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人狼城III侦探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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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厉害唷。”兰子也难得地发出了赞叹,“难怪他这么受欢迎。人家说魔术的奥秘就是在于‘手比眼睛运快’,他的手法真的很棒。手其实比眼睛慢,是观众们掉进心理陷阱而已。”
“魔术的格言中好像有句:‘那其实只是镜子。’对不对?”我想起阿嘉莎·克莉丝蒂的《破镜谋杀案》这部小说的原名。
但兰子仿佛已经看破这场魔术的手法,因此斜眼看着我,一派轻松地向我抱怨:“黎人,刚才那个转换戏法并没有使用镜子。套一句大魔术师梅林尼的话,‘如果能先混淆观众的认知,就不需要什么快速的手法。’”
兰子提到的大魔术师梅林尼,就是魔术师出身的作家——克雷顿·罗森笔下的名侦探。其代表作品有《飞出礼帽之死》。
当然,我依旧不知道舞台上用了什么样的伎俩,甚至还一度怀疑乔登男爵是不是使用了某种超自然的魔术。
之后,在生岛副参事的安排下,我们得以到后台与乔登男爵会面。与他本人见面,真可说是最值得期待的事。由于他曾在报章杂志上看过报道兰子的文章,因此他非常欢迎我们。魔术师的休息室金碧辉煌,装饰得也相当豪华,但是因为积放许多道具,因此当我们全都进去后,空间狭小得几乎无法动弹。
“乔登男爵,我们在日本时,就久仰你的大名了。今天有幸欣赏到传闻中的精彩表演,我实在很感动。”兰子向这名威风凛凛的大魔术师打招呼,她的动作如同贵族淑女一般。
“小姐,你过奖了。能够见到你这位名侦探,我也倍感荣幸!”
外表出众的乔登男爵像演戏一样地跪下,弯下他修长的身体,在兰子的手上优雅地亲吻了一下。虽然这动作令人厌恶,但是由具有绅士风度的他来做,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嫌恶的感觉。他抹了发油的头发散发着黑色光泽,左右两边的鬓脚也分毫不差地修剪得整整齐齐。他是兼具魔鬼麦菲斯特·费利斯(译注:Mephistophilis,《浮士德》中撒旦派遣诱惑浮士德的魔鬼)般的邪恶气息与古典风格的道地魔术师。
“二阶堂小姐。我从报纸上得知你在日本的丰功伟业。我对你发现我们法国宝物一事非常感兴趣。你的工作是解开世上各种奇怪的谜题;而我的工作则是在世上散播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站在这个角度来看,或许我们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但是,如果把这份工作解释成‘处理谜题’或‘神秘现象’,也就是神的代理人,那么我们应该算是同类。”
“乔丹男爵,其实我喜欢魔术的程度并不亚于我对犯罪的兴趣。就像刚才的死灵球魔术,要让那颗又大又重的球,在比自己身高还高的位置腾空舞动,真的需要非常好的演技。”
乔登男爵因兰子专业地夸奖他的演出,显得相当高兴。他把双手举到头上晃动,“喔,原来你看得那么仔细呀!真是太感激了!为了答谢你,下次请让我将你浮到空中,切成五块!”他高声地宣示,听起来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兰子轻笑着说:“如果你答应完全不碰到我,那我非常乐意。”
“没问题!为了你,我得发明一个新的魔术才行。不过前提是你一定要让我挑战唷!”
于是兰子和乔丹男爵约好,在法国的这段期间,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再来看他表演。
“对了,乔丹男爵,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呢?小姐,请尽管说吧!”
“在‘头颅说话’这个魔术中,灯光是最重要的因素吧?如果现在我有这个魔术的道具,想要实际操作,我应该注意哪些地方呢?”
乔登男爵用他恶魔般的脸孔淡淡地笑了笑,“呵呵。你要自己表演一场魔术秀?”
“不,我只是有些地方想弄清楚而已。”
“你知道‘头颅说话’的基本构造吗?”
