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沐雨共朝夕-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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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并不知此事底里，只是看紫璃神色不对，所以暂时让她在幽芷阁休息。天后若要见紫璃，婉儿自不敢抗旨，只是……”
“你想说什么？”天后眯起的凤眸满是杀意，冷冷的话音盘旋在婉儿头顶，令婉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婉儿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权力向本宫发问，只管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办就是，随本宫这么多年了，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婉儿掌管后宫一切事务，按规矩，就算天后想要处置什么人，也该……”
“本宫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上官婉儿心底一抖，听着天后明显平静下来的话语，上官婉儿只觉一阵凉意自脚底窜上心头。婉儿垂下头不敢再辩，咬了咬唇方才轻声道，“紫璃这会儿应该还在梳洗，婉儿求天后念在紫璃往日侍奉尽心的份上，至少让她沐浴更衣之后再来觐见。”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天后，焦躁不安的等待天后接下来的决定。
半晌，天后方才幽幽道，“给你这个面子，去吧。”
“婉儿代紫璃谢天后隆恩。”上官婉儿屈膝施礼，转身退出大殿。
“天后，婉儿带紫璃过来了。”冯坤静静站在御案前向天后禀奏着，一双狡黠的眸饱含探析。
“让她们进来吧。”天后轻叹一声，自窗边回到鸾座坐定。
“天后，婉儿把紫璃带来了。”上官婉儿看着一直都不发一言的紫璃眸中瞬间闪过惊恐，曾经面对天后时的娇骄哪里还有半分？
天后默默凝视着紫璃，抿紧的唇在威严的面容下更增几许危险气息。上官婉儿看着紫璃不施礼不请安，不由深吸口气，按捺下躁动的心，屏息敛气亦不敢多言。大殿再次陷入死寂，面对这样的氛围，紫璃因沐浴而变的潮红的面色，再度苍白起来。
上官婉儿轻叹口气，转向天后轻声道，“天后，婉儿……”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天后严厉的斥责，让上官婉儿心底更觉委屈，忍下夺眶欲出的热泪，上官婉儿突然跪了下来，“尽管紫璃半晌没说话，可婉儿也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此事并非紫璃之过，天后若要处罚，婉儿不敢反驳，但请天后……”
“上、官、婉、儿！”天后咬牙切齿念着上官婉儿的名字，骤然拍响桌案站起身来，振袖一挥，御案上的奏表尽数落地，“你以为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宫不知道吗？”
上官婉儿娇躯陡然一阵，诧异惶惑的凝望着一脸狠厉的天后瞪大双眼，毫不顾忌的对视着天后，“婉儿没做任何对不起天后的事，婉儿对天后的心天日可鉴。婉儿平日是与紫璃关系更亲近些，那也仅局限于姐妹之情。婉儿不知天后所指何事，还请天后明示。”
“上官婉儿，你是要跟本宫叫板吗？”天后厉声斥责，愤怒的眸中凛然起来。
“婉儿、婉儿不敢，只是，想求天后……”
“淫乱后宫是死罪，你应该明白。”
“此事若要怪，也决不是紫璃一个人的错，天后要杀要罚，也不该由紫璃一人承担。”上官婉儿紧锁眉心望着眼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想要尽力保住紫璃的性命。
天后幽深晦暗的瞳骤然睁大，复又半眯起凝视着婉儿，一步步踱向婉儿，玉指霸道的挑起婉儿的下颌，冷酷的声音一字一顿响起，“若本宫，只杀她一人呢。”
“天后如此惩处有失公允，恐怕会让所有跟随天后的人寒心。”上官婉儿眸底满满的全是痛楚，被天后如此对待，婉儿只觉得自己整颗心，像是被天后一片片撕碎。
“你敢威胁本宫？”
作者有话要说：
☆、心灰意冷
上官婉儿惊愕抬眸，天后的一脸淡漠，让婉儿充满失望，垂下眼帘低声道，“婉儿不敢，婉儿只是不希望天后人心尽失。”
