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三部曲III:三途志-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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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假人还在表演着腹语,而真正的游方大师此时却不知身在何方。
云龙寺三僧面色凝重,由于法空和尚是个哑巴,所以今日所有的大事都有法相以及法垢主持,从他们的语气能够听得出来,他们很是疲惫,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来,云龙法会最后的章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们这些日已经同行颠道长谈过,对于斗米观这次的出手相助,他们万分感激,经此一役后,他们这些和尚彻底没了先前的那种执念野心。
说起来也真是这样,原来自二十几年前游方大师不告而别后,云龙寺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师兄弟执掌大局,他们本性要强,只想着师傅不在身边,他们要把云龙寺做的更好。而当时又是乱世初开,世间所有修道中人全都想在这妖魔辈出的世间扩大影响扎稳脚跟,于是,在那法肃和尚的‘建议’之下,他们便决定以云龙寺独步天下的幻术之法上演一出戏。
这出戏的名字便叫‘菩萨显灵’。
果真,当云龙寺上空‘菩萨显灵’后,这个消息瞬间传播到了各国,一时间保守饥荒战乱的信徒们纷纷前来朝圣,云龙寺果真名声大噪,六僧见此招奇效,便尝到了甜头,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渐渐的这才迷失了本心。
那法垢和尚对行颠师傅说:其实今日之事全都是先前他们自身种下的恶因,如今收获苦果对此他们无话可说,思前想后,只觉得愧对师傅游方大师对他们的教诲,而且进过这件事后,他们几个师兄弟悲痛之余终于能松了口气,以后只想恢复原来的心态,诚心礼佛普渡众生。
僧人本就该清心寡欲,先前这云龙寺没有经得起乱世之诱惑走上了歪路,如今回归正法打途倒也算是一桩喜事。
既然他们想重拾修行,那便不会在同斗米观明争暗斗,为了报答行颠道长的恩情,三僧经过商量之后,决定将下一件‘乱世法宝’的线索告知,原来之前那‘渭水巨恶’刘道友并未还俗,他只是受了众僧托付,秘密下山前去寻宝。
那云龙三僧说完这话后,诚心对行颠道长施礼,只道是现在庙内变动太大,等过些时日他们稳定了局面后,定会亲自前往仙门山拜谢,此番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对此行颠道长很是满意,于是他便也讲出了那关于‘太岁降世’的情报。
在听到妖星过些年就会降世人间之后,云龙三僧大吃一惊,于是便同行颠道长定下了协议,以后云龙寺和斗米观会联手寻找那对抗妖星的法宝,毕竟他们身为人间同修,自然要保卫人间捍卫正道。
事情似乎就这样随着云龙法会的结束而圆满解决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直到发挥结束,那南国的君主也没有在露面,他对外直宣称身体不适,而隔天则发布了皇榜,直说七日之后要迎娶北方天都的郡主侯爷。到时候大赦天下,允许囚犯回家探亲团圆。
法会结束后,师徒四人又一次前往了王宫赴宴,这一次刘伯伦明显的发现了许多在场贵族的变动,而世生没有看到李纸鸢,他只是瞧着那面色惨白的王,当日这君主对他们的态度明显要热情许多,他对行颠道长不住敬酒,另外还不停的向他打听着一些能够‘长生’之道。
世生叹了口气,果然这些人都是一样的,他这是吓破了胆,外加上平时酒色掏空了身子,眼见着大限似乎就要到了,在这王的身上,世生依稀的能瞧见以前那马商钱的影子。
转眼,七天过去,皇城内张灯结彩,百姓直夸君主圣明,法会结束后又喜上加喜,而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其实是那皇上疾病乱投医,想要尽早摆脱当日王宴的噩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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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疯野人 待嫁王妃
对于南国的百姓们来说,这一个月连续发生了两件喜事,整个南都内热闹非凡,按照风俗,君主纳妾普天同庆,届时会有盛大的庆典,主街两旁的酒楼商铺到时都要以红绸装饰,外地人行走其中,喜庆的气氛铺面而来。fQXsw。
