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杀人魔法-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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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的水泥砖好像也才刚铺上去的。四周有些盖了一半就丢弃的旧房子,并不是沿着新路而建的。大道屋也在其中。这些建筑物跟那些废轮胎一样旧。从店旁小路进去,我回头一看,那店的背面竟是铁皮搭的。有几栋并排在一起的公寓,信箱墙上,有一个信箱上面写着“加藤”这个姓氏。
爬上老旧的木板梯,二楼走廊挂满晾晒的衣服。加藤家的门上有一个小玻璃窗。玻璃窗打开了一点点,传出里面洗衣服和小孩子的哭声。御手洗敲门之后,里面便有了回应。但并没有马上出来开门。我可以想像里面的人忙着收东西的景象。
门开了。是一个头发散乱、不施脂粉的女人。可是门一开,她立刻露出后悔的神情。御手洗抢进一步,阻止她关门,并问她可不可以谈谈她的父亲安川民雄。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没什么好谈的。”女人表情断然,“我跟父亲毫无关系,你们为什么一再找上我?请回去吧。”说完,砰一声,用力把门关上,留在门外的是她背上小孩的哭声。
御手洗吃了闭门羹,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对我说:“走吧。”
女人说得一口标准东京腔,完全没有关西腔的口音,让我印象深刻。因为来到这里之后,我的耳朵听到的尽是关西口音的日本话,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标准的东京腔。
“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御手洗很不甘心似的说,“我想,安川这条线索不用追了。即使安川还活着,大概也不会吐露什么,更何况他那女儿。我会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竹越文次郎没有完成访问安川这件事,所以我想代替他走一趟。”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让我想想。”不知道御手洗会想出什么新点子,我们再搭上阪急电车。
“你好像说过,你只在学校旅行时,来过一次京都。”在电车上,御手洗说,“你可以在桂站下车,然后换车到岚山。岚山和嵯峨野是京都的观光胜地,现在正是樱花盛开季节。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你去看看风景,我现在想一个人行动,你知道回到西京极公寓的路吧?”
我在岚山的车站下车,随着赏花的人潮前进,到处都是漂亮的樱花。这里有名的河流桂川,河面相当宽广,架在河上的木桥相形之下也显得相当长。我过桥的时候,和一位舞妓擦身而过,她和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金发青年在一起。这个舞妓的脚上穿着像是漆木屐一样的鞋子,走路的时候会发出叩叩的声音。其他过桥的人的鞋子,都不会发出声音。过了桥,从桥头的介绍看板上,知道原来这条桥就是“渡月桥”。想像夜晚的时候,月亮倒映河面的美景,这条桥的名字确实非常恰当。桥的尽头,有座像是小小地藏庵的木头小屋,却是一座公共电话亭。很想在这里打一通电话,但是,不知道可以打给谁,因为我在京都并没有朋友。离落柿舍还有点距离,所以就在岚山简单吃了午饭,才去搭京福电车。这种路面电车,在东京已经很少见了。
我想起一部我喜欢的推理小说,里面就有这种电车的场景。当年东京的路面电车要绝迹时,我还感伤地觉得:优良的推理小说,恐怕也要绝迹了。不知道这条电车会通到哪里,我就一直坐到像是终点站的地方下车。站名叫做“四条大宫”,一出站,就是一条热闹的马路。我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渐渐觉得这里有点面熟,原来这里就是观光客必来的地点之一“四条河原町”。
我还去了清水寺,并从“三年坂”附近,循着石板路走下来。这里有非常浓烈的京都气息。两旁有许多土产店,我进去一家茶屋,点了一杯甜酒。穿着和服、送甜酒来的女孩,之后就站在店门前,对着石板路洒水,并且非常小心地不让水溅到对面的土产店。离开清水寺一带,我又回到“四条河原町”,直到好像已经无处可逛了,才筋疲力尽地回西京极。
第十四章
公寓里,只有江本在。
“京都怎么样?”
“好极了。”
“你从哪里回来?”
“岚山,清水寺。”
“御手洗呢?”
