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动心(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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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害怕吗?”时芬问。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老是她在说话,然後在她抛出问题当时,他给个简单回答。
“不怕。”果然,他是个惜言男子。
“我也不怕,不过我猜测她的动机,她为什么总在这条路上出现?因为她和她的爱情约在这边,爱情失约了,於是她徘徘徊徊,至死不甘愿?
“千百年来,无数女人、无数经验,她们告诫了女人,爱情当中快乐成分稀薄,只可惜……为了那些稀薄成分,女人愿意用生命去换取。
“女人笨吗?我不觉得,我觉得女人只是执著的让人心疼。”
走到他身边,她鼓起勇气,把他的大掌抓起来、摊平,然後将自己小小的手叠合在上面,十指交握、交心……
她不介意对他主动,不介意自己似乎永远追在他後头跑,只要他愿意让自己的背影留在她的视线内,她就乐意为他追随。
若硬要问她,为什么对毅爵有把握?她也无法说出真确,也许是那份隐隐约约的熟稔,也许是那个说不上口的幸福喜悦,总之她认定了他是她的正确,认定他们之间会有永远。
仰头,她微笑,春天漾在她脸庞。
“问你一句话,可以吗?”
他还是满面刻板,但她学会不害怕,就因为……爱他。
“说。”一天一天,他发觉自己越来越难抵抗她的笑脸,这个发现让他心底存了警觉。
“你喜欢我吗?”
她是个执著女人,和树後的不甘心女子一样,为了爱情,她情愿用性命去争取。
“我对你……不是喜欢这么简单。”他对她有恨、有怨、有怀疑,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爱情。
时芬将他的话解读成——他对她不仅仅是喜欢。
比喜欢还多一点的东西是什么?是爱情?对!是爱情。再一次,她对她的爱情充满乐观和信心。
她鼓吹自己相信世间有一见锺情、有前世情缘、有月下老人,相信了许许多多她以前不信,现在却执迷的神话爱情。
“我是个公平的女人,你给我爱情,我也会回馈你相同的爱。”靠在他肩上,幸福涨满胸臆。
她说她是个公平的女人——没错!欠她的,她不会放弃追讨,不管在追讨过程中她必须付出多少代价,她都不皱眉。
推开她的头,向前走几步,他提醒自己不能沉沦,他不断用过往来告诫自己,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你可不可以说说话?谈天是两个人的事,老让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很辛苦耶。”
时芬追在他身後,再度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握,她好喜欢那份安全温暖。
“谈什么?”这回,他没甩掉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在理智退位时,他也恋上她的体温。
“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呢?”
“严肃、刻板、有点冷漠、看似无情,说实话,我也无法形容你的轮廓,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
“哪一点?”
“我对你很放心,你是个好人。”
“好人和坏人的分野在哪里?”他问。
“心中有爱就是好人吧!”
“你怎会认为我心中有爱?”
“你没有吗?”她反问。
他不回答,离开小径,走向密林深处。
她的手不肯放开他的,所以她跟的好辛苦。
他的脚步很大、她的脚步很小;他走一步,她必须让双脚急速交互;他走的安稳,她走得脸红气喘;他心里想著过去,她心底想著未来,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眼前这些“一点点”。
这种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後面追的爱情很辛苦,可她宁愿辛苦,也不愿意放慢脚步。
终於,他停在一棵大树下,看看脸庞泛红的她。
“你的表现很差劲。”
时芬一停下脚步,就伸出食指对他,指控。
“我哪里差劲?”
“你表现得好像和我交谈非常厌恶,我是个言语乏味的女人吗?跟我聊天有那么痛苦吗?”
她的气没喘完就急著说话,鼓起的双颊、涨红的脸庞,让人想发笑。
“没有。”他简短回答。
“那为什么我才说要聊天,听不到几句话,你就拖著我走人?”
