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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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周老是我非常敬重和钦佩的前辈,我和你们一样,希望事情早日水落石出,那样,也可告慰周老在天之灵。〃
〃说说你心里的想法吧。〃林东方转着手里的咖啡匙,头也不抬地问我。
我长长地吁一口气:〃事情很明显,周老的死和《黑公主》脱不了干系,只是我们无从知晓她对周老到底做了什么。〃
林东方抬起下巴,拧紧眉峰:〃你坚持认为是她干的?这不可能,它只是一幅画。〃
〃但是我曾经感受到了她的力量,一种邪恶的力量。〃
〃可是周会长并没有感受到这些,她没有理由去伤害他呀?〃
〃如果周老有了新的发现呢?〃
〃那她也不至于……况且,她似乎并不在乎让我们知道她的秘密。〃
〃假如你被人发现了你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让外人知道,会带给你无尽的烦恼,甚至于会破坏你所有的计划,你为了保守你的秘密,将你费尽心血的计划进行到底,你会怎么做?你会轻易放弃吗?〃
林东方愣了一下,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补救。〃他顿一顿,〃你不会认为《黑公主》知道周会长发现了她的秘密,才会……〃
我点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周老一定发现了《黑公主》更多的秘密,所以,她才要加害于周老。〃
〃杀人灭口!〃林东方差一点儿跳起来。
我沉痛地点头,胸口泛起一阵针刺似的疼痛。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是如何杀死周会长的呢?她不可能从画中跳出来吧?子夏,这是科学时代,不是科幻时代!〃
〃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我想起了那张古琴,那张以人皮制作成的古琴,它不一样用一种邪恶的力量戕害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生命?(见《勾魂楼》)而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弄明白它力量的来源。
〃我们马上过去,或许在周老的办公室,他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线索。〃林东方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天空中布满阴霾,街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屏息静气地站着,迎接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再次走进这间狭小的办公室,我的情绪异常低落。一个孜孜不倦的民间艺术工作者,穷其一生的心血致力于苦心求溯的事业,到头来却被其连累而溘然辞世。该死的《黑公主》,她到底有何阴谋,要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下此毒手。
刘铭翰抹着红红的眼圈跟在我们身后,絮絮叨叨地数说着周老的生前往事。这个刚刚迈进知天命年段的民俗协会会长,身材矮胖,满脸和善,一眼就看出是那种好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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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妖异一笑(5)
我和林东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他的唠叨,慢慢地查看着每一个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
林东方走向墙边的废纸篓,里面是几团揉皱的纸张,上面是一堆灰黑的茶叶渣。林东方皱一皱眉,还是弯下腰去,拨开茶渣,将那些纸团拈起。由于茶水的渗入,纸团已近透明而异常薄弱。林东方小心翼翼地一张张展开铺到桌面上,仔细地辨认那些若隐若现的字迹。
林东方忽然转过身,一脸笑意地对着刘铭翰:〃刘会长,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在您的办公室,我好像看到有一罐乌龙王茶,就在靠左边的书橱里。〃
刘铭翰怔了一下,哈哈笑道:〃林先生真是好眼力!不错,那是我表弟特意从台湾带给我的,怎么,林先生也喜欢乌龙?〃
林东方附和地笑道:〃乌龙王非比寻常的乌龙茶,它选茶严谨,对茶叶的采摘时间和炮制的工艺几乎达到了苛求的地步。其色、香、味均为茶中上品,不知刘会长可否割爱,让我们今日得飨夙愿。〃
〃客气了,既然林先生有此雅兴,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听到林东方的一番恭维,刘铭翰喜孜孜地走了。
刘铭翰的脚步声刚刚消失,林东方一把将我拽过去,指着桌上的纸张:〃子夏,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些字迹非常潦草,加上茶水的渗透,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能极力地辨认,断断续续地念道:〃古……代……催……眠……术……与……符……号……的……关……系。这或许是周老近期的研究课题吧?只是写了个标题,看来还没有完成,它和我们要找的线索……〃我突然打了个寒颤,催眠术?符号?老天,难道和《黑公主》有关?
