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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四季-春-第19章

小说: 四季-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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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無法看見我的身影。
  只有四季能夠感覺到我的存在。
  為了什麼?
  我究竟為了什麼目的而存在?
  四季的身體受到車子震動,部分力道傳到我身上來。
  我只能透過她去感受外界的事物。
  或許我所有的感覺,不過是她心裡的幻想。
  這個世界說不定都是四季心裡所描繪的故事。
  我只是個觀眾?觀眾只有我一個?
  為什麼必須是我?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
  為什麼她要把我創造出來?
  為什麼我完全無法理解?
  人都是如何去感覺自己的存在?
  我也有相同的感受嗎?
  自己的身體與臁曛g,究竟有著怎樣的牽連?
  所謂「自己」的個體,要如何與多數的他人建立關係?
  人想做些什麼?
  想去哪裡?
  還是想回到哪裡?
  如果洠в羞@種理由,人為何要活下去?
  人為什麼要去處理快樂、悲傷等等的纖細情感?
  人為什麼要執著於去愛一個人、去恨一個人,這種可有可無的感覺?
  人為什麼能忘記最重要的自己?
  暫時擱下自己,吃,睡,說話,哭泣,最後放棄。
  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不想正面解決?
  為什麼逃不出來?
  我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因為我不是常人。
  四季應該能理解吧?
  她是怎麼處理的?
  她是如何思考的?
  她一定不會告訴我。
  就算告訴我,我可能也會因此崩潰。
  這樣的話……
  不想知道答案。
  我不想知道答案。
  人們也不想知道答案。
  因為人們害怕去了解自己以及生存的真正意義。
  所以繼續佯裝不知,繼續視而不見地活下去。
  人是卑鄙的生物。
  人是醜惡的生物。
  因為對生存感到害怕,所以決定對自己的生存敷衍了事,抱持曖昧的態度,在生死之間,像鐘敚б粯觼砘負u晃,這就是人!
  但是,我……我討厭這樣!
  我不想採取這種敷衍的立場。
  啊!對……我終於了解自己的想法了。
  車子開始搖晃。忽左忽右地搖晃起來。
  擋風玻璃擦撞到樹枝,輪胎發出壓過砂担У穆曧懀晁魅胲囎虞氝^的胎痕裡。
  已經下雨了。
  出了有如海底世界的森林之後,眼前耄Ъs可以看到幾個小光點。
  正前方出現一棟建築物,已經有三輛汽車停在前面。

  8。
  美麗。
  手指。
  容顏。
  緊椋щp眼。
  不再有謊言。
  「這是約定。」我輕聲地說。
  這是很久以前就已經決定的計畫。
  我的計畫。
  為了毀壞將我生出的美麗母體。
  為了讓一切恢復原貌。
  完美。
  變得完美無缺。
  愉悅。
  隨著旋律起舞。
  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到原來的地方。
  我想回到她的體內。
  夢境。
  彩虹。
  瑰麗。
  溫暖。
  到鮮血裡。
  沉浸其中。
  我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
  這是降落,還是飛翔?
  最後,我再也不讓誰生出來,誰都不再活著。
  只殘留著淒美的華麗。
  一切歸於寂靜。
  如同蒼穹一般,回歸最原始的面貌。
  「母親,謝謝您。」我微笑著說。
  母親對我微笑。
  真是對幸福的母子。
  謝謝。我很快樂。
  能當母親的兒子,實在是太好了。
  我好幸福。
  吻。請親吻我。
  不要哭泣。請別再哭泣。
  因為我們如此快樂。
  為什麼?
  華麗得如此淒美。
  為什麼?
  「其志雄!」
  誰在呼喚我的名字?
  一切都是夢。一切已成空。
  虛無。這裡的所有,全部回歸虛無。
  不論是正確的事物,錯铡氖挛铮艿氖挛铮圆淮嬖凇
  一切都是夢,都成空。
  最後的虛無。
  最後的力量。
  最後的我。
  
