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缸·花床-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啥事儿?”
“中午我来接你,在家等我。”
“还不够用啊?白天也偷砖啊?”
“不是,你跟我回天堂庙,我得去我们家坟地一趟,一个人怯呼呼的。”
我明白了:“哈,你小子弄砖原来是搞迷信活动啊,”我笑,“请哪个大仙看的啊?想达到什么罪恶目的啊?”
“见面再细拉吧,”如达嘿嘿一笑,低声,“哎,哥,演讲稿给人家写好没有啊?”
“和尚念经秃子也哼哼,人家还没催呢你秧秧(罗嗦)个啥劲儿啊?”
如达不怀好意地笑着:“怎么样,你看这个樱子?”
“不错,挺入眼。”我嗯着。
“那,和人家交个朋友吧?人家可是黄花少妇。”
我用鼻孔笑:“什么叫黄花少妇啊?”
“就是第一次结婚且婚期不超过一年呗。”
“我看,你们一个村儿,这么熟,你们交朋友不是离床更近吗?”
如达叹气:“这小娘们儿不和我深交,嫌我是农村人,再说,你长得比我帅。”
我哈哈地乐:“你也承认我比你帅了?行啊,交朋友当然可以,人是怕孤独的动物嘛,但是,你也知道,我没钱,和女人打交道可不能白嘴儿说白话儿。”
“你不觉得男人和女人长得漂亮都是某种资本吗?人家呀,可能还拿钱养你呢。”
“养我?哈哈,那我不成了鸭子了?”我笑着,心却扭了个结儿:不会吧?我会堕落成男妓?最不要脸也就是当当她的情人吧?
如达笑得嗤嗤的:“男人当鸭可贺呀哥,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当鸡,但男人当鸭的那可是人中的大英雄呀。”
“别放屁熏人了,见面说吧。”我挂断手机,把杯中饮料一口啜完。
手机再响,是樱子的——
我说:“早啊樱子。”
樱子声调软软的,好象刚起来:“早啊,根伟哥。昨天夜里,你怎么不吭声把帐结了啊,弄得人家一夜都不自在。”
我笑:“男人不结帐,不配世上晃。就别提这事儿了。”
“不行不行,请你办事还让你花钱,成什么了。快说你住哪儿?”
一听她问我住哪儿,我忽然决定和她开个玩笑:“我就住在水利局家属院的门面楼,你呢?”
樱子惊讶地啊了一声:“不会吧?我就在水利局对面的碧沙小区啊?咱们离这么近啊,你住几楼啊根伟哥?”
“以后再说吧,再见。”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哈哈大笑。我不急,慢慢钓这小妮儿吧。
早饭后,正拉着儿子的手做那套“打马过天河”,老孟又来了,手里提着黑瓦蛐蛐罐儿,乐得,一脸的喜刷刷:“根伟,快来看,我捡了个宝贝!”
我把脸凑过去,只见里面有只小蟋蟀,个儿一大点儿,驼背细腰,象个病人,就刺他:“哪弄来的这是,油炸过的一样,能养活吗?”
老孟哈哈一乐,得意:“小子,你不懂啊,这是‘异形超品’里的‘龟鹤形’啊!我养蟋蟀十年,第一回收养到这种好虫子!”说着,眯眼儿摇头地就作上诗了:“顶阔身驼背似龟,足长头凸病如危。慢似懒步头伸缩,斗尽场中独占魁啊……”
“有这么神吗?到底哪来的?”我再次掀开罐子,再看,还是个病歪歪。
“就是在倒下来的城墙砖头里边啊,我去那边遛着玩,听到这蚰蚰叫声出奇,就把它翻出来了。啊呀,我这蟋蟀协会的会长这一回可有面子了,我敢说,在城里,没有一个人的能比过它。想想吧,从六百年城墙里边蹦出来的蟋蟀,它得有多神勇啊!”
我坐下吃饭:“城墙有六百年,它就跟着有六百岁啊?你没喝假酒吧?”
老孟嘿嘿地笑着,压低声音:“别说其他的了,确切消息,下星期,有外地的朋友来咱们城里斗蟋蟀,你参加吗?”