“因为我发现和你接吻比聊天更有意思。”他找到堵住她聒噪的好方法。说著,吻落下——
他又吻她了,这些天,他吻她吻得理所当然,吻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他们之间的惯性,不需要怀疑。
男人的气息、男人的刚毅、男人的他,用安全感包围起快乐的她。
阳光从树梢落下,点点光圈在他们身边绕,风一吹,光点贴上她的心、她的情。爱他……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不用怀疑、不用犹豫,只需要勇往直前。
终於,他离开她的唇。
她埋在他胸前,差点喘不过气,这个吻太悸人心弦,精采得让她的心脏难以负荷。
躲在他怀里,偷偷勾起嘴角,好像每次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气喘吁吁。
“你认为我要把你的话归在哪一类?”
不敢抬头,否则她会被误以为是印地安红种人,生肖属粉红猪,天天吃番茄长大,和红肉鲑鱼是近亲关系。
“什么?”
“你说和我接吻比聊天有意思。”
“说清楚。”他说话不喜欢超过五个字。
她气了,抡起拳头,在他胸前捶过一记。“笨!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把你的话当成赞美还是讥讽?我应该骄傲自己有张诱人脸孔,还是难过自己智商不高,和我聊天太委屈无聊?”
他的反应是——哈!一声大笑,然後把她锁回怀里,狠狠地吻个过瘾。
看来,他对她的吻有高度兴趣,至於她的言语,唉……再说吧!
你猜猜,毅爵留在游云山庄几天了?
你绝对想不到,第十天了!
这十天里,时芬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天绕在毅爵身边,陪他四处逛、陪他到处玩。
她喜欢和他聊天,可是他比较喜欢和她接吻;她喜欢带著他户外走透透,可是他比较热衷室内的床上运动。
彰哥取笑她倒追男人,将来变成弃妇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大嫂却告诉她,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别让它轻易从手中溜去。
爸、妈、大哥、连农庄里工作的员工都觉得毅爵配得上时芬,他们同时看好这段缘分,於是在大家的祝福下,时芬和毅爵有了人生最快乐的十天。
一顶大草帽盖在毅爵脸上,他躺在时芬腿上睡觉,她拿一本历代小说精选专注阅读。
“说个笑话给你听,有个医生宣称他能一天之内治好驼背,有人听信了他,请他去治疗,他拿来两块木板,一块放下面,等病人躺平後再把另一块放在他身上。
“医生在木板上用力踩踏,背是压直,病人也死了,病人的儿子去告官,医生却说:“我的职业是治驼,只要背能变直,我哪还管病人死活?””
果然,毅爵没有回答她的笑话。
耸耸肩,她无所谓,反正她说话他本来就很少回应,不管是醒著还是睡著都一样,只不过她坚持他们的爱情是“谈”出来,不是“做”出来的,所以她坚持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坚持跟他沟通,坚持他必须了解她的想法,坚持他爱上她的性格胜过她的身体。
“再说一个哦!村子有户有钱人家正在举行订婚仪式,竹篮装满礼金,从迂公家门前过,迂公对妻子说:“我们来打赌篮子里装了多少钱?”妻子说:“我看有两百金。”迂公说:“不!有五百金。”妻子又说:“没有那么多。”迂公坚持有,两个人吵了很久竟打起来了,後来妻子不耐烦,她说:“就三百金好了。”迂公还是拚命骂妻子,邻居来劝架,叫他们别为小事争吵,迂公却说:“这怎么是小事,我们还有两百金没算清楚呢!””
故事说完,草帽动了几下,她知道,他在草帽底下笑了。
“我想,你一定是个商人。”
他仍然不回答。
时芬没有太大意外,因为她已经很少很少去预期他会回答她的话。
“我讲一整个下午笑话,你都没笑,只有听到这个和钱有关的笑话,才展露出难得笑颜,所以我判定,你一定是个奸商。”
他不说话,她拿起盖在他头上的帽子,凝望他的眼睛。
“我是个卖力的表演者,你却连点掌声都舍不得给,实在有够差劲。”
“你的确是个“好表演者”。”嘴角微勾,带了讽刺。
“算了,你还是别笑好了,你的笑一点都不真诚,要是我心眼小一点,会把你的笑容解释成嘲弄,为了避免引起误会,你还是继续保持你的锺馗脸比较安全。”
“什么叫锺馗脸?”
“生人勿近罗!”
