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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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来都必然经过医务处。有时候老黄在,机会自然就错过了;有时候老黄出门进门都要关门,机会又没有了。总之,她一次也没见到过高长河。
这天中午,有个电话打过来,一个女人说,请找组长。
小许问,什么组长?
那女人说,调查组不是在你那儿吗?找组长!
小许说,他们不在我这儿,而且,现在他们都吃饭去了。
你是谁?
小许说,我是……
这样吧,今天下午三点,你让组长来你这儿接电话,我有重要的情况告诉他。准时啊!
小许说,等等,他们那儿有电话,2837655……
那女人说,你这人怎么那么罗嗦啊?我就想让他在这儿接电话!不想让别人知道!……“啪”的一声,对方断了线。
下午一上班,小许就去了调查组所在的小会议室。她敲了敲门,里边半天没人答应,她就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开了。
一个单人沙发里探出一个头来,问道,什么事?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这时,只见高长河陷在另一个单人沙发里边,侧对着门。逆光里,他抬起了头。小许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到他饥渴的目光的冲击。
小许对那个人说,有个电话打到我那儿去了,说是有重要的情况报告组长……
那人疑惑地问道,打到你那儿去了?你那儿是哪儿?
小许有些沮丧,好象自己也被审问似的,就干脆地回答道,那女的说三点整,在医务处。说完,她转身就关上门走了。
进了办公室她才想到,自己并没有真正找到谁是组长。她当时仅仅看见那个人在找高长河谈话,就想当然认定他是组长。不过他长得什么样子,她也没看清。
三点整,电话响了。小许接起来。
那边问,组长来了吗?
小许说,没有,我已经告诉他了。你等等……
她刚要出门,门就被敲响,鲁平凡进来。他拿起了电话。许蕙云是第一次正面见鲁平凡。他个子不高,平头,身板笔挺,有一股军人的威严之气。小许坐在对面自己的桌子旁边,低头做出干自己事情的样子,翻翻材料,写几个字,耳朵却竖着。猛地,她听到鲁平凡突然用手指猛敲桌子,她抬起头,见他急着比划着要纸和笔,她马上伸手递过去,就在这时,她听到电话里传出两个字——谋杀!
她和鲁平凡同时愣住了。两人四目相对,久久地不能移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谈话在鲁平凡与每个和手术有关的人之间反复进行,有时也有随行的小赵在场。
高长河之后就是方小文了。
方小文说,手术过程按说是挺顺利的。我八点过一点儿就到手术室了。象过去一样刷手。刷手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刚刚理的发,鬓角短短的;当外科医生天生就不能赶时髦,头发和胡子永远应该短而又短。我每天早上刮胡子,也没有什么青茬。我不是那种男性特征特别重的人,一脸的疙瘩半脸的胡子那种。我在学校就被同学们叫作“小白脸儿”。但是我并不流气……
鲁平凡说,说正题吧。
方小文说,我刷手的时候,于军来了。他先去手术间里看了看,回来说,正紫外线呢。意思是说,正紫外线消毒呢。然后他也刷手。我们随便说了点与手术无关的事。他说,他一晚上都在手术,而且是给一个年轻女的做拉皮手术,从头皮这儿,横着切口,竖着缝,一揪揪出一大把皮来,吓了他一跳,心想,才一个小切口,怎么这么多皮?难道她是个老太太变的?一吓就醒了……
鲁平凡提醒说,正题。
方小文说,其实这也是正题,说明我们平时的手术焦虑状态。
鲁平凡问,你和于军之间经常这么聊天吗?关系怎么样?
