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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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走！”
婷婷不停地踢着“郭嫣”的手，“我不……不跟你走！”
瞬间，“郭嫣”满是鲜血的脸突然大变。是的，从乞怜、哀求的表情变成快要哭出来。失望的哀伤表情……然后，再变成怨恨、愤怒如鬼一般的脸。
——去死吧！
并非听到了声音。但是，在那个瞬间，婷婷清楚地听见发自“郭嫣”的意志。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她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终于，大脑里所有的血液一下子猛然冲开，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陷入了失重的状态，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3）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婷婷在柔和的昏暗光线中，朦胧地睁开双眼。福尔马林的淡淡味道在鼻翼游曳。她的意识如同笼罩在一片迷雾般茫然。
她的全身酥麻，不论是哪个部位都无法使力。当她勉强移动手腕及脚部时，整个身躯便隐约窜过一阵痛楚。她照镜子时被自己的面容吓着了，这是我吗？她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在心里发着疑问。其实，人对自己的模样远不及别人清楚，这是因为人不能自己看见自己的缘故。
当然，婷婷对自己产生不能确认的感觉，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受了某种暗示后形成的。她努力回忆当初学人体解剖的场面，胸部打开头颅打开后是些什么，她至今清清楚楚。所谓灵魂，它在哪里呢？它又怎么可能在人刚死的瞬间飞出来，寄居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去呢？
然而，理性是脆弱的，婷婷回忆起郭嫣死时，自己确实是第一个走近她身边的人。她摸她的心跳，测她的呼吸……她想起曾经在报纸上看见的一条消息，一位英国科学家测定，人在死去的瞬间体重减轻了10克，据称这减少的10克便是飞走的灵魂的重量。她最后是被郭嫣飞出来的灵魂吓昏的吗？
婷婷呆呆地盯着病房的墙壁。就像迷失在梦中一般，所有的事物皆失去真实感。
“……婷婷……婷婷……”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脸来。在那里，站着一位长头发的女性。
霎时间，她身体僵硬了。
“婷婷，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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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六章 死神来了（5）
盯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辨认出那是她的班主任，张雪妍。
“啊，张老师。”
看到她彻底清醒，张雪妍脸上一喜，轻轻地问：“婷婷，没事了吧。”
“嗯……张老师……你来了啊？”
“是啊，接到女生宿舍打来的电话，吓了我一跳……婷婷，不要紧吧？”
“嗯……真不好意思。张老师，谢谢你专程来看我。”
“婷婷，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张雪妍皱起那描得细细的眉毛。
“这……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不明白？”
“嗯。”
婷婷并没有说谎。114宿舍出现了异常，她进去想探明一切……后来却看见郭嫣死了……好象又活了……只记得到这里为止的事情。但是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每当要去想起时，婷婷内心的某个声音便命令她“别想起”。
“别想起，不可以想起。”
似乎曾经看过极端恐怖、极端令人讨厌的东西，但却不是很清晰。
“老师……”她说着突然从眼中流下泪来，满眼的痛苦和恐惧交织在一起，“郭嫣她真的死了吗？”
张雪妍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拍拍婷婷的肩膀：“别怕，老师现在什么也不问你，你好好休息吧。听老师的话，暂时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吧，不要再去想了……”
“谢谢，那么……可以帮我买可乐吗？”
“喝可乐会发胖吧，不怕吗？”
“嗯。”
“OK、OK、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身材高挑的张雪妍走了出去，就像是跟她换班似的，一名身着休闲夹克、结实魁梧、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又走进病房。后面还跟着一个稍瘦的，二十来岁的男孩。
“你是欧阳婷婷吗？”
这名神情严肃的男人，在婷婷面前弯下腰，用低沉的嗓音询问着。
“是，我就是……请问……”婷婷好奇地问。
“我是警察，叫宋驰。”男子刷地亮出证件，又指着旁边的男孩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助手，小虫。”说完之后，男人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了笑容，呼出的气息带着烟味，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张笑脸却是相当温柔的。
宋驰，三十一岁，在警官学校时就被同学们推崇倍至，连教授都对他赞誉有加，优异的成绩与表现也让他进入刑警队，担任富有挑战性的刑事案件。从业几年，先后侦破大小案件无数，荣立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去年八月，协助韩国警方破了让首尔大学生闻之变色的“诡夜娃娃”案后，被破格提升为刑警队队长。
“现在，有一些问题需要你的解答。请你配合一下。”
“你说吧。”
“请问昨天夜里八点到十点你在哪儿？”
“我在宿舍啊！”
“你是怎么发现死者被杀害的？”
“我听到隔壁有一些动静，就是那种很奇怪的或者是喘息的声音，也许是在呻吟……我好奇，就想看看是谁，结果……”
“有现场证人吗？”
“没有。大家都去参加活动去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有这个寝室的钥匙？”
婷婷愣了一下，说，“是郭嫣的！去114寝室前，我特别从郭嫣枕头下找到的。”
两位警察相视了一眼，眼神里别有深意。
“钥匙本来就是她的，这个亚菲和米兰都可以证明。”婷婷补充道。
“她是怎么得到的，你知道吗？”
婷婷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有钥匙，你是不是之前也偷偷进去过？”
“这个……”婷婷迟疑着，她不知如何回答。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什么，只能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等她说完，宋驰皱着眉头问：“就这些？”
“你能肯定当时的情景是郭嫣和米兰的恶作剧吗？”
