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之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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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椅背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一辆关掉警笛的警车从我家那边开过来,我仿佛正身处电影中的场景似的,当警车像猫四处寻找猎物一般停在我的正对面时,我心头一怔。随着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下车来。
警察轻轻敲了敲我驾驶座旁边的玻璃窗,我赶紧摇下车窗,警察看看车内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身上的衬衫领子非常干净,还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他身上的西装似乎是黑色,也可能是深蓝色的吧。我忽然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是一名年轻的警察。
“……啊?”
“目前发生了紧急状况,前面很危险,请你绕道。”
“我,呃……我是那间房子的主人……”
警察突然闭紧嘴巴,就像他那条领带一样,然后他说:“请等一下。”
他小跑步回到车里,打开车门,膝盖顶在座椅上,不知和哪边联系。不一会儿他跑回来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我妻子。”
“是你太太吗,她有没有可能出去买东西什么的呢?”
“不会的,我在电话里……”
“你打电话了吗?什么时候?”
我打电话是跟歹徒商量关于逃亡的事情来着,这话可不能告诉警察。
“大约一小时前。”
看情况,“围城”差不多是在那个时间段开始的吧。
“哦。”警察微微弯下腰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情想请教你,能不能请你开车跟我来呢?”
我正好也有事情想问,于是跟在警车后面走。平时看惯了的景色变得好像故事里般的一样。开了一小段路之后,我看见田地里有一辆灰色的车,就在我家旁边。
歹徒似乎是开着那辆车逃到这里,因为操作失误开进了田地里,于是只好躲进了前面的房子。
4
警察把我带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上,里面坐着一位姓伊达的男人,他肩膀宽阔,身穿朴素的灰色西装。
在狭窄的车内,他那灰色的身影更显庞大,宛如一头坐镇的大象。
“有关事情的经过,我没有时间跟你详细说明。目前被包围在你家中的是杀人逃逸的石割强治——切割石头的石割。他在逃亡中劫持了一辆车子被人发现,在逃跑过程中又发生了现在这个事件。”
要有时间,我肯定会问:难道你们追捕犯人的方法就没有问题吗?
“他从二楼的窗户,用枪抵着尊夫人的头向警方示威,牵制了我们的行动。”
伊达像对待小朋友一般对我说:“所以,我们无法采取突然闯入攻坚等强硬的手段,我们必须考虑到人质的安全,然后再来安排行动步骤。”
“是的。”
“我们有几件事要拜托你,首先,为了掌握歹徒的行动,希望你同意我们监听电话。”
原来还有这一招啊,我没有理由拒绝。接着伊达说:“还有,希望你画下房子的格局图。”
他递给我一张纸,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钢笔。当我开始动手画时,一辆灰色的大型车从旁边经过,从下往上看,那辆车好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它的车窗很高,坐在警车里面根本看不到那辆大型车的车窗,大概是机动部队吧。
手拿黄色带子的警察跑了过去,与其说是带子,还不如说是粗绳。我只瞥到一眼,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在拉防止闲杂人等进入的封锁线吧。
四周响起了类似硬底皮鞋发出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等令人感到紧张的声音。
我画完格局图之后,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伊达,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将车子开到几辆警车的旁边。
我自认完全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却没有真实感。我甚至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人偶一样,从身体上的感觉来说,我的膝盖与手肘没有一点力气,手、脚僵硬得像棍子。
这不仅仅是体力的问题,连思考能力都几乎没有了。我不知道该先采取什么行动,该做什么才好,就像置身于沙漠之中而目的地在沙漠的另一头一样。但我知道不能待在原地,因为在沙漠中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晒干。但是,我该怎么办呢?
这时我想到了唯一一件马上能够做的事。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到公司,请总机转给上司。
“我是末永,事出突然很抱歉,我明后两天想请假。”
对方是制作人饴宫,体格魁梧,成天将嘴巴紧紧抿着,嘴角下垂。因为我们这一行的工作性质,所以每个人休假时间都不同。不过,到了饴官这种级别的人,几乎每天都可以在公司或者局里看到他们,不知道他们都是在什么时候休假的。
“你说什么……”
饴官虽然名字中有“糖”,可是这个人可不甜,很不好说话,于是我只得又说一遍。
“我说你啊,别做梦了。”
“是。”
“就算是你父母的葬礼也没用,何况我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和平常一样的口气,电话那头的他们应该仍然过着普通的生活吧。这么想着,我觉得脑袋的齿轮转动起来,开始慢慢恢复运作了。
“不是我的父母,而是妻子……”
饴官还是吃了一惊:“她过世了吗?”
“不是,还没有。”
我听见像是用手拍打桌面的“砰砰”声。
“到底怎么了,真是急死人了。”
“呃,我家里,有个手持散弹枪的歹徒闯了进去,挟持我妻子当人质……”
饴宫相当佩服地说:“真是一个复杂的借口啊。”
或许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是说真的。”
“混账东西!”