‘他在电车上就放我鸽子。”
听我这么说,江本露出同情的表情。我和江本正准备炸天妇罗做晚餐时,御手洗像梦游病人似的回来了。于是三个人围着小餐桌说话。
“喂,你穿的上衣,不是江本的吗?天气这么热,脱掉吧,我看你这么穿都觉得热。”
御手洗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自顾自盯着墙壁。
“喂,御手洗,把上衣脱掉。”我再一次用比较强调的口气说,御手洗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然后去换上自己的衣服。天妇罗的味道非常好,江本不愧是一流的厨师,可惜御手洗只顾想心事,似乎没有感受到美食。
江本向御手洗建议:“明天星期天,我也不用上班,可以载石冈去洛北玩。你呢?”我心里大喜。江本接着说;“我已经听石冈兄说你们这次来的目的了。反正是用脑的事情,不是吗?如果你还没有计划要去哪里,那么坐在车子也一样可以动脑筋,就和我们同行如何?”
御手洗很感谢似的点头说:“如果我就坐在后座不用讲话也可以的话。”
江本开车向大原三千院驰去。途中,御手洗果然一言不发,像老僧入定似的,表情木然。
我们在大原吃怀石料理,江本很热心地介绍各种菜色,御手洗仍然沉默。江本人很和气,跟我很投缘。一整天,他带我们从同志社大学逛到京都大学、二条城、平安神宫、京都御苑、太秦电影村等,凡京都的名胜差不多走遍了。最后又要带我们去河原町,我因为昨日已去过,就谢绝了。我们还吃了寿司,并到高濑川的古典茶艺馆饮茶。——快乐的一天,在享受咖啡中结束。今天是八日星期天,眼看这一天又过去了。
翌日起床时,御手洗跟江本都已出去了。我一个人饿着肚皮,到西京极的街上找东西吃,经过车站前的小书店时,也顺便进去逛逛。西京极有座运动公园,以球场为主,几堆人马正在嘶喊。我开始思考整个事件。我自己的思考在和御手洗采取个别行动之后,完全没有任何进展。但是我的脑子里却也时时刻刻都挥不掉这件事。
这个案件,很明显的有股魔力。我看过《梅泽家占星术杀人案》,想起一个颇有资产的人,因为热中解开这个案件的谜底竟把财产赔光,并且受到幻影中女人的魅惑,终至投身日本海。我相信如幻的阿索德,真能令人如此热中。想到这里,我又走到车站。西京极的街道已经被我走完了,干脆再去四条河原町逛逛。昨天那家古典茶艺馆不错,还有那边有家丸善书店,去看看有没有美国插画年鉴之类的书也好。
我坐在西京极的月台椅子上,等待开往河原町的列车。现在已过通勤的时间,月台上没有几个人,有一位老婆婆坐在阳光很好的椅子上,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就抬起头来看,但那是一列快速车,只是从我们的眼前开过去,并没有停下来。列车像一阵风般地过去,被丢弃在月台上的旧报纸杂志,便在阳光下随风起舞。我突然想起丰里町的那个巴士站——淀川堤防的附近还有很多空地,被丢弃在空地上的旧轮胎……这又让我联想到那个一口标准东京腔的女人——安川民雄的女儿。
御手洗果真放弃了安川民雄的女儿这条线索吗?他现在一个人进行得如何?忽然一种莫名的愤怒,使我不假思索地往月台的反方向跑。我决定现在就去上新庄,所以要改搭往梅田的电车。
抵达上新庄,月台上的钟指着快四点。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搭巴士,但转念又觉得在这个陌生之地散散步也不错。上新庄这里只有车站附近还算热闹,其他地方就显得萧条了。有很多卖章鱼烧、大阪烧的店,令人恍如身在大阪。旧地重游,见过的景物又一一出现,淀川上的铁桥,就在远处。很快就到了巴士站,大道屋就在眼前了。
我没把握一个人去找安川的女儿会见得到她。然而,她应该会关心与父亲有关的梅泽事件吧?或许把竹越文次郎手稿的内容告诉她,可以引起她的兴趣也说不定。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我准备向她撒谎,说我虽然不是警察,但是是竹越文次郎女儿美沙子的老朋友,所以看过那本手稿。如果跟她提竹越的名字,大概不会惹麻烦。她说过她父亲的事已经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因此,我认为她应该也有权知道竹越手稿的一些内容。不管怎样,我想多多掌握与平吉生死有关的线索。还有,案件发生后,安川民雄怎样过活呢?他和梅泽平吉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接触呢?