我想想,答应了,反正卡上有九千多块钱呢,输几个也无所谓。
老孟把几粒小药丸给我,叫我每天晚上喂“红麻头”一粒。我知道,这东西,相当于兴奋剂。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 想不到他用青砖干这事儿
十点,如达骑着摩托车,驮着我和那袋子青砖去天堂庙。出了城,过了护城河,向南一公里就是天堂庙。
除了村北,天堂庙三面儿都让一条小河抱着,水清得好官儿海瑞一样。这弯河不但裙着半个村子,一掠之间,又和护城河连上了,河里一年四季水不断,鱼虾也不断。
如达忽然回头感慨:“我都有十几天没钓鱼了。”
“嘟囔个球,谁不让你钓了。”
“没空儿啊。”如达懒洋洋地。
其实这家伙钓了鱼也不吃,他说,他就喜欢杆子一抖活鱼挣扎那一瞬间,比足球临门一脚的快感更强烈。我相信,因为足球没有生命。
暗香盈面,绿树迎抱。四月的天堂庙正荡在花海里,不时看到女人和老人隐约在路边果园,大概是在给果树授粉吧。如达没有果园,不是他不想种,是他们家的分的几亩责任田全是盐碱地,根本种不成果树,当年,殷保成说他们不算是村子里的人,孬好给他们点地就算对起他们了。如达家也有一小块儿肥地,但,也不能种庄稼,因为,那是他们家的坟地。
果园里,不时有高高的庵子矗出来,以前听如达说,那是村民为了看果子搭的高脚庵子。为了看得远,扎的木头架子比果树还要高出一大截儿,然后再在高架子上搭出庵子,遮风挡雨,风味十足。
我叭叭地拍着如达的肩:“有空了带我爬爬这高脚庵子吧?”如达笑着回头,我看到他一嘴白牙,咧得好嚣张:“行啊,那上面啊,有味道得很哪!”
如达家的坟家地村北,也就是在庙岗子东北角百十米的地方。如达说他一个人不敢去坟地,主要是因为他的母亲就吊死在庙岗子上了。
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本应向东一拐直达坟地,但如达的摩托却一直开向村西的一座孤院,他的家。刚到院外,我就看见一个妇女推着一辆轮椅,顺着平展展的柏油路缓缓而来,车上,堆着一个弯脖儿昏睡的男人。
这妇女有四十来岁吧,皮肤白净,修眉俏眼,好象还化过淡妆,风情不逊城里女人,当年,一定是个美人。
如达赶紧下车,支好摩托车赶紧跑过去,俯在车前问那女人:“常乐婶儿,这几天俺叔咋样啊?”
那妇女先看了我一眼:“还不是那样儿。唉,两个儿媳妇儿没一个偎边的。你咋得闲回来了?”
如达恭敬地:“收拾一下院子,都是荒草啊婶儿。”
女人噢了一声,推着车缓缓过去了。从后面看,腰身真还不算臃肿呢。
我刚要收回目光,那女人又回了一下头,拧了我一眼。
我心里笑了一下,得意。
如达关好院门儿,我低声问他:“那轮椅上瘫的就是殷常乐吗?”
如达恨恨地:“是他娘的。”
我在他肩上戳了一下:“那你还象条狗一样哈叭他老婆啊?呵,你还是个人吗,你都不如老鳖,人家还有个硬壳呢。”
如达不在乎地笑:“这叫卧到草棵子里舔苦胆,明的咱可斗不过他呀,别看他瘫了,可他还是队长,在这村子里,他说一句还算一句,鸡蛋壳和老鳖壳硬碰能行吗哥?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我才不慌呢。”
“那女人是他老婆吧?”
“嗯,叫个柳玉春,这女人对人还不错,可惜啦,如虎的年龄……哈哈哈……”
如达的院子里,一丛一丛的芳草芽儿从砖缝子里钻出来,挺有味儿的。一棵腕儿粗的柿子树,团拢的、半大的叶子们正在阳光下生长,比某个男人的绿帽子还要绿。
他从走廊下掂了一个铁锹一个抓钩,递给我铁锹,然后,对着堂屋门和院门儿分别步了几步,一哈腰,抓钩就冲铺得好好的红砖地面锛了下去。
“干什么?这不是败坏吗,平整整的地儿?”我骂他。
“这是高人叫做的,快点儿帮我挖,别人看见又该捣唧我的事儿了。”
十几分钟后,按如达要求的,我们弄出了一个深三尺、长六尺的大坑。然后,他从袋子里把那些成形了六百年的城墙老砖一块一块地掏出来,接着,两块摆头形,六块摆胳膊,四块摆身子,八块摆腿儿,弄出个人形来。接着,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出瓶酒来,叭地在铁锹头上把瓶嘴儿碰烂,把酒呼呼呼地浇在砖人儿身上,脸上的虔诚和佛像前摆的猪头一样。
我晃着左腿:“说说,这能给你带来什么呀?”
