!

    他们分别从书架的两个方向绕道后方,眼看光芒打在了后土大神身后的长河之中。

    “你从阿爹那里得知了第三句口诀?”

    司徒巽神色又见冷冽,紧盯壁画道,“师父那里的最后一句是‘后土归位’,不知其意。”

    口诀分三句,一句是陆书庸的‘太皞治夏’,隐藏的是方位,一句是陆书云的‘后土归位’,暂且纳为方式,至于陆书瑛的那一句,多半是隐喻时辰一类,所以司徒巽蹲守墨阁,以最老旧的守株待兔方式破解。陆远程既然留了口诀,自然是为了让人破解,总不至于每年逢一遭。

    漪涟拖着下巴沉思,后土归位?哪来归哪去?这老爷子有闲情不管管儿女大事,怎么老想些奇怪兮兮的东西。

    “你做什么?”她瞥见摆到左旁的墨条宣纸之流,疑惑道,“想明白了?”

    司徒巽解释,“我观察了许久,入夜后月光透进的深度有变化,唯有此次触及壁画。不如先把画拓下来,做上记号,不至于事后错过时机。”

    这不失为权宜之策。漪涟让开身子交由他拓印,无声退后时,感到脚后跟撞上了某东西,紧跟着是‘咚’的响声。她惊回头打上烛光一看,额角蹭蹭跳的厉害,敢情她一脚踢到的是那位真假难辨的阎王大爷。

    “怎么了?”司徒巽分神问。

    漪涟按了按额角,“没事。这位爷闷得慌,唱一出真假阎罗,活动活动筋骨。”

    心说后土大神归位,你俩兄弟凑什么热闹,这出戏真要唱,也该由后土大神亲自上……她浑身毛孔一缩,“那啥,你上来时有没有发觉十殿阎罗多了一尊?”

    司徒巽反复思考这话深意,摇头道,“我没有细数。”他手边拓印,趁空隙扫了一眼墙角躺倒的塑像上,“是这一尊?”

    漪涟不敢肯定,“楼下还有,品相差不许多,也可能是另外九尊出了差错。主要是我没有去阎王殿的经验,不认得几位爷长什么模样。”

    拓印好后,司徒巽飞快先在拓片上记下月光的位置,暂且搁置在书架后才能顾上漪涟这处,却不忘回一句,“你想去也需百年后,否则,不许。”

    话音刚落,他从黑漆漆的书架上准确抽出佩剑,速度极快,还不及瞩目短暂火花,寒光已切入月色,触动烛火后,以冷冽的风刃精准无误的斩向阎罗像。‘呯’,一道可怖的剑痕森然烙在大爷的面门上。

    漪涟瞪眼呼道,“阎王爷你也敢砍?!这尊要是转轮王,你还有下辈子吗!”

    司徒巽没有丝毫畏惧,蹲下身,直接伸手去掰塑像,“刚才你撞到它,我听见里面有细微动静。如果阎罗像有问题,一定是这一尊。”

    有动静?她怎么没听见。

    正想着,阎罗像被惨烈的掰成两办,里头露出了另外一尊……后土像!!!

    漪涟感叹,原来这戏唱的不是‘真假阎罗’,是‘微服私访’。

    柳文若从后院绕回客房,王尹此时还在对月怀绪。酒杯中月影绰绰,黑瞳里同样不清澈。

    即便在二人独处之时,柳文若说话还是恭恭敬敬,“姨父,时辰已到。”

    王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果真被他们寻到了?”

    柳文若道,“还没有。不过后土大神已经被请出墨阁。”

    “呵呵。”王尹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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