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第三部-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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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弥帝玛尔贵族……”低沉的声音在菲弥洛斯脑子里响起来,并没有通过他的耳朵,“我上一次杀死的,就是一个弥帝玛尔贵族。”
菲弥洛斯面前笑了笑:“是啊……干得不错……据说还收了点费用……”
骷髅的手放下来,菲弥洛斯的压迫感立刻减轻了一些。“你的身体里有白魔法的痕迹……杜纳西尔姆人的魔法,光明之神拉加提的后代,你是人类的奴仆……”
“谢谢,不用提醒我。”妖魔贵族不耐烦地盯着它,“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召唤神之骑士是人类所需之异能,妖魔永远不可能。”
“哦,得了吧,我现在是‘人类的奴仆’,我的主人可是想你想了两百年了,他做梦都念着你呢。去见见他,帮帮他的忙,怎么样?”
骷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止着。
菲弥洛斯猛地发现,他制造的旋风都渐渐地消失了,那些被卷上半天的风沙纷纷落下来,向是下了一场不干净的雪。
“这是你的地盘,”妖魔贵族耸耸肩,“反正已经把你叫出来了。”
骷髅突然放下缰绳,伸出右手,菲弥洛斯就仿佛被无限的绳索绑住了一样,一下子动弹不得。他纷纷地挣扎了一下,但完全是白费力气。他甚至连嘴都不能张开,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强大力量,与妖魔王们的黑色魔力相比要纯净得多,能够清醒地感觉到,但是又无法反抗。
骷髅抬高手,菲弥洛斯的身体就离开了地面,骷髅转动着颅骨打量他:“你毫无敬意……对万能的凯亚神,对这个世界,但是你仍然代表着你主人的意志……你想要的的确是他想要的吗?”
菲弥洛斯感觉到颈部的扼制力量仿佛消失了,但他并没有点头。
“你可能是一个背叛者,一个黑暗的影子,一个末日的送葬人……”骷髅摇晃着他的颅骨,“我没有听见你主人的祈祷……也许你该留在此处……”
菲弥洛斯一瞬间感觉到困住他的力量都消失了,他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但他并没有落在柔软的沙地上,所有的阳光都消失了,他在黑暗中下落。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呼地刮过,带着沙漠所没有的清凉,还有树叶和青草的芳香。
他下意识地想变成鹰的模样,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终于,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是一层坚实的土地,岩石上覆盖着泥土。
菲弥洛斯的眼睛看见晨曦的微光,耳边听到了清脆的黄鹂的鸣叫,他问到了一阵极淡的香味,好像是成熟的蜜瓜,又像是初开的玫瑰。这是红棘花的味道。那种长满刺的矮小的花朵,一般都是五朵结成一串,在春末的时候盛开。它们会召来一种叫做黑拇指的小虫子,然后将花蕊中的蜜带出去,滋养另外一些寄生的小东西。
菲弥洛斯喜欢它们的味道,也爱看黑拇指们笨拙地搓着花蜜球的样子。他喜欢洛克纳山里的一切,包括这些极细小的生命。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离开——就像他现在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回来。
他从地上站起身,环视周围,冷笑道:“真是个愚蠢的玩笑。”
的确,他站在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他最自由同时又是失去自由的地方,两百年前他住在这里——洛克纳山。
菲弥洛斯向着天空大声吼道:“别跟我玩这个,这些都是幻觉,我可以给你弄得更逼真一点。”
回声从山谷里传来,一些被惊吓的鸟儿从巢里扑棱着翅膀逃向远处。
朝阳已经从对面的山峰后升起来了,霎时间将这片山崖照亮,菲弥洛斯抬起手挡住了眼睛。他微微侧身,看到一个人影从后面走出来。山风把那个人的黑发吹起来,露出俊美的面孔,银灰色的眼睛隐约反射着金色的阳光,他的右手抱着七弦琴,左手垂落在身旁。
菲弥洛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阴冷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一个心灵游戏吗?”
