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影-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真对不起。”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么?”
我笑了:“林小姐,你是病急乱投医了,还好我不算个坏人,不然你要一个和你初次见面的人一共儿去湖南,非上当不可。”
上当是必然的,男的女的都有可能。在这个社会,我绝不敢对人推心置腹,只是这话我也没有说出口而已。
林蓓岚没有再说话。我走了两步,道:“你再等一会吧,温克大概就会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怕冷似地发抖,忽然,她冷冷地道:“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她的话中好象有别的含意,我站住了,回过头看向她:“林小姐,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她没说话,伸出右手,把左手的手套拿了下来。她的动作不快,手套在一点点脱下来,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点纳闷地站住了。
她把手套拿了下来,举起左手道:“你看吧!”
我走上前几步,想看到底是什么。难道,会和温建国写的那样,她的手上全是一个个洞,洞里又有虫蛹在蠕动么?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我还是有些发毛。
走到她跟前,她的手肤色有些深,虽然缺乏血色,但并没有什么异样,皮肤很光洁,几乎象抛过光的汉白玉。我道:“要我看什么?”
她拉开袖子,苦笑了一声道:“你没看到么?”
一触到她手腕上的皮肤,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腕,那……那还能叫手腕么?手腕上有一圈圈的黑线,但那不是在皮肤上的,而是从下面透出来,几乎象是用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所着的一叠刮胡刀片。皮肤表层没什么异样,但是那黑线却仿佛要透肤而出,马上会割破皮肤。虽然没有温建国写的虫洞那样恶心,但这副景象仍然妖异无比。
我几乎象入迷一样看着,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她放手袖子,又戴上手套,“现在身上都是了,浑身都是这种黑线,好象我身体里有一片片刀片,随时会把我切成无数薄片。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道:“去看过医生么?”
“医生说是色素沉积,根本说不上来。”
“温克……他身上有么?”
“一定也有。他是直接碰到的,我是碰到他才会这样。”
怪不得温建国会往脸上扑粉吧,不然就可能看到他脸上有那种黑线了。这样的黑线倒好象是把人横着切开后留下来的痕迹,却又深入肌里,更象是从里往外在切。我道:“有没什么感觉?疼么?”
她摇了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有些怕冷,还有……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还是找医生看看吧,说不定是染上什么怪病了。”
虽然阳光很好,但是我身上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冷。那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我也实在说不上来。我退了几步,勉强笑了笑,道:“快去吧,早点治会好的。”
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绝望了,默默地看着我。她脸上蒙着围脖,我不知道她脸色怎么样了,可是却觉得可能她脸上也会有一条条黑线,横着,把上下嘴唇分开,把人中分开,把鼻子分成好几层,直到额角。我不敢再去看她,转身快步走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她,林蓓岚仍然站在那里。
站在阳光下,却像站在黑夜里一样。
和林蓓岚分手后,我象逃一样回到写字楼。正赶得上吃午饭,我拿着盒饭进办公室时,办公室里有两个离家较近的同事已经回去了,文旦正在埋头啃着一份猪脚。看见我,他道:“阿康,你这时才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仍然没有从林蓓岚带给我的那种惊慌中恢复过来,文旦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正常世界的温暖,我笑了笑道:“你也做完了?”
“好了,得准备下一期的稿子了。你有什么好的么,给我一篇。”
“我今天倒听到一个故事,呵呵,挺不错的,可惜还没写下来。”
我打着哈哈,但是在心底却隐隐地仍有着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寒冷,阴郁,却又有种怪异的诱惑。
下午,我接着看稿子,可是在看稿时总是想起林蓓岚的话。她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会是真的么?我说不上来,以常理来判断,那根本不可能,可是常理真能说明一切么?
这时文旦突然道:“阿康,想什么哪,饭都不吃了。”
我笑了笑,道:“对了,文旦,你觉得影子会不会也是一种生物?”
“骗鬼,”文旦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影子要是生物,那靠吃什么活下去。”
“当然,”我笑了,“英国十九世纪末有个作家写了一部讽刺小说叫《平面国》,是设想有一个二维的世界,那里的人都是一些平面。”
“那些都是胡思乱想出来的,”文旦指了指我的电脑,“就和我们杂志上那些故事一样。”
的确是胡思乱想,在艺术上自有其价值,但那些都只是人脑子里的产物。我不知道林蓓岚到底算个什么人,也许,她已经带着些疯态的疯狂了,在网上写东西的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疯。
“我们整天看这些疯话,大概自己也有点疯了。”
文旦打了个哈哈道:“这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在疯子眼里,不疯才是疯。”
我没想到文旦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人也一怔,喃喃道:“文旦,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富涵哲理的话,对你真要刮目相看了。”
“得了得了,你又不是李颖,再多的好话也是白搭。”
我笑了:“人家名花有主,你少来了。”
和文旦说笑多少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算正常。每天沉浸在那些或拙劣或高明的恐怖故事中,我想我也有些疯了吧,以至于遇到的都是一些快要疯了的人。
下班后,文旦对我道:“阿康,你今天不加班吧?”
“不加了。有什么事么?”