这次王虽然只是迎娶侧室,不过这娶亲的规格却十分隆重,按照北方贵族的传统,新娘在结婚三日之前便不能与君主见面,且要搬到远处,等大婚之日再由君主派人迎接,迎的越远越代表男方对女方的尊重。
所以李纸鸢早早的就搬到了距离南都很远一处猎场的行宫之中,随同而来的人都在忙碌,他的父亲也在城中应酬这一个又一个的酒局,因为稍有眼光的贵族都能看出这北国的新娘娘日后定会在南国**占据一席之地,而北国天都此时也有复苏之势,此时拉拢交好,日后定有大用。
而李纸鸢这几天就好像生活在梦境之中一般的恍惚,那一晚王宫的变动她亲眼瞧见,后来美人僵大闹皇宫,行颠道长和世生追出宫时,她就在角落里看着,望着世生没有事,她激动的浑身颤抖。但她明白此时出现,只会叫他分身。
他就好像是书中的那些降妖除魔的道士,同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现在一定是去追那妖魔。
此时出现,只会叫他分神,这并不是李纸鸢所希望的。
望着世生的背影,这一次她并没有请求神佛,因为她明白,世生一定会成功的。而正如她所料,雀山大战,世生在众人的帮助下,将那妖气无比强横的美人僵重新封印在了地穴之中。
而在第二次的夜宴中,李纸鸢也在暗处偷偷的望着世生出神,不知为何,她不敢现身于他重聚,那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是啊,即便是现在和他说说话,那又能怎样呢?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你不情愿但却无法抵抗的事情,比如再过几天,自己就要变成这个陌生国家的王妃。
在见识过雀山矿洞之事后,李纸鸢也打听到了那些奴隶的来历,听到事实之后,李纸鸢越来越觉得这个国家的可怕之处,这个表面上歌舞升平的国家,对自己的子民爱护有加,但对那些流亡的人们却依把他们当作猪狗,甚至要将他们变成血食,只为将来能够供养出能够助南国横扫天下的杀人妖魔。
由此可见,这个国家表面上和平祥和的背后,支撑着的确实无数血腥与往死之魂。FqXsw。coM
那南国君主又岂能不知道此事?如此残酷之人,自己将来嫁给他,又哪里会有‘宁静祥和’可言呢?
尽管自己并不想,但却无力阻止。
都一样,看来全天下的贵族都没什么不一样。那一刻,李纸鸢恨毒了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正是这血给她烙上了禁锢的印记,让她一世得不到自由。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李纸鸢一直坐在行宫的床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望就是一整天,似乎周围忙碌的下人都像空气一般,而她的脑袋里面,想得都是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所看到的风景,北国的山顶此刻冰雪尚未消融,而自己眼前的窗外却是翠绿一片,就好像自己的童年。似乎孩童时的记忆也都是夏天,她从小就没有自由,他母亲死的早,当时她还年幼,却已经养成了孤僻任性的性子,她的父亲不许她走出屋子,所以她只能在空荡荡的大宅里独自玩耍,似乎当时唯一的娱乐便是逗弄笼中的鸟儿,她当时认为夏天时的鸟儿总是活蹦乱跳放声歌唱,但此时望着窗外树上的鸟儿,却明白了,原来鸟儿在笼中欢快的原因只是希望飞向自由的那一抹蓝天,确与气温无关。
窗外树上的鸟儿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好奇的望着她,那一刻李纸鸢分不清身在笼中的究竟是谁。
她又想到了世生,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虽然恐怖离奇,但却比她之前生命中所有的时光加在一起还要精彩,想起那些光景,李纸鸢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丝的笑容。
而下人们见她这样,心中却十分的担心,如今大婚在即,这南国未来的准王妃却心事重重的样子,整天整天的不说话,连饭都很少吃,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北方的女侯爷只不过是待嫁前的女儿家心事作祟,过些时间就好了,但谁料到几天下来她一直如此,每天望着窗外出神,偶尔还会没缘由的发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们背地里都讨论,莫非这女侯爷是前些日子失踪后受过什么刺激?这长久下去那还得了?她莫不是疯了吧?南国君主何等圣明,这娶个女疯子成何体统?