天黑了,鸟儿们正飞回它们在常青树和屋檐下的巢,开始亲昵地蹭来蹭去,准备夜里在彼此身上获得温暖。
而街上的人也慢慢地减少了,他们劳动了一整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享用晚餐,准备休息。很多人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某些店铺比平时更早地关了门,也没有注意到一些陌生的面孔或明或暗地来到了事先指定的地方。
克里欧站在主神殿的广场上,看着血红的晚霞,不由得开始猜想甘伯特和赫拉塞姆队长他们正在做什么。他只能靠之前看过的地图和印象中那些街道的模样来想象祭司们的布防和士兵们的潜伏。等到天完全黑了以后,甘伯特便会开始在“红口袋”里发动魔法阵,萨克城便会开始经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而这一切还不能让居住其中的普通百姓知道……
克里欧转过头,向着风神斯科尔罗的偏殿走过去,比特尼尔正站在那里等他——这个年轻祭司在今晚全程服侍他,或者说监视,因为身体中沉睡着三个妖魔王这种事情,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伊士拉先生,晚饭已经送到古书库了,”比特尼尔笑吟吟地对他说,“有鱼羹和海胆汤,您一定会喜欢的。”
克里欧不由得露出了最得体的微笑:“谢谢,不过在书库里吃,真的没关系吗?”
“斯多里阁下不会介意的。”
他们从偏殿地板上打开的入口进入了古书库,走不了几步就到了。那里面照例燃着灯火,但都被透明的水晶罩子装了起来,既安全又显得很富丽堂皇。书库是圆形的,几乎环绕了整个偏殿,墙上层层叠叠地安装着木架子,上头全是各种羊皮卷和木刻板、石雕板,书库中间有三根巨大的圆柱支撑,在最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椭圆的石台。
一个很老祭司从书架旁走过来,他是如此之老,让克里欧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超过了一百岁。他穿着高级祭司的黑色绣金长袍,胸前挂着念珠——念珠如此之长,使他不得不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他长满了老年斑的额头上皱皱巴巴的,连光轮的刺青都变褶皱起来,变得奇形怪状的。
“这位就是斯多里阁下,主神殿年纪最大的前辈……”比特尼尔为他们介绍了彼此,然后又去布置好桌子,让克里欧和这位老祭司一起吃晚餐。
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斯多里便领着克里欧看那些陈旧的古卷,包括关于诸神的历史,卡亚特大陆的传说,法玛西斯帝国的历代国王等等。所有的古卷都经药水泡过,不会被虫蛀和腐蚀,但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克里欧走在这些书架中间,鼻腔有些发痒。一想到必须在这样的地方焦急地等待黎明,他就觉得难受。
“这是米多尔夫大帝留下的古卷,里面有他手抄的白魔法契约……关于尊神和戒律。您能想象吗,伊士拉先生,在法玛西斯帝国建国之初,白魔法和黑魔法并没有严格地区分,而主神殿的权力之大,也到了危险的地步。这情形是罗捷克斯一世陛下改变的,也就是前任国王陛下,但他大概没有想到儿子对于魔法的兴趣也和咱们的开国君主一样浓厚……”
老祭司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他所看守的古卷,但很快就发现客人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宽容地笑了笑:“甘伯特阁下跟我说过您,伊士拉先生,他说过要让您安心留在这里的确不太容易……不过我想他并没有告诉您为什么会让我陪伴您。”
“我相信他一定有理由,阁下,您是一位知识渊博的长者。”克里欧保持着礼貌对老祭司说。
然而斯多里却笑了笑,颤巍巍地指着三根圆柱中间的石台:“请跟我来,先生,这会让您的担忧稍微减轻一些……”
克里欧满心疑惑,但还是跟着老祭司来到了石台前——这是可以躺上去一个成年人的大石头,上面细细地雕刻着萨克城的全貌,无论是皇宫还是主神殿,无论是卡顿先生的酒馆还是杜克苏阿亲王在这里的公馆,都标注清楚了。
斯多里用干枯的手指从长袍内取出了一小袋粉末,把它们均匀地撒在了整片地图上。然后老祭司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您是通晓白魔法的专家,但这个法术一定很少看见……”
他在石台前用低哑的声音吟唱起古怪的调子,那石台便开始发光,忽然,一簇金色的火苗从石台中的某一处燃起来——那正是标记着“红口袋”的点。紧接着,更多的金色火苗星星点点地在这上面显现。
“魔焰……”克里欧喃喃地说道。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追踪法术,让需要被追踪的人服下粉末,就能在圈定的范围内看到他们的具体动向。但这白魔法需要最安静而沉稳的人来实施,并且需要很多年的联系,斯多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甘伯特的确想得非常周到,这让克里欧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其实在陛下的宫中也指派了一位能施展魔焰术的祭司,但最好的石台是在这里,陛下却不会来。”斯多里像个小孩子一样耸耸肩。
克里欧知道他的意思:因为皇权开始压制教廷以后,国王避免敏感的猜测,一般是不会到主神殿来的。
“怎么样?”老祭司有些得意地看着他,“也许这会帮助您度过这个难熬的晚上,伊士拉先生,再来杯甜橙酒,怎么样?”
