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幽灵-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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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得又急语气又严厉,我是想故意为难他一下。结果很起作用,因为他立刻下意识地故态复萌,在我面前软了下来,甚至有些讨好我:“我不要任何灵魂!真的,真的!我不要。即使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利用它们。它们对我没用处,既不能吃,也不能……”
他突然停了下来,仿佛风吹皱湖面一般,他的脸上浮现出那种熟悉的狡猾的表情。“医生,说到生命,它究竟是什么?当你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并且知道什么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这就是生命了。我有朋友,很好的朋友,比如你,谢瓦尔德医生。”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无法言表的狡猾,“我知道我的生活永远不会失去意义。”
我觉得尽管他思维混乱、意识不清,但是他到底还是看出来我在暗中跟他较劲,因为他马上就以沉默来保护自己。
过了一会,我明白跟他说什么都没什么用。他绷着脸一言不发,我只好离开了。
。。
嗜血幽灵 第二十章(5)
不过后来,他又想见我了。一般如果没有特殊理由,我是不会去的。但是我现在对他非常感兴趣了,所以想再努力一下。此外,我也可以借此打发时间。
哈克尔出门找线索去了,戈德明庄主和昆西也出去了。范·黑尔辛坐在我的书房里仔细阅读哈克尔准备的资料,他可能认为准确地掌握所有的细节,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现在他并不希望有人无缘无故地来打搅自己。
我本来是想带他一起去见病人的。不过,估计经过上一次的碰壁,他可能没兴趣再去见他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如果有第三者在场,病人也许不会像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那么畅所欲言。
我发现他坐在房间中间的凳子上面,一看他的坐姿就知道他的脑子里正在进行思想斗争。
我一进门,他就立刻问我:“你觉得灵魂怎么样?”好像他早就等着问这个问题似的。
看来我的估计是正确的。潜意识的思考即使对精神病人都能起作用。
我决定把这个话题挑开:“你自己觉得灵魂怎么样?”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周围的一切,仿佛希望从中找到某种灵感。
“我不需要任何灵魂!”他带着一种无力和忏悔的语气说,似乎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我决定再逼他一逼。
于是我问他:“你喜欢生命,而且想要别的东西的生命呢?”
“哦,是的!不过这没关系,你不用为这个操心!”
“但是,”我问,“我们怎么可能得到生命,而摒弃其灵魂呢?”
他看起来有些困惑,于是我继续说道:“会有那么一天,在某个美妙的时刻,当你飞离人间的时候,你的身边会有成千上万的苍蝇、蜘蛛、鸟,以及猫的灵魂嗡嗡嗡,吱吱吱,喵喵喵地在你身边缭绕。你知道,你取走了它们的生命,那么你就得带上它们的灵魂!”
我的话似乎激起了他的想象力。他立刻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并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神情紧张地把脸皱在一起,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脸上满是肥皂沫时的模样。
这种神态不禁让我产生了同情,而且我明白了一点:好像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小孩子,尽管他容貌显得有些苍老,下巴上的胡子茬也是白色的。
很显然,他正在经历一种精神上的困扰,而且他也意识到了,根据他过去的想法得到的结论却正是他排斥的东西。
我想我应该尽可能地进一步深入他的思想。第一步是恢复他的信心,于是,我很大声地问他,他即使堵着耳朵也能听见,“你想不想再要一些糖来招引苍蝇呢?”
他看起来好像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然后摇摇头。他笑着回答我:“不太想!毕竟,苍蝇也是可怜的东西!”停顿片刻,他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想让它们的灵魂在我身边嗡嗡叫。”
“要么弄点蜘蛛?”我继续问。
“去他的蜘蛛!蜘蛛有什么用?身上什么也没有,既不能吃,也不能……”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来一个禁忌似的。
“他又来了!”我暗想,“这是第二次在他要说‘喝’这个词时突然停下来了。这是为什么?”
