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撞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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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点有益的事吧。”阿贝满脸怒容,从他面前挤过去,把最后一个冰柜举到船舷上,放在驾驶舱里。她把着舵,把手放在变速杆上。
“解开锚绳,杰姬。”
杰姬解开锚绳,扔进船里,然后跳到船上。阿贝把船往前开了一点,移出船尾,倒退。小船后退着离开了码头。
沃斯站在船坞上,瘦小得像个稻草人,可还竭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他大声喊道。“谁都知道你们又在找那个海盗藏宝的地方。你们骗不了谁。”
“玛利亚号”捕虾船一驶过港口最前面的像胡椒罐一样的浮标,阿贝就将舵向右打,加大油门,向大海驶去。
“真是个卑鄙的家伙,”杰姬说。“你看见了他那吸过冰毒的口腔吗?”
阿贝没有做声。
“种族歧视分子。我简直无法相信他叫你黑鬼。操他妈的白鬼子,废物、垃圾。”
“我倒希望……我是个黑鬼。”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我……很白。”
“呃,在某种程度上你是白人。我是说,你的舞跳得不好,这点也不像黑人。”杰姬尴尬地笑笑。
阿贝翻了翻白眼。
“说真的,你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像黑人,你的谈吐,你的背景和你的交友方式都不像……你也不咄咄逼人,但……”她的声音渐渐弱了。
“问题就在这里。”阿贝说。“我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像我。外表上是个黑人,可其他方面都是个白人。”
“谁在乎呢?你就是你自己,其余的都他妈的不重要。”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杰姬问道,“你真的跟他睡过?”
“别提这个了。”
“什么时候?”
“两年前在罗勒斯的那次告别聚会上。他那时还没有吸毒。”
“为什么?”
“我喝醉了。”
“哦,可是他呢?”
阿贝耸耸肩。“他是我吻过的第一个男朋友,六年级的时候……”她看着傻笑的杰姬。“确实,我很蠢。”
“不是,你只是对男人的鉴赏力很差。我的意思是,真的很差。”
“谢谢。”阿贝打开操舵室的窗户,海风吹在她脸上。小船把玻璃般的海面劈开。过了一会,她感觉自己恢复了精神。这是一次冒险——她们很快就要发达了。“嗨,大副,”她举起一只手,“击掌!”
她们击了一次掌,阿贝大声喊道。“罗密欧·福克斯特罗特,我们跳个舞吧?”她把iPod插进父亲的博士牌立体声设备中,拨到乐曲《女武神的飞驰》②,调到最大音量。小船咆哮着冲下马斯康格斯桑德,轰隆隆的乐曲响彻周围的海面。
“大副?在航海日志上记录一下。‘玛利亚号’,5月15日早上6点25分,燃料100%,水100%,波旁酒100%,雪茄100%,引擎运行时间9114。4小时,风力忽略不计,海况③1级,一切准备就绪,时速12海里,6度角。行驶方向:劳兹岛。目的:寻找落在马斯康格斯湾的陨星!”
“是,是,船长。我可以先卷一根雪茄吗?”
“好主意,大副!”阿贝欢呼道,把沃斯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好不过了。”
①电影《末路狂花》中的两名女主角。
②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最经典的乐曲之一。
③根据海浪波峰形状、峰顶破碎程度和浪花出现的多少,海况分为10级。
7
福特付了出租车费,沿人行道向前溜达。曼谷的珠宝市场位于几条拥挤杂乱的小巷里,离席隆路不远,附近有条小河,批发商那巨大、仓库般的店面和从事珠宝诈骗的难看的小门面混杂在一起。行人、车辆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狭窄的人行道全被小汽车非法占用,街道两旁的楼房虽然便宜,却现代、华丽。曼谷是福特最不喜欢的城市之一。
在邦润墨路的转角处,他看见一幢由深灰色砖块砌成的低矮的楼房。门上的牌子上写着皮亚玛丽有限公司,窗玻璃被烟熏得有些发黑了,反射出他的影子。
福特很快理了一下头发,把头发抚弄平整,又整了整丝质衬衣。他把自己打扮成毒品贩子的模样:丝质衬衫——但一直到胸骨处的纽扣都是解开的,金链子,“葆旎”太阳镜,留了三天的短胡茬。他把手插进裤袋,从开着的门里溜达进去,站下后环顾四周。里面很暗,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想仔细辨认珠宝是不可能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次氯酸钠的味道。玻璃柜台,微弱的灯光,构成了一个巨大开阔的广场。一对年轻的美国夫妇——他们显然是在度蜜月——正看着陈列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星彩蓝宝石。
两个女店员立即向他冲过来,年纪都不大,可能还不满十六岁。
“您好!欢迎光临,特别的朋友!”其中一个女孩端出一杯芒果汁,上面有一朵花和一把小雨伞。“先生,您是来参加泰国政府特别为珠宝商举办的出口商品展销会的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福特没有理睬她们。
“先生?”
