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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解连环-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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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衣再抬手行了一礼:“实为无奈,劝世子切莫动兵。”

    “将闵安送出来,我便退兵。”

    非衣回道:“闵安心意已决,不愿再回伤心地。”

    “兄长的妃子,你也敢霸占不放?”

    非衣脸色稍变,好在头盔包得严整,未曾透出他的愠怒。“世子越说越没道理,既不退兵,那就在战场上分个高下吧。”

    “慢着。”李培南的口气仍是那么冷淡,“与你厮杀名不正,你将谢照唤出来。”

    谢照便是非衣的外公,北理赫赫有名的战将,统帅大军之人。听到李培南如此不恭直唤外公名讳,非衣哪里还顾及什么,□□一挺,搦马杀了过来。

    李培南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持蚀阳迎了上去。

    阵后厉群带兵驻守,未曾听到命令之前,他不敢贸然进军。

    非衣那方的军力也是如此心思。

第114章 削爵() 
北理边境风沙滚滚,几乎遮蔽了场上两人胶战的身影。两人出招激烈,剑气刺透风声,显得虎虎有力。厉群眯起眼极力去看,似乎瞧见了自家公子微动唇形,竟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想,公子这一来,难道另有他意,不光是接回闵小姐那么简单?

    可他又不是那样肯定,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公子剐伤了二公子一剑,使得二公子臂上见了血。

    既然连世子府亲信都不能确定之事,其余部众自然只看到两人争斗的迹象,消息传回华朝宫廷时,也是言之凿凿的。

    非衣低头看了看伤臂,冷脸问:“世子来真的?”

    李培南跃下马,似长虹贯日,一剑铿然袭去,说得恬然:“分出个高下也好。”

    不管真真假假,他确是想打一场。

    非衣皱了眉,遇上兄长的乖张行事,让他想避也避不了。他自然明白李培南远道而来,另有深意,其中一部分计划还需借他手来施行,可是通常嘱托他人做事时,主人都是谦逊有礼的,哪像他这个兄长,一言不合就借机杀过来,将假戏做得实打实的真。

    非衣心想,让外人看到兄弟反目的场景已经差不多到火候了,便无意再战,持枪跃出战局。李培南长剑赶到,又伤了非衣一记。北理部众唯恐非衣再有闪失,纷纷脱队,朝着李培南冲杀过来。李培南以一敌百,并不胆怯,长剑纵横天地,直杀出在西疆征战时的剽厉风骨来。

    非衣喝令其余部众不得再逼近李培南,留着场上百来人继续厮杀。他的一紧一松之举,忙于厮杀的李培南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李培南极快转过念头,抽身后退,示意厉群带兵撤退。

    非衣等了片刻,才下令抓活口,让整支大军掩杀过去。李培南断后,鲜血染红锦袍,一人独力支撑,厉群与他首尾失联,被北理十万大军分成两个战团围住,正待厉群号令骑兵整队再战时,远远的风沙之中传来李培南无比朗然的喝声:“下马受降!”

    不出半个时辰,边关战争平息干戈,以世子三万兵力缴械投降而结束。

    非衣顺势收了三万骑兵,连带十万大军一起,缓缓驱马走向北理首府伊阙。两国虽有厮杀,伤亡人数却不多。李培南失了心腹厉群,只带着几匹马逃回华朝边关连城镇中,白绫中衣尽染血污,连眉眼、头发上都蒙上了一层黄沙。

    驱马走进军衙时,他并未显露出一丝的落拓之态,神色也是从容,犹如外出游历了一番回来。

    简直像是虽败犹荣的诸侯王。

    手持宫中加急文书的连城镇都尉见了暗暗称奇。

    心中虽有疑惑,但都尉还是展开文书宣读,将祁连太后并三省高官炮制出的诏令传达下去。“王者毋膺顾托之重,趋进无容,动辄非礼,今有擅权干戈,置藩犯边之逆行,特夺爵为士伍,迁食邑万户,去逐楚州,有司择日备册传敕。”

    太后攻讦理由极为充分,言称李培南私置军镇拥兵违制,又擅权行事挑起边境干戈,这些确系李培南做过的事。在她的授意下,诏令削夺李培南的爵位,将他贬斥为普通兵卒,收缴他的食邑,还将他逐出楚州,号令他服役,惩治手段可谓深厚。