站在门前,我慎重地敲了一下门,这回没有听到洗衣服的声音了。一种紧张的气氛,随着开门声传来。探头出来的女人表情,倏地沉重下来。
“啊……我,”一时手足无措的我,终于鼓足勇气,把喉咙里的话吐出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关于战前的那个事件,我得到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资料,我是来告诉你那些资料的内容的……”
可能因为我的样子太认真了,她忍不住笑出来,下定决心似的,走出门外,然后说:“孩子跑出去玩了,我得去找。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她讲的是标准的东京腔。
今天,她的背后仍背着小孩。她说,小孩大都跑来这里。说着,我们登上淀川的河堤,视野顿时开阔,极目望去,除了宽广的河流,并没有看到半个小孩。她的步伐很小,我把准备好的一番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还好,她满有兴趣的样子,默默听我讲完后,终于轮到她开口了。
“我在东京长大,住在蒲田附近的莲沼。从蒲田到莲沼,只有一个站牌。为了省钱,我的母亲都是由蒲田走路回家的。”说到这里,她现出一丝苦笑,“关于我父亲的事,因为那时我尚未出生,所以知道的不多,不知是否帮得上忙……那个案件发生时,父亲应该是在服役吧,他的右手就是当兵时受伤的。战争后,他回来跟母亲住在一起,那时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但后来他却渐渐变了,原来生活不错的家,因为他涉足赛船、赛马,迫使母亲必须工作,挣钱补贴家用。日子一久,母亲开始厌烦这种无止境的辛苦。一家人生活在六席榻榻米的空间,父亲一喝醉,全家人就都束手无策,后来他的脑筋已经不太对劲,还会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应该已经不在的人,却来找他……”
“谁?谁来找他?是梅泽平吉吗?”我不禁激动起来。
“我想他是这样说的。而且确实也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父亲提到梅泽时,已经神志不清。他可能是吃了吗啡或打麻药吧,让人觉得他像是产生幻觉,在说梦话。”
“如果平吉还活着,就有可能是平吉来找他。关于梅泽家的事件,如果平吉真的死了,就有很多事情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我的劲来了,迫不及待地把我的想法告诉她。这个事件我已经反覆地和御手洗讨论过好几次,所以说明起来非常流畅。我的结论是:第一具死亡的尸体上没有胡子,而平吉原本是有胡子的,而一枝之死,是为了让竹越文次郎依凶手的指示行事,还有,只有平吉有制造阿桑德命案的动机。尽管我讲得口沫横飞,她却不是很热中。不时摇动背后的小孩,好像在听我说话,又好像没有在听。从河面上吹过来的风,吹动了她散落在额和颊上的发。
“民雄先生没提过阿索德的事吗?或是看过……”
“好像听他说过。可是我那时候还太小,所以……不过,梅泽平吉的名字,我倒是从小听到大,但是,我根本不关心他,对于这件事,我始终不感兴趣,甚至感到厌恶,因为这个名字会勾起我不愉快的回忆。那个事件最轰动时,我父亲随时都要应付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有一阵子,我从学校回来,经常发现家里坐满等候父亲的人。我家那么小,却被搞得乌烟瘴气,实在很讨厌。因此,我们才会搬来京都。”
“是吗……原来你家也遭遇了很多麻烦的事……那些事都是我无法理解的。我今天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真对不起。”
“你母亲去世了?”
“她还没有去世之前,就和我父亲离婚了。晚期父亲的性情让母亲很受不了。虽然母亲要我跟她在一起,可是父亲舍不得我,我也觉得父亲很可怜,就陪在他身边。父亲是个温和的人,从来不打我。却因为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心情不好,所以我们过得很惨。这个家……”
“你们没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喝酒、赌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