“我想见见这里的老板。”他对着她们头顶上方大约一英尺的空气说道,手仍然插在裤袋里,太阳镜也没取下来。
“先生想喝杯欢迎饮品吗?”
“先生不想喝欢迎饮品。”
两个女孩失望地走了,过了片刻,一个身穿完美无瑕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灰色领结的男人从里屋出来。他双手紧握,走近时讨好地向福特鞠了几躬。“欢迎,特别的朋友!欢迎!您从哪里来?是美国吗?”
福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找这里的老板。”
“我叫塔克辛,塔克辛,随时听候您的吩咐,先生!”
“妈的。我不跟马屁精说话。”福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先生。”过了几分钟,从里屋出来一个身材矮小、满脸疲惫的男人。他身穿运动服,走路时佝偻着腰,丝毫没有其他人那种慌张的神色,眼睛下方布满眼袋。他走到福特面前,停下来,上下打量着他,神情不可思议地平静。“请问您贵姓?”
福特没有答话,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橙色的石头,伸到他面前。
那个人漫不经心地后退了一步。“去我后面的办公室吧。”
办公室很小,墙上的假木镶板因为潮湿有些弯曲剥离了。里面散发着抽烟后留下的恶臭。福特以前在东南亚做过生意,知道从破旧的办公室和做工很差的衣服上是判断不出这个人的底细的;最破的办公室里或许藏着一个亿万富翁。
“我叫阿迪拉克·波米。”那个人伸出一只不大的手,跟福特轻轻地、利落地握了一下。
“我叫科克·曼德雷克。”
“我能再看看那块石头吗,曼德雷克先生?”
福特拿出石头,但那人没接。
“放桌上吧。”
福特把石头放在桌上。波米盯着石头看了好一会,又凑近看了一会,然后抓起石头,举起来,对着从房间的一角射下来的强光端详。
“是假的。”他说。“涂上了一层黄晶。”
福特假装非常疑惑,片刻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当然知道。”他说。
“你肯定知道。”波米把石头放在桌上的一块毡板上。“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有个大客户,想要很多这样的石头。蜜蜡石。真正的蜜蜡石。他愿意出最好的价钱。用金币支付。”
“你为什么认为我卖这种石头?”
福特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堆美国金币,金币一个接一个地滑落在毡板上,发出沉闷的叮当声。尽管波米好像连看都没有看,但福特看得出来,他脖子上的脉搏加快了。真是有趣,为什么看到金币脉搏跳动会加快呢。
“这是为我们开始谈话准备的。”
波米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天真、好奇,可爱的表情照亮了他小小的脸庞。他抓起金币,放进自己衣袋里。他朝后靠在椅背上。“曼德雷克先生,我觉得我们的谈话效果会很不错。”
“我的客户是美国的一位批发商,他至少要一万克拉未加工的石头,自己加工,自己销售。我不是珠宝商;我连钻石和玻璃都分不清。啊,说到把货物从美国海关运进去的话,我就是你们所说的‘进口服务商’。”福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一些自夸的成分。
“我明白了。但没有一万克拉。至少马上要的话,没有。”
“为什么?”
