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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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我想和她们打招呼。因为有件事很想问她们,也必须问她们。但是,我随即决定暂且不问。我太累了,而且还没有理清头绪,也下不了决心。
——我们两个人是一个人啊!
——中也先生,和我们结婚吧。
内心奇怪地骚动起来,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在她们卧室里,突然遭遇求婚。
——然后一直在一起……好吗,中也先生?
——永远在一起……好吗,中也先生?
我离开音乐室,向东馆走去,身后传来时断时续的悲伤旋律。
当我从有电话室的那个小厅出来时,已听不见钢琴声,但内心的骚动却难以消退。
独自回到东馆后,我先去洗手间上厕所,然后洗洗脸。我站在那个装上不久的镜子前,发现脸色比想像中还要憔悴。
面容苍白,像被吸了血,眼睛下面略微有点眼袋。也许是心理作用,脸颊显得有些消瘦。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更让自己像是个重病患者。
我不禁重重地叹口气。
我连梳头、刮胡子的力气都没有,用冷水润润干渴的嗓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又回到走廊上。这时——
“啊,中也先生!”
传来意外的叫声,我停下脚步。
“中也先生,果然……”
走廊的门开着,美鸟和美鱼站在那里。两个人迈着小步,步调一致地走到我身边。
“刚才,你去音乐室了?”右侧的美鸟说道。
“去了吧?”左侧的美鱼重复一遍。
我差点语无伦次,好容易才镇静下来:“你们发现了?”
“感觉。”
“是啊!”
“以为你会听到最后,所以才继续弹的,可是……”
“听一半就走开了,真残忍啊,中也先生。”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们弹得还不好,也没什么。”
既然美鸟提及,我便顺势同:“那是萨提的联奏曲?”
“不是。是另一首曲子。”
“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你不知道吗?中也先生。”美鱼问道。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后半部分很难。鹤子弹得很好,我们就有些勉强。”
“或许妈妈弹得更好。”
“不知道……”
今天早晨,她们穿的不是和服,而是洋装。黑色的长袖衬衣配上黑色及膝的裙子。衣服依然在肋腹部缝合在一起。这是我首次看到她们穿黑色衣服。这是为被害的望和服丧吗?
”中也先生,你去哪里了?”美鸟问道。
美鱼接着说:“是啊,是啊!你没在玄儿哥哥的卧室里……”
“是和玄儿哥哥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吗?”
“是的。嗯,去了好几个地方。”我低着头,含糊其辞,“听说我不省人事的时候,你们一直在我身边。是玄儿告诉我的——谢谢!”
“我们很担心你啊,中也先生!”美鸟说道。
“被蜈蚣咬的地方,已经没事了吧?”
“虽然还疼……不过,没事了。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到蜈蚣!”
“关于这个宅子的情况,大哥详细说明了吗?”这是美鱼的问题。
“是的,嗯。”我又含糊其辞,随即反问起来,“你们没有睡吗?”
“想睡的,但一会儿就醒了……”
“有很多问题放心不下,睡不好……”
“是吗?”我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在走廊上迈开脚步,她们略显慌乱地追上来。
“你累了,中也先生?”
“你要休息,中也先生?”
“是的。”
“先和我们说会儿话吧?”
“是啊,是啊!和我们说一会儿吧,好吗,中也先生?”我们正好走到舞蹈房门口。她们俩推开门,抓住手,把我拽进去,我也没认真反杭。对于她们的这种行为,我觉得与其说是任性,倒不如用天真形容更为恰当。
舞蹈房昏暗而宽敞,只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她们只开了一半的灯,将我拉到屋中央,然后慢慢地从我身边走开,在黑红相间的地板上,踏起奇怪的舞步。那奇怪舞步与我第一次和她们相遇时所看到的舞步相同……
“中也先生,你喜欢跳舞吗?”
