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人泪娃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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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很节制了,不信你问问下人,我是不是好几天没爬树。”
“你哦!真想打你屁股。”
“你舍不得的。”有他的爱情倚靠,她有恃无恐。
“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他抬高手,睨她。
“谁怕谁?尊臀在此,恭候大掌光临。”说着,她翘起屁股,迎向他的手。
“坏蛋。”拉下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靠那么近,她的气息,他百闻不腻。“说说看,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有啁!娘身子好多了,最近爹每天都会陪她到院子里走一走。还有,继善想通,他想到外头创事业,我给他七万两银子,他很有信心,我相信他会闯出一番局面,出人头地。另外,我的锦织厂生意好的不得了,我想买下旁边那块地,征人手扩厂,你说好不?”
果然,继善闯祸却不敢面对,否则向来疏懒的他不会一时兴起,想出门创事业,轻喟,他看着橙儿,突然厌恶起身为长孙家长子的责任。
“继祯……马上要腊月初十,你陪我回石头村好吗?”
她躺在他怀里,把玩起他的玉佩,她也有一个,不过那是娘临死前给她们四姐妹的,来长孙家的第二年,她将断玉镶起,从此不穿金戴银,全身上下只有这项首饰。
“我当然要陪你回去,早说过的,为什么还问?”他喜欢她素素的一张脸,干净的让人想亲几口。
“我想,你的工作那么忙,也许你会没空。”
“真不错,我的小橙儿会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了。”其实认真回想,橙儿在这些年改变得何其多,她不再尖锐,她学会用圆融的手腕周旋在众人间,收敛了冲动、收敛了急躁,她因他改变许多。当然,她只有对莫愁例外,想起莫愁,开口变得困难……
当然哕,我要生个和你一样温和的儿子,要是他的脾气比我坏,不天天和我吵翻才怪。“丈夫儿子全宠她,她还不飞上天当皇太后?
“橙儿,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说哕!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呢,我让你先讲。”她让得大方。
“我想……迎莫愁为妾……”说完,他定定等待她的反应。
攀在他颈项的双手松滑下来,以为早被收拾起的炸弹,在她心底炸出大洞,无预警的痛击中心窝,好痛……
痛得四肢无力,痛得脑海一片空茫,痛得两颗泪水无声无息滑落……最终,莫愁仍是赢下这场……
“你立过誓,说你不会迎妾,你向天证过心,说你永远不会爱上别人。你在我面前说爱我,我听进去了、一心一意相信你说过的每个字句,结果你却转过身、换张脸孔,告诉我,以前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你要娶别人、你要爱别人,你要享尽这时代赋予男人所有的权利……那我怎么办?”她声声指控、声声诉,诉不尽心中委屈,诉不尽腹中酸楚。他的话不能相信,她的世界分崩离析。
橙儿站起身,背过他,眼睛转到那条人工河,弯弯的河水、弯弯的心,弯弯的情路让她走得太艰辛。
骗人、骗人!
为什么一个那么好的长孙继祯也会骗人心、欺人情?骗得她随他团团转,以为自己转出满腔幸福,认真一看,才发觉竟是满地心酸。“听我,我有原因。”圈住她,他将她带回身边。
抬头,眼睛对上他的深邃。“是不是只要有一个好理由,你就有权背弃誓言,是不是只要说出一个好借口,你的心就可以挣脱道德,自由飞翔?那么,我不要听你的理由、不要听你的借口,只要不听,我就不会失去你!”
她不晓得正妻在听到丈夫这个决定时,都做些什么反应?
她只听到神碎心裂,只看到自己的两只手捧不住伤痕累累的爱情。痛和累在她仅存的知觉里。
她说得对,再大的借口,都没办法让事实从她眼前消失,他要娶莫愁,这是事实;他背弃诺言,也是事实。
不过……她不会因此失去他,他给莫愁的除了名分、除了一个让她存活下来的理由之外,他再不会给她其余。
低头,橙儿抚抚自己凸出的肚子,她喃喃自语。“我不能生气,我不要生出一个坏脾气小于,忍着,孟予橙,你要忍着。不生气、不能生气……一生气,你又输了……她就赢在楚楚可怜、赢在不发脾气,你还不懂吗?”