    李培南站着听完了诏令,手上动作并未停,仍是用手巾沾水擦拭他的满身血污。

    都尉在背后拱拱手:“得罪公子了,还望公子体谅则个。”他招手唤来侍从捧上案盘,将里面置办好的路引、公信及一套短装衣物呈上,带人大步退出了军衙。

    他留给李培南最后一份尊严,期待李培南回以宽宏之举。李培南确是没有为难他,当他再走进门时,案盘上的一众物什已被取走,取而代之的便是世子金牌徽印配饰等物,喻示着主人已经受了削爵的诏令,还走得坦荡无比。

    都尉再次生奇,过了一刻,他突又醒悟过来,察觉到李培南竟是带走了历代太子佩剑,急急唤人去取。可是李培南持剑走出连城镇时,无人敢拦。

    众人在城头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了残阳余晖里,嗟叹一两句,又各自散去。

    李培南这一走,隐没了大半年的消息,往日追随的心腹、扈从都不知他的踪迹。

    闵安自然也不例外。

    伊阙外城长石街上,吴仁开馆授医,带着花翠、闵安糊口度日。老爹脾气一向硬朗,照例又拒绝了非衣的接济。他医治好祁连雪的头痛脑热病后,整日在家将闵安看得紧紧的,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连带着对待非衣的态度,吴仁也是如同以往一样,不冷不热的。非衣不以为意,依然礼待师父。

    闵安既然出不了门,想通传消息的人只能主动登门。来找她的有世子府的侍从、华朝特使、北理通关使、左轻权,最后来的竟然是战俘厉群。

    厉群带三万骑兵,遵循李培南的意思降服于非衣,并未吃到什么苦头。他抱着李培南的血袍闯进门来,噗通一声跪在闵安跟前,哽咽道:“闵小姐见见公子吧,我怕公子熬不过这一阵。”

    闵安仍是一身华朝装扮,绾发为辫,穿着雪青色长裙。血袍滚落到她脚边时,衣摆上露出一截竹绣,丝线已染红,透出斑驳萧瑟之意。她看了很觉眼熟,突然记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培南时所穿的外袍。

    “世子怎样?厉大哥请坐下说话。”闵安挽起厉群,急声问道。

    厉群诉说李培南在边境之战中的险难,还提到了华朝宫廷中连番发起的斥责言谏,桩桩针对他家的公子。花翠依在门边嗑瓜子,突然插嘴了一句:“要我说,这都是世子自找的。”

    吴仁碾压草药,只听,不说话。

    厉群回头看了花翠一眼,花翠把瓜子皮一吐,瞪眼说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平常世子把性子端得宽厚些,不做那些出格的事,哪个敢爬到他头上找他算账?”

    闵安转身将花翠推出门,对厉群说道:“我出去见见世子也行,只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闵小姐有所不知,你的作用可大咧。”厉群一边说,一边从血袍内衬里摸出两封染血的书信,递给闵安,“公子贴身收藏的,你看看。”

    闵安展信一阅,心受震动。她在白木郡给师父写过一封家信,又替岛久公主做了一封情书,言辞均是文绉绉的,让她记忆深厚。她没想到这两封信都被李培南当作宝物一般留着,在无人处展开来看,或许还让他带着一两点满足的心意。

    闵安收好信,回头望着师父。吴仁把碾子一放,冷哼道:“不准去!”甩手走出了厢房。

    闵安低声问:“世子在哪里?可有疗伤处?”

    厉群怅然想了一会儿,摇头长叹:“我也不知。我这笨人,现在才想起来,公子竟然没交代我一句话就纵马跑了,我竟然也不知道去追一下。”

    闵安再听到李培南的消息是在一旬后,华朝那边传来风声,说李培南已被夺爵,贬为走卒,目前下落不明。

    闵安的心顿时五味杂陈。怜悯、担忧、挂念、惊异连番走过一遍,最终只能让她重重一叹。

    南方的华朝,她确是不想回去了,太多伤痛阻止了她思归的脚步。

    离别华朝一年后,闵安居然收到了通关使的传诏。诏令有言,擢闵安为西疆左州按察司,兼任宣慰招讨处置使,即行上任。

    对于远离华朝的文吏,能够凭空得到正三品官职之事,闵安不得不惊疑。她向使臣表明,早在离开华朝前,她已交还官照和保状,且未参加吏部的铨选,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正印官的。谁知使臣慢吞吞一笑,极为恬淡地说:“闵大人修来几世的福气,才能做女官,休要推辞,这是宫里的旨意。”

    闵安默然不应,使臣嗤道:“大人或许不知,去年秋末铨选,世子已将大人的官照递了上去,给大人候了一个缺儿。后来大人走了,世子下放,这官缺还在,今头宫里一检点,自然还是要翻出来落在大人身上。”

    使臣要走,闵安急急拉住他衣袖:“到底是谁的主意?”

