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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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忽然间就只觉天旋地转,风声呼啸,隐约还有什么咚咚之声连响。强烈的劲风,令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颈间猛然受力,身不由己,向后飞退,然后「砰」的一声,被人凌空半钉在墙上。
容若晃晃脑袋,好不容易才让晕乎乎的眼睛有了焦距,只见好好一个院落,已是一片狼藉,平白倒了好几棵大树,楚韵如等人也已经躺在地上,不闻声息了。
他倒并不担心大家的性命安全,只是暗暗咋舌。唉,这位大爷发起脾气来,破坏力是不是也太惊人了一点点。
卫孤辰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双脚离地按在墙上,眼神犹若利箭,狠狠刺来:「你弄这一番玄虚,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若干笑:「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要证明一下下……」
他有些忐忑地鼓起勇气:「其实你和我,都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
话音未落,只觉咽喉猛然受力,再也无法呼吸,更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容若痛苦得想要抬手拚命扯开那只如同铁铸的手,却觉连举起双手的力气都已在瞬息间失去。
卫孤辰面无表情,只冷冷看着容若在他手中无力的挣扎,直到因为呼吸困难,容若的脸已经慢慢变成乌紫色,眼看着他最后一点气息,就要在手中断绝,他终于慢慢地放开了手。
容若扑通一声跌到地上,猛力地喘气,用力地咳嗽,好半天才道:「不能当个好皇帝有什么可烦的,你看我,为了国家,为了天下,为了万民,做出了多么伟大的牺牲啊,把什么麻烦事都扔给七叔,我自去逍遥自在,不知道多快活,你也该向我学学,才不至于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好像面部肌肉全部瘫痪一样……」
「对,学你让别人捉小鸡一样捉回去,用来威胁你的国家。」卫孤辰冷冷道。
容若继续干笑:「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哈!」
他慢慢爬起来,看看卫孤辰不耐烦的表情,也不敢再耍宝,只笑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以你的武功,是不可能会和我决斗比武功的,这对我不公平,若是比胡说八道、撒谎耍赖、学狗叫、玩游戏……」
在卫孤辰的脸色变绿之前,容若及时住口,笑道:「那又对你不公平了,要不,咱们来个完完全全公平的,全凭运气决定一切如何……」
他笑嘻嘻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学电视里赌王的样子让它在指背上翻转不休,笑道:「猜铜板如何?」
卫孤辰再也按捺不住,眸中杀意毕露:「你可以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恕我没空奉陪了。」
容若微微一笑,复又轻轻一叹:「既然这样……」
他指尖轻弹,那小小铜板刚刚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无巧不巧,正落入那只大鼎内。
容若这才气定神闲地笑道:「我们就比捞铜板,如何?」
卫孤辰终于微微动容,目光望向那滚油沸腾的大鼎,再看看容若,眸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怀疑不信。
容若干笑一声:「我不至于如此没信用吧?」
他慢慢走到大鼎旁边,看看满鼎的滚油,倒吞了七八口唾沫,脸色开始发青。虽说他事先已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会有腿软的感觉,那一锅子热油,足够最胆大的人见之心寒了。古代人总爱发豪言壮语,说什么,大丈夫不能就九鼎食,便当就九鼎烹,这种人,肯定是完全不了解,被扔到滚油里炸是什么幸福的滋味。
容若不去看卫孤辰鄙夷的眼神,闭了闭眼,再次给自己鼓了鼓劲,再向四周看了看晕倒的众人,有些感激卫孤辰把他们都弄晕了,不用亲眼去看接下来少儿不宜的残忍镜头。
卫孤辰见多他装腔作势的样子,还真不信他就敢把手往滚油里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暗中后悔自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这来陪这无聊人浪费时间。正欲自行离去,耳中忽闻滋滋之声大响,一股焦臭气息扑鼻而来。他愕然转身,竟看到容若真的已经一手探入了油锅之中。