“当然,阁下,谢谢您。”
老祭司慢吞吞地走向桌子,让比特尼尔给他斟满了杯子,而克里欧却聚精会神地看着石台上那些大小不同的金色火苗。他现在能知道甘伯特将会如何行动,即便是无法参与,他也可以了解。
这比他和菲弥洛斯的状态好多了,至少他还看得到他们,他还知道他们活着。
(待续)
天幕尽头 第三部 末日战场
(二十五 帝都毁灭)
(上)
克里欧?伊士拉不知道天已经全黑了,当他在魔焰燃起的石台前坐下来的时候,甘伯特和赫拉塞姆队长已经完全部署好了他们的人,正等着最后的一道命令传来。
在“红口袋”食品店的二楼上,八个祭司正在最后检查魔法阵。这个宽敞的房间已经完全清空了,在木地板上铺着一张以红口袋为中心点的地图,在地图上有一个白垩画出的巨大的五角星,每个角上都有一串延伸出去的符文,而且里面掺杂了许多爬山虎和松树的粉末,还有少量的牛血,在五角星中间是一个光轮的图案,而甘伯特此刻正坐在那里。
跟周围穿着正装长袍、带着念珠的祭司们相比,他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单衣,连念珠也没有挂。这是将是一场极为耗费体力的法术,甘伯特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任何的负担,而光是想象那些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已经觉得呼吸有些短促了。
有一个穿着渔夫短衫的青年从楼梯走上来,他向甘伯特微微点头致意,说:“阁下,赫拉塞姆队长和森克洛将军向您报告所有人已经部署完毕,各就各位。”
甘伯特点点头,于是那人立刻隐没在楼下。
还不够,还有些该来的!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渴望,只过了短短的一刻,又一个人跑上楼梯。但这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当他掀开兜帽的时候,露出了王宫护卫队佩戴的扁帽。“甘伯特阁下,”他也向他鞠躬,“斯图尔科勒阁下在陛下书房中设置的魔焰已经准备好了,陛下要我通知您,随时可以开始您的行动。”
甘伯特仍旧是沉默地点点头,于是国王的传令官也戴好兜帽,回去复命。
高等祭司最后做了一次深呼吸,慢慢抬起双手,环绕在他身边的五个祭司站好了各自的方位,还有两个矗立在房间门口。他们向他深深地鞠躬,抬起手肘,在胸前做出光轮的手势。
甘伯特也同样,他口中慢慢地吟唱出低沉的曲调,伸展开双臂,于是白垩画出的五星和符文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有一些隐没在地板下,沿着墙壁往泥土里钻,并且向着五星角所指的区域延伸。
它们在地面下变成了黑色,并且不断地扩展,空气中多了一股几乎闻不到的甜香,就像风一样灌进每家每户,像幽灵一样围绕在每个人身边。
甘伯特的每条神经都仿佛跟这些魔法的震动相连,他唱出的每一句咒语都像在拨动琴弦,他如同乐手,在跟随每一丝颤动的同时,还在仔细分辨着其中一些明显或者不明显的跑调……
也不知道过的时间是长还是短,甘伯特的心脏忽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痛感来得极快,也消失得极快,仿佛是有人用针刺了他一下,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甘伯特没有放过这震动带回来的试探。他的意识开始向着那刺痛传来的方向追过去,而随之跟上的还有更多催发妖魔之力的魔法能量。
“找到了一个!”高等祭司突然停下了吟诵,指向地图上的某个方向,“东边,火炉街……”
在门边的祭司立刻下楼,告诉等在门外的一排便衣士兵中的一个。那人飞奔出去,掏出口袋中的一支焰火射向天空。当橙红色的火焰几乎如太阳一般明亮的时候,那个士兵毫不耽搁,起上马就向着指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