她们停下来,其中的一个问道。看见我傻乎乎的样子,两个人开心地笑起来。
“如果下次来,一起跳舞吧!”其中一个说道。
“到时候,把玄儿哥哥也叫上,四个人一起跳,让鹤子弹钢琴。
“好吗?”
“好吗,中也先生?”
“一定很开心!对吧,中也先生?”
“啊……是,是啊!”
我不能断然拒绝,只能含糊其辞。她们满足地微笑着,又静静地朝西侧——面向庭院的墙壁走去,走了几步后,同时转过身。
“在这里……”说话的是美鱼,她将右手放在耳后,“在这里经常能听到幽灵的声音。”
“幽灵的声音?”我猛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觉得不解,“真的吗?”
“真的!能听到这宅子里的幽灵的声音。对吧,美鱼?”
“是的。有男的,也有女的,各种各样。”
“因为是老宅子,所以有各种各样的幽灵。”
“我也听到过。”我坦白地说起来,“第一次在这里碰到你们后,虽然别无他人,但不知从何处隐约传来嘶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吗?”美鱼问道。
“嗯,可能吧。”
“那就是男幽灵。我也曾听到几次。”
“幽灵……那,真的?”她们的脸让我想起美丽的洋娃娃,我看着她们,非常认真地问道,“真有那种东西?”
她们似乎觉得可笑,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剔透。
“开玩笑的,中也先生。”过了片刻,美鸟说,“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幽灵!”
“是啊!不可能有。”美鱼附和着,“中也先生,你相信有幽灵?”
“不,那……”我缓缓地摇摇头,“那么,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事实上,我亲耳听到的。和你们第一次相遇后,我还听到过一次。”
“你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定是我父亲的声音。”
“柳士郎?”
“是的。你碰巧听到父亲和南馆的某个人说话。”
“为什么我能听到这样的声音?”我稍稍加重语气,“为什么?”
“是传声筒。”美鱼回答,“穿过天花板的传声简年代久远,有了损伤。有损伤,就会有裂缝。所以,声音——在西馆起居室的父亲和南馆的某人通话时的声音就从那里漏出来,有时,我在这儿也能听到。”
“这座宅邸建造之初,就有传声筒了。那样的老设备肯定到处都有损伤。”
“如果是女人的声音,那就是鹤子或者羽取忍。”
“啊!”
我用力点点头,想起来了——前天,危在旦夕的蛭山丈男被抬到南馆的房间里——诸居静和忠教母子曾住过——那里就有像“牵牛花”一样的喇叭形器具。
“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地方能听到幽灵的声音。”
“是的是的!如果突然听到,真会以为是幽灵。”
“原来如此……”
……是吗?我终于想起来了。
昨天,在检查完蛭山的尸体和犯罪现场后,我和玄儿、野口医生三个人去北馆的途中,在客厅遇到阿清。当时,阿清和玄儿之间的奇怪言行或许也是……
在我独自思考之时,双胞胎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两人躲到墙角的那座屏风后面。难道她们想重现首次相遇时的情景吗?
“中也先生,这边!”美鸟从屏风右侧露出脸。
“这边,中也先生。”美鱼从左侧露出脸。
我向屏风走去,脸上的微笑僵硬。那天。当她们说着“我们是螃蟹”,从屏风后出来时,我无比震惊。虽然只过了两天,但不知为何令人怀念。
“喂,中也先生!”
“喂,中也先生!”
我走到屏风前,她们从左右两边露出脸,突然尖声问起来。
“杀望和姨+++人是谁?”
“杀望和姨+++人是谁?”
2
杀浦登望和的凶手是谁?
她们突然提出问题,我不禁感到更加矛盾。理性和情感、逻辑和情绪、客观和主观、否定和肯定……众多的对立项交织着,搅乱我的内心。
尽管我一时无法回答,还是尽量显得镇静,以免内心的骚动和狼狈被察觉。我不知道效果如何,至少她们对我的哑口无言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疑惑。
“中也先生!”美鸟说道,“谁杀了望和姨妈?你和玄儿哥哥不是捉拿凶手的侦探吗?”
