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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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有儿子就了不起吗？”玉淑大奶奶蛮横地说：“来人，去把祁名少爷抱来，让他们看看，我也是给大爷养了儿子的，什么叫做没有妨碍，祁雷，你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尊卑有序吗？”
“雷儿，胡闹，你刚才说的话就是混账话，有这样对大妈说话的吗？”祁雷不服气，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断喝阻止了，院子中的人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在院门处已经站了一干人，祁天寿威严地瞪视着祁雷，身旁站着祁府二奶奶书墨，书墨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祁天寿面色阴沉，颇为滑稽的是面颊上肿起了几道瘢痕，红红的，蚯蚓一般趴在他那有点松弛的皮肤上，让那副阴沉的表情莫名坏了味道。
林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多的主子，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傻站着也忘了施礼，而紫竹姨太也是僵立在古琴旁，百般不是，祁雷抿了嘴不好再说话，一脸的不服气，夹杂着对祁天寿的不屑，斜眼旁观。而大奶奶玉淑骂了人已经占了上风，便得意地走过去，和二奶奶书墨站在一起，等着祁天寿对面前的人做进一步的惩处。
院子有了短暂的安静，祁天寿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关圣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院子中，看了大家木然对视的场景，关圣青有些惊异，问明情况后，沉思了片刻，笑了笑说：“二爷，招魂什么的事，是祁府家事，圣青不便多言，二爷定夺就是。但是祁府的命案，我家大人尚且没有头绪，二爷，我一个粗人，有些粗浅的认识，您看要不要林婶把老太爷让他讲出来的事情，讲给我们大人听一听，其实，既然是可以讲出来的事情，那就不算秘密了，说给两三个人是说，说给我们大人不也是说吗？”
连环猎 第四部分（7）
关圣青又微笑着看着林婶：“林婶，我已经知道刚才的情况了，你若真是想单单说给二姨太和大少爷，人家未必愿意听，你看，不妨让大人招了大家过去，他们自然是必须听了的，而且，林婶，你不想快点找出凶手吗？”
“不是的，官差大人。”林婶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管差大人，这些事情如何能传扬出去，大人，没有的，我没有说过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的，没有的。”
（2）
林婶神经质地念叨着，心里希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是，即便是梦，这场梦也是残酷的，梦境也好，现实也好，她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是否要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而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是否会因为她所说出的真相而受到世人的鄙夷，以至魂魄无法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
尽管林婶万般不愿，但身不由己，她还是被带到了张大人的面前。其实，张大人从接到通报，直至匆匆抵达祁府，已是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可是，在林婶看来，她却是在一瞬间就被带到了张大人的面前，在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的时候，她已经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林婶，老太爷去世的那个晚上托付了你什么事情，你要从实招来！”张大人威坐厅上多时，当看到林婶已是魂魄出壳一般，对她不行礼，不拜见的态度本不想多加责难，但是，已过半炷香的工夫了，林婶还是这样沉默不语，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按捺不住了，更何况旁边站着的祁府众人多半已在窃窃私语了。