“这种石头很少。开采的速度也很慢。曼谷的珠宝商也不止我一个人。我可以首先给你几百克拉。我们可以以此作为合作的起点。”
福特在座位上挪了挪,蹙起眉头。“根本没有什么‘首先’,波米先生。这是个一次性的买卖。要么给我一万克拉,要么我走人。”
“你出价多少,曼德雷克先生?”
“比市场价格高百分之二十:一克拉未加工的石头,六百美元。如果数学不是你的强项的话,我告诉你,一共是六百万美元。”福特恰到好处地咧开嘴,迟钝地笑了笑。
“我要打个电话。你有名片吗,曼德雷克先生?”
福特掏出一张非常生动、具有亚洲风格、用重磅纸制成的名片,上面有金色的压纹,正面是英文,背面是泰文。他夸张地把名片递给波米。“波米先生,给你一小时时间。”
波米点点头。
他们又握了握手,福特走出商店,站在转角处等出租车,凡是三轮出租车,他都挥手赶走。两辆非法运营的出租汽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也挥手将他们赶走。他仿佛受到挫折似的徘徊了十分钟后,掏出钱包,在钱包里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到商店。
女店员们立即向他冲过去。他理也不理,径直朝商店后面走去。他在门上拍打着。过了一会,那个小个子男人出来了。
“波米先生?”
他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福特羞怯地笑了笑。“我给错名片了。给你的是一张旧的。我可以——”
波米回到桌旁,拿起那张旧名片,递给他。
“很抱歉。”福特给了他一张新的,把旧的放进衬衣口袋,急急忙忙地挤出商店,钻进了骄阳里。
这一次,他立刻上了出租车。
8
像这种地方为什么老是看上去一模一样呢,真是让人吃惊。马克·科索沿着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那闪着光泽的长长的走廊走着时,心里这样想。即使在这块大陆的另一边,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走廊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也跟麻省理工学院走廊里的一模一样——洛斯阿拉莫斯和费米①走廊里的气味也是一样的——混合着地板蜡、过热的电子装置和积满灰尘的教科书的味道。这些走廊看上去也一样:起伏的油地毡,廉价的棕黄色木镶板,吸音板上彼此隔开的嗡嗡叫的荧光板。
科索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发亮的新身份牌,好像它是个护身符一样。自孩提时代起,他就想当个宇航员。登陆月球已经成功,但还有火星。不过火星更有挑战性。如今,在人类史无前例的时刻,他来了,三十岁,在执行火星任务的高级工程师中年纪最小。在未来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五十岁之前——他将成为这项具有探索性的最伟大的工程的一部分:把人类送上另一个星球。如果他用心一点的话,还可能成为这项任务的负责人。
科索在大厅的一个空玻璃橱窗前停下来,端详着自己:一尘不染、随意敞开的白大褂,熨烫过的棉质白衬衫,丝绸领带,华达呢便裤。他在穿着上是相当小心谨慎的,生怕有什么地方让人把他和书呆子联系起来。看着橱窗中的自己,他假装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头发很短(含义:可靠),留着络腮胡(不落俗套),但是修剪得很整齐(又不是那么违反常规),身材瘦长,体格健壮(不娇弱颓废)。他相貌堂堂,脸庞轮廓分明,棕色的大眼睛,意大利人一样的黑皮肤。昂贵的阿玛尼眼镜,剪裁讲究的衣服都在加强这一印象:这里没有讨厌鬼。
科索深吸一口气,非常自信地在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门是关着的。
“进来。”只听一个声音说。
科索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由于没地方可坐,只好站在办公桌前。温斯顿·德克威勒是他现在的上司,他的办公室很小,很狭小,即使是小组长都能弄到一间比这大得多的办公室。可德克威勒是一个假装对特权和外表不屑一顾的科学家,他那生硬的举止和邋遢的外表就是他将自己彻底奉献给科学的最好宣传。
德克威勒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松弛臃肿的身体陷在椅子里,正好跟椅子的轮廓一致。“你现在有了新的头衔,新的责任。适应吗,科索?”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科索,但也只得适应。“很适应。”
“很好。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