9。
    門打不開。
  「其志雄!」四季用力呼喊著。
  她的聲音在黑夜中迴響。
  男子們即使用盡全力,仍然無法撞開這道堅韌的木門。
  「窗戶呢?」
  「窗戶在對面,旁邊就是斷崖,洠мk法接近。」
  「去車上拿工具來。」各務亞樹良迅速地作出指示。「快!」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四季蹲坐在門前。
  「四季小姐,您還好吧?這裡很危險,請您讓開一下。」
  「其志雄!快開門!」各務用力敲門。
  男子們衝了回來。
  他們把撬桿塞進門縫裡。木門開始嘎吱作響。
  各務緊抱著四季。
  「打開了!」男子說道。
  「小心一點!」各務喊著。「這邊要保護好!」
  木門的鍊鎖被撬壞了。室內的光線由門縫透出,映射在地上。
  門終於被撬開了。
  兩名男子手拿左輪手槍。
  「衝進去!」各務說。
  開門之後,一名男子飛身衝入。另一名男子貼在門邊的牆上,往屋內窺視。
  無聲。寂靜。
  門邊的男子起身往裡面走。
  各務與四季一起移動。
  屋內燈光昏黃。
  男子們靜止不動。然後緩緩放下拿著槍的手。
  各務帶著四季進入屋內。
  在屋內深處的沙發上,倒臥著一名女子。
  「那個人?」四季問道,聲音已經恢復成她平常的語氣。
  各務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男子走到沙發附近,跪坐在那名女子前面。
  「叫救護車吧!」各務說。
  「她已經不行了。」男子往這邊看過來。「已經斷氣一陣子了。」
  窗邊另一名男子則往外飛奔。
  屋內角落有個暖爐。
  煙囱的管線,在牆上突出的傾斜樑柱上交纏。
  有個人懸吊在樑柱上。木椅傾倒在地。
  一名男子將那把椅子立起來。
  「各務小姐,請妳解下繩索,我在下面扶著他。」
  各務把四季抱到沙發旁。
  四季站在暖爐附近,她抬頭凝視著懸吊在上面的兄長身影,洠Я髀冻鋈魏胃星椤
  各務站到椅子上,手中握著男子遞給她的利刃,在下方的男子則抱著其志雄的身體。繩子看來十分堅韌,刀子似乎不易切斷。
  四季走過去看倒臥在沙發上的女子。她是四季的伯母。她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所以面容猙獰恐怖。四季輕樱傅念^髮,她的額頭已經失去體溫。
  其志雄的身體被慢慢地放在地板上。
  他已經洠в猩E象了。
  四季走回其志雄身邊,跪在地上,靜靜地親吻他的額頭。
  「非常抱歉。」各務說道。
  「這不是妳的錯。」四季抬起頭說。「我明天會列出一份能取代兄長的人才名單。」
  對於四季異常冷靜的言語,各務雙眼微睜,遲疑地點點頭。
  「四季小姐,善後處理工作就交給他們吧,我想您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嗯。」她點點頭。
  四季站起身來,再度看了兄長一眼。之後轉身往玄關的方向走去,再也洠в谢仡^。
  各務跟在四季後面。
  開了門之後,兩人走下樓梯,在漆黑的夜色裡行走。
  「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會是怎樣的感覺?」四季喃喃自語。
  各務默默跟在四季後面走。
  「可能比自殺更單純吧。」四季說。
  洠в腥嘶卮稹
  「怎麼了?」四季問。
  在夜裡,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其志雄?你怎麼了?」四季喊叫。
  她站著不動。
  各務也站著不動。
  「你在哪裡?」
  洠в腥嘶卮稹
  我在黑暗深處,聽到最後的聲音。
  「其志雄,你出來啊!」
  四季,再見。我要離開了。我已經要回去了。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很開心。跟妳在一起很開心。
  我真的對妳……
  我最喜歡妳了。
「其志雄!」

最終章
  
  「不。不對!不對啦!是遺傳!遺傳!我相信遺傳這回事。我的孩子真是心浮氣躁……哎呀,你不知道那孩子心浮氣躁嗎」.」
  四季的兄長消失一年後,她取得了普林斯頓大學的碩士學位。兩年後,又再度取得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頭銜。然後成為M F公司的主任工程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十三歲那年的三月十六日,四季在C A D技術學術研討會的會場上,受到大批學者與工程師包圍。
  她一頭飄逸的直髮,身穿有刺繡的牛仔衣褲,頭髮及手腕上的飾品伲貥銓崱K呀涢L得跟成年女子一樣,但身上卻完全洠в信颂赜械臏厝峒柏S滿,除了一頭長髮之外,看起來與少年一樣精悍。
  她離開群眾,到角落拿雞尾酒,一名風度翩翩的男士,手拿玻璃杯向她走去。
  「妳看起來真像印地安人。」他微笑著說。「這也是妳的策略吧?」
  「西之園博士。」四季點頭示禮。「你怎麼會躲在這種角落?」
  「都是因為她。」他指著後方的牆角。
  有個身穿紅色洋裝的稚齡女孩坐在地上。
  「是您的女兒嗎?」
  「大概吧。」西之園點頭。「偷偷告訴妳,她其實不是我親生的。」
  「您還是別開這種玩笑了。」四季搖著頭微笑。「對我不管用的。」
  「妳打算一直待在這邊嗎?」
  「待在哪裡不都一樣?」
  「也是啦。」他把玻璃杯湊到嘴邊,點點頭。
  「您也該在電腦領域大顯身手了。」
  「不!像我這樣的人跟不上了,我的腦汁已經被電腦吸乾了,吸得一乾二淨。」
  西之園笑了笑,似乎喝醉了。
  四季往小女孩的方向走過去,彎下腰仔細看著她。小女孩抓著玩具對四季笑。
  「妳叫什麼名字?」四季問道。
  小女孩的洋裝與腰帶都是紅色的,她眨著臁畹拇笱劬Γ恢蹦曋募尽
  周圍的人又聚集過來了。
  「我太太去另一個宴會了。」
  西之園走了過來。
  「本來想把她託在保姆那邊,但是她哭個不停。」
  小女孩仍然凝視著四季,她突然表情一變,開始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西之園將杯子放在地上,把她抱了起來。「她一定铡詾閵吺潜D妨恕槭颤N她會不喜歡保姆?我真是搞不清楚。」
  「非常抱歉。」
  「不!不是妳的關係。我先帶她出去外面走走。」西之園說道。「真是抱歉,那個……能不能請妳幫我處理一下玻璃杯。」
  「好。」四季微笑著說,伸手幫他拿玻璃杯。
  「妳這個小傢伙,竟然膽敢讓天才少女來幫妳做這種事。」他一邊說,一邊哄著小女孩。
  「改天見囉。」
  「請慢走。」四季點頭示意。
  「下次和妳見面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再帶著孩子了。」
  由於厭惡會場內的氣氛,後來四季也朝西之園離開的方向走去,經過寂靜無聲的大廳之後,她走下樓梯。
  在建築物前面,裝飾石碑的燈漸漸亮了起來。地面還有上週殘留的埃}白雪,再加上柏油的黑與遠處草皮的綠,顏色單純而協眨V挥型\噲錾系钠囄孱伭
  四季推開玻璃門往外走。
  外面十分寒冷。
  四季鮮少走出室外,所以覺得溫度比心裡預期的低。
  附近有一棵櫻花樹,在這個時節,枝橱上仍不見花苞的蹤影。
  她心想,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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