“你敢抗旨？”天后恨得咬牙切齿，捏紧婉儿下颌的手骤然用力，尖锐的指甲陷入白嫩的肉中，一丝血痕登时显现。
上官婉儿忍痛注视着天后，在那双凌厉威严的眸下，婉儿再不敢多做辩白，攥紧双手颤声道，“婉儿不敢。”
“哼！”天后冷哼，用力甩开婉儿的下颌厉声道，“传本宫诏，紫璃淫乱后宫，罪当处死。念其随侍本宫多年，特赐全尸。”
上官婉儿心头一震，攥紧手却不敢多说一句。随着紫璃被内侍们拉出，上官婉儿只觉心口憋得难受。
“上官婉儿，你出言不逊顶撞本宫，该如何处置？”天后回眸，默默凝视着婉儿，“只要你跟我认个错，此事就过去了。”看着婉儿垂下头半晌无言，天后心底默默想着，额间竟已紧张的滴下汗来。
“婉儿甘愿受罚。”
天后眉心骤然紧锁，一颗心兀的一沉，迟疑半晌在心底狠狠叹息着，“传诏，上官婉儿出言不逊，念其忠心耿耿，于尚宫局闭室内罚跪三日，面壁思过，一切按规矩处置，不得徇私。”
“婉儿谢天后隆恩。”
天后惊愕的凝视着婉儿伏地叩首后起身便走，那远去的单薄背影，令天后心沉了沉，皱紧眉无奈的摇头，“服侍本宫安寝吧。”
“启禀天后。”
“何事？”天后正批阅奏表，便听闻尚宫局局令求见，似乎预感到什么，也不多想便召见了。
“回禀天后，上官大人她……”
“婉儿怎么了？”天后强行压抑下心底的焦躁缓缓抬头，顺势放下了彤管，口吻平淡异常。
“上官大人在闭室中，不吃也不喝，奴婢曾多次劝解，可是……”
天后攥紧手冷哼一声，佯作不屑的冷声道，“那就不要管她，下去吧。”
“这……”尚宫局局令大惑不解，迟疑半晌终究还是答应下来退了出去。
“天后，婉儿身子娇弱，万一……”
“不许给食是规矩，本宫可没说她不许喝。她不就是想借此表达对本宫处置的不满吗？那本宫成全她。你们都不许管！”天后重又将视线落回奏表，逼着自己将手头奏表迅速浏览并做出判断，一颗心，高高的悬在半空，忐忑难安着。
“上官大人，您可以出来了。”
“知道了。”虚弱的声音透露出身体的极度虚脱，上官婉儿刚欲起身，便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直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姐，您没事吧？”
“嗯，没事。”上官婉儿深吸口气，轻轻推离了凝嫣，“紫璃，如何了？”
“饮鸩而亡。”
“尸体呢？”
“云曦特意命人买了棺材，已经安葬了，您放心。”凝嫣扶着上官婉儿的手臂，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您先回幽芷阁梳洗一下吧，顺便吃点东西。”
“不，我直接见天后，向天后谢了恩再说。”
“哪有这样去见天后的，这可是大不敬啊！”
“倒是忘了！”上官婉儿自嘲苦笑，轻轻抽出凝嫣扶住的手臂向闭室外走去。
“天后，婉儿在外殿候召，请求觐见。”
“让她进来吧。”天后淡然回应，心底却有着未知的凄凉与痛楚，“竟与我，这般疏离了吗，婉儿？”
“婉儿恭请天后圣安，天后……”
“免礼吧。”听着婉儿没有自称奴婢，天后原本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可当感受到婉儿周身散发的淡漠气息，复又皱紧了眉心，“婉儿你过来。”上官婉儿垂首，默默无言的来到天后身侧立定，等待着天后开口。
天后无奈轻叹，挥挥手斥退左右，这才抬起水眸上下打量着婉儿的神色，“这两日，想的如何？”
“是婉儿思虑欠周，处置不妥，期间居然胆敢出言顶撞天后，是婉儿该死。”
天后深邃的瞳骤然一紧，攥了攥手心站起身来，“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婉儿实话实说，不敢欺瞒。”
“婉儿！”
“是。”
“你……”看着婉儿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天后满脸无可奈何，轻呼口气嗔道，“你说你这性子，到底跟谁学的？”看着上官婉儿始终垂首不语，天后终于没脾气的坐了下来，“你该知道，淫乱后宫是死罪。”
耐心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婉儿继续的沉默，天后不觉焦躁起来，挑眉恼道，“在你眼里，紫璃比我来的重要是吗？”
上官婉儿情绪一荡，马上抬起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天后，半晌复又垂下头沉声道，“天后说是便是，婉儿不想辩驳。”
“你这是什么态度？”
“婉儿该死。”