“我向你保证,莫愁绝不会干扰到我们的生活,我只是给她一个名分,其他的,她不会要求,我保证。”继祯没听见她说什么,用力揽住她,他将她收在怀中。
“你的保证我该相信几分?上次你才保证了不娶妾,结果……今天她要名分、明天她要你的关心、后天她只分一点点你的爱,接下来呢?她要全部的你,要除掉我和孩子。当年的二奶奶你忘掉了吗?若不是我这个大意外出现,你早就不存在。”她越说越激愤,口气变得尖锐强烈,她终不是以赢弱获取同情的女人。
“不会的,莫愁不是这样的女人,你操心太多。”
“她当然不是,会做这种恶毒事情的,通常是我这种强悍的坏女人。为了爱情,她真勇敢,居然冒着被我欺凌的危险,硬要嫁进门!”她大叫。不生气……她根本做不到。
“你真的不能退一步?只要你不拿她当假想敌,你们会相处得很好,记不记得当初,是你坚持救她,那时你们多要好?”
“我错了,当年我不该妇人。之仁,救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让事情演变到我无法掌控的地步。你不要说服我,大家都说我是妒妇,说我自私,我承认我是,你可以分享我的钱财、我的一切,但是我的婚姻不和人分享。
“你自己想清楚,若是你还在乎我,去告诉她,只要我存在的一天,我的鸳鸯枕头就不会让她插手。如果你非要娶她;行!我走、我成全你们,反正你早就赢下我们的约定,我孟予橙说话算话。”
豁出去了,她朝他大吼大叫,这两年她心里的反复他不知道吗?他们彻底谈过不是?晓得莫愁是她的隐忧、晓得莫愁对她是多大的恐惧,为什么……他还要教她的恶梦成真?除非,他不懂她、他不爱她、他不在乎她……天……他已经不在乎她了……
她推翻桌子、扫掉柜上的瓶瓶罐罐,她拿越枕头棉被往地上损,她破坏眼前能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她的害怕转为怒气,以为只要倾尽就不再害怕,于是她排山倒海发泄,她用尽所能破坏,可是力气用尽,恐惧仍在……
他定定看着橙儿的疯狂举动,再想起另一个死意坚决的女人,他没阻止她……
“你又不能冷静思考了。”
“你要我思考什么?如何将丈夫让渡?如何成为一个贤淑妻子,诚心为丈夫纳妾……对不起,恐怕我这辈子都无法对这种事情冷静。”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无奈摇头,继祯选择退开眼前场面。
他又背过她了,像以前吵架时一样,只不过这回,他们相隔天涯……
颓然坐倒在凌乱中,她怀疑起自己,真是她的错?她是小心眼、偏狭、善妒、自私的坏女人?爱一个人,要求对方忠实是种错误?她混淆了,起疑心了,她开始准备将自己打人十八层地狱……
“橙儿……你还好吗?”幽幽恍恍,娘的声音传来,她抬眼,看见长孙夫人焦虑的眼神。“娘知道你伤心,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事情走到这一步……”
突地,她抱住长孙夫人,抱住支柱,她不要沉沦……
“娘,我可不可以说不?我不要莫愁嫁进来,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
“娘知道你的心苦,可是,莫愁有了继祯的孩子,孩子无辜是不是……”
孩子!?她居然有了继祯的孩子?
紧抓支柱的手松开,大浪卷来,意志变得薄弱。她在漩涡中浮沉……灭顶……
在他说爱她的时候,他已经和莫愁成了夫妻;在他立誓情爱不变的同时,莫愁已经在他心中扎根……
他的爱呵……只是谎言,是她笨得太过,才会相信情深不移,是她念的太痴,才会相信磐石不转……
精明的孟予橙居然会去相信一场荒谬?她笑了。难怪她会输给莫愁,她输在相信……
他用最差的方式逼她接纳,她必须妥协?必须效法娥皇女英?她将一扫妒妇名声??为贤淑?