伦菲尔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语病,于是马上接着往下说,好像想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我不在乎这些东西。就像莎士比亚说的:‘耗子、田鼠等等小生命就像储肉柜里的鸡食一样微不足道’。现在,我已经对这些废物不感兴趣了。我现在知道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所以你想让我对这种低等生命感兴趣,就像你想叫别人用筷子去吃分子一样不可能。”
“我明白了,”我说,“你想要一些大的东西,这样才够塞你的牙缝是吗?那么你想早饭吃头大象?”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似乎越来越警觉,我想再继续逼他一下,“我在想,”我做出沉思状,“一头大象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我所期望效果达到了。他立刻从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中跌落下来,又变成孩子般的样子。
“我不要大象的灵魂,什么灵魂都不需要!”他说。
他沮丧地在那儿坐了几分钟。突然,他跳了起来,眼中闪着光,极度兴奋的样子。
“让你和你的那些灵魂见鬼去吧!”他叫道,“你为什么老拿灵魂来烦我?难道除了灵魂,我就没别的事情好操心、苦恼,或者让我分神的吗?”
他看起来充满了敌意,所以我担心他会不会再对我进行暴力攻击。于是,我吹响了口哨。
但是,我一吹响口哨,他就平静了下来,而且还带着歉意地对我说:“原谅我,医生。我有些忘乎所以了。你不需要喊人。我真的很担心自己竟会如此易怒。如果你能知道我正在面对和试图解决何种问题的话,你就会同情、容忍和原谅我的。请不要给我穿马甲,求求你!我需要思考,但是如果把我绑起来,我就根本无法自由思考。我肯定你一定会明白。”
嗜血幽灵 第二十章(6)
很显然,他已经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所以,当看护人员进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没事了。伦菲尔德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
当门关上的时候,他非常庄重、温和地对我说:“谢瓦尔德医生,你真的对我很体贴,相信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
我想还是在他处于这种情绪状态时离开比较好。于是,我便出去了。这个病人的脑子里肯定在琢磨什么事情。 如果能够把一些零散的发现按适当的顺序罗列出来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实情”——就像美国记者说的那样。
我的归纳如下:
不愿提到“喝”。
害怕想到被任何东西的“灵魂”困扰。
不害怕将来会缺少“生命”。
讨厌所有的低级生命,但是担心被它们的灵魂所骚扰。
从逻辑上讲,所有这些都说明一点,那就是:在某种程度上,他很肯定,他将会获取更高级的生命!但是他害怕后果——一个灵魂的负担。那么他要的是人命!
谁让他这么肯定——?
仁慈的主啊!原来是伯爵在控制他。看来眼前又有一个新的恐怖计划!
后来
回来后,我就去找了范·黑尔辛,并把我的怀疑告诉了他。他对这个问题很严肃。仔细思考了一阵子后,他便要求我带他去见伦菲尔德。我带他去了。
就在我们来到伦菲尔德病房门外的时候,我们听到里面传来了病人愉快的歌唱声,在很久以前,他在这个时间也经常这样做。
进门后,我们吃惊地发现,他又像从前那样在撒糖。不久,秋天里那些没精打采的苍蝇便嗡嗡地飞进了房间。我们试着想把谈话引回到刚才的主题中去,但是他却不理我们。他继续唱着歌,好像我们不存在一样。接着,他把一小页纸塞进了一个笔记本里。所以我们只好一无所获地离开。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病例,今天晚上我们必须盯着他。
米切尔·森甘地给戈德明庄主的信
10月1日
我的主人,
我们一向为能够满足您的愿望而感到无比愉悦。鉴于哈克尔先生曾代您向我们提出了您的愿望,我们恳求您容许我们向您提供关于皮卡迪利街347号房屋的买卖情况。
房子的卖主是老阿齐波德·温特苏菲尔德先生的法定继承人。买主是一个外国贵族,德·威利伯爵。他是亲自到本公司用现金购买的,即所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房”,请原谅我用这么俗气的说法。除此之外,关于此人我们一无所知。
庄主,我们是阁下最谦卑的仆人
米切尔·森甘地公司
谢瓦尔德医生的日记
10月2日
