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南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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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后来隐约探出点儿口风,说那孩子是大学军训时怀上的,男生和女生只隔一堵墙,互相瞧上眼就好上了,糊里糊涂又弄大了肚子……可是,想不到那孩子临产前一个星期,她失踪了。
这事儿非常蹊跷。
她隔壁床的说,那天晚上很晚了,那个孕妇闹肚子疼,闹着闹着就哭了起来,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哭哭啼啼地说要去上厕所,然后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这一进女厕所,就再也没人见她出来过。医院前前后后也找遍了,先以为她跳楼了,可是没见尸体,又以为被谁接走了,可是衣服啊、用具啊也好好摆着。
刘欣受这事儿刺激最大,这事过后,每次一提到四楼女厕所,她就东想西想的,即使那是住院部的四楼,这可是主楼的四楼。
过了几天,轮到我值晚班,那几个小护士在护士站里聊天,涂指甲油,陈娟也留下来在打扫卫生。
大概晚上水喝得有点儿多,我突然想上厕所,刚走出几步,护士长就说:“二楼厕所管道坏了,去四楼。”
想到四楼多难爬啊,我就问她:“怎么又坏了?将就将就我就小便一下,不碍事的……”
“不行,白天就把门封了,就怕有人进去。”护士长态度很坚决。
我想了想,四楼就四楼,我也没啥在乎的。陈娟见我为难,就在一旁指着墙上的钟说:“群芳姐,都快十二点了,你忍一忍就回去解吧,别去四楼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十二点钟声敲响了。
我一直要值到十二点半,哪里忍得了那么久,朝她摆摆手,就急匆匆朝楼上爬。
我一层一层往上爬,午夜的钟声也越来越远,最后黑夜里只剩下我的电筒光和高跟鞋踏在楼梯上一阶一阶的“噔噔”的声音。
静得怕人。
这医院迟早得多修几个厕所,二、四、六是女厕所,一、三、五是男厕所,多麻烦呀!
夜里静,空间宽,鞋跟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重叠起来,应该是回声,听起来又好像有一个女人在后面静悄悄地跟着我。
我大胆拿起手电,在楼梯拐弯处,从黑乎乎的洞一样的地方向下照去,光线一晃,透不到一楼,只模糊有下面楼梯的影子。
心里不知为啥一紧。要是晃到个什么人影呢?那是啥?唉,我也开始跟着胡思乱想了。
但是接下来,我就不知道是不是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了。
要到四楼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轻微的声音。
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像是拖着鞋走路的声音,在头顶上,擦着地板过,又好像是过长的裙脚,在地面上拖着走,沙沙作响。
我觉得有些心虚,壮着胆子又往楼上走了几步。还没走到四楼,一片黑暗里就传来了像是婴儿发出的声音。
那种咯咯笑的声音,很清脆,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这么晚了,四楼怎么会有婴儿——在笑呢?我吓得连手电筒都差点儿掉在地上,还没回过神,这笑声突然就停止了,一下安静得好像刚刚那短暂怪异的“咯咯”声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还寻思,是不是哪个狠心人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在厕所了?可是在这个时间,一个被遗弃的婴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笑起来呢?
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里不禁想象出那个恐怖的画面: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女厕所的某一格,一个裹得严实的婴儿,只露出一张又白又圆润的脸,在黑夜里突然咧开一个笑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不完整的咯咯声……
这么一想,我也顾不得上厕所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赶紧原路返回,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寒得渗人。我飞快地下楼回到护士站,远远地看见灯光,才稍微安了一点儿心。
陈娟看见我回来,放下扫把就跑过来,等到了我面前,她吓了一跳:“哎哟群芳姐,怎么脸这么白?都没血色了!”
我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就连说话整个人都在发抖,拉着她就说:“别提了!四楼女厕所那……那婴儿,不是在哭啊,是在笑!!!”
她一听到我这么说,好像一下子被吓丢了魂,站也站不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我,手也抚在胸口,像在安抚自己的心脏。最后也不知道是她在扶我,还是我在扶她,两个人心神不宁跌跌撞撞地走回护士站,只听她还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看来吓得不轻啊!
附:三天后,即2000年11月8日,晚十二点左右,桐花医院主楼四楼普通内科三号失火,火势蔓延迅速至周边四个房间。火灾致一人死亡,死者为女性,身份至今不明。其中普内三号全部物品均遭烧毁,其余四个房间部分物品损毁。警方认定起火原因为电路老化。从那时起,原医院员工陈娟失踪。
路遐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
孙正侧过身来,问了一句:“被烧死的这个女人是陈娟吗?”
“肯定不是,如果是陈娟应该很容易就查出来了。”路遐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
“那会是谁?又怎么会大半夜地被烧死在普通内科?”孙正追问。
路遐茫然地看向孙正,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会有婴儿在厕所里又哭又笑,为什么大半夜的普内科突然起火,还烧死了一个突然多出来的女人……”
孙正见想不出答案,就伸手把本子合上,一边拿地图一边说:“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先走出这个房间,下到楼下去……”
路遐一下子笑出声来。
孙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路遐指了指满头大汗的自己,又指了指孙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衬衫,说:“我觉得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孙正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扔下地图,急匆匆走到门边,用力一拉——拉不开。门纹丝不动。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路遐,又伸手去拉门,还是拉不开。
路遐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这种事?”孙正一边问道,一边低头去拨弄门锁,“是不是外面锁住了?还是应该用推的?”说完他用身体使劲往外撞门,门“咯喇”一声,却没有开。
“你还坐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孙正有些恼怒地对路遐叫道。
路遐放下本子走过来,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道:“这个女人,当年不就是被困在这个房间,被烟雾熏死,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吗……”
“你什么意思?!”孙正停止了撞门,喘着气盯着他。
路遐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抓了抓头发,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道你是觉得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烧死吗?”孙正觉得很滑稽。
路遐没有回答,只是擦着汗,紧皱着眉头。停了好半天,他突然问孙正:“当初的火因是什么?”