我惊骇地抬头,林东方的眼神告诉了我,我的猜想和他一样。
小雨温柔地敲打着窗玻璃,给春夜平添一份安谧。
这样的夜晚,适合于相思的人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关上灯,耳边是浅浅的雨的韵律,思绪柔柔地穿越雨幕,飞到情人的身边。雨声轻曼,如同一首古典的情歌,落满梦境的每一条小径。
而我毫无睡意,也勾不起一丝一缕浪漫的想象。
盯着眼前的字,我无可救药地陷入巨大的迷惘的旋涡中。
古代催眠术与符号的关系!
这些简单的文字,此刻已变幻成一个个幽灵,在我眼前飞舞。我听到了它们细小而尖锐的讥笑,芒刺般穿过我的耳膜,扎进我大脑最脆弱的地方,疼痛被唤醒,继而流水一样向我的四肢百骸蔓延。我疯狂地挣扎,试图冲出痛苦的包围,直到睡眠击中我的要害,我才掉入混乱不堪的梦魇。
我是被一声惊雷从迷乱中拉回到现实的。
雨声更疾,在窗外纵情肆虐。
催眠术,符号,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它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肢体语言,一个形象语言,它们可以组合在一起吗?我不敢相信。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更没有人试图将两者结合在一起,这简直是一种疯狂的想法。
当催眠师实施催眠时,他必须将受术者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让受术者的眼里只有催眠师的手势或手里的道具,耳朵里只有催眠师平缓的声音,只有这样,受术者才可能进入催眠状态。如果让受术者既全神贯注于催眠师的动作与语言,同时又要注意某种符号,这样的结果,受术者还能进入催眠状态吗?
不,这不可能!这是永远不会实现的神话。我狠狠握紧拳头,指间爆出几声脆响。
如果仅仅是一种符号呢,它是否可以让人进入催眠状态?
我不禁哑然失笑:符号催眠法……一个异想天开的笑话!
我拿起《黑公主》,盯着那些神秘的字符:来吧,如果真的存在符号催眠,就让我见识你的力量吧!
第五章 沙漠之井
遍地黄沙,狂烈的风在沙海里回旋肆虐,天地一片混沌。
她艰难地行走在风沙之中,如同一叶失去方向的小舟漫无目标地颠沛在浩渺无涯的大海;浑浊的日头,像刚刚晕染过的一圈土黄的色块,模糊而疲倦地粘贴在遥远的西天。沉闷与燥热笼罩了大地,除了她软绵绵的脚步在沙砾上拖出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整个世界都陷入无边无际的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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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沙漠之井(1)
她就这样走着,没有目的,却似乎目标明确而坚定。前方是何方?她只是被冥冥中的力量所指引,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归宿。
归宿!遥远而模糊的概念,却又真实地存在于她的内心,它就在漫漫黄沙的尽头,在广袤寂寥的大漠边沿。
黄沙在飞扬,朔风凌驾于沙幕之上,无声地游弋在苍穹之间,太阳依旧无精打采地瘫痪在天边。时间的巨足,淤陷在自己的迷茫里不可自拔。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这片沙海的,从她的记忆之初起,她就被它们包围,从一片沙漠进入另一片沙漠,似乎就是她求索的目标。她渴得要命,嗓子眼撕裂般疼痛,她一度怀疑自己就要倒下,然后被沙尘吞噬、掩埋,最后化作一把沙土随风而去。可是,她依然奇迹般活着,忘记饥饿、焦渴,忘记时间和记忆。
突然,她看到一片若隐若现的城堡的轮廓,在沙海的边际影影绰绰地闪现。
她开始奔跑,竭尽全力地冲刺。
城市!