“知道。”
“那就简单了。你只要把灯光架设在正上方。只要这样。”
“也就是说,灯光不能从正面照过来?就算是炉烛也不行?”兰子带着有点失望的表情确认。
乔登男爵一张地皱起眉头,“没错。蜡烛是最要不得的了。会晃动的光线可是魔术的大忌呢!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把魔术的谜底告诉观众了。”
“相对于观众的正面视线,因此才要把两面镜子立成一百三十五度吗?”
“一点也没错。”
“果然……”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兰子为什么非把这个魔术的招数弄清楚不可。其实在她的头脑里,无时无刻都把解决事件放在第一顺位,而这正是解决发生在人狼城中的其中一起密室杀人的重要线索。
不久后,我们便到罗兰餐厅休息。此时的我已经饿到饥肠辘辘,兰子和生岛副参事却还在谈论刚才的魔术,以及自己喜欢的魔术师。我除了用餐外,对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兴趣,甚至还问修培亚老先生:“有没有魔术师可以帮我变出一套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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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向生岛副参事说明兰子最近的心情后,他便举杯,微笑地说:“原来如此。法布里斯的心情呀……引用史汤达尔来描述对法国的感觉,这还真是有趣。兰子,你还真爱读书。”接着又说:“那黎人呢?你对巴黎的印象如何?最喜欢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兰子说她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咖啡厅,而我注意到的却是——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带着狗。这样没关系吗?如果公园或路旁到处都有狗屎,那会令人幻灭。”
由于我不胜酒力,因此在用餐时多半喝矿泉水。而现在,我的手中则拿着与甜点一起端来的咖啡。
生岛副参事和修培亚老先生相视而笑,“哈哈哈哈哈……这或许是法国唯一的缺点呢!这点最近已经逐渐演变成社会问题了。但是对我这个已经完全融入这国家的人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而且,听说与荷兰比起,这状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呢!”
“为什么长久以来这么热爱‘美’的法国人,单单对这件事视若无睹呢?”
“我也不知道。与其是视若无睹,还不如说已经麻木了。换句话说,这表示狗已经与法国人的生活密不可分,而这或许和法国过去曾是马车社会有关吧,因为马匹也会在路边随意大小便。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习惯了。”
“马车社会?”我问。
“对啊,反过来说,也许就是因为过去曾是马车社会,所以西方国家的车道才会这么宽敞,也规划得这么有效率。日本那种烂道路,怎么跟人家比呢?”
“副参事,用狗屎的量来比较东西方文化差异,还真是有趣。”正在品尝着勃艮地红酒的修培亚老先生插上一句。
“修培亚先生,听说您已经有二十年没来法国了。这次来有什么感受呢?”生岛副参事拿出香烟请修培亚老先生,并帮他点火。绿色的香烟也叫做“罗兰”。我记得查尔斯·鲍育(译注:Charles Boyer,三〇年代知名法国影星)在某部片里抽的烟,就是这个。
“老实说,法国这么复兴,真的很了不起。如果你见过当时被德军占领,几乎被破坏殆尽的巴黎,你根本无法想像现在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法国人基本上算是保守,但光是我来到法国的这十年间,城市的样貌已改变很多。毫不重视传统文化的日本人实在应该多向他们学习。回头想想,不只是明治时期以来的西化,从太古时代开始,日本人就总是舍弃既有的价值观,尊崇新的价值观。日本的历史不就是这样吗?真应该觉得羞耻才对。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敬佩那些没有国家和领土,即使不断遭受各种迫害,却完全没有失去民族尊严和独立性的犹太人。如果日本人被赶出日本,一定立刻臣服于其他国家或民族,被别人同化。”
修培亚老先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严肃地点头,“是的,犹太人的团结性和骄傲的确无人可及,用奇迹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他们的原动力其实是来自宗教。他们之所以能够存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神所挑选的特别民族,因此觉得非常自豪。”
兰子把垂在胸前的头发拨向后面,“站在全球的角度来看,这种想法还真是傲慢。可是,我们也不能只怪犹太人。人类本来就是自私的动物,总是为了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立场或思想,与别人冲突。这是因为人类会排斥思想、观念和自己不同的人。
“长辈不认同年轻人的行为,年轻人不能了解长辈的想法,这还是较轻松的。政治、宗教性的打压或杀戮,才是最可怕的。因此,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将犯罪视为基于某种文化或习俗而产生的行为。”
“喔,这么说……兰子,你的意思是犯罪会随着每个民族、国家或社会的不同而发生吗?”