那活生生的血肉肢体就这般在油锅中搜索动弹,右手的袖子已经全化做焦黑的薄片散落在锅中,转瞬便已无形无迹。
容若面容扭曲,额上青筋迸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大滴大滴地迸出来,左手死死握着拳头,拚力地按在右胳膊上,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很努力地想要压制自己的惨叫,以至于牙齿把嘴唇都几乎咬烂了。
就连卫孤辰都不觉面露惊色,上前两步,却又即时止住,目光死死盯在容若身上,久久不能移动。
容若忽低低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往后退,一脚踩空,跌倒在地,已经从油锅中拿出来的整只手臂,完全是焦黑一片,一块铜板就在他僵木的手掌中掉下来。
他大口吸气,努力喘气,拚命让语气平静,却还是声音颤抖:「现在,轮到你了。」
卫孤辰望着他,语带惊异:「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皇帝?」
「我只记得,性德是我最重要的人。」容若面无人色道:「而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你手中把人救出来。你太强了,强得超出正常人的想像和理解,用武力无法压倒你,而用计谋……」
他苦笑:「对你这种高手来说,任何阴谋暗算诡计,都只是平白出丑给你看罢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容若这番话,用的是极懊恼、极沉重、极无奈的语气,却又在无形中大大捧了卫孤辰。
卫孤辰那冰雪般的脸色,果然渐渐缓和了些。
容若因为痛苦而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所谓的决斗要求,不过是赌你的君子气概、丈夫风范,赌你不会仗着武功来欺凌弱者罢了。但若不比武功又如何?你虽性情高华,却也不是易欺的蠢人,若没有相对公平公正的方式,你根本不会接受,我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让人怀疑,他随时会晕厥过去:「我用这种方式,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是公平的。我们只是应当让对方知道,我们可以为性德,做到哪一种地步。对于性德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的武功更好,而是谁的诚意更大,对不对?」
他的语气无限诚恳,心中则在求天求地,求一切他所知道的神佛菩萨:「老天保佑,这种又帅又酷的剑客不可能喜欢练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也一定不喜欢在油锅里进进出出的那种什么什么爪的功夫吧!上帝啊,可千万别告诉我,武功高的人,在油锅里打个来回也可以不破半点油皮。只要他的右手还想好好握剑,水准不失,应该不至于陪我玩这种自残游戏吧!」
不知道是容若的求神拜佛有那么点效用,还是卫孤辰根本不屑于做这种愚蠢的事,容若只看到他冰冷的眼睛,如霜雪一般望过来,心中莫名地一凉一冷之后,眼前,就再也不见他的影子了。
容若怔了怔,叫了声:「喂……」
空空寂寂的天与地,除了他,所有人都被莫名其妙地震晕过去。
他呆了呆,才又感觉到右手可怕的烫伤和痛楚,这才惊觉奇痛入骨,现在又没有别人在,不必再装腔作势硬撑英雄好汉,立刻长声惨叫,毫无气质地在地上打滚。
第四章 苦心若何
回到小园,卫孤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性德安然立于骄阳之下的身影。他的眼神明澈纯净,却分明有着不可动摇的执着。而他,在自己面前,很明显,连一丝掩饰这种关切的意思都没有,只可惜关切的对象,不是自己。
卫孤辰自嘲般微微一笑,凝眸深深望了性德一眼,淡淡道:「你回去吧!」
这样轻淡的语气,仿佛只是随手弃下一缕轻尘,而不是他曾经为之付出过无数心力,即使结仇满天下,即使与所有下属生出隔阂也不能放手的人。
就连性德这样冷淡的性子,眼神也微微一动,凝目望来。他依然没有说话、没有发问,但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神情,便是一种等待,等待他解说,这一场所谓的决斗到底如何终局,他最后的变化又是因何而来。对性德来说,便是这样一种等待解释的姿态,都已是无比难得。
然而卫孤辰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向性德走去,然后毫不停留地与他擦身而过:「我已让赵承风在外面等着,由他为你指路,把你带到楚王的行宫附近。」
他继续向前走去,冰冷的语气、冰冷的步伐、冰冷的背影,那一身雪样寂寞的衣袍,如同他腰间的剑锋,冷入人心。
然后,性德便没有再等待,举步向前走去,步到小径尽头,步出院门,穿过一重重门户,离开这座曾软禁他很久很久的园林。
他的步伐没有半点停顿,也不会有丝毫迟疑和留恋,正如同那迳自站在孤园之中,仰面望浩浩苍宇的男子,从头到尾,不曾回头,多望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眼。
