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耽美)-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约化了些,他手上好像也撒了不少辣椒似的。
他心里有一点得意,他没想到方才徐孔孟那样轻易被击中要害,也许单相思的人比那些惯于彼此暧昧的人更加脆弱。他原来想徐孔孟可能喜欢一个人,所以……但没想到真的是他!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人需要他赵乐鱼的画像,是他么?为什么?
赵乐鱼是越吃辣椒越不亦乐乎的小子,他吃到最后,在自己雅座里面放声开唱。他本五音不全,加上嗓子给辣椒弄得哑了几分,歌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引得伙计不断探头探脑。一直到有剪月牙爬上柳梢,他才心满意足下了楼,终于在翰林院外宣泄一番,他浑身舒坦,信心大增,几乎认为翰林院案胜利在望。那伙计对他陪笑:“客官走好。”却没有加上都城里面堂倌通常的客套:“下次再来。”
赵乐鱼吃不准韩逸洲的意思。二人昨夜刚告别,以韩与他的交情应该不会到一日不见,就有满腹的话与他“叙”的道理,赵乐鱼现在关心的是:韩逸洲为什么对人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似乎要等待一个时机吐露些话。究竟何时?为什么?
到了韩逸洲家,清徽已经在月下侯着他。赵乐鱼穿过外庭,好几挺精致的轿子停着。他问:“有贵客来访吗?”
清徽说:“我家大人化险为夷,消息在商贾圈子里传得飞快。这几个都是天下闻名大商人,与韩家关系向来不错。全是老太爷一辈的人,因此推却不得。不过,说不定明早真有贵人从洛阳来呢。”
赵乐鱼道:“我还以为你家大人向来讨厌这些人情文章。”
清徽回嘴:“就不许人变一变?就比如你。我本来觉得你不学无术,满嘴泼皮,但现在知道你和大人共患难,还真的挺佩服你呢。”
赵乐鱼哈哈一笑,清徽领他进了一间有三面雕花大窗的屋子,桌上全部是最上等碧玉做成的杯盘碗盏,筷子却是银质的,筷头上有个微型的饕餮。
只有两双筷子。此时明月东升,映照着青翠的玉盘中白米晶莹。
赵乐鱼苦着脸咽了口口水。
清徽道:“大人也对你刮目相看了……”
赵乐鱼说:“你家大人只叫我来小叙。”
清徽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叫人小叙,就是请你吃饭。”
正说着,韩逸洲已经站在门口。他的袍子外面披着一件素纱。真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他走了进来:“小鱼,你到了么?是不是饿了,你现在就吃吧。”
赵乐鱼答应着,低头举起了筷子。
韩逸洲也坐在一旁,默默的吃了一会儿,才说:“你上次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吃鸡汤。味道还是不错的……我也知道你的手不好,所以才特地定了这些……但愿你可以开胃。”
“嗯。你的身体已经好了?”
韩逸洲道:“还可以,我两天以后就要回翰林院了。我花了三年编的书也都烧了。若要重新写起……”他观察着赵乐鱼:“不过,也不必重新写。”
“为什么?你的记性那么好……?”
韩逸洲摇头:“人有旦夕祸福。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年我去了四川学琴,我父母就双双染病西去……我编写此书的时候,每写一节,实际都留有底稿,洛阳的管家每三个月来的时候,我便让他带回洛阳韩家,因此……只要回去一次,就可以找到大半。万岁也不会不准的。”
赵乐鱼瞪大眼睛看着韩逸洲,突然发觉银色筷子头上的小小饕餮都张开了眼睛。
“这筷子遇热,饕餮的眼睛就会张开。”韩逸洲轻描淡写的解释。
赵乐鱼的脑子转的飞快:韩逸洲果然周到,还有底稿?那么他言下之意,是要回到洛阳一趟么?
韩逸洲笑了笑:“小鱼,你陪我一道去洛阳一遭。好不好?”