孙正一愣,答道:“电路老化啊。”
“那是谁在使用电路?在这个房间,那个时间?”路遐的神色严肃起来。
“是这个女人吗?”孙正试探地问。
“不知道。”路遐看了看四周,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我有一点儿线索,不过还是得先确认一下。”
“什么?!”孙正睁大了眼睛,“确认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已经出不去了!”
路遐抹了抹汗,两三步走到墙边,一把撕开了墙上的挂图,转头对孙正说:“没弄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快来把它们都撕下来!”
孙正还想说什么,看见路遐凝重的神色,将信将疑地走到另一面墙边,“哗啦啦”一口气把所有挂图都撕了下来。
路遐轻喘一口气,转过头来对孙正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来看墙上的痕迹了吗?”
孙正白了他一眼,拿过手电筒就向墙上一扫——
手印。
满墙满墙的黑手印,焦煳的,并不是普通人的手印。而是小小的,婴儿的手印。有的漆黑完整,有的边缘已经模糊,触目惊心地印在四周的墙上。
那仿佛是一个烧着的婴儿,四处爬过的痕迹,带着惨烈的哭声。
妈……妈?
05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六)
记录人员:李婷(1999年—2002年中医科护士)
科室换了地方,弄得中医科的人都很不满。跟上面的领导反映,为什么一定要让中医科去那个办公室,领导态度却很坚决,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虽然只是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侧,但毕竟是大家都有点畏惧的那个2000年发生过大火的房间啊!空了大半年了,霉运终于还是落到我们科头上了。
我是有点迷信的人,那是死过人的地方,还是死于非命的,非常不吉利。那具女尸抬出来的时候,有好多同事都看见了,说是黑乎乎的一团蜷在一块儿,被白布盖着,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焦烂的,仿佛在哪儿蹭一下都会大片大片地掉灰。这样的尸体自然没法儿辨认了。医院也不想花钱为一个无名女尸做鉴定,只是在医院门口贴了几天的告示,一直没有人来认领,也就不了了之了。
中医科搬过去之后,墙上贴上了图纸,也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今天早班,又没什么人来,我们几个就在一起闲聊。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弃婴的事情上。
大概两三天前,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有护士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弃婴,一看就刚生下来不久,也不知道是哪个狠心父母干的。结果婴儿抢救了半天,最后还是死掉了。
“这年头的人心哟……”老中医许医生叹着气。
“那孩子,活下来也不一定好,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不是活受罪吗?”我说。
“哎,对了,你们听群芳姐讲过没有,那个咱们这栋楼厕所的事儿?”马玉精神一来,又要开始讲疑神疑鬼的故事了。
“早听腻了!”其他两个护士摆摆手。
“那也是什么关于婴儿的故事。不负责任的父母多了,难说这些婴儿哪天会不会找他们报仇呢!”马玉若有所思地说。
许医生听到这里就板起了脸,说:“这种话不要乱说。”
几个护士见许医生这么严肃,只好撅起嘴不说话。
“不只是父母呢,”我赶紧岔开话题,“这好几天门口不都坐着个大妈吗?一个人坐在那儿,天天都来,也没有人管。我今天从她旁边过,就去问她了,你们猜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人都怪怪地看着我,马玉停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她说她是来找女儿的,她女儿在我们医院工作,我也没听清楚是什么工作,她像是从很远的乡下来的,口音很重,说话模模糊糊的,一直重复说‘找女儿,找女儿’,‘带着外孙女’找女儿,我估计就是她女儿在这儿工作一直没回去,家里女婿病死了,她就带着外孙女来找女儿。”
“她女儿呢?”马玉皱紧了眉头问。
“等等,”小翠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脸不解的神色,“什么大妈?在我们医院门口?我怎么没见过?”
另外一个护士也神色犹疑地说:“我也没见过。”
我奇怪了:“怎么没有,一直都在门口,我看她从上星期就坐在那儿了。马玉,你说是吧?”
马玉使劲摇头,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怪异:“其实,我也没见过。”
我还想跟她们说清楚,刚刚还在一旁看书的许医生忽然开口了:“她外孙女呢?她不是带着外孙女吗?在哪儿呢?”
“哦,我没见着,估计是出去玩了……”说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跳,一股寒意从背上直冲了上来,“不过,不过……她,她好像一直做着这个姿势……”
她一直环抱着手,好像抱着一个婴儿,不过,中间是空的。
“等等!”孙正一把按住路遐想翻页的手,“先停在这里,我觉得这里越来越热,呼吸也不顺畅起来了。”
路遐也是烧得满脸发红的样子,汗珠大颗大颗地滴下来:“这个故事,我觉得跟这个房间有很大关系啊!”
“没错,是有关系。”孙正顿了顿,已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不然这样下去可不妙。”
“是很不妙。”路遐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他站起来环视一周,最后看着窗户,说,“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从这个窗户攀到另外一个房间去?”
孙正看了一眼窗户,说:“这可不算个好主意。”不过他还是走到窗边,想去扳开窗户,却猛地一缩手,“好烫!”
路遐立刻放下手中的记录簿,走到孙正的身边,伸手碰了一下窗户边,也烫得缩回手来:“好像真的烧起来了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孙正皱着眉头,懊恼抓了抓头发,“我可不想这样等死,我们想想,那个被烧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路遐伸手向那个记录簿一指,很干脆地说:“不就是那个找女儿的大妈吗?”
“什么?”孙正惊讶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