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圈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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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
“对,名古屋市,守山区,市场町。”
“噢,地名也有叫市场的,这个市场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我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我也想起来了,千叶县的船桥市也有一个“市场町”。
“不过,成濑先生,我得向您说明一下,”加贺见歪着头说,“这一带是郊外,当然不能说绝对没有那种酒吧,至于是不是有外国女人在那里打工,就很难说了。”
“不一定非得有外国女人打工。”我说。店名叫“山下”,应该是一家比较朴素的小酒馆,而且,个人经营的小店,从经济方面来考虑,郊外应该比繁华区合适吧。
“另外,还有一个叫市场木町的地方,不知您是否需要了解。”
“还有啊?”
“西区的市场木町。这里也不是什么繁华区,不过比起守山区的市场町来热闹些。”
“谢谢你!有了你的指点,找起来就方便多了。对了,你跟洋子进展得怎么样了?”我觉得加贺见这人挺不错的。
星期天,我搭乘早晨7点零3分的新干线从东京站出发了。
从星期二到星期五,我在东京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我先上网在名古屋市守山区市场町查有没有叫“山下”的酒吧,没有。紧接着又查小酒馆、小吃店、咖啡馆等饮食服务行业的店,只有两家叫“山下”的店。西区的市场木町则一家都没有。
我也查了柳桥中央市场附近的酒吧,没有叫“山下”的店。后来我索性查整个名古屋,本来以为会出现几百家的,结果只出现了8家。我分别给这8家叫“山下”的店打电话,问有没有一个叫维拉亚的外国女人在那里打工,都说没有。
于是我去位于有栖川公园的都立中央图书馆去查全国的电话号码簿。尽管卡萨布兰卡的落合一口咬定“山下”是店名,但我心里一直没有否定“山下”是维拉亚的新丈夫的可能性。一查可不要紧,名古屋到底是拥有200万人口的大城市,姓“山下”的,名古屋东北部有372个,西部有374个,中南部有511个。光是把这些电话号码抄下来就让我头晕脑胀,又花了5天的时间打电话,结果一无所获。
整个身心都被疲劳笼罩着。但是,就此鸣金收兵我就不是成濑将虎了。当侦探的,在展开的全部调查活动中,总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白干。我不能灰心,现如今,拒绝电话局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载入电话号码簿的不是大有人在吗?
我决定跑一趟名古屋。
8点56分,我乘坐的新干线到达名古屋站,在那里换乘东海道线,很快就到了金山站。下车以后,直奔中央批发市场。
咦?怎么这么清静啊?我忽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天,批发市场休息。我不甘心,到里边的小酒馆寿司店烤肉点一通问,还把维拉亚的大头贴拿给大家看,结果没有一个人说对这个外国女人有印象。
我坐车返回名古屋站,把失败的预感深深埋在心底,快步向柳桥中央市场走去。走了不到10分钟,就看见了马路两旁林立的店铺。我是见小酒馆就进,见人就问,问到快中午了,依然毫无结果。
我先坐地铁,再换乘名古屋铁路,奔守山区的市场町。
离市场町最近的车站是矢田站。刚下车就能看到巨大名古屋室内棒球场的银色屋顶,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似的。可是,出站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原来这里是一个既没有自动检票机又没有车站工作人员的无人小站。从繁华的市中心到这里只不过坐了半个小时的车,而且旁边就是现代化的室内棒球场,怎么会是个无人小站呢?
走出车站不久就看见一条大河。这条河好像叫矢田川,河床非常宽阔。有人在慢跑,有人躺在河堤上晒太阳,人们利用星期天享受着大自然的恩惠。
走过一座100多米长的石桥,就是守山区市场町,从地图上看,是一个方圆1公里左右的小町。
我在大街上看见一家理发店,心想这里应该是女人常来的地方,进去打听的结果叫人大失所望。又转着问了几家店铺,还把维拉亚的大头贴拿给大家看,还是没有收获。
我返回车站,坐车去了西区的市场木町。这里比起守山区市场町来显得繁华一些,但也没有打听到维拉亚的下落。剩下的还有高田批发市场和北部批发市场。已经下午4点了,我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11月的冷风夺走了我的体温,好冷啊。
我买了一罐热咖啡,喝完以后身上觉得暖和了一些。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打开了地图册。不是找去高田批发市场和北部批发市场的路,而是查一下怎么回名古屋站,我想放弃寻找,回东京去。
我在翻地图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字跳进了我的眼帘:一场!