赵乐鱼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你……现在翰林院没有结案……”
韩逸洲道:“这几天便结了。”
赵乐鱼以为听错了,韩逸洲又说:“不出几天,我们就可以上路。你的伤势用了这药膏,那时候也差不多可以落水了。”
他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白玉瓶子:“家父得的药膏。当年连太后要,都只是给了一点,现在你拿去好了,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韩逸洲说的那么肯定,似乎结案很有可能,洛阳的韩逸洲与眼前的韩逸洲,是不是完全不同?或者他要暂时逃避什么,或者他终于想要回归富甲天下的生活。
只听韩逸洲轻声叹道:“小鱼,其实……今天是家母生日。家父在她之前有许多女人,但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成了傻子。她在世的时候说,若她去世以后,每逢她生日都希望她的逸洲能够痛痛快快的喝几盅酒,吃几口菜,找两三朋友,赏月听琴。所以……。当年我去四川,她并不同意,我还是去了……你知道什么叫年少无知么?不提了……提那些做什么,白白的难受……”
赵乐鱼柔声说:“我比你还小呢。当年也不听娘的话,现在要想听她数落都难了。凡事想得开些,你叫我练字,我悟出一个道理:落笔就无法了,但重新开一张白纸,也许能写的更好。”
韩逸洲低声道:“不错,你通透。我还不到二十岁,何必每天凄凄惨惨的……”
他仰脖子灌酒:“就算为了我娘,我也偏要活着……”
他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今天赵乐鱼出翰林院的时候,守卫的禁军就说了请他早些回去住宿,不然深夜出入引起不便。
赵乐鱼正寻思如何告辞,韩家的老仆人却进来递上名笺。名笺镀金,芳馨四散。
韩逸洲也不隐瞒,告诉赵乐鱼:“恰巧从洛阳有贵客来访,你同我一起去会也无妨。”
赵乐鱼想不出合适的托词,就慢吞吞的跟在韩逸洲的后面。
乳白的月光洒满地表,清风徐来,有一贵公子如仙鹤般悠然信步。
“韩兄?别来无恙?”那人说。
他年龄尚少,然而风流蕴籍,灵秀逼人。顾盼之中,俏波流慧,春日的阳光总在眸子的深处凝聚。
“这是谁?”那公子指了指赵乐鱼。
“啊。”韩逸洲介绍道“这是赵乐鱼,翰林院中的编修。我欲以他为助手,前去洛阳家中。”
赵乐鱼迅速的收回几乎“贪婪的”视线,他似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来人竟然是冷静晨!?
不过,赵乐鱼分明听到冷静晨说:“幸会,鄙姓萧,单名一个夜字。在家排行老三,韩兄与熟识的人都叫我萧三。”
姓萧?排行老三?赵乐鱼翻着白眼,简直要昏过去了。
他抬起头来,对面的冷静晨却面不改色,眼中无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第四十八章
韩逸洲对冷静晨说:“小三,我足有四,五年没有见你了。你长大了,倒越发显得精神了。吴太夫人好么?”
冷静晨笑道:“老人家好着呢。韩兄去年送去的千年高丽参,颇有成效。这次我在洛阳总帐房知道韩兄失踪的消息,急得了不得,还好韩兄吉人天相。”
韩逸洲对冷静晨近乎亲热地一笑:“要说你才是贵人的命。小三,这次我能够化险为夷,多亏了眼前的这位赵乐鱼!”
冷静晨眯起眼睛,手中象牙扇轻摇:“原来赵兄如此本事?”
赵乐鱼“哈哈”笑了几声,他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萧三”。但看这光景,冷静晨早就认识韩逸洲,且与他有交情。大约冷静晨冒充萧公子已经有好几年了。赵乐鱼光在江南当捕快,对北方的商贾豪富圈子并不熟悉。因此只好睁着眼睛看冷静晨那小子瞎掰。
韩逸洲似乎发现他眼中几分迷惘,对他说:“萧公子在京城走动不多,但他的外祖母——湖南的吴老夫人与我家交情极深。我的洛阳总帐房在两湖的生意也常靠萧公子与吴太夫人照料。不过,他小时候秀气的很,哪有现在的干练?”