“天这么冷,一块儿吃火锅吧,喝点酒,AA制。”
我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可是今天温建国的失踪,还有林蓓岚说的那个怪异的故事让我心头发寒,也许只有挤在人群里,闻着空气中的汗臭和烟草味,那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点了点头道:“好吧,AA制。”
去喝酒的都是写字楼里的单身汉。听了一耳朵他们说的下流笑话,也灌了一肚子啤酒,散伙后我有些摇摇晃晃了。现在的冬天气温虽然不象以前那么冷,但是夜晚的空气依然象会结冰一样,从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出来,我的脸上被风吹得刀刮一样疼。
我的酒量不大,两瓶啤酒已经让我脑子晕乎乎的。因为快要过年,连出租车也很少见,如果在这儿等出租,只怕喝完酒身上这点热气马上会消散干净。我沿着路走着,准备边走边看,碰到车就叫一辆。
今年因为电力紧张,到了冬天又要拉闸限电,我走上的这条街正好是限电的范围,路灯只开了一边,连街面的店铺也大多关门了,街上冷冷清清。我把手插在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来由地又有些忧郁。
走了一段,仍然看不到有出租车过来。这些日子治安不太好,报上也常有出租车被打劫的消息,那些司机只怕也都有些害怕。我把衣领竖起来围住脖子,想让自己有些暖意,但冷风还是直灌进来。路灯昏暗不明,我的影子也模模糊糊地,随着我的走动,还在长长短短地变化,几乎象是活了过来一样。一想起林蓓岚那个带着点疯狂的故事,我不由打了个寒战,虽然明知道那是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走到一个胡同口时,仍然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边上还有一家小店开着门,一个老人没精打采地坐在里面,顶上挂着一盏汽灯。我走到店门口,往手里哈了口热气,道:“买包烟。”
那个老人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店门口,我说话时他浑身抖了抖,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布满了老年斑,让人看了就有种不舒服。
“什么牌子?”
我指了一包,他给我拿了出来。付钱的时候,我道:“现在生意还好吧?”
这只是没话找话。在这个凄冷的冬夜里,四周诡异怪诞,毫无生气,说上一两句话倒可以让我感到一丝暖意。那个老人却没好看地道:“好什么,鬼都不上门,我也正要关门了。”
我被他呛了一句,讪讪地笑了笑:“谁都不容易。”
买了烟,我向前走了几步,一边摸出一支点着了。刚点着烟,突然,仿佛有电流通过,我一下站定。
前面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很轻,也很慢,象是有人趿着鞋在走。
在这样的深夜里,还会有谁在街上?也许是我的错觉?我狐疑地看着前面,恐惧象是黑油渗透一张纸一样,渗透了我的全身,我浑身的关节变得僵硬,可是又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那脚步声象是有一种奇异的磁力在吸引着我,而我则如同堕入一场噩梦,浑身上下除了脑子以外都不听使唤。
脚步声慢慢地变近。那个人走得很慢,脚步声也象一个人含糊不清的话语,但每一个踏下的步子却又象是能看见一样,我已经象是应和他的步履一样,在随着他的节奏向前走去。这种感觉极其诡异,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眼里看到的一切也依然如故,可就是象在做梦一样,当我踏出一步,脚掌刚落地,地面的寒意透过鞋传到脚底时,耳中恰好也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就象有一根无形的线,把我和他连在了一起。 不要,不要再走上去了。
恐惧象是粘稠的胶水,无论我如何想让自己不再走上去,双脚却仍是一前一后地挪动,一步,一步,慢慢地,又是毫不犹豫地向前。
真的是噩梦中吧。我想着,手指也僵硬得如木棍。我已经走到了拐角处,再走两步就可以和从胡同里走出来的人打个照面了,我绝望地看着前面,仿佛能看到冰冷的空气象一层透明而松软的冰块被我的身体破开,形成一个空洞,周围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来填补空隙时又造成了一个个漩涡。
突然,从手指上传来了一阵针刺一样的疼痛。这阵疼痛几乎要把我一下撕裂,以至于脑子里象有什么东西一下断开了一般,我一个踉跄,靠在了边上的墙上。
那是烟头燃到了我的手指。烟头造成的烫伤其实并不如何严重,但是由于烫在手指上,极其疼痛。可与这疼痛相比,我心中的恐惧却象雾一样无边无际地漫延开来。我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小店显得那么远,那老人正在上店板,“啪啪”的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敲得心脏发木,而汽灯那惨白的光也随着门板一块块上起,渐渐地隐没。
逃回去?我不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该怎么对那个老头子解释,说不定他会认为我是个打劫的强盗吧。可是我实在不敢再往前走去,我不知道前面那条胡同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只犹豫了一下,突然“吱”的一声,那亮着的一半路灯也突然间灭了。黑暗来得太过突然,就如同一块巨石猛然间从天而降,一下把我压住了。而就在那些暗淡的路灯光消失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双手从那条漆黑的胡同里伸出来。
也许是错觉吧,眼睛尚不能习惯那种突如其来的黑暗,似乎面前飘浮着无数白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又无法相信那是我的错觉,那只手,干枯得象冬天落尽叶子的树枝,直直伸着,五指弯曲,伸出了那条胡同。刚才如果不是被烟头烫了一下,那我就正好走到那胡同口,这双手一定搭到了我的肩上。
“你是谁?”
象是从噩梦中惊醒,我猛地喊了起来。可是我仍然如同沉没在噩梦中,发出的声音微细如蚊蚋,可是眼前仍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却可以感觉得到,空气正在打着微小的旋,一个物体正在慢慢地向我移动。
那是谁?或者说,那是什么?
“是你?”
让我吃惊的是,面前突然传来了一个这样的声音。这声音很陌生,干硬冰冷,但语调又有种熟识之感。我战战兢兢地道:“你是……”
不知为什么,我害怕见到这个人,从心底里本能地害怕,就象小孩子怕蛇,怕蜈蚣一样。我不想看到他,但是听他的声音,似乎认识我的,可我又实在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那么勉强,象一块干硬的石头。象来时一样突然,脚步声又急促地响起,但这次是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当中夹着“叮”的一声,象是敲了一口很小的钟,声音如游丝,虽然微弱,却袅袅不绝。
过了好一阵,声音终于听不到了。我强忍着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