    “温小侯爷。”

    待使臣离开,吴仁凑过来说:“只怕不是好差事。”

    闵安点了点头。诏令上的按察司或许好当,招讨处置使一职可就不好做了。既然要“招讨”,那就是意味着西疆蛮夷之地多起叛乱,需由她出面替朝廷安抚。但是诏令已下,又牵扯到李培南与兄长的担责,她必须走马上任。

    元央四年秋,闵安带着吴仁、花翠,走上了漫漫赴任之路。

第115章 官兵一家亲() 
官兵一家亲

    西疆地形多变,丘陵山林原野一应俱全,潜藏着大小十余座军镇势力。军镇出面统领属地内一切民政百事,架空了朝廷委派来的官吏权力。左州处在西疆南部,地势较为平坦,汉人与苗蜡人混居,除去叛乱的匪军,所有人均受一名叫做格龙的总兵统治。

    鱼龙混杂之处,往往多生变乱。来去西疆的行人商旅为避免被劫风险,组成几十人的团队上路。闵安一路走来多少打听到了左州的情况,此时她特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与吴仁、花翠装扮成一家三口凑在旅团之中。

    千里赴任途上果然有风险。

    旅团请来的保镖打退了数次山匪劫道,眼看着将整团人即将送进左州州府时,突然从道上山林传来一阵铜锣响,一队千人数目的皮甲弩兵围住了他们。

    闵安坐在车内,听见外面的兵卒呼喝:“格龙兵总盘查道里行人!无关人马快滚!”

    保镖一听格龙名号,根本不做半分抵抗,弃了车马纷纷逃散。旅团里的人抱在一起哆嗦,倒显得闵安三人越发镇定。闵安诧异地看着同行之人,因不识格龙的手段,她也无从哆嗦起。

    吴仁模糊听得“抢女人”的字眼,低声嘱咐闵安与花翠:“莫生事,只管把头低着,你们脸上有我贴的泥膏,保准他们看不上眼。”

    吴仁是个老江湖,为了行走方便,早就在闵安这对姐妹的脸上做过手脚,粘了胎记黑痣等物,使得她们丑陋了一些,甚至还能招人眼嫌。

    只是可惜,吴仁这次的算盘落空了。格龙家仿似缺女人,只要是女子,无论年纪长幼,都被弩兵塞进一辆大车里,摇摇晃晃运进军堡。吴仁与其余男子捆绑在一起,像是一串蚱蜢似的,被弩兵单独驱赶进军堡下方的地牢里。闵安听见地牢那边的门口有人唱号,回头安慰花翠说:“老爹没事,编了他的号,估计是要被送去服徭役,这种做法通常是营里的规矩。”

    花翠放下心来,凑到闵安耳边说:“兵总这里邪门得很,你别显露了身份。”

    闵安点头。她的确不用显露身份,一是因为她这个朝廷下派的女官无实权,二是因为她打听到了,前两任州衙官员都是被总兵的人赚杀掉的,理由便是官府征收的钱粮赋税没有上交给总兵府。若是她亮出了身份,只怕也无济于事。

    她所揪心的是装在竹箱里的玉米也被抢走了,弩兵一见到它逢人作揖的乖巧样子,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提着箱子朝军堡后面的总兵府冲去。

    “怎么连猴子也抢……”双臂被捆的闵安忍不住对花翠嘀咕。

    有识内情的姑娘小声说道:“拿去讨好兵总小姐的,兵总小姐喜欢稀奇玩意儿。”

    闵安想着既然所有人目前都无性命之忧,不如来之安之。她乖乖听从总兵府的指派,与花翠一起充作了奴婢,负责洒扫厨房与后院的事宜。三天没过,她从后院聚集的婢女奴仆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均是与闻名未见面的格龙有关。

    正如花翠说的那样,总兵府确是有些邪门,因为格龙年近四十,精力旺盛,府中除了一名小姐,竟然无一子嗣,他在二十年里前后娶了三任妻子,四处打听壮阳偏方,几乎夜夜留宿芙蓉帐中,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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