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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兀鹰-第26章

小说: 兀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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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关心?”

    “人间正义!”

    “为什么要用假装关心来冒充正派?那些所谓‘正派’的人们晚上会在街上溜达来保护妇女吗?他们会与色情作品斗争吗?他们实际上都做了什么?人们说他们关心,但他们其实不过是在说:‘嘿,我们来谈谈那个强坚案,那个杀人案,那场飞机失事吧。’他们不得不装出关心的样子来。如果他们胆敢承认自己不过是想找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是想给平庸的生活找些乐子,那么人们就会对他们大皱眉头了,是不是?”

    凯茨僵硬了。“天啊,加雷斯!”

    博克斯冷静地继续宣扬自己的主张。“我很诚实。我正在告诉你我对在布赖顿的那几个陌生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且你却骂我是没心肝的杂种。”

    “你就是!”

    “你不应该这样。”

    “我为什么不应该?”

    “因为那是错的。那是胡扯。每个人对死亡都感兴趣。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车祸中被杀害吗?十五个!我们难道不应该对此做点什么。但我们是否关心那些车祸中的受害者?那些死人,那些伤者。我们真的关心他们吗?如果把最高时速限制降到五十英里的话,你就可以把一个晚上在车祸中的死亡人数减少一半。”

    “我曾经有一年时间,在做降低车祸死亡率的工作。加雷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有多可怕。你没做过,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博克斯盯着凯茨。“噢,可我知道,凯茨。我知道。”他的眼神非常坚定而且明确。“我知道生命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人是怎么回事。人在本质上是很愚蠢的,你不得不面对这一现实。当你接受这一现实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你跟那些在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的人们一起竭尽全力……”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看着凯茨和加雷斯争论。他们听见凯茨发出嘶嘶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想第一次,你就已经听见我说什么了,凯茨。”

    “你怎么能把交通死亡等同于谋杀?”

    “交通死亡就是谋杀。每一个政治家都知道这点,每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点。”

    “交通死亡是意外事故,加雷斯!”

    “不,它们不是。”

    “你好有经验啊!”凯茨讥讽地笑道,“你在交通行业干了多久?”

    博克斯没有理睬。“喝醉酒的司机怎么样?”

    “忘了他们,说其余的。”

    “忘了他们?”加雷斯反驳道,“你能忘了他们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关心吗?告诉我,如果我们明天都意识到时速限制降到一半会减少交通事故,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凯茨觉得自己挨了重重一击。“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博克斯执意要穷追到底,直至获胜。“即使政治家们都知道这一点,可他们会做吗?根本就不会!没有一个政府会表决通过这一条,而且也不会有人去执行这一条。”

    “所以你把这个叫作谋杀?”

    “是的。那是为了速度和经济的缘故,而宁可牺牲部分人生命的有意识的选择。”

    “我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想法,加雷斯。”

    “不,你不会的,凯茨。你的心理全都写在你的脸上了。你每天都在杀人,我每天也在杀人,没有人骂我们,那是因为那些死亡是被接受了的。一天十五人,甚至二十人的死亡都可能是可以接受的比例,就是这样。”

    彼得从莫伊拉身上把目光移开了一会儿,然后问加雷斯是否真地相信这种说法。

    “我当然相信!”博克斯的脸像传教士的脸一样亮了起来。“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建造更加安全的房子,我们可以制造更安全的轿车,铺设更安全的路,还有火车、飞机以及小孩的玩具。但它们卖不出去,速度慢就卖不出去,人们不愿意付钱以拯救其他人的生命。事故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这谁都知道。”

    “这个跟强坚犯与杀人犯有什么关系?”凯茨说道。

    “所有的东西都有关系。你可以给每条街配备照明设备,你可以以现在四倍人数的警察在外边巡逻。那会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安全,是不是?但谁来付钱?面对它吧,凯茨。残酷的现实就是这样,不幸正在发生,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彼得忍不住又插进话来,“我们都知道不幸正在发生,伙计。这些女孩儿们也知道。我们是警察。”

    凯茨胸中的怒火愈烧愈烈,因为她知道博克斯是对的。

    加雷斯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反驳道,“就是这个问题,彼得。我们从电视新闻上看这些不幸,而且从报纸上读到这些,因为它使我们兴奋!我们喜欢它,不是吗?不是吗?我们都需要戏剧性。比夫拉,克拉彭,洛克比。天啊!我们在靠它过日子!”

