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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冠盖满京华-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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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之下就看向了一旁的陈澜。

“别瞧了,装作没看见就是。之前苏家就打发了人来报喜,说是苏仪会试名列杏榜,大约中了一百多名,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殿试之前出来散散心也不奇怪。”

陈澜对苏仪的取中并没有任何感觉,此时见红螺瞧过来就提醒了一句。果然,等到他们这一行过去,那边也压根没有发现。过一座小石桥的时候,陈澜最后用眼角余光一扫,就只见石桌上头两位相谈甚欢的同时还颇为守礼,可那石桌下头,两只脚正勾勾搭搭地交缠在一起,心底不禁哂然。

桃花林中桃花缘,真真是一点不假!

说是小山丘,但越往上坡势越陡,路也不那么好走,因而人就渐渐少了。陈澜出来之前有意换了一双薄底靴,再加上有陈衍不时帮扶一把,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方才气喘吁吁登了顶。山顶并没有什么傲人的景致,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底下那桃花林,就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色,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内中的人影全都被颜色所遮盖,一时更觉赏心悦目。

罗旭今天虽是相邀同游桃花林,可实在没想到陈澜竟然会真的一路上了这最高处,此时见她笑着对陈衍说着些什么,又别过头去,大约是用手绢擦汗,正想说话却看到一旁的十几个亲随,想起自己那两回落得个不是,立时打消了贸然寻话题搭讪的主意,决定还是按部就班老实一些,免得再被人以为是唐突鲁莽。就在这时候,偏巧下头突然传来了阵阵吵闹,中间还夹杂着好些难听的喝骂,他原本不错的心绪顿时糟糕了下来。

这种桃花笑春风的好天气好地方,谁那么煞风景!

陈澜此时在一块山石上铺了块手绢坐着歇脚,听见下头的声音,不禁有些奇怪。而陈衍反应更快,立时差遣了一个亲随下去打探究竟。没过多久,那一番吵闹声就渐渐小了,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可那亲随却还没回来。陈衍也不以为意,展开折扇给陈澜扇了一会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冲着罗旭问道:“罗师兄,上回在护国寺,你送给我那一把扇子当见面礼,那真不是圣手刘的真迹,是你给仿的?”

“是仿的……我跟那家伙学过两年画画。”罗旭见不但陈衍瞪着他,就连陈澜也惊讶地看了过来,便摊了摊手说,“我和娘一块迁居京城之后,文官勋贵两边都不搭,如果不是因缘巧合结识了他们这些三教九流,我也不会得以拜入韩先生门下,更不会还能学了一身武艺。技多不压身,这世子的封号是靠我爹的功劳,若是一个不好就会丢了,而那些学来的技艺一辈子都在,相比之下,自然还是这些来得可靠。家门余荫未必就能靠一辈子,以前某位前辈建功立业的时候,曾经这么说过。”

此时此刻,陈澜不禁想起从前朱氏曾说过罗旭文不成武不就,最是懒散古怪的人,可如今对比他说的这些,那些传闻不攻自破,兴许还是他自己传出去的。京师那么多权门子弟,有多少愿意不靠家族荫庇自己学本事的?只罗旭说的某位前辈是……

她正想着,一个亲随就气喘吁吁地顺着山路上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开口说道:“下头是汝宁伯府的人,和一个贡士起了冲突,但不多时就散了。小的问过周围人,说是汝宁伯府的人拥着之前和那个贡士相谈甚欢的一个女子走了,指不定是伯府哪位小姐胆大妄为悄悄跑出来踏青游玩,和那贡士有什么瓜葛。”

汝宁伯府的小姐?贡士?想起之前那一对,陈澜不禁觉得异常古怪——莫非那么巧?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细如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细如发

游士可傲公卿。

短短六个字,道尽了一小撮人心目中真正的黄金时代。只那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早已经湮没在了历史的流沙中,百多年前楚朝初立时,太祖林长辉甚至以科举只取腐儒清流,于治国大业无用为由,一度废止了取士的科举,而行公卿官员荐举,但久而久之,历经唐宋深入人心的科举终究还是顽强地爬起身来。如今的士子们尽管做不到傲公卿那般潇洒,可跺跺脚骂骂人这种功夫尽可做得,而一旦入了都察院,更能把背后骂人的事情光明正大搬到台前。