我眼前一亮,叫出声来:“对呀!一场跟市场的发音是一样的嘛!”
这个“一场”位于清洲町,通火车,从名古屋站到清洲站坐东海道线只需6分钟。
我认为这个偶然的发现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清洲进发。
清洲离名古屋虽然只有一站地,但整个气氛跟名古屋市里完全不一样。铁路一侧全是稻田,另一侧是市区,非常冷清。虽然住家不少,还有一家大电机工厂,但店铺没有几家,过往行人很少,车站前也没有在别的车站前经常看到的不动产公司、拉面馆,甚至连公共汽车和出租车的停车站都没有,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镇。
虽然很失望,我还是顺着大街往里走去。走了没多远,发现了一家理发店,进去以后,我向一位等着理发的坐在长椅上看电视的中年女性打听道,这一带有没有一位从东南亚来的开酒吧的女人。
“有啊。”
由于我对在这里找到维拉亚并没抱什么希望,听到她的回答以后愣了一阵才把大头贴掏出来给她看。
“对,就是这个人。”她非常肯定地说。
“她的店是不是叫山下。”
“不是。”听到这否定的回答我心里一凉,但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儿欢呼起来。
“叫千绘。”
“千绘!?”
“对,千绘。”
“请您告诉我这家店在什么位置!”我急切地把地图掏出来,请她在“千绘”酒吧的所在位置做了个记号,然后飞也似地从理发馆里跑了出来。
我是个实利主义者,得到千绘的消息以后,情绪特别的好,连这个冷清的小镇也喜欢起来。这里的大部分人家还是传统的黑漆木板墙和格子窗,门前种着姿态优雅的松树。走在街上,叫人产生一种怀旧的情绪。我真羡慕这些能够保持传统的现代人。
不过,这种怀旧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前面出现了红绿灯,车流滚滚的大马路也随即出现了。我穿过这条大马路往南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位于一家汽车修理厂和一片住宅之间的一座显得很粗糙的板式组合建筑,店门上方有一个很大的油漆招牌,上面写的字不是“千绘”,而是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TIE”,字母经过艺术处理,右上角往上翘着。
看到那三个英文字母的瞬间,我一下子全明白了,不禁笑出声来。
维拉亚是泰国人,所以她不喜欢使用汉字,而喜欢使用英文字母。她为落合写在名片后面的,实际上是横着写的“TIE”三个英文字母。大概是写的时候有些着急吧,“T”的位置低了一些,“T”那个竖道短了一些,又向左斜了一些;而“I”这个字母呢,离“T”太近了;再说“E”这个字母,中间那一横长了一点儿。
落合也好我也好,都是按照习惯竖着看名片,维拉亚慌忙之中写的歪歪扭扭的三个英文字母“TIE”,竖过来看就成了汉字“山下”。
我所悟到的还不只这些。
“TIE”是她女儿千绘的日语发音,但她没有使用正式的拼法“CHIE”,而是使用一般日本人常用的拼法“TIE”。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里边恐怕还有说道。
这个说道我也悟到了。
“TIE”按照英文读法读作“tai”,是“领带”的意思;作为动词,是“系、连接”的意思。
在这里,按照英文发音,是维拉亚的祖国“泰”,按照日文发音,是女儿的名字“千绘”。当然,“泰”的英文拼法是“THAI”,但发音跟“TIE”是完全相同的。
也就是说,维拉亚用“TIE”这三个字母,把她最爱的女儿和祖国紧紧地“系”在了一起。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
笑过之后,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终于找到了!疲劳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还不到6点,“TIE”的门上还挂着“营业前准备”的牌子。不过,店前的灯箱式移动招牌已经被搬了出来,而且已经亮了灯。
现在这个时间就是进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进去看看再说!百分之百是这个店,没有必要犹豫!
“欢迎光临!”