方小文说,我不是特别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和于军之间好象没有什么你们想象的那种竞争,我们各干各的,论文方向也不同……还是说那天吧。我俩泡手的时候,高院长来了。他刷手的时候,手术室护士长就在一边和他谈手术室买激光设备的事。因为院里有传说,有的科室要自己申请激光设备,比如说门诊部。后来他们把话音放得特别小,我们也听不见什么,就不听了。
鲁平凡说,说手术吧。
方小文接着说,手术的过程是这样的。患者进来的时候,我和于军已经泡完手,我们一起查看了患者的手术部位。脸刮了,鼻毛剪了,髂部的皮肤也很干净,刮得很细,下边的毛也刮了,是高院长特别强调的,因为髂部还要引流几天,要尽量减少感染机会。患者还问了我们好多问题,究竟是谁给他开刀?高院长来没来?全麻以后知道不知道疼?还问我们两个分别的责任。我们就说是高院长的助手,我指着自己说,我是第一助手。后来,是我消的毒,划的线。事先我也征求于军的意见了,他同意的。后来麻醉科老毕开始麻醉的时候,患者不答应,说是一定要看到高院长站到手术台上以后才放心。手术开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高院长上来和患者聊了一会儿,让他放心睡,说是醒来就更帅了。麻醉上来得相当快,等我们铺好孔巾,患者已经睡着了。是高院长动的第一刀。然后他有事,就走了。后来就是我接着来了。
鲁平凡问,于军没意见?
方小文说,没意见,我们都是轮着来,下次就该他了。
鲁平凡问,高院长有什么事?
方小文说,不知道。跟手术无关的事情,我们都不乱问。
鲁平凡说,你怎么知道和手术无关?
方小文说,要是有关他就留下了。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鲁平凡说,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他经常这样吗?
方小文一听就明白了,犹豫了一下,说,不清楚。
经常不经常这样,有什么不清楚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方小文说,他是副院长,他的事情总要比一般人多些吧。
鲁平凡说,明白了。继续说吧,说得细点,每一步骤都要说。
方小文接着说,后来我们止血,然后分离皮下组织,露出髂骨嵴。在髂骨嵴的骨膜上做“工”字切开,用骨膜器剥离骨膜。然后于军就下凿子,我们一起再下电锯,按照事先做好的模型锯下一块骨块。后来我们一起缝合骨膜,缝皮,放了引流,就完了。我们做上边下巴以前,还问了麻醉情况,老毕说没问题。上边的开始前,我们又都换了手术衣,以免……你也知道,怕感染。于军先照着模型把骨片削好,我们就又一起切口腔。
鲁平凡问,谁主刀?
方小文说,对对对,该做上边的时候,我们俩又讨论了一下,谁做?后来我觉得一个手术是个整体,我希望能做一个完整的,他也同意了。……说到哪儿了?对,切口,在口腔前庭沟切,离齿龈半厘米,切开唇黏膜,分离,从黏膜下肌层直到下边骨膜。再分离,剥出一个足够大的地方来,就该把那块骨片放进去了……突然,这时候断电了!断了有三五分钟吧,又来电了。
鲁平凡问,你们手术的时候,有什么无关的人员进来看过吗?
方小文想了想,说,不记得了。我没注意。
鲁平凡问,你们过去手术的时候,经常有人来看看吗?
经常的,方小文说,经常的。因为每个手术间的手术时间都不一样,有的手术晚点儿,那边的医生就会顺便来看一眼;或者谁完的早,也有时去隔壁看看。毕竟都是整形,经常也会跨科室合作,大家都挺关心最新进展的。我也常常去看别的科室的手术……说到哪儿了?对,停电。来电以后,我们正要继续做下去,老毕就说患者有问题了,好象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呢?
方小文摇头说,他没说,光问我们是不是掉进什么了。我们说没有。他就着急了,马上用负压瓶抽吸患者口腔容物。我一看大事不好,就马上让护士去找高院长。这期间,我猜测是断电引起了病人的浅复苏反应,就建议加一针止吐药氟哌利多,老毕没理我。我也没坚持。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患者又好了。我就对于军说,咱们快些做,别一会儿再来这么一下。于军说,好。我们立刻就把骨块放进那个腔穴,摆正位置就缝,固定上。这时,病人又不行了。
第一次的这个过程有多长时间?
