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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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临川是人类修士中最强大的几人之一,若不是身处局中,他一定能抢先明白。但纵是如此,此时他心中仍然隐约明白了些事情,一颗百年不动的道心也微微颤抖起来,一丝激动兴奋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知道今天看见的这一切对于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白日飞升!
易天行今天的情况有些古怪,与典籍里记载的飞升绝不一样,但秦临川知道,这一定就是。
他身为人类修士的巅峰,站在仙路门口多年,却是始终不得其路而上,本来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而梓儿似乎也并未让他失望,隐隐有了上路的兆头,但没料到在今天……居然在今天,自己竟然能亲眼看见一个修道不过两年的少年白日飞升!
在与仙人有利益冲突之前,所有修行人的目标就是飞升,对于登仙之路有无比的渴望,纵使如今,眼看这只在传说中的景象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他仍然无比激动。
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幕,对于一个人类最强的修士的冲击有多大。
秦临川盘膝跌坐在地上,运起清心道诀,以自己恐怖的全力修为,开始为易天行护法——修士的天性,让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挠这位少年的飞升之途——身边还有一位九世噶玛仁波切,高原上师,不知他会想些什么。
噶玛上师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痴痴地望着在林边举首望天的少年,面上忽然闪过一丝狂热,双手合什举至顶乐轮,口舌不清赞叹道:“无量极乐上果。”
喇嘛执向上师三宝顶礼,开始念着咒文,为易天行祝福辟邪吉祥。
不知过了多久。
满天光点洒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莹宝气内,隐有佛偈传来。
易天行轻轻将望着天的脑袋低了下来,嘴唇微启:
……
……
“妈的,又没老婆,去干嘛。”
说完这句话,三千美景俱逝,他抬步往谷外走去。
这一定是所有面临飞升的修士所说过的最没品的一句话,正在为他护法的秦临川怒火攻心,险些晕了过去。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易天行的身后,行了一礼。
易天行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境界中醒过来,缓了一缓,才回了一礼:“我的决心你应该很明确,我的实力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你应该很了解,以后大家喝喝茶,打打麻将还可以,再玩什么,我就不奉陪了。”
历了此劫,易天行的心境与往常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秦临川苦笑一下,心想您连成仙都不愿意,自然不在乎人间权贵,没利益冲突,谁会来惹你呢?
走到溪水边,九世噶玛仁波切已经停了祝福,正在用湿布巾不停地擦着脸。
“是不是西藏来的和尚都喜欢洗脚?”易天行忽然好奇问道。
他看着喇嘛伸入溪水中的双脚,那双脚旁的溪水汩汩冒着小气泡,显然温度极高,看来先前易天行的天火外泄,让这位喇嘛也是好生吃苦。
喇嘛微笑着摇摇头:“不是。”
易天行微惊:“不是修闭口禅的吗?”
喇嘛轻轻张嘴,易天行这才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割去了半截,看着十分悲惨。
噶玛上师合什行礼:“见着护法,自然便要开口。”
易天行摇摇头:“伪禅。”
“谢上师教诲。”噶玛仁波切诚心诚意道,“阖寺子弟敬请护法前去说法。”
易天行往花园外面走去,也不回头:“会去的。”
不知道他刚才看见了什么,明白了什么,这样笃定会有藏原之行。
往山谷外走去,青草碎花之中是一条石板砌成的小径,易天行走在石板上面,感觉身体有些轻飘飘,像喝了酒一样,走了数十步才勉强走稳。
只是他每走一步,石板上便会留下一个火红的脚印,石头与他的脚板一触即化,不知他的脚底究竟有多少温度。
秦临川和九世噶玛仁波切在他的身后目送他出谷,正各有心事,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易天行先前站的地方,大约五六平米方的地面忽然一震,然后缓缓隆起,渐成一坟。
而那处那个垂死的杀手,也被这一震震的骨碎血迸,就此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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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园的出口处,秦童儿接着他。
易天行蹲下身子,从自己的裤管里取出赵老先生送给自己的条幅,塞给秦童儿:“你先帮我拿着,我这时候太热,体内的天火有些控制不住,总在往外泄,光靠脚底板散热太慢。”
秦童儿没有说话,沉默地接了过来,然后递上一件新衣服。
易天行身上受了不少伤,衣衫已经被砍的稀烂,加上先前双肩火鸟纵天,上衣基本已经光了,赤裸着上身。
他看着秦童儿手里的衣服,摇摇头:“呆会儿。”然后往幽暗的通道里走去,问道:“你先前不管我?”