园中的其他人,静默地旁观这一切。那个风仪绝世的男子是个妖孽,是个祸胎,他让他们的主人行止失据,他让他们的主人结仇于天下,巴不得他死,恨不得他走,却谁也料不到,主人的主意,改得这样彻底决绝,那人走得,这般轻描淡写。
谁也不曾留恋于谁,谁也不曾说一句珍重、道一声别,仿佛从来只是陌路。
谁也不想说话,谁也不知道该有何举动,人们只是沉默地遍布于庄中各个角落,无声地注视着一个风华天下无双的男子安静地一步步走出他们的世界。
天地广大,红尘万象,似乎无所不包,却又似乎只余那清宁的脚步声,清晰地敲响在每一个人心间。
卫孤辰一直背负双手,孤独地站在小园的一角,沉默地静立着,不回头、不开口。他只是抬头,看浩浩苍天、悠悠白云,如此广阔的天地啊……
耳边有淡淡清风,树叶轻轻摇曳,还有那不紧不慢的步伐,不觉迅疾,亦不显迟滞,那个人,永远都这么冷静理智、冷漠从容,谁能相信,他选择的人,竟是那样一个混蛋。
只是,这世上,也只有那个混蛋敢于当着他的面说:「其实你和我,都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
卫孤辰忽然轻轻微笑起来,是啊,他当然不是当皇帝的料,他比谁都清楚,他身边的人,又有谁看不出来,只是没有人敢说,没有人能说,没有人愿说罢了。
「我虽然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却也未必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慢慢袖起双手,是啊,正确的事,不一定是该做的事。可有的时候,纵然明知是错误的事,却也不能不做。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起点已经记不清了,终点却还遥不可及。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一一消逝而去,身边只剩下呼啸的寒风、空寂的天地,终竟是……终竟意难平!
脚步声已杳不可闻,他不必回头,灵识知觉便能一直锁定在性德身上,随着他出园,随着他远去,清晰地在长街里,无数的脚步、呼吸、言语、呼喝中,辨别他的去向和踪迹。然而……即使是以他的武功,力也终有穷尽时,那仅存的声音终究也渐渐微弱而消逝。
他低下头,慢慢伸开一向只懂得握剑的手掌,在阳光中徐徐握紧。
既已不能回头,不愿回头,又何必牵挂,何须回头。人生于世,有的时候,纵然明知握住的必是虚空,却终是不能不尝试去伸手、去握拳,去期盼拥有什么。
「带上几个人,快些跟过去,沿路保护他,直到行宫前为止。」他语气淡淡,看似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性德这个人,即使失去武功,也依然太过强大、太过传奇。宁昭对这里的监视从没有放松过,他绝不会愿意,楚王身边,重新得回这么一个莫测高深的帮手。
但只要能护着性德到了容若身边,以如今秦楚两国的关系,宁昭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好再对性德出手了。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护着,只要派出人去,摆出坚决保护性德到底的决心,宁昭就该知道,想要制造一场,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指使的暗杀或绑架,就等于是和他卫孤辰正面翻脸了。
宁昭,从来都是一个最懂取舍,最能衡量轻重之人。
淡淡交待完这句话,他便迳自往自己的居所而去。
看到他那冷峻的神情,人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度不佳,一时谁也不敢上前跟随。只有余伯平,略一踌躇,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追了过去。
卫孤辰静静止步,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必回头,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敢于追过来的,只有余伯平一个人。
「让他来见我吧,他等了这么久,也算有诚意了。」卫孤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淡淡吩咐道。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余伯平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复平静,沉声道:「是。」
卫孤辰仿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余伯平眸中乍现惊痛之色。
「董嫣然让赵承风转告我,园子里有内奸,这个时候,除了你,我不敢信任任何人。」卫孤辰依旧只是淡淡说明。
余伯平同样沉声应:「是。」只是神色渐渐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