“抱歉,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一下,”饴富认真起来,“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样算是请假了,不到五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
“末永,不好了,真、真是的,这该怎么说才好呢。”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是赚到打来的。
第二章 白子皇后的回忆
1
那是在我到这里来工作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下班后我回到家,想晚一点儿再吃晚饭。因为没有食欲,所以想吃点清淡的东西,于是去超市买了一瓶咸菜。回家打开瓶子吃了一点,虽然买的是最小瓶的,但是一个人还是吃不完,所以只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你不觉得咸菜的颜色很像莲花吗?我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好像不知在哪里看过一望无际的莲花池。
如果母亲尚在人世,我就可以问她那片莲花池在哪里,但是这已经无法办到了,所以不能知道那片莲花池究竟在哪里。不过也许是我记错了。
但是,我记得自己当时在一个有小山和桥的公园里不停地走着。
那天乌云密布,风有点凉意。穿过那个公园就看到了莲花池,满眼所见仿佛都是无边无际的莲花。我猜想这可能是因为孩子个头矮的缘故,才会觉得莲花池特别宽广,超出了事实上的大小。
我记得我一直盯着仿佛在大海里随风摇曳的紫红色莲花。我当时并没有走进池子里,也许是母亲不允许吧。
我脑子里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将碗放进水槽,但是已经没有力气洗碗了,于是便走回去,坐在折叠式的餐桌前,这张蓝色小餐桌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用。
我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放在额头上。
——明天又得去店里,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想着想着,我进入了似梦般的幻想里。那种感觉像是明知自己醒着,却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我在店里,但是店里空无一人,我想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啊?不知不觉,我已经站在书柜前,而不是应该站的收银台的地方。
猛一回神,那里变成了学校的图书室,好像是中学或是高中的图书室吧,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却清楚知道那是母校的图书室。
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感觉就像是从彩色铅笔盒里拿出一支笔来,一整排书脊的颜色看起来就是那种五颜六色的感觉。
把书打开,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书页。
——啊,什么都没有啊。
我将书放回原处,在书柜之间走了一会儿,书柜绵延没有尽头。
我拿起第二本书,里头也是空白的,但是,我并不惊讶。
忽然吹来一阵风,拂动窗边的白色窗帘,我分不出风是温的还是冷的,想来应该是没有温度的吧。而且,我也分不清窗帘摇晃的那一扇窗此刻是在眼前还是在地平线遥远的那端。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抽出一本书,翻动空白的书页,非常安静。
当我慢慢移动手指时,我渐渐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原来,我死了。
我了解了,这一切都是极其自然的事。
我从餐桌上抬起头,那种感觉依然存在。
2
我非常讨厌“娘娘腔”这个词。
因为这是个彻底贬义的词汇,没有任何正面的意思。这种词汇,为什么要用带女字傍的字呢?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吧。而被这么说的一方,心里绝对不好受。
用“女人味”形容女人,应该是夸奖吧。
用“男人味”形容男人,也是一种夸奖。
而“勇敢”应该也是用来夸奖的,对吧?
唯独“娘娘腔”不一样。
报纸上刊登了各种各样的报道,比如是前阵子议论纷纷的性骚扰,或是最近经常上报纸的老人看护的问题,家庭失和的问题也曾喧嚣一时。
先生凡事往太太身上推,导致太太精神崩溃的现象屡见不鲜。
现代的男人以工作为借口对家事不闻不问,然而以前的丈夫们其实要比现在的男人更投入工作。现在的男人是在逃避,难道“勇敢”
指的就用是这种方法逃避责任吗?
你不这么觉得吗。
当然,若是不这样的话,工作就没办法做好,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做的社会的产值能够较高。
但是,我认为并不公平,于是我转而思考这个问题,究竟何谓公平。
我并不是认为不公平就有错。中学时,理科老师告诉我们说:有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太太,因为丈夫晚上躺在被窝里也要思考,为了避免打扰他,而睡在丈夫的脚边。
于是乎这位太太成了贤内助,我也认为她很了不起,如果没有这位太太,或许这位学者就无法功成名就,是太太替他创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
以这种方式支持有才华的人,是—件令人高兴而且很有价值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夫妻,像同床共枕这种“公平”,根本是细枝末节的小事。
那么“这样的夫妻”是否才符合外界眼中的标准呢?
呃,我想说什么呢?啊,对了,即使太太不介意这种公平的问题,先生也不用非得拿到诺贝尔奖不可。
换句话说,只要女方心甘情愿就好,若是做起来甘之如饴当然更好。
幸与不幸,是个人内心的感受,偏离内心感受的所谓的客观标准不具备任何意义。
但是现实情况未必都是如此,“男人味”可能只是—种自私的逞强。
规定女人扮演“女人味”的角色,是一种促使世界顺利运作的智慧,也是为了所有人好的智慧,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一开始就决定各自的角色是完全正确的。
比赛开始了才讨论谁当捕球手,谁当投球手,肯定会输掉比赛。
如果是难以统一的意见,那就从一开始得出结论,做好决定。从系统上来说,这样才能使运作顺畅进行。
但是,这种架构从结局上来说,并非是为了个人。因为它只是系统。
整体比个人强,强者——打败了弱者才成为了强者。
我认为的勇敢,若是拿刚才的老人看护问题来说
抱歉,这不是一个适宜喝茶闲聊的轻松话题,而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看护要替老人清理秽物,应该没有人觉得这种苦差事甘之如饴吧。婴儿的粪便也许不会令人心生反感,但是,坦白说,替大人清理则是苦不堪言,同样地,被清理的人应该也不好受吧。
这么一想,清理的一方会很痛苦,只因为不愿意面对,就将事情一味推给对方是不公平的。既然是夫妻,各自分担一半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报纸上就报道过一起分担责任的男人,从会上报纸看一定也是因为很罕见的缘故吧,但是在我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
我心目中的勇敢的人,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男人,但是,在世人眼里看来,这种男人就是“娘娘腔”,对吧。
假设太太投注所有精力去工作,又将家事做得井井有条,但是不化妆打扮,她是无暇打扮自己,这时丈夫可能又感受不到太太的魅力了,对吧。
这种事情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