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到底是什么-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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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那些雕像,灯火映衬处,眼波流转,神态活灵活现,表情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森然,似乎在朝着我们怪笑,整的我全身压力突然加大,不敢再看。哆哆嗦嗦闭上眼,敲着木鱼,不停在心底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子里阴风骤起,越来越大,那股子寒意像冷水一样钻进棉袄衣服,一直到皮肤骨髓,冻得我几乎手都僵了。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咚咚”响声,像是有人拄着拐棍慢慢走了过来。洪辰师傅的经文开始加快速度,越念越快,在我听来,每个吐字竟然都带着哭腔。
只听帘子“哗啦啦”响,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屋子里温度越来越低,我的手都抬不起来,感觉所有关节都被冻上。洪辰师傅声音飘飘渺渺,忽低忽高,突然……停了。
我愣了一愣,屋子里随即传来一个人的叹息声,“噗噗”几声,莲花灯的灯火全灭,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我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身体似乎僵住,根本动不了。隐约中,看见洪辰师傅站起身,把灯火重新燃上。
温度渐渐回暖,我长舒一口气,这才转转脖子,看到李扬和老田头都瘫坐在蒲团上,脸色煞白。
洪辰面色沉重,对我们说:“起来吧。我们去请神。”
“刚才……”李扬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进来。”
洪辰点点头:“不错,是阴间鬼差送来了地藏王菩萨阴间的符碟。”说着,她朝墙上一指。
只见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古怪的人头像,椭圆的脑袋,上面三个黑窟窿。我一看就呆住了,这个图案正是彭大哥画的,也在姥姥生前医院的墙上见过。
我疑惑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说是阎王爷的传票。”
洪辰说:“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头像是三目鬼王,掌管阴间事务。刚才鬼差送来此碟,说明地藏王菩萨他老人家已经许可我们请神了。只是……”
“怎么了?”我们问道。
洪辰表情有些凝重:“我也不太清楚,事情有些古怪。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给地藏王菩萨上供的长明灯突然熄灭……先请神吧,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跟她出了这间佛堂,到了另外一间屋子。这个屋子的布置就比较平和,和一般东北人家的家居差不多。几台立式大柜,墙上贴着“万马奔腾”的水墨字画,挂着日历,还有一个非常老式的钟表。
柜子旁边放着的一样东西,显出了此地的非比寻常。那应该是一个幡,长长的杖子,上面挂着一大堆黄色蓝色的符咒,一条一条非常长,结扎在杖头。每张符上,都用红色朱砂写着一大串看也看不懂的图案。这东西看上去非常诡异。
洪辰让我们稍坐坐,她进到里屋去做准备。我低声问李扬,这位洪师傅到底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还是萨满教跳大神的?怎么啥都掺和一点。李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也是,我们也不是术中之人,很多事都看不明白。
时间不长,洪辰走了出来,她的装束全变了。腰里扎着踩裙子,别了很多铃儿叮当的装饰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只手拿着一面手鼓,鼓面纹着狰狞飞腾的龙和若隐若现的凤。另一只手拿着细细的红色鼓槌。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东北跳大神用的神鼓。
洪辰看看我们,说道:“一会儿我要请神,你们商量一下,看上谁的身?”
老田头当时就窜了:“啥意思?上身?”
洪辰“嗯”了一声:“我要从地府请老太太的魂儿还阳,必须要借用一个人的身子,你们仨人谁来?”
老田头看看我和李扬,嘴急的都抽抽:“我不行啊,别找我。”
洪辰说:“你确实不行。你命硬窍死,老太太阴魂未定,上你身是要损她阴身的。”她看看我和李扬:“你们俩谁来?”
李扬长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我以为这小子要主动请缨,谁知他说道:“老刘,还是你来吧。我有很多问题要和老太太沟通,必须面对面问她。再说你已经有过多次借魂上身的经验了,轻车熟路,搞起来也方便。”
我就知道是我,想了想也没争辩。争也没用,白费口舌,最后这活儿还是我干。
我说:“师傅,我来吧。”
洪辰点点头,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屋子中央,示意我坐下,让李扬站到我的身后。然后她拿来一块红红的盖头,让我盖到头上。我张着大嘴说:“这是什么意思?”