赵乐鱼斜了冷静晨一眼,已经明白吴太夫人大约是武林盟主一个潜在的支持者。既然沈逐浪夫妇没有子女,那么冷静晨这个少年二当家的地位不言而喻。他在江湖上行走,见过他真容的人很少。但江湖上的规矩,走到江湖以外,又不得不换个身份。有钱有势人家子女众多,因此冷静晨这个孤儿才成了吴老夫人“外孙”。当然,“萧夜”只是冷静晨众多的身份中的一个, 冷静晨此刻来找韩逸洲,不知有何奥妙……
赵乐鱼心里嘀咕,表面上却不再流露一点,他带着初次见面的人礼貌而好奇的目光看着冷静晨与韩逸洲交谈。冷静晨犹如春天,温暖灵秀,山花遍野,他绝世独立。韩逸洲犹如秋天,清冷雅艳,寒潭碧水,他惊鸿一瞥。
“韩兄,你真的此次准备回洛阳一次么?”冷静晨不失时机地问。
韩逸洲点头:“嗯,我确实准备回去一次。”
冷静晨笑道:“那好,我在京城的事儿办完,我们同行可好?”
韩逸洲顿了一顿,睫毛微动,说:“可以。”
冷静晨趁着韩逸洲出门去吩咐童子的一刹那对着赵乐鱼狡黠微笑。赵乐鱼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冷静晨大费周折,竟然要陪着他么?为什么?洛阳之行,如何才能抛开翰林院目前的泥沼局面?
赵乐鱼想着,说:“洛阳风土我向往已久,不知道萧公子最欣赏什么?”
冷静晨说:“洛阳最有看头的就是韩家,洛阳人有不服皇帝的,没有不服韩家的。韩兄,你家的四绝,可曾说给赵兄听呢?”
韩逸洲在外面,借着月光看哑老仆送上的一张纸片,头也不回的搭腔:“小三,你别胡说!”
赵乐鱼瞅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嬉皮笑脸的对冷静晨说:“公子见识的广,也带带我们这些不开眼的乡巴佬。若不然,我到了洛阳,叫老相好卖了还蒙在鼓里。”
冷静晨答道:“赵兄过谦了。你能当上翰林,足见不是乡巴佬。韩兄家的四绝还是值得一提,看赵兄人物风流,可别错过了:第一绝,韩家的园子,若去一遭瑶池仙阁,也就不过如此。第二,韩家的牡丹,洛阳牡丹甲天下,韩家姚黄魏紫都属于凡品了。第三,韩家的厨子,韩家菜虽然从不外传,但他们的眼里,哪里有御膳房厨子的地位?第四,嘿嘿……就是韩家的美人……这你已经见过了……”
韩逸洲面色微红走了进来,疲惫之态难以掩饰,赵乐鱼看了看他,才说:“我不能很晚回翰林院,现在不早了,我先告辞,逸洲你小心修养……”
韩逸洲应道:“我知道……”他看了看冷静晨,冷静晨只是低头品茶,韩逸洲问:“小三,你打算住在这里?那我叫下人准备去。”
冷静晨道:“别!我也要回去了。但还是让赵兄先走,我有轿夫,赵兄只有两条腿,我不急。”
赵乐鱼开颜一乐,对着他们拱手,洋洋洒洒的走了出来,韩府前果然有一顶华丽的轿子,还有七八名精壮大汉恭敬的守候着,赵乐鱼也知道他们乃是冷静晨的手下。但其中没有一个他熟悉的面孔。
只听远处的酒楼有卖唱的小娘歌声委婉“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赵乐鱼沿路闲逛,竟然经过了庄严的卢府。他寻思着卢家兄弟:一个是在风云莫测的翰林院里当了多年的“大圣人”,一个在大理寺那般严正的地方当“好人”。也真难为了那两个人。此刻他家门口禁军守卫森严,不知道“圣人”和“好人”是何心态了?
一墙之隔,卢修在月下慢慢的散步,踩着自己的影子,神色抑郁。皇帝不仅软禁了卢雪泽,还下旨让他“修养”,暂时不用去大理寺。说得体贴,其实就是要他“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