“大人，小民只是一介妇人，这些事体有关小民逝去的两位老主人的名节，您让小民如何说得？”林婶哭哭啼啼起来。张大人虽然甚是恼怒，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婶，当日老太爷是嘱咐你讲与姨太太和大少爷听，可是如此吗？”厅上静默片刻后，立在张大人身边的师爷开了口，张大人一听师爷开口，知道他必是要诱导林婶说出隐秘，便静观其效。
“是的，老太爷是这样说的，要我原原本本说给两位主子听的。”
“那么，林婶，一会儿大人遣散了这厅上的其余人等，只余你两位主子和张大人、我等五人，你可愿意说出来？”
“这个？”
“林婶，一会儿厅外会由衙役把守，你大可放心，除了这里的五个人，不会有任何人再知道这些事情，你如此犹豫不决，是信不过张大人和在下吗？”师爷一迭声催问，不想给林婶思考的时间。
“大人，我……”
“林婶，老太爷应该没有对你说过这些事情不要告诉张大人，对吗？”
林婶身子一震，老太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林婶，我希望所有的恩怨就在我们这一代人结束吧，府内倘若再有命案发生，你必要将我嘱托的事情，详详细细呈报于张大人。倘若再有命案，在我心中已无法当他是我所钟爱的孩子了。”
可是，接下来福少爷死于非命，可是自己心中猜想的凶手下的狠手？她又如何能够下此毒手？会不会是老太爷猜想有误，抑或是自己会错了意？林婶心中此时波涛汹涌，不觉思绪却突然明白了很多，不管怎样，凶手是否会是她，这番恩怨情仇总是要解释清楚，至少，哪怕真的有愤恨积怨，也许在知道了陈年旧事后，可以真如老太爷所希望那般，终于将所有往事化解而去。想到此处，心下便拿定了主意。
“大人，请您遣散众人吧。”林婶跪下，轻轻叩了一个头。
张大人对师爷点了点头，师爷朗声道：“除了紫竹姨太和祁雷大少爷，其他人等一律退下，烦请关爷带人厅外把守。”
片刻之间，厅内众人退去，紫竹姨太拉着祁雷走上前来，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冷风，祁府大奶奶、二奶奶那箭似的目光仿佛射穿了自己的心脏。祁雷紧紧抿着嘴角，低垂了眼睛，只是紧握着母亲的手，希望以此给母亲一点安慰。
连环猎 第四部分（8）
“大人，”林婶这次深深叩拜下去，“大人，小民有一事相求。”
“你想要挟本官？”张大人黑了脸。
“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马上就要到桑园镇鬼节了，每年的这个时候，老太爷都要去云娘爹娘的坟前拜祭，大人，可否允许后天让小民出府，小民代为拜祭后就会回来，大人，这不是什么要挟，只是安慰九泉下魂灵的拜祭啊，大人，请您准许吧。”林婶涕泪交流，恳切地看着张大人。紫竹姨太闻言脸色稍变，刚要开口，被祁雷止住，两人的神色没有逃过师爷的眼睛。
“大人，您看，准许吧，派个人跟着就是了。”师爷在张大人耳边轻语。
“好吧，本官就准许你，此事暂且这样，你先把老太爷嘱咐你的事情道来本官听。”
“谢大人。大人亲口许诺，小民谢过了。”林婶又拜了一拜。慢慢道出了那晚王老太爷讲出的往事。
除了云娘与王老太爷的诸多纠葛以至身死殉情，桑园镇已经没有人对云娘一家人有太多记忆了。然而，在王老太爷的记忆里，云娘这一家人是那么的清晰，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家人，一生都会感恩，都会愧疚的一家人。王老太爷王逸名曾经以为自家的邻居、方云娘一家人也只是和桑园镇民众一样的养蚕人，并不多加留意，但是一次遭遇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日，王逸名在后山桑园读书，读到忘情处，不慎踩到了一条毒蛇，当即被蛇咬伤，而王逸名家人发现他时，蛇毒已入血多时，所有人都道王逸名已活不下来，而王逸名自己本来也已是浑浑噩噩不省人事，昏迷前都以为自己此生满腔抱负就此终了了。不想当王逸名再次睁开眼睛时却依然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这才知道是方云娘的父亲方尚冒死深夜上后山悬崖采药，并且用了一夜的时间，熬药刺穴，才终于解了自己身上的蛇毒。当王逸名费力坐起来想去向恩人答谢时，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悄悄伸出，忙从旁扶助，王逸名回头看去，正是方云娘遵父亲方尚的嘱咐在一边小心伺候着他。