洪辰不耐烦:“这是乡下结婚时候新娘用的盖头,我要借用这件东西给老人家借阴间道路而来。赶紧盖上。”
看着盖头,我这个腻歪,磕磕巴巴问:“啥阴道啊?”
李扬说:“你脑子成天想什么呢,什么阴道,是阴间的道路。”
我叹口气,把盖头盖在头上:“行吧,赶紧整吧。”真是倒霉透了,这李扬就是我的煞星,跟他混我就没个好,次次拿我顶缸。
戴上红盖头,视线一下黑了下来。这盖头有股浓重的老油子味,不知哪个女人戴过,熏得头疼。
洪辰围着我转圈,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莫要惊慌,我要请神上身了。”只听她说道:“李扬,点香。”
从盖头下面缝隙看过去,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尊铜炉,里面插着三根香,飘出徐徐青烟。
她拿起神鼓,轻轻摇动。鼓边拴着两根细细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鼓槌轻轻敲击鼓面,发出“咚咚”的声音,洪辰开唱:“嘿尔嘿尔呀——日落西山黑了天……”
刚唱出这第一句,只见三根长香忽然拦腰折断,齐刷刷灭了。
第21章 小纸人
这一变故发生太突然,又活生生在眼皮子底下,我吓得一声惊叫跳起来。红盖头也落在地上。
李扬脸色有些发白,问洪辰:“姨妈师傅,这,这怎么回事?”
洪辰很凝重:“断香乃大凶之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按理说和地藏王菩萨打了招呼,相关通牒也已经下发,请魂上身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会这样?”
老田头凑过来看看,咽咽口水说:“会不会是阴间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洪辰面色阴沉,没说话。
老田头趁机道:“要不咱们别整了,一旦整出点啥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洪辰冷笑:“越是这样我越发有兴趣了,到想看看究竟会出什么事。”她看看我们:“神还是要请的,但是很可能非常凶险,不能再借用你们的身窍。”
李扬倒吸口冷气:“姨妈师傅……难道你要请神上自己的身?”
洪辰没说什么,让我们在此等候,她去准备点东西。说完便走了。
老田头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念叨,要出事了要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走。李扬听得烦,背手在屋子里转圈。我看着断香,擦擦冷汗,暗自庆幸,幸亏刚才作法失败,要不然真让姥姥阴魂附体,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这时,洪辰师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物件。一看到这东西,我们都吓了一跳,全部站了起来。
她手里赫然捧着一口袖珍的红木棺材。
这口棺材也就半米来长,周身刷着鲜红的漆料,闻起来还有股浓浓的漆味。棺材做得非常精美,两侧还用金笔画着十分古怪的云纹图案,古香古色,非常神秘。她把棺材放到桌子上,示意李扬把香炉放在前面,然后她又取来三根崭新的黄香插在炉子里。
洪辰让老田头把门关上,老田头苦着脸,嘟嘟囔囔:“大白天关门干什么。”可还是走过去把大门关紧。洪辰又让李扬把窗户的窗帘拉上,顿时屋子里暗了下来,黑洞洞,像是到了深夜。
洪辰点燃两盏长明灯放在棺材旁边,静默片刻,对我们说,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李扬低声问:“姨妈师傅,这是什么法术?”
洪辰正用毛笔在一个小碟子里拌着朱砂水,她拿起毛笔在自己眉心点了一颗朱砂痣,红红的,非常扎眼。整张脸看起来戾气十足,十分怪异,透着难言的阴森之气。
她道:“这叫走阴,我让身上的老仙儿派堂口里的清风下十层阎罗殿打探老人家的信息。”说着,轻轻打开棺材盖,我偷偷往里一看,差点没吓尿了。
棺材里躺着一个纸扎的小人,穿着粉红色上衣,下身是黑裤子,头上戴了一顶红色尖顶帽子。张手张脚,眉毛眼睛鼻子嘴都是用朱砂笔画在上面的,五官小巧,活灵活现,此时咧着嘴角笑嘻嘻看着外面。
这个纸人躺在红色棺材里,真是邪到无法言说,看一眼就能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浑身冷飕飕的,泛着寒意。
李扬喉头窜动,估计也是后脊背冒凉气,他问:“姨妈师傅,清风是什么东西?”