她的答话勾引出他的另一阵笑声。
“对嘛!这样好多了,不过,这种笑又太春风,会招惹太多女人为你心碎,算了算了,我情愿忍受你的锺馗脸,不要作改变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第一次,毅爵发现女人变脸速度果真比翻书快。
“我很少笑。”
他没说谎,尤其在过去四年,他已经忘记畅怀大笑是什么感觉,他的笑只剩下两种,一种是客套、一种叫作伪装。
“我知道啊!任何缺少练习的东西,熟练度都不高,不过,我没关系的,不管你笑得好不好看,我都喜欢你。”
在十天中间,她第三十七次对他说“喜欢”,平均下来一天有三点七次,这是在她当穆溱汸的时候,从没对他说过的话。她现在补齐了,可惜他已经无法敞开心胸接受。
“你为什么喜欢我?”他问。
有进步,他对她说的句子越来越长了,但愿哪一天,他会发觉,和她聊天是件愉快事情,到时候,她愿意把找话题的工作交给他,而且不管他提出什么话题,她都乐意和他讨论得热热烈烈。
“喜欢需要理由吗?喜欢是一种感觉,一种很难用言语或笔墨来形容的感觉,可是它真真实实存在。这样说好了,记不记得我们见面第一天,你看到我时,心里有什么感觉?”
“诧异。”他说得直接。
“你的答案真叫人失望,你知道我看见你是什么感觉吗?我心里想;—好熟悉哦,我是不是见过你,在此生或是上辈子?
“虽然我不敢笃定,就是这个男人了,但是对你,我印象深刻,我想如果我们没办法再见面,我一定会有深刻遗憾。
“可是你进来了,走进游云山庄,咻地,也走进我心里,所以我坚信,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继续。”
这就是她的目的?她的目标是他?她想和他继续?毅爵怀疑。
他坐起身,试图在她眼里找寻答案。
她喜欢他的眼睛、不介意被窥探,因为她的心坦坦荡荡,一如她对他的爱,无伪。
“毅爵,如果你没有真心,请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一天天陷进去,这样对我好残忍。”靠近他怀里,她在他的体温中恳求他的真心。
他没推开她?是不是代表,他舍不得对她残忍?
想到残忍二字,毅爵两道浓眉迅速结出寒霜。
当时,她并不介意对他残忍,不是?
我不爱你,你只是计画中的一部分。
那是她亲口对他说的话。
是什么改变她的计画?是什么让她装作失去记忆,好对以前的话语翻供?毅爵猜不出来,但他开始武装起自己。
第十五天,不相信爱情的傅毅爵信心摆荡,她的一颦一笑悄悄地占住他的心情。
夜里,在欢爱过後,他常抚著她背上的两道旧疤,想像她曾受过的痛苦,於是偷偷的,爱怜从心的裂缝处向外渗透。
他发觉自己不再那么恨她,他发觉自己享受起她的爱情,他发觉自己贪恋她倦极累极的熟睡容颜,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想离开她身边。
跟在这些发觉之後,警讯响起——
心动摇了,是否意味著另外一次的伤害?
温柔眸光敛起,冷冽闪过眼底,抽出她压在头下的手臂,他迅速起床著衣。
熟睡中的时芬翻翻身,没有他的体温,她睡得极不安稳,睁开眼睛,她发现他站在窗户前面,颀长的身子,在月光下拉出一道深黑色影子。
“你睡不著吗?”支起上半身,她朝他问。
“对。”
“那……我起来陪你?”
他不置可否。
於是她起床,穿上自己的衣物,走进厨房泡三亚咖啡,咖啡香飘出,像夜间浓雾,一点一点众拢,围绕迷路的人们。
搬来两张藤椅,她没开灯,凭藉著月光,摸索他的心事,他的脸洒上一片柔和光晕,软化刚硬线条。
坐入椅子,她开启话题。
“在想什么?”
他不语。
於是她延续过往模式——她说、他听。
“知不知道,我从什么地方开始爱上你?”
“不知道。”
他的口气很糟糕,正常人会将这种口气当成拒绝,表示他心情正坏,拒绝和任何人交谈,但在他面前,她老早碰过一身灰,她只当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方式,不带半分恶意。
於是,对於一个不怕把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女人,他的愤怒效益变得很差。
“是从你的愤怒开始,我爱上你。”
“愤怒?”她有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