昨晚,我安排了一个人守在走廊里,让他时刻记录从伦菲尔德房间里传来的任何响动,并关照他,一旦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就马上来向我报告。
晚饭过后,我们大家都围坐在书房的炉火边——哈克尔夫人已经上床睡觉去了——我们交流了白天的行动和发现。只有哈克尔有所收获,我们都特别希望他得到的是重要线索。
上床之前,我又去了病人那里。我透过房间的观察孔看了看他,他睡得很熟,胸口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早上的时候,我安排当值的那个人向我报告说,刚过午夜的时候,病人变得不安起来,并且不停地在大声祈祷着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就这些情况,他回答说他听到的就这些。不过,他的神情颇有些可疑。于是,我很直截了当地问他是否当中睡过觉。他否认自己睡觉了,不过承认“打了一小会盹”。这真太糟了,有些人你不能信任他,只有盯着他。
今天,哈克尔继续出门找他的线索去了。而亚瑟和昆西则在家里照看马。亚瑟认为应该随时让马做好准备,一旦我们找到线索,就要用到它们,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我们必须在日出和日落之间对那些箱子里的泥土进行消毒。那样,伯爵就会没有藏身之处,我们就可以在他最薄弱的时候抓住他。
范·黑尔辛到大英博物馆去查阅有关古代医药的权威资料了。古代医生的一些处理方法,后代医生往往不愿接受。教授就是去找有关女巫和降魔的资料的,我们也许以后用得着它们。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一定是都疯了,我们只有在穿上小马甲后才能恢复理智。
后来
大家又碰头了。我们的行动看起来似乎走上了正轨,而明天的工作也许就是最后收尾阶段的开始。
我怀疑伦菲尔德此时的安静是不是也与此有关。他的情绪总是随着伯爵的行动在变化。也许在那个恶魔在被摧毁之前,在病人身上会产生微妙的影响。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一点暗示,知道在我今天和他辩论和后来他抓苍蝇之间的那段时间里,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么,这就有可能会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嗜血幽灵 第二十章(7)
目前,他表面上看上去很安静……那是他吗?好像从他的房间里传出了疯狂的叫喊声。然后看护冲进了我的房间,告诉我伦菲尔德出事了。看护说他先是听到病人在狂叫,然后等他跑到他的房间里去时,发现他头冲下倒在地板上,浑身都是血。我必须立刻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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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幽灵 第二十一章(1)
谢瓦尔德医生的日记
10月3日
只要我还记得,我就要从上次的记录开始,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地记录下来。我不能漏掉任何细节。我必须定下心。
我来到伦菲尔德的房间,发现他面朝左侧躺在一滩血水之中。我上前扳过他的身子,很明显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他四肢瘫软,身体各部分都没有一点点知觉。他的脸上有着严重的瘀伤,好像是在地板上撞的,地板上那滩血也是从脸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
当我们把他身体翻过来的时候,跪在他身边的看护说:“我想,先生,他的脊背折断了。看,他的右手、右腿,以及整个脸部都瘫痪了。”
看护怎么也想不透这是怎么发生的。他紧紧皱着眉,困惑不解地说:“有两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他脸上的伤,好像是把自己的头往地上撞形成的。我曾在爱瓦斯菲尔德精神病院看见一个女孩在别人拉住她之前这样做过。另外,如果当时伦菲尔德正处于严重肌肉痉挛的话,那他从床下摔下来的时候也可能摔断脖子。不过,我怎么也不能想象这两件事情怎么会同时发生,因为,如果他的脊背先折断了,他不能再去撞自己的头,而如果他的脸在从床上滚落之前就已经那样的话,那么床上应该留有一些痕迹。”
我对他说:“快去找范·黑尔辛医生,麻烦他赶快过来一趟,一刻也不要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