    “在克拉彭灾难的遇难者当中就有我的一个朋友。”彼得温和地说。

    “那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对吗?”

    彼得僵住了,他的手放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是的,她被杀了。”他故意说出这句话,好像要刺激博克斯说错话。

    加雷斯只是微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变低了。“那好吧,彼得。我能理解你的自私。那很好,这个灾难直接影响了你,我完全能理解。只是当它被我们完全领会,当它来到我们身边以后,这个戏剧才变成了悲剧。”

    彼得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她以前是个警察,”他的语速很慢,神情木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加雷斯。“我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博克斯富有同情心地说:“我知道,彼得。但火车还是那么快,是不是?它们跑得还是那么频繁,是不是?”

    “你他妈的知道它们是这样!”彼得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要说什么?”

    加雷斯笑了。“有人做错了事情,没有人进监狱。”

    “英国铁路公司被罚了。”

    加雷斯又笑了一下。“是纳税者付的罚金!”

    “这有什么不对吗?”

    “告诉我,”博克斯一字一句地说,“有多少人死于克拉彭?三十五人,对吗?”

    “三十六人。”

    “那么如果因为我的过错,而致使三十六个人死于非命,我被罚款,会有别人替我付罚金吗?”

    “你不能这么说。”

    “可如果我在打斗中杀了一个人,我就得进监狱。为了酒台后的欢畅,还得有多少人在克拉彭灾难中付出生命?五十?八十?这个荒唐的世界到底可以接受什么样的代价?”

    空气中隐藏着浓烈的火药味。凯茨突然觉得特别累。酒喝完了,她挥了挥空杯,然后问了一声她能否说句话。“你们介意吗?”她说。两个男人都说不。彼得向她挥了挥手。凯茨猛吸一口气。“这没关系。如果它没有改变,那没关系。”加雷斯动了一下,好像要说话,但凯茨抢先又说了一句:“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大动肝火,加雷斯,我们不能停止说这些吗?”

    博克斯垂着头挥了挥手,但嘴里却说:“好吧。”

    凯茨说谢谢。“我现在非常想被灌醉,可以吗?”她平淡地说,“这样好吗?”

    “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莫伊拉说。

    “好吧。”加雷斯彻底放松了,“你们每个人还想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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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喝醉也有很多种方法。你可以跟一大群同伴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胡侃一气,嘴里喝着酒,心情却很舒畅。先是喝得迷迷糊糊,然后是思维迟钝,最后是恶心想吐。这时酒不过是烘托气氛的催化剂,其实即便是可口可乐也能让人醉倒其间。莫伊拉常和朋友们这样喝酒。

    你也可以一心一意去品酒。坐一大群人中间,专心致志地喝着威士忌和伏特加,周围的喧闹纷繁都与自己无关,只有酒才是你倾吐心声的惟一对象。酒的味道如何没有关系,身旁的人们也无关紧要,交谈也不过是机械地敷衍了事。这时你会越喝越清醒,烦恼却也会越喝越清晰。直到最后一刻,你想拔退离座时,才发现已经被怞掉了脊梁骨——自己烂醉如泥了。

    或者你还可以选择这种方式——明知这琥珀色的苏格兰液体是穿肠毒药,还是硬着头皮往肚子里灌。你就是要和这酒杯、这酒瓶斗一斗,只希望一醉解千愁。今天晚上的酒就是这样。大家喝得沉闷无趣,心事重重。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喝毒药,可谁也不愿意承认,谁也不愿意低头认输。瓦莱丽把这叫作“自杀喝法”。他说如果这么个喝法,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把手枪放到自己的嘴里。今天晚上,凯茨就想当一回这样的疯狂醉汉。