上官婉儿说着便要下跪，云曦恰在此时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在了天后手边，复又转身退了下去。
“先把这碗粥喝了。”端起粥递在婉儿面前，看着那双明亮的眸迎上一层水雾，天后稍稍松了口气，“也没见过你这么倔的，这些年还真宠坏了你。你倒是说说，我身边这么多人，哪个敢像你似的顶撞我？”
放下吃了两口的粥，婉儿眨着一双大大眼睛，嘴角微微抽搐，咬紧唇嗫喏的道，“是婉儿放肆了，以后不敢了。”
“先喝粥，吃完再说。”天后摆手示意婉儿站起身来，重新将视线落回奏表，直到上官婉儿喝完粥，这才招手示意婉儿到自己跟前来。
“天后？”
“还在为紫璃抱不平？”
“不，没有。”
“还说没有？那张脸上分明写着‘紫璃是冤枉的，我滥杀无辜了，你很不满意’这几个字。”眼见婉儿垂下头去，天后方才白了婉儿一眼，“我也知道这事不能怪紫璃，可出了这样的事，我难道去杀了薛怀义吗？”
“他早就该死了！”婉儿眸底充满愤怒与妒恨，凶光乍现，鲜有的浓烈杀意在婉儿周身盘旋。
天后吃惊的望着婉儿不寻常的反应，突然笑将出声，盈盈起身挑起婉儿的下颌打趣道，“去照照镜子瞧你现在的模样，知道像什么吗？”
凝视着婉儿一脸困惑的模样，天后松开婉儿神秘的笑笑，水眸觑向前日被自己弄伤的下颌，玉指轻轻抚摸着，“还疼吗？”
“不疼了。”羞红着脸别过头去，婉儿娇羞的轻柔回应。
天后望着婉儿略显苍白的面色心疼道，“婉儿，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明白吗？”看着婉儿再次垂下头，消瘦的双肩微微颤抖，天后心疼的将婉儿揽在怀中，“无论未来会怎样，我都希望我的婉儿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呢？”
“天后明白的，天后怎么能不明白呢？婉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后，从婉儿懂事开始，婉儿就是为了要到天后身边，才挨过了掖庭十多年的屈辱，天后怎会不明白婉儿的心呢？”
“婉儿，我是为你好。”
“天后若真是为婉儿好，就不该这样伤害婉儿。难道看着婉儿心痛，天后就一点都不心疼吗？”泪水顺着消瘦的面颊滚落，红红的眼眶内，灵动的眸满是伤痛。
眼前梨花带雨的容颜，醉了人心，却让天后觉得阵阵心疼与伤感，玉指抚去晶莹，深深叹息着，“和我在一起，婉儿你不会幸福的。”
“那以后婉儿无论和谁在一起，天后都不要过问！”骤然冰冷下声音一把甩开天后的手，上官婉儿抬脚便走，滚烫的泪水再次滑落，前行的步伐越发急促起来。
天后瞪大眼睛看着婉儿几乎是奔出了书房，耳边不断回响着那最后一句话，天后失去力气，颓然落座，心底空落落的难受。
“婉儿？”云曦一把拉住婉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上官婉儿擦干了泪，深吸口气望向云曦，“若没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云曦再次拉住婉儿，犹豫半晌方道，“紫璃已经安葬了，你不用担心了。”
“我已经听说了。”上官婉儿沉下水眸，“紫璃宫外，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是吗？”
“是。”
“那就算了。”上官婉儿轻叹口气，突然蹙紧眉心不快斥道，“天后面色不好，怎么没宣御医瞧瞧？”
“天后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不肯，谁有办法来着？”
“是事务太多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着？”
“事务多、休息的少都是原因，不过我倒觉得也不只这些。天后近来心情不好，我觉得你大概也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就该明白？这些你该去问薛怀义才对！”上官婉儿苦笑，自嘲的摇摇头，“好好侍奉天后吧，我去休息一下。”
“哎，婉儿，婉儿……”
“别叫了。”冯坤突然出现在云曦身后，一双幽深的眸望着婉儿远去的背影。
“总管，您这是……”
“去做自己该做的，不该你管的事不要过问。”冯坤摆摆手，转身走远了。
云曦不解的看着冯坤远去，又看向婉儿远去的方向半晌，方才转身走了开去。
作者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