“神仙的事儿,和我们凡人有什么干系?”秦童儿终于开口说话。
“不想来杀我吗?就像陈叔平。”易天行回头静静望着他。
“你不是陈叔平。”秦童儿给出了一个理由,“你比他有人味儿。”
“你别管人间的事儿,我就不管你的事儿,道理很简单。”他接着说道。
“成交。”易天行说了两个字,然后抬步往里走。
一面走着,他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的是如此肆无忌惮,如此随心随意,如此天高云淡,似乎要笑尽天下一切可笑之事。
笑声之中,他的身上骤然喷出无数火苗,天火熊熊,竟似无法抑止!而他似乎也不以为意,就这样燃着火,在幽暗漫长的通路里,慢慢往六处大楼的方向走去,沿途的石壁都被融的有些发软。
秦童儿似乎并不吃惊,低着眉,左手拿着一件新衣服,右手拿着那幅书法,远远地跟在这个火人的后面。
黑暗中,一个火人孤独的前行。
……
……
渐渐火苗淡了。
六处大楼的那扇铁门也出现在了眼前。
“好了吗?”秦童儿走到他身边。
“嗯。”易天行从他身上接过衣服,套在自己赤裸的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裤子,道:“牛鼻子们送的布料还真不错,居然这样也烧不烂。”
铁门缓缓打开。
繁闹而亲切的人间,展现在了少年的眼前。
铁门外面,蕾蕾正抱着易朱倚墙等着。
易天行从她手中接过孩子,轻声道:“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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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驶在回省城的道路上,路旁冬山尽秃,天上清高幽远。
暮日从西边打了过来,耀得人们满心柔软。
邹蕾蕾将他怀里易朱的辫子解了,重新梳了一个,也不抬头,轻声问道:“今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一不留神差点儿成了神仙。”
易天行轻轻低头,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易朱从他的怀里爬了下来,爬到车窗玻璃旁边,将玻璃摇了下来,伸出胖乎乎的小脑袋,去看车外的风景。
抬头望去,只见高天之上,有许多飞禽随来。
群鸟齐舞,于天穹之上排成两行,一行是个B字,一个行是H字。
第四部 倾城第二十七章哎哟
(更新时间:2007…1…253:05:00本章字数:5569)
冬日的归元寺,院墙外冬树早枯,而院内依然是竹柏苍然,阴森翠意。
易天行跪在后园的青石板上,向着茅舍实实在在地磕了两个响头,将地上的青石板砸出两个小坑来:“徒儿不孝。”
他自认自己贪恋人间红尘,不肯直上虚空,断了自己去寻找师公的可能,害得自己的师傅还被困在这小小茅舍里,是为大不孝,所以一大清早的,便来归元寺表示忏悔。
青色的伏魔金刚圈,一只由光影构成的巨手倏然从茅舍里伸了出来,照着易天行的脑袋一掌拍下。
易天行早就料到有此一厄,苦着脸,身子如游龙一转,双臂一振,指间天火如羽,极巧妙而又霸道地向天上那掌迎去。
嗡的一声闷响,后园内空气一阵激荡。
那只光影构成的巨手却倏而消失。
就只剩下易天行举着双朵天火真莲,傻呆呆地站在青石板上,一手一朵花,就像欢迎领导的可爱小学生。
老祖宗的神通收了回去,他却来不及收回去,手上天火大作,直扑天上。
后园中隐有佛偈传来,重重殿宇檐瓦轻摇,一道光泽轻轻离开,骤成一道天袈裟模样。
易天行如今修为暴涨,竟让天袈裟大阵感应到了,做出了压制!
“哎哟!”
他喊道一声不妙,乱叫一声,将自己体内修为骤然提到顶端,闷哼一声,两朵天火莲离手而出,化作万千火鸟,意图破空而飞。
天袈裟大阵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轻轻往下一降。
易天行胸口一闷,整个人被压在了青石板上,迸的一声,石屑乱飞。
天袈裟缓缓落回殿宇之上。
……
……
老祖宗嘁的一声冷笑:“就你这模样,还是不要上去的好,不然马上被人打扁成肉饼饼,俺家还得为你伤心数日。”
易天行从地上爬了起来,哼哼唧唧半天,心想自己总有一天要把这归元寺给拆了,然后才说道:
“徒儿有大疑惑,心想这上天为啥这么简单?”