有……十分钟?半个小时?想不起来了。
高院长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这时候来的。他一来,我们就放心了。高院长就是高院长,他马上让把病人头位侧过来,排除舌后坠,然后打了止吐药氟哌利多,上了心肺复苏机。
你们呢?
我们俩张着手等在一边,随时准备缝合刀口,尽快结束手术。后来病人恢复过来。高院长说,大针缝合,要快,反正是里边。我们很快就缝上了。然后把病人送进特护病房。高院长下了医嘱。后来的东西,都在医嘱里。
鲁平凡说,这我知道。那么,你对高院长怎么看?
方小文反问道,这和这次手术有关吗?
鲁平凡说,我就是问问。
方小文说,他是我导师。
等了好一会儿,鲁平凡问,就这些?
对,就这些。
既没优点,也没缺点?
方小文不再吭声。
作为高长河的助手,方小文对此次的事故感到了极大的懊丧。本来,死者在手术之前的各项检查他都参与了,而且跑前跑后十分辛苦。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非常想自己能够得到这次机会的,但是死者生前坚持要高副院长亲自主刀。尽管如此,在手术前一天,方小文还是对高院长明确表达了他想做这次手术的想法,以及许多细节的处理设计。高长河当时未置可否。
当时,方小文出得门来,百思不得其解,心里还有些恨恨的。医院里对高长河的说法一贯不少,最有名的是他的外号 “高一刀”。这里的意思,一则是因为他技术高超,能够一刀定乾坤;二则是他对手术费及病人红包的处理上,他总是一刀切,他拿大头,别人分小头;三是影射他近年来参与手术的方式,往往是在手术台前站不了几分钟,只开一刀两刀就走。
那天,方小文和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由于与高长河谈话未见结果而弄得险些不欢而散。
女朋友看他爱理不理的,就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事。
女朋友又问,没事你生什么气呀?
他说,谁生气了?没生。
女朋友就说,没生气你就笑一个给我看看。
他说,凭什么没生气就必须笑呀?
女朋友一听,气呼呼地说,不笑就不笑吧!你丧着个脸,凭什么让我看哪?我走了!
方小文这才一惊,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谁承想,后来在手术中,高副院长居然真地把这个机会轻描淡写地就交给了他。过后,方小文同样是反反复复地把整个手术过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在他的经验里,问题不是出在手术上。可是,在这种时候,你要是把责任都推到停电和麻醉上,就会显得人品有问题。而且,麻醉师老毕早在手术中就表示怀疑是他们有什么东西掉到喉咙里了。只好等待尸检,等待调查结果。
而方小文有所不知的是,他的同窗好友于军也曾单独找过高长河,想得到这次手术机会,也被高长河未置可否了一回。
于军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学毕业后在煤矿医院工作了两年,就来报考整形医院的研究生。这让他感到万分幸运。因为他既没有上过高长河的家门,又没有给高长河送过任何礼物,只是在高长河去煤矿医院会诊时见过一次面。
那次,一个煤矿发生爆炸,送来大批受伤工人,经检查,其中多数人是轻伤,只是身上、脸上的皮肤轻度灼伤。但麻烦的是,不少人的皮肤都有大量煤屑附着其上,大大小小嵌进皮肤,人看上去整个都花了。医院请高长河去会诊的时候,于军正在为一位病人换药,他用小镊子一点一点地钳出病人皮肤里的煤渣子,一点一点敷上药。高长河在旁边看了两眼就走开了。然而就是这两眼,高长河可能就因此对他有了印象。
报考前,于军去找了他同学的妹妹当时还是泌尿外科护士的许蕙云打听情况,许蕙云是一问三不知,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可是经过三番两次的考试,无论是外语,还是理论课,他都是名列前茅。这时,他才大着胆子去办公室找了高长河。高长河竟然真的还记得他,考完临床之后,当即就决定录取了他。高长河的另一个研究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