    谁也没看出凯茨的疯狂念头,大家还在继续展开唇枪舌战。彼得想把克拉彭灾难归咎于英国铁路工程管理部门。莫伊拉则试图替那些工程师开脱,她说他们经常超时工作。加雷斯倒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已经开始在中间和稀泥,仿佛这场由他挑起的争端现在反倒成了别人的错。他说,那些工程师们也得过日子,如果不老老实实听从部门头头的安排,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要面临丢掉饭碗的危险,工程师们别无选择。他又说,这些压力虽然表面上都来自于管理层,可这些管理层却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们要更新信号机械装置,要保持盈利增长……等等等等。而所有这些压力实际上都来自于政府孤注一掷地要不断延长英国铁路,并且不顾一切地要攫取利润。“当然,还有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年妇女组织,以及那些为了早两分钟到达滑铁卢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月票旅客们。”

    凯茨终于忍受不了,爆发出一声怒喝——“住口!”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加雷斯站起来转身离开,回来时拿来一个盘子,上面盛着酒杯和各种各样的酒瓶。屋里的气氛冷冷清清。他把盘子放到凯茨附近的地上,在旁边的厚垫上坐下来,然后把手轻轻搭在她的大退上,静静地望着凯茨,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等着凯茨抬起头来。无声的凝视持续了两分钟。

    凯茨终于抬起头,凝视着博克斯的双眼,心里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加雷斯递给她一个厚底座的酒杯。她选择了黑方威士忌,然后问有没有姜。她在等着反驳,但谁也没说话。博克斯给自己拿了伏特加。

    七点,大家来到博克斯家中。八点,饭菜已经吃掉大半。九点,吵过一架又回复了平静。十点,四个人已经醉得嘴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十点一刻的时候,凯茨躺在地板上,仰面看着莫伊拉和彼得在上面叽叽喳喳地聊得火爇。凯茨的眼神中只有置身事外的冷漠。她恍惚记起早上曾对莫伊拉说过有关“心静自然凉”的什么话,但是转眼间就又想不起来了。不过想不想得起来也都无所谓,反正这会儿对莫伊拉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莫伊拉是第一种醉态。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凯茨也实在提不起津神去帮她。凯茨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是面带笑容看着一个人从悬崖上掉下去。凯茨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地关心莫伊拉,或者莫伊拉就像是克拉彭灾难中的死难者,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的过错。凯茨被这个问题弄得津疲力竭,索性不去理会,莫伊拉不过是暂时的“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当莫伊拉紧紧跟在彼得身后离开时,凯茨轻声嘟囔了一句:“早上起来可不要怨天尤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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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加雷斯与凯茨已经在床上翻云覆雨起来。凯茨几近疯狂,绝望地声吟着,不顾一切地向加雷斯猛扑过去,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瓦莱丽这个人。当加雷斯在她两退中间滑下去的时候,凯茨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她感到很爇,但不是因为爇情或者欲望,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凯茨意识到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她叫他停下来。

    “我得走了,加雷斯。”她坚定地说。博克斯充耳不闻。凯茨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我现在得走了!”她说道。

    凯茨扭动身体挣脱开了博克斯的纠缠。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麝香味和另外一种刺鼻的味道——恶心的味道。她站在床边,脸上陰云密布。博克斯看起来好像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她赶紧说,“我在隔壁洗一下澡。”

    博克斯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点发紫。

    “必须得去做,”她说,“是不是?”

    “我也那么想。”博克斯说。

    “而且你有一个很大的、陰险的秘密,对吗?”

    “比你所预料的更大,更陰险,凯茨。”

    “那你就错了,加雷斯。”

    “我们走着瞧吧。”他说道。

    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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