老祖宗住了嘴,知道这小子事后总结的异趣又开始泛滥。
“徒儿分析此事,捋了捋脉络,发现是这个样子嘀。首先,徒儿现在境界已经到了一个层次,然后一直停滞在那处,很难进步,然后往九江与陈叔平一战,有所感触,后来回省城,得师傅授我诸般打架本事,又有所进,其后见秦梓儿,这女生已经半只脚踏上天路,徒儿满心不爽,所以有了迫切愿望,再来于六处大楼后,见着俗世至贵人物,受压力而自反弹,最后面对着来杀自己的家伙,一时没有控住心神,大开杀戒,诸般事由,才使得体内真火命轮与道莲相融,层次突跃,险些跳入了另一个境界之中。”
他文绉绉,怪里怪气地分析着。
“由此看来,连着发生这么多事,积沙成塔,积涓成河,一环扣一环,才使得那一刻出现那种情况。”
“期望值的下限代表一人所能达到的成就,如果一个人不想考一百分,那他自然永远无法考到一百分。欲往之,必先思之。往常我糊涂度日,只求平安快活,没有压力,没有野望,自然无法提高境界。如今眼看着秦梓儿……噫,莫非我只是受了刺激而已?可在山谷中心神渐飞高空,那种飘飘渺渺的感觉是作不得假的。”
他坐在地上,挠着脑袋,糊涂不堪。
老祖宗也不发声说他想得对也不对,只是一味的冷笑。
“有生皆苦啊。”易天行合什叹了口气,摆出大彻大悟的模样。
“放屁。”老祖宗终于看不得这小子酸腐模样了,痛骂道:“这些玩意儿,都是大和尚胡诌来骗人香火钱的。上天上天,管苦何事?任谁厉害了,这地上容不下,自然便要往天上去。”
老祖宗接着讥笑道:“就看你这天天小日子滋润的,怎么和苦也扯不到一块儿。”
“小家伙当时也很古怪。”易天行忽然有了愁容。
老祖宗轻声道:“那贼鸟本就天性好杀,再被你的杀意一感染,自然故态复萌,有甚古怪?”这话极轻,没有传出茅舍。
……
……
“啊,为什么苦?可能我前世是大和尚,所以大慈大悲,以天下苍生苦为己苦,所以感染了那小肥鸟。”
易天行嘻嘻笑道,接着苦脸道:“师傅啊,虽然徒儿平日笑嘻嘻的,但是心头还是苦的。师傅您还被关着,佛祖那事儿又不知道是什么个游戏,连终极大BOSS是谁都不知道。咱倒是欢笑着走路,可谁知道自己的前面是什么?闹不好一脚没踩稳,就掉入那万丈悬崖里了。”
“掉下去了,爬上来就是。”老祖宗毫不犹豫地打断易天行慨叹人生。
易天行抠耳挠腮,半晌后才无奈说道:“师傅有道理,看那些人现在应该不敢再来烦我,徒儿今后万事皆安,不理尘事,只等着几年后娶老婆生孩子便好。”
他小小年纪,便开始做退隐江湖的准备,言语间未免显得有些滑稽。
老祖宗冷哼一声。
易天行赶紧谄笑道:“当然,这首先还是得把您先接了出来。”接着叹道:“师傅啊,您当年经常上天玩,徒儿昨个儿也险些上了天,感觉有些怪怪的,自上俯视人群,感觉自己无比厉害,隐约找到了一点九江城里初见陈叔平时的感觉。”
老祖宗讥笑道:“上天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事情,值当你念念不忘,是不是悔了当时回了地面?”
易天行赶紧摇头。
“这神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本身也有品级和职务区分,有专门负责打架的,那自然强些,比如那狗,还有那狗的主子。其他的那些御厨什么的,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就象人间的这个……什么道门?”
易天行提醒道:“上三天。”
“喔,对,什么天,这里面的稍强点儿的角色,只怕比天上的小神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