但他们毕竟是下人,纸鸢带来的贴身奴仆只剩下了小葵子一个,小葵子也试探着劝过她,不过无济于事。而老爷一直未回,他们也当真没有了办法。
好在这些事情与他们无关,几天后就是迎娶她入宫的日子,只要能让她平安入宫就好,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上的了。
于是,婚前的准备照常忙碌的进行着,大伙除了吃饭时去请纸鸢,其余的时候都刻意的回避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粘连出杀身之祸。
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大婚之日就来到了。
那天是十九,天晴有风,丙寅月,乙丑日。宜:嫁娶,祈福,远行。忌:上梁,安葬。
天还未亮,奴婢们就忙活了起来,出嫁需要的事物早就准备得当,她们赶在亥时过后用红玫瑰的温水为李纸鸢洗了脚,水盆底下还沉淀着金粉,寓意登金吉祥。随后李纸鸢穿着红衣,梳妆整齐之后,她茫然的望着镜中的自己,那样的陌生。
天色蒙蒙亮,门外云龙寺的和尚们唱起了祈福的经文,那经文之声惊醒了林中的鸟儿,眼见着东方天际红日破晓,只瞧着猎场官道上走来了长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五百人,队伍之前乃是鼓乐官,他们一边演奏着欢快的曲子一边高声吆喝着号子,后面是骑兵,官兵身着新衣骑着骏马,威风十足,之后是迎亲的马车,八匹膘肥体硕的白马浑身没有一丝杂毛,此时也是披红挂绸,拉着一辆精致的风头车慢慢的走着,再后来便是随行的宫女,她们手持花篮,篮中装满花瓣干果,一路一边走一边撒,浩浩荡荡的出了南都,带着百姓们的祝福和欢呼之声朝着猎场行宫走来。
到了那猎场之后,领头的礼官上前报了好说了些吉利话,之后李纸鸢茫然的被一群笑颜如花的宫女簇拥着走了出来,她心跳加速,根本没有准备好,也根本没有听清这些人说的是什么。
人实在太多了,脸上都挂着一样的笑容。在李纸鸢的眼里,那些笑容连成了一片,这让她开始感到害怕。
直到她被扶上了马车,迎亲队伍欢呼着往回走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就这样,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青春,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定义了么?
这条路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从北国贵族到南国王妃,就这样,从猎场行宫到南都王宫,就这样,从一个笼子走进了另一个笼子?
迎亲队伍中欢呼不断,歌舞声声,而马车内,李纸鸢颤抖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这样,没有了自己,没有了选择?
他想哭,却如鲠在喉,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不停的颤抖着,仿佛没了魂灵,连希望也渐行渐远。
尽管就是这样,尽管只能这样,但为什么,心中却还是这么的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始终飞不出这自己最不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李纸鸢的胃里开始翻滚,心开始疼,一刀一刀,在喜庆的歌舞声中,所有的过往,过往的向往,向往的自由仿佛都变成了刀子,开始扎她的心,那种疼最伤人,因为哭不出,也叫不来。
而迎亲的队伍哪里明白这新王妃的心事,他们牟足了劲儿呼喊着号子,吹打着乐器,歌声嘹亮,越岭翻山,然而就在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走在最前面的礼官却愣住了,但见那官道当中,不知何时竟被摆放了一张竹床。
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床边还坐着两个人,这三个人皆以兽皮裹身,脸上脏兮兮的,横七竖八涂抹着一道道的油彩,他们发型怪异,两个披头散发扎着无数小辫子,另外一个头发奇短,毛毛草草的撑死只有一寸长,活脱脱那些不开化野人山贼般的打扮。
躺着那个单手支着头似乎在睡觉,坐着的那两人一人捧着一个大酒坛,另外一人则拿着一块野猪后腿,一边啃着肉一边嘻嘻的笑着。
见那皇城近五百人的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只见那个捧着酒坛的汉子大声喊道:“此山爷们儿栽,此路爷们儿开!”
他喊了两句之后,那个躺在床上的野人跟着喊道:“要想从此过,听我说明白!”
他喊完之后,只见那个拿着猪腿的野人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