一座沙漠深处的城市,尽管看上去破败而萧瑟,但是,它的出现,无疑给了她一剂强心针……有城镇就会有人烟,就会有生命。
她疯狂地穿过城门的刹那,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她的呼声只有一半脱口而出,另一半粘连在干裂的舌尖上……这是一座空城!残垣断壁四处可见,街道上堵塞着厚厚的沙尘,所有房舍没有一间还保存完整,焚烧的痕迹赫然在目。眼前的一切清楚地告诉她: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灭顶的战争灾难,残酷的战火戕害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生灵,人类、牲畜、甚至与世无争的红柳与酸枣。这场灾难就发生在几天前,这座曾经欣欣向荣的城市,现在,却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死亡与恐惧的气息占据了她干涸的肺部,她颓然地跪倒在地。
风沙歇,黄沙静,月光匹练般披展在空旷的城市。
她站起来,伸出双手,捧着清濯的月色,心如止水。
这里就是她灵魂的家园,无休止的跋涉,只是为了回到故土。她突然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安详……曾经模糊的印象清晰地展现眼前,宁静与温暖在灵魂的深处流淌,这就是归宿!千辛万苦地一路跋涉与挣扎,只为拥抱这一刻的祥和温馨。
记忆闪电一样撕开蒙蔽的心田,她一下子回到昨天……威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甜蜜的情人,亲切的伙伴……她突然明白,她一直生活在这里,从童年到现在,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到一个多愁善感的大姑娘,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身边这些灰褐色的房子,离开这座小小的城市。
可是,为什么她对战争一无所知?她的大脑里居然没有任何战争的记忆。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回到了故土,回到了亲人身边。
她捧着那一泓月光,小心谨慎地走着,向着月色里残败却清晰的家的方向。看到家门的那一刻,泪水缓缓地滑下脸庞,滴落在手心里的月光上,那片圣洁的光辉因疼痛而轻声呻吟。她穿行在熟悉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抵达那口幽黑的井……这里就是我最后的归宿。是的,生命中所有的屈辱与疼痛都已成为过去,剩下的只有解脱。
她取下额上的头饰,然后是颈上的,她亲吻着它们,最后将它们摆放在井台上。她仰面朝着月光,双手合十,默默念诵,双膝跪下,将手心置于额前,缓缓地叩拜在地上……
月光清冷如霜,落在井台边的饰物上,反射出妖异的寒光。
李灵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色如洗,婆娑的树影在清风里招摇,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东西藏匿在枝叶之间。窗帘随风展动,在地板上绘出一片神秘的阴影。
我记得睡前将窗户都关上了,怎么会洞开呢?
李灵纳闷地从床上坐起,趿拉上鞋,重新关好窗户。回到床上,她顺手拧开台灯,〃哒〃的一声,苍白的灯光洒满了房间。李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黑公主》,她依然一脸淡淡的忧伤,静静地和李灵对视。
李灵再一次仔细端详〃黑公主〃额际的头链和脖子下的项链,那是一种奇怪的造型,看上去就像两条冰冷的蛇在热烈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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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沙漠之井(2)
古怪的饰品。
李灵在心里迷惑地自语。她相信自己从许多古今中外的画作中看到过各式各样的饰物,但这样的造型,还是生平仅见。或许它们只是画作者的一种表现手法吧?李灵不得不这样以为。如果真有〃黑公主〃的存在,她也不会戴着这样的头饰与项链,这种简单而奇特的造型,太过罕见了。除了作者刻意的描绘,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类东西。但是让人费解的是,作者似乎有意思地突出它们,在整个画面上,这两件饰品被刻画得更加仔细,从它们细腻的笔触和精辟入微的光部表现,作者的良苦用心昭然若揭。
她被这个无从解答的问题纠缠得头晕脑涨。还有一连几天的噩梦,都和这两条奇怪的饰物有关,李灵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无边无际的沙漠,灰暗的城市,冰冷的月光以及一口黑井,最可怕的是那个女子纵身跃入井中时嘶哑而疯狂的笑声。她到底是谁?为什么频繁出现在我的梦中,而我却无法看清她的脸。
关上灯,李灵躺在月光的清凉里,慢慢进入一片虚无。
当我和林东方站在黑城残破的城门下时,我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