如达把酒瓶用力甩出去,瓶子撞在院东墙上,清脆而壮烈地碎开,一片亮光飞溅。
他一边抄铁锹往坑里填土一边小声说:“包我四季平安,人丁兴旺,财源滚滚。真是天助我也,高人说,必须要有蓝砖才能成事儿,可这会儿都是红砖了,哪来的蓝砖啊。我都发愁半个多月了,这喀嚓一声雷,城墙就倒了,蓝砖就有了,呵。”
我笑:“要是真是这样,你们家祖坟上不光是冒青烟,非着大火不可。”
如达也笑了:“别瞎说,别不灵了。”
我心里一动:“哎,有包人长命百岁的吗?有空儿给我问问高人。”
如达:“行。不过,活那么长干什么呀,吃喝玩乐活个五六十岁就行了呗。”
我用脚踢土,洒了如达一脸:“放驴屁,能活多长就活多长,你以为你有九条命啊?”
埋好“砖人”,带上一根煤火椎,如达又带着我去他们家的坟地。问他干吗去,他神秘地说,到地方就知道了。
村北没有果树。据如达说,村北的地不但种不成果树,连庄稼也长得不好,跟废地差不多。
坟地在村子的东北角,它西边百十米就是杂树丛生、已显阴森谲谧的庙岗子,那庙岗子很高大,象一座小山,在我们这大平原,气势压人呢。而那个有可能给我带来财富的神秘的葬缸子,就在那儿,我真想去看看了,又有五年没去那地方了,不知道那里的树又长粗了多少。
第十二章 身后,竟站着一个黑衣女人!
我记得很清楚,从七八岁起我就跟着爷爷采艾蒿了,最后一次采艾蒿在五年前,那时大学还没毕业,在暑假,是跟着父亲去采的。每一次采艾蒿,都是在庙岗子上后面的林子里,或者附近。爷爷说,艾蒿这东西全国各地都有,质量最好的在湖北,但在我们当地,最好的艾蒿就产在那儿。他甚至说,不管是什么中草药,越没有人烟越能聚合灵气,治病的效果越好。也可能对吧,不是有粪堆上长灵芝之说吗?
如达家的坟地单薄得可怜:只有三座坟。最大的坟是如达的祖爷爷的,这个可怜的老人,一生未能娶妻,如达的爷爷只是他认养的儿子;另外一座稍大的是如达的爷爷的,最小的是如达的母亲,孤零零地堆在一边。所有的坟上都是密生的草芽,注定会在夏天长势逼人,坟头,将成为它们蹬高望远的梯子。
这时,如达从我手里拿过煤火椎,走到祖爷爷的坟前,分别在坟边的四个角扎了四个深眼儿,然后,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出包东西,打开,是些红灿灿的小颗粒。
“越说你神你越秘儿了,这又是什么呀?”
如达捏了一撮,弯腰丢进一个眼儿里:“朱砂。”
我笑:“朱砂不是一种矿物质吗?到这儿也成仙丹了?这个能帮你实现什么目的啊?”
如达恨恨地:“能把地劲磨到我们家,把村长家的地劲给毁了。从此,我们家就能超过他们家了。”
“真的啊?你也够阴的。”
如达冷笑:“他们家破人亡我才高兴呢。”
这时,如达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一首很欢快的什么情歌,这使得如达在祖宗面前的这次行动显得特别可笑。
如达一边啊啊嗯嗯地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好象是怕我听到。
我耐着性子等了他一会儿,他一直在低声接电话,放眼庙岗子,我心里一动,右手,毫无意义地拍着左胸,就沿着一条弯路走了过去。
村北的地果然贫瘠,路边麦苗一副贫血的样子,都四月了,才刚刚戳破地皮儿,黄黄儿的,一副永远也不可能结穗儿的衰样儿,让我想到了自己太有限太不公平的生命。
离林子越近,艾蒿越多,刚比麦苗子高一点儿,弯腰揪了几片细长的叶子,手指捻了捻,一闻,还是那种亲切的旧香。真有点儿想它们了,可是,它们一定不想我,因为,我在它们眼里,就是夺命的魔鬼。
想上庙岗子得先穿过它周围的林子,就象一只蚂蚁,想爬上一个黑脸汉子的鼻尖,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