长声喟叹……她做不到……
“橙儿,能不能勉强一次,就算是为爹娘好吗?我们不能眼睁睁看长孙家骨血流落在外。”长孙老爷开言劝慰。
“你们去准备婚礼吧!”抹去泪,她笑了;从此她不再相信“相信”。
“橙儿,你答应?太好了,我保证长孙家绝不会亏待你。”
她已经亏待了自己——在她要他们准备婚礼的同时。
起身,她没说话,带着迷蒙笑容,收拾满地疮痍,拾起花瓶碎片,那是她的心;捡起破碎桌步,那是她的情;组不起断椅,那是她的爱,等——收拾妥当,扔下所有牵挂,她就不再亏待自己……
令令令走走停停,她的行程比预计中慢上很多,她需要很多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当她站到姐姐妹妹面前时,她不要留下任何一点点委屈表情,让她们挂心。
回想那日,她写下休书一纸,押上手印,截断了他们中间的十年。十年……好长一段,仿佛她还穿着夹脚极化鞋和过长的喜衣坐在床头,仿佛害继善跌倒还是昨日的事儿,怎么一转眼就是十年。
没忘记第一眼看到他,她在心里偷偷说,这个人就是我的丈夫;是我要跟一辈子的男人。于是,带着宽容眼光,她把他判定成帅气好看的男人。没想到,她的一辈子居然短得教人措手不及。
婚礼在进行了吗?唢呐锣鼓,震天价响,红盖头掀起,他看见他一生守候的对象。
也许在婚姻中,光是爱情并不够,性情不同,就算两人再愿意包容退让,都无法长久。也好,不同的人生、短暂的交集,他们今生缘分已尽。说不定来生,换副性子,他们有可能再续。
他是个好男人,不管有没有娶莫愁,她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如果她能像一般女人,愿意屈就,或者他们还能牵手共同走过。
可惜,她骄傲自负,她向来要求最好、不愿退求其次,玉碎瓦全她都不要,她只要完整的上等翡翠。
过去两年,莫愁只是一个丫头,她都能逼出她的妒嫉性格,现在,播身成妻妾,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变成噬人恶魔。到最后,她遭人唾弃、惹人厌恶,她的下场不会比当年的二奶奶幸运。与其如此,她宁愿退开,她宁愿留在大家心目中的,是福星橙儿。
喝一口热茶,下意识地握住胸前断玉,腊月十七了,延宕归期,姐姐们会不会担心,门外风雪渐大,她怀疑着要不要继续上路。
回头巡探茶馆里,客人只有两个,她和另一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人,他们谁也没搭理谁,各自想心事,有一口没一口品啜青茗。
直到橙儿将断玉自脖子上取下,在眼前反复把玩,男人回眸望见,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盂予青是你的谁?”赫连喧烨不顾掌柜的惊愕眼光,抓住她急问。
“你又是孟予青的谁?”他的态度恶劣,她就比他坏上十分。
“你知道石头村?”不理会她的回问。
“不就是我老家呗。”闲闲的,她用另外一只手去倒茶。
“走!”一声令喝,他拿橙儿当营中弟兄看待,抓起她就往外走,不顾她的拳打脚踢。
“客倌……”掌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上前仗义执言,可话未启口,就让赫连喧烨的怒目给吓回肚里去。
“光天化日下,你强抢良家妇女啊,放开我……”橙儿的尖叫声渐行渐远。
许久许久,掌柜的才颤抖着一双手,悄悄对自己说:“明哲保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姑娘你发生什么事,只能怨自己命运不好,千万别怪到我头上,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年幼……‘令令令姐妹重聚,自是一番相惜相怜话,可是那个霸占二姐的坏男人,不让她们多说几句,就把她从二姐身边拎走。没办法,人家力气大、个头高,打不赢,能奈何。她只好和大姐进房间,述说十年问种种。
“橙儿,你太莽撞,怎么可以休夫?”蓝儿摇头,从小就这个妹妹教人最操心,现在又搞出这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她不会处理了。
“大姐,如果姐天要娶小妾,你也没关系吗?”
若这问题发生在二姐或墨儿身上,她不敢笃定,也许她们会忍耐留下,试着和人相处,但大姐和她是同一类人,她不信大姐会觉得无所谓。
“我不会娶妾。”苏或瑛跳出来替妻子解围。
“男人的话岂可尽信,两个月前他也对我信誓旦旦,才多久的时间,他就有借口非娶莫愁不可,哪天要是有这样一个不得不的借口出现,大姐,你不会休夫吗?”
“孟予橙,你不要用你的情形来试炼我们的感情。”苏或瑛向来温和,但事关心爱妻子,他连一点点假想都不准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