“中也先生!”美鱼说道,“还不知道凶手吗?有大概目标吗?”
“你们呢?”
她们美丽的脸庞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来回看着她们,反问起来。
“你们怎么想?”
“我们……”
“我们……”
”关于杀害蛭山的凶手,你们曾怀疑羽取忍和阿清。望和这件案子,你们也那么怀疑?”
“怎么会?”
“怎么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眼睛圆睁。
“两起案子的情况完全不同。”
“阿清不会杀姨妈。”
“我觉得阿清很喜欢姨妈。”
“也不是羽取忍。”
“我觉得羽取忍也不十分讨厌姨妈。”
“那你们觉得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那也不是。姨妈和蛭山都是被勒死的……作案手法相同,不是吗?”
“因为是同一个凶手,作案手法才会相同。”
“——即便如此,望和和蛭山的‘情况完全不同”,对吗?”我试着套她们的话。她们俩都用力地点点头。
“因为望和姨妈是家族成员,而蛭山是佣人,是外人。”这是美鱼的回答。
“而且姨妈和我们一样,是受到特别祝福的人。蛭山是普通人。”美鸟接着说。
“所谓‘特别祝福’是指继承了达丽娅夫人的‘不死之血’吧。总而言之,首先在这一点上,望和和蛭山是不同的,对吗?”
“是的。”
“是的。不过,中也先生,你已经和我们一样了……”
“那是因为我在‘宴会’上吃了‘达丽娅之肉’吗?”
两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起用力点点头。
望和和蛭山不一样——玄儿也说过类似的话。望和被害与蛭山被害,两者意义不同。他好像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就对那种说法感到别扭……是的,关键是这个。
并不仅仅是家族成员和佣人,亲人和外人这个层次的问题。
在他们看来,蛭山和望和的生命分量原本就截然不同。一个是受到“达丽娅的祝福”的人,一个是没有受到祝福的人。一个是不死的生命,另一个则并非不死的生命——正如玄儿所说,即便同为凶杀案,“内涵不同”。
我重新回想、比较浦登望和和蛭山丈男的死状。
杀人手法确实相同。蛭山被裤带勒死,望和被围巾勒死。案发现场都在宅子的房间里。凶手都是在没有第三者目击的地方行凶。但是……
一个是即使不动手,也早晚要死的蛭山;一个是如果不动手,就绝不会死——宅子里的人相信这一点——的望和。
也可以用这样的说法来比较两个遇害者——蛭山只有短暂的未来,望和却有无尽的未来。在某种意义上,那是两条性质截然不同的生命……凶手却用同样的方法,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凶手究竟为何杀他们?凶手为何一定要杀他们?
借用玄儿的话来说,这是“藏在凶手内心深处的问题”。“在他人无法窥知的内心深处,隐藏着重大而实际的邪念”。我也这么想。不过,重大而实际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邪念”?
“还是那个人可疑。”美鸟开口说道。
“对,还是那个人。”美鱼附和着。
“那个人?”我问道,“谁可疑?”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江南!”
“江南!”
“啊?”我不禁眨了几下眼睛,“他为什么可疑?”
“因为……”
“因为……”
“昨天我们去客厅和他聊了一会儿。不过……”
“他什么都没说。”
“擅自闯入本身就可疑。”
“可疑。”
“他是不速之客,不是吗?”
“也许他并没有丧失记忆。”
”也许他能说话。”
“那全是演戏。或许他原本就是来做坏事的。”
“或许他精神失常。”
“是杀人狂。”
“对,杀人狂。”
“啊!杀人狂?”为了不让她们听到,我悄悄地吐口气,“嗯,或许他的确是个可疑人物,但是……”
但是——我在心里默默反驳:在研究蛭山被害状况时,他首先被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在犯罪现场的那个南馆房间和储藏室之间有扇暗门。凶手事先知道,并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