王逸名顿时面红耳赤，连忙挣脱了方云娘的扶助，方云娘不料王逸名有此举动，收回了手正自尴尬间，两人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王逸名的父亲王承志掀了帘子走进来，心满意足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颇有余悸地说：“逸鸣，你这条命可是方大叔舍命换回来的，你此生可不要忘记如此大恩啊！”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孩子刚好一些，什么大恩大德的，我可受不了。”方云娘的父亲方尚随后走了进来，乐呵呵地看着王逸名，仔细审视了一番，满意地说：“嗯，到底是年轻人，面色恢复的还好，云娘，好生照顾你逸鸣大哥。”说罢，回头又对王承志说：“要不是这是你的儿子，而且又是你的独子，怕一旦有什么闪失，绝了你的后，你以为谁能请的动我这出手舍命相救啊，呵呵，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啊，我出手施针的事情你莫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见人就给我传扬，休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两位老人谈笑间出去了，王逸名一阵头晕，复又躺下，方云娘忙轻轻扶住，又帮他理了理棉被。王逸名悄悄躲在棉被里，侧过脸偷看到方云娘一脸的关切，心中一动，虽然自小与方家比邻而居，自己与方云娘青梅竹马，倒从不曾发现云娘有这般楚楚动人，似乎从这一日起，就从王逸名逃出鬼门关的时刻起，王逸名对云娘有了朦胧的感情，而这一年，方云娘刚刚及笄，确实如花般醉人。
王逸名病愈后，两家因为儿女之间的感情走动也越来越频繁，感情也越来越亲密，那一年，好事连连，不久传来了王逸名高中秀才的喜讯，两家人都喜上眉梢。方尚的妻子和王承志商量等自己从浙江回来后，好好筹划一下儿女的事情，两家人都是喜气洋洋，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一夜，王逸名睡梦间听到方家一阵噪杂，便和父亲王承志起来前去察看，这才见到了从不曾谋面的方家长子方云强，此时，方云强显然已是命悬一线，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胸口不停有血液流出，重伤让一个壮汉变得无比虚弱，更让人伤心的是，另一个人带来了方尚妻子袁小枚的尸体，王承志还没有来的及向来人询问，此人已是匆匆离去，此时的方云强只能无力躺在老父的怀中，连呼吸都很困难，方尚老泪纵横，看着爱子就要命丧当场，自己虽然医术精湛，但已无回天之力。跪在哥哥身边的方云娘怀中抱着一个王逸名不曾见过的幼女，只是默默流泪。王承志显然是见过方云强的，一惊之下，不住问道：“云强，怎会这样，可是失败了？”方云强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方云娘怀中的幼女，关切地对方尚说：“这孩子，就拜托父亲大人了，终于来得及带她认祖归宗。”说完，吐出一口气，人已是去了，眼神中那对爱女依依不舍的神情久久没有逝去。方尚没有和旁边站立的人说一句话，用老迈的身躯，抱了方云强摇摇晃晃进屋去。从此，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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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四部分（9）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一月过后，方云娘已经和自己的侄女一样成为了孤女，方尚在当年九月初六的晚上莫名死去，当王逸名得到消息急切赶来时，方尚同自己的儿子方云强一样都已成了一抔黄土，是方云娘在晚上自己一个人埋了父亲，除了她，没有人见到方尚最后一面。王承志遗憾不已，责备方云娘不让自己送老朋友一场，那方云娘只是跪在坟前默默添香，一句也不辩解。而就在这一天，王逸名第一次见到了坟前直直站着的另一个人，赫赫有名的祁府当家人祁老太爷，桑园镇独占鳌头的商贾霸主。
（3）
自从方尚身死，方家只余两女，孤苦无依，方云娘带着唯一的侄女独居，为纪念自己的哥哥，便为侄女更名念云。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亲人接连故去，但是有了王逸名的陪伴，方云娘一天天坚强起来。可是相爱的两人却没有发现王逸名的父亲王承志自方尚死后却是日渐苍老，特别是每次看着儿子和方云娘欢言笑语，两人逗弄年幼的念云，王承志总是怅然若失。时日一久，年事渐高的老人终于病倒了。
父亲病重之时，王逸名又一次见到了祁家当家人祁老太爷，王逸名犹记上次见到这位长辈的情形，在方尚的坟前，这位老人神色肃敬，跪拜三下后，傲然说道：“方尚兄，亲笔信兄弟已经收到，你的心天地可鉴，方家实为一门忠烈。”如果说那日这位老人给了王逸名坚强果断的感觉，今日这种感觉却一点也寻不到踪迹。祁老太爷看到王逸名病重的父亲，竟然流下泪来，顾不得身旁站着后生晚辈，拉着王逸名父亲的手，哽咽道：“老哥哥，不会这样吧，你也要丢下我。让我怎么办，这样的大事，让我怎么办？”王逸名的父亲已是说不出话来，拉着祁老太爷的手，满面憋得通红，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