“没错,修培亚先生。就拿‘吃人’来说,在我们的标准里,这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坏事,然而,据说在中国古代,吃人是公开的行为。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还是《水浒传》里,就有贫穷的农家夫妇端出死人的肉来宴请客人的情节。另外,各位也知道吧?新几内亚等地也一直都有吃人的习惯,一直到最近才戒除。
“在中国的战国时代,因忠义的关系,所以杀人无罪。而西方,则是有许多以宗教为名的大屠杀,例如十字军。但那些都是基督教徒用守护圣地或夺回圣地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屠杀伊斯兰教教徒。以现在的法律体系来看,这些行为都是犯罪,必须要惩罚才行。也就是,所谓的犯罪,只是在那个时代违反当地文化或风俗习惯的行为。”
“不,等等。战争犯罪和个人犯罪应该不能相提并论吧!如果用你的说法来举例,二次大战前的日本在亚洲各地所做的野蛮行为,也应该算是犯罪;希特勒率领德国的恶行也在这个范围之内。但是,就算战争有再多的正当理由,也比一般杀人的借口要来得沉重多了,不是吗?”
“我赞同日本是犯罪国家。而且我认为战争犯罪和个人犯罪,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因为促使人类犯罪,正是人类想得到自己目前没有的事物的那种原始‘欲望’。”
修培亚老先生用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下巴,“兰子,我记得你曾经把犯罪的动机分为爱恨、金钱、攻击、防卫、思想和异常心理这六种,对吧?可是你现在却用‘欲望’把它们全部囊括了。”
我想起来了。的确,若干年前的“雅宫家杀人事件”中,兰子确实做过那样的分类。修培亚老先生应该是在“犯罪研究会”上听到并记下的吧。
兰子轻轻点头,美丽的眼眸中浮现出真挚的光芒,“是的,我是曾这样分类过。事实上,这些犯罪动机全都是出自于人类的欲望。总之,只要有人类,或是有人类聚集的地方,都会出现欲望的漩涡。因此,会产生犯罪是理所当然的。不论是在日本还是法国,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解开罪恶及罪恶所带来的谜题,使安稳生活的人类能够免于灾祸、恐怖和危险的威胁。”
生岛副参事高兴得眯起眼睛,“兰子,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我很钦佩你的决心。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能遵从这种信义和理想,那世上大概就不会有罪恶或战争了。但是大部分时候,人类所遵循的,却是你刚才所说的——永无止尽的欲望,这问题尤其在将经济效率优先于环保的市场主义社会里更是根深蒂固。”
“难道不可能把这世上的罪恶消除吗?”我忧郁地喃喃。
生岛副参事露出痛心的表情,“恐怕没办法。人类总是将自己和别人划清界线,封闭地活着。将这种现象放大后就成了社会。事实上,地区、城市、国家或是信仰等等,通通都是界线。而人类和人类所构成的集团,经常会践踏这些界线。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我这种从事外交工作的人。”
修培亚老先生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地看着兰子,“兰子也是调停者之一。她的工作就是善与恶的中介。为了找回这个混乱社会的秩序,像她这种侦探也是必要的。”
“您说得一点都没错,修培亚先生。”生岛副参事不断点头,“只要这么想,在这个令人沮丧的世界上辛苦地活着也算是有价值。我只要想到兰子的作为,就觉得放心。”
“您太过奖了。”兰子谦逊地说,“因为我总是尽全力,而那些成果只是伴随而来的罢了。”
“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付出努力,就一定有收获。我可是很期待的。祝你成功。”
兰子安静地点头。在生岛副参事的香烟烟雾的围绕下,她的脸仿佛披上一层白色薄纱,显得耀眼无比。
“对了,兰子。你刚才在葛兰剧院不是向乔丹男爵询问‘头颅说话’的魔术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