洪辰猛然转头,恶狠狠盯着他。你们想吧,一个额头点了红点,长得眉粗眼大的怪女人,眼神阴毒地盯着你,那是啥感觉。
李扬差点跪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浑身哆嗦成一团。
“清风,是堂口里专门走阴去郢都打探的魂儿,不是东西!听见了没有!”她的嗓音十分尖锐,和太监似的,唬得李扬汗如雨下,都快哭了:“是,是,我嘴臭。姨妈师傅,别见怪,对不起,对不起。”
“给清风磕三个头,它就原谅你。”洪辰阴着脸。
李扬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给棺材里那个纸扎小人磕了三个响头。我在旁边看着,大气不敢喘,现在这气氛又诡异又凝重,别说让下跪了,让喊爹估计都能喊出来。
洪辰面无表情,一挥手:“全都退下,全部噤声!”
我们三人哆哆嗦嗦来到墙角,谁都不敢说话,静静看着。
洪辰一俯身,“噗”吹灭了一盏长明灯,只留下一盏灯。火苗幽幽,燃成一豆,映得墙上黑影闪动。洪辰手持神鼓,围着桌子转了两圈,身体开始摆动,腰间别的腰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她拿起神鼓,轻轻敲动,脚下一边走一边打着节奏拍子,嘴里开始唱:“日落下山黑了天,家家户户门关严,十家又有九家锁,只有一家没关严……敲锣打鼓我请神仙,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拿起五王鞭……”边跳边扭,腰里就像是放了震动器,摇动得频率特别快。
她越跳越嗨,嘴里的词虽能连成节奏感很强的一句句话,可是含糊不清,几乎听不出来唱的是什么。就像吃了摇头丸,那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头长发散乱,左右摆动,表情非常投入非常嗨,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一样。
跳着跳着,那一盏孤灯的火苗乱窜,像是被风吹动。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门窗紧闭,窗帘拉下,怎么可能进风。
忽明忽暗中,我就看见从洪辰的背后,慢慢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这个影子出来的非常缓慢,像是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挤出来。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看到李扬和老田头的表情,就知道不光我一个人看到。
他俩睁大了眼,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神态极惊骇,胸口激烈起伏。
那团影子应该是个女人,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到了。这团影子就像是女鬼一样,整个挤出来,趴在洪辰的后背,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这团影子有些熟悉的感觉,因为她的两个特征引起我的注意。一个是她应该是女的;还有一个就是她的身材,呈现一种诡异的佝偻,像个老人。看了一会儿,我实在看不下去。此时此景实在太邪门,比任何看过的恐怖片都要恐怖,太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了,让人透不过气。
我闭着眼睛,心里不停念叨,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忽然听到旁边老田头牙疼似的吸口冷气,我好奇,悄悄睁眼去看,只见洪辰身后的那团黑影竟然渐渐从她背上下来了。
老田头嘴都抽了,眼神一直瞄着大门,敢情他一会儿想跑啊。
那影子慢慢站到地上,双手垂立,好像在哀悼着什么。而洪辰又唱又跳,整个人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一团影子一个人,一静一动,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是一幅哥特风格的抽象画,充满了极强的视觉冲击感。
那影子开始动了,动作非常僵硬干涩,像是玩具一样。她慢慢转向了我们,我们三人一起向后退了几步,可都没有就此垮掉。我们仨可以说,都是见多识广的鬼大胆,这种场面如果换了王晨或是铜锁,估计早就吓出羊角风了。
影子慢慢在地上走动,一步一步竟然来到桌前。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好像一阵黑风吹进了棺材。接下来一幕,我是彻底垮了,私下里和大家说一句实话,当时我……尿裤子了。
那个邪邪的小纸人,“腾”一下从棺材里站起来。红色光影中,它的影子拉得老长,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忽然,它的头动了,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整颗头颅能够毫无阻碍的180度来回转。身体不动,而脑袋缓缓转到我们这个方向。红红眼睛,死死盯着我们三个人。只听“咚”一声,老田头吓得连续倒退,一下撞在大衣柜上。
声音不大,可是来得太突然,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