我刚把店门推开,一个清脆而爽朗的声音就钻进了我的耳朵,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用抹布擦柜台。不是维拉亚,而是个非常年轻的日本姑娘。
“开门了吗?”我问。
“开啦,您这边请!”姑娘把我带到一个座位上,安排我做好。
“可是,门上还挂着营业前准备的牌子呢。”
“哎呀!我忘了摘了!”姑娘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
我坐在好像不怎么结实的椅子上,环顾四周。这个酒吧不大,柜台前大约有10把椅子,还有一组可以坐6个人的沙发,然后就是一个很小的唱卡拉OK时站的台子。除了我以外还没有别的客人,店员好像也只有刚才那个姑娘。
姑娘回到柜台里边以后,打开音响的开关,流行音乐在酒吧里回荡起来。
“这位先生,您好像是第一次来敝店吧?”姑娘问我。
“对,第一次来,连清洲都是第一次。”
“是吗?没什么好看的吧?”
“不是有座清洲城堡吗?”来的路上,我从车窗看见了一座城堡。据史书记载,日本战国时代的1560年,织田信长就是从这里出发,奇袭桶狭间,以少胜多打败当时势力强大的今川义元,从而闻名天下的。
“我才不喜欢什么城堡呢!我喜欢能买东西能玩儿的地方。”
“买东西啦,玩儿啦,可以去名古屋嘛。从这里到市中心又不远,住在这边再合适不过了,相当于东京的自由之丘或荻洼。来瓶啤酒!”我觉得那个姑娘是当地人,就跟她聊了起来。的确,从距离上来讲,清洲跟自由之丘差不多,但街道上的气氛截然不同。在东京要想看到清洲这样的景色,非得跑到青梅或成田那边去不可。
姑娘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杯子,趴在柜台上给我斟酒。迷人的乳沟从她的低胸连衣裙里露出来,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把目光投向哪里了。
“先生是东京人?”
“对,来,祝贺咱们有缘相识,干一杯!”我举起酒瓶,要为她斟酒。
姑娘拿出一个小杯子,双手捧着接受我的馈赠:“谢谢您,我就不客气了。”
一大一小两个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左右看看,看不到维拉亚的身影,就问:“妈妈桑※还没来?”
“嗯,她有点儿事,待会儿也许过来看看。”姑娘说话的时候牙齿好像咬着什么东西。
“这里的妈妈桑是泰国人吧?”
“对。诶?您第一次来,怎么会知道妈妈桑是泰国人?”
“这个嘛,刚才听过路的行人说的。我喜欢在有东南亚女人的酒吧里喝酒。”
“比如说,菲律宾酒廊之类的地方?”
“那种豪华地方我不喜欢,我就喜欢这种小酒吧。不过,既然妈妈桑不在,我就过会儿再来。”
“小妈妈桑不行吗?”姑娘指着自己的脸笑着问我。
“当然也可以,不过,还是外国人好。”
“我一半是外国人呀!”
“什么?”
“我是妈妈桑的女儿,真正的小妈妈桑!”
“啊!?”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是,我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外国人,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哎呀!还没给您上下酒菜呢。先给您一个手巾把儿!”姑娘先递给我一个手巾把儿,又开了一袋米果,抓了两小把,放进一个木制小盘子里。
她就是千绘?不对吧,老安说,千绘才17岁,可是,眼前这位姑娘,身穿露胸的软缎连衣裙,黑色的胸罩隐约可见,涂抹着厚厚的唇膏的红艳艳的嘴唇,浓密的假睫毛上涂着睫毛膏,长长的指甲上涂着珠光闪烁的指甲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最近的孩子们由于喜欢化妆,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大。仔细看看她的双臂,皮肤绷得很紧,手背上和手指上的纹路都还没有长成,说是17岁也不奇怪。但是,刚17的孩子怎么能在酒吧里当女招待呢?是不是老安老糊涂了,把年龄弄错了?
“菜单在黑板上写着,我们这儿的拿手菜是炒面条。”小妈妈桑把装着米果的木制小盘子放在我的面前,顺手把酒给我斟满。
“听你说话没有本地口音,从什么地方搬来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