只不过,明日就是殿试,今日一众前来游潮白河边这座桃花山的士子们谁都不想因为这一日风流功夫,而断送了十年寒窗苦读的前程。因而,汝宁伯府的人没遇着什么理论的仗义者,他们匆匆离开之后,三三两两的士子们也纷纷忙不迭地从各条小路溜下了山,而那些来寻觅佳婿的小家碧玉们,也各自怏怏回了家,只不少人都在心中诅咒着那个不守闺训的汝宁伯府小姐,浑然没觉得自己也比人家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当陈澜一行人从山顶下来的时候,桃花林中已经是空空荡荡,一连几日的大晴天使得山路变得异常坚实,几乎没留下任何或深或浅的脚印。只有那些草亭石凳前的泥地上,万花绽放的桃树下,依稀可见被人践踏的痕迹。此时此刻,那风雅的吟咏声,放纵的说笑声,得意的自夸声,全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余下人的脚步走在路上的沙沙声和鸟啼声,将这偌大的桃花林映衬得静谧而又悠远。

今次护送陈澜陈衍姐弟出来的除了楚平他们四个伴当,还有陈瑞带来的数十个亲随。他是老太太的心腹,昨日晚上赖妈妈就来亲自传达了老太太的吩咐,除却老生常谈的一定要牢牢跟好之外,还有就是若遇着威国公世子,尽可放这位世家公子结伴而行。面对这么一条古怪的命令,陈瑞心中大为不解,可听命行事惯了,他也不敢有任何违逆。

只这一路上山下山,京师人原先口中那个放荡不羁的罗旭却异常守礼,每每和陈澜保持着距离,也不曾私下搭过话,顶多只是和陈衍言笑甚欢。久而久之,他自然也就渐渐放松了,思忖着老太太的吩咐,又带着人越走越慢,只跟在十几步远处。

罗旭也没想到今日桃花山上桃花林竟有这么多人,之前还担心陈澜拂袖而去,这会儿从山上下来,竟是只余下一座空山,他顿时喜出望外。当然,最令人高兴的是楚平那四个大步走在最前头,剩余的随从则是远远跟在后面,身边除却陈衍就只有一个丫头一个妈妈,说话比之前便当多了。因而,他起初还说着闲话,随即就转到了正事上头。

“之前淮王殿下提到令叔阳宁侯,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说。我虽是自幼就长在京师,可父亲毕竟每每打发家将送信来,我也常常探问南疆军情,所以比那些只看军报的老大人们和想当然的家伙知道得多些。令叔阳宁侯能够一路擢升,确实靠的是我父亲的提携,只要说功劳,他却不在打仗,而在治事。云南多蛮夷,尤其是靠近缅甸的麓川等地,更是常常不太平,蛮部叛乱需要软中有硬,父亲是打仗,至于战后收拾残局的则是阳宁侯。所以,无论是将俘虏斩杀示众,亦或是筑京观警告那些蛮夷,亦或是收取赔偿和战利品,都是阳宁侯的事。”

这些事情陈澜无从打探,陈衍也是第一次听说,因而姐姐看了一眼弟弟,两人都是异常认真地听着。罗旭见状自是精神大振,知道今儿个自己总算是选对了道儿,于是便接着解说了一番自己的父亲威国公罗明远和阳宁侯陈瑛在云南时如何搭档,顺带又隐晦提了提陈瑛通过罗姨娘给上司下属送女人的勾当,这才收住了这一茬。

陈衍听得大皱眉头,对三叔陈瑛更添几分鄙视,而陈澜则是从上司下属这四个字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端倪。想起三房陈汐和罗旭的婚事一直谈不成,她不禁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往罗旭那边瞧过去一眼的时候,正逢对方也看了过来。

尽管隔着那一层帷帽上的轻纱,罗旭很难看清陈澜究竟是什么表情,可仍是直觉地感到,对方应是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心底顿时大为高兴。毕竟,尽管有些话也可以通过陈衍转达,可毕竟不如自己当面说来得痛快透彻,因而顿了一顿,他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朝堂上那些文官暂且不提。勋贵中间,阳宁侯府和韩国公府广宁伯府,还有已经夺爵毁券的东昌侯府,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姻亲,因而算是一拨的。如我父亲威国公这等后封的勋贵,还有几家伯爵,只毕竟是根基浅,也算一拨。至于还有一拨,则是外戚。如贵府太夫人的武陵侯朱家,也就是如今的武陵伯朱家,还有安国公王家,忠勇伯吴家,如是好几家则是外戚。剩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如汝宁伯杨家等等则是败落不成气候了。”

知道陈家姐弟往日虽能打听这些,却未必如自己这个一直在外头厮混的知道地清楚,罗旭又大略解说了一番,至于那些最容易打听的宫中妃嫔出身,因为贸然提起也不好,他则是一概不论。此时走走停停,已经到了半山腰,一气说了许久话的他定了定神,正打算一鼓作气把话说完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了陈澜的声音。

“罗世子,那天我知道你和四弟有些交往,也顾不得你才出贡院,就贸贸然让四弟去请你引见韩翰林,实在是因为那时无计可施,亏得世子还送了他回来,解了那时候老大的疑难。今天你又为我和四弟解说这些,我们又可免去错料了局势走了弯路,