“我不知道！”婷婷再次摇摇头，说，“我不敢保证114寝室里没有藏着什么，说句实话，当时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回忆起那晚进114的情形，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能否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有什么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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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六章 死神来了（6）
“那……那个女的，好象回来了！以前死去的那位！对了，我记得她还留下了一个纸片，上面写着几个字——我会带你们走的！”
随着婷婷的这句话，病房里陡然地安静下来，两位警察面面相觑。因为安静，屋外的风刮玻璃声特别明显，隐隐能感觉到寒意袭身。
顷刻，宋驰咧嘴一笑：“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乍一听还真被你吓着了。”
“死都死了，我倒想看她怎么回来？难道变成鬼？哈哈。”旁边的助手小虫跟着笑了起来，房间里恢复了几分先前的气氛，但始终有点异样。
“我只是假设！”
“好了，我们继续，据我们勘探现场，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字片，还有，现场除了死者，还留下了你的很多指纹，新鲜的指纹！可是我们找不到凶手的指纹，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解释？你不会是怀疑我吧？”婷婷微感恼怒，杏眼一瞪，“如果我想杀了她，有必要留下什么指纹吗？”
“可是你有在场的证据啊，这是个重要的法律依据；另一方面，你又没有目击证人，我们不可能只通过你的片面之词来侦破吧！”
婷婷又一怔，说：“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撕开一个人的肚子吗？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去杀郭嫣？你们破案不也是要调查动机的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高明的杀人凶手往往给别人一种假象与错觉，特别是你这种长相漂亮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智慧与美貌并存，如果设计一场谋杀，起码比一般人隐藏得深吧……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假设！”宋驰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留意婷婷的脸色。
“太可怕了！”婷婷白了他一眼，叹气道，“幸好你这只是假设，我都无法想象你周围的朋友该如何面对你，你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都能把他们想象成你的疑犯？”
“哈哈，不好意思，给你开了个玩笑。言归正传，死者有没有跟同学发生过摩擦？”
“没有啊！同学之间偶尔闹些小别扭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至于杀人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马加爵不就是例子吗？”小虫马上插了一句。
“……”
又谈了一会儿，宋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婷婷：“打扰你休息了。你仔细想想，想起什么再打电话告诉我。”
“没问题。”
“我们走吧。”宋驰冲助手小虫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了病房。
（4）
李筱接到婷婷昏倒的电话，迅速赶到了医院。病房的一角——欧阳婷婷正缩在那里。她的身体靠在墙壁上，茫然地望着这里。
“婷婷！”
他慌慌张张地冲到婷婷的身边，两手抓住她纤瘦的肩膀，大声喊着，“婷婷！婷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婷婷张着那空洞的大眼睛，凝视着李筱。然后，涂着淡淡唇膏的嘴巴微微掀动着。
“咦，什么？你说什么？”
李筱把耳朵靠近婷婷的嘴边。
“她……回……来……了……”
“谁回来了？”
“何……雨……默……”这次他听到了。
“咦，何雨默？何雨默，是谁啊？”李筱又问道。
不过，婷婷没有说话，只用那茫然的眼神呆呆地盯着窗外。
“咱们两个多星期没见面了，我挺担心你的，不敢打你电话，只好这样等啊等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李筱眼眶瞬间有些微红。
“李筱……”
“怎么了？婷婷你没事儿吧？我今儿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趁人之危。”他紧张地问，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看她都快哭了，赶紧翻书包找出纸巾递给她，“婷婷，要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别哭好吗？”
“李筱，你知道吗？从来也没有哪个男孩对我这么好过，你干吗要对我这么好呢？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你要这样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不值得。”婷婷强忍着眼泪，背对着他，不敢看李筱那张清秀而干净的脸。
“我是自愿的，即便有再大的危险，我也不在乎。真的，婷婷，其实我想追你，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动这念头，但我没有怎么行动，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所以我觉得要真穷追猛打你肯定会觉得特俗。可是现在，我想保护你，照顾你，不让你难过、不让你哭、不让你……”李筱一字一顿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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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六章 死神来了（7）
“李筱———”婷婷突然抱住他放声痛哭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大肆宣泄自己的情绪了。几个小护士都偷偷地笑着朝这边窥视，并故意放慢脚步。
李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静止五秒后又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钻出胸口才甘心。他的脸刷地红至耳根，双手不知如何摆放，到底……到底能不能该不该抱住她呢？
“你……你还好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他怯生生地问。
“当我发现郭嫣的尸体以后，我吓昏了。后来警察盘问了我半天，我都如实回答了。不过，据警方初步的调查显示，郭嫣是被人杀死的。”
“别害怕，婷婷。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只是发现死者的证人，仅此而已。”
“你相信有鬼吗？”刚说完，婷婷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不论有没有鬼，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这是李筱那时惟一能想到的宽慰婷婷的话。后来，他才意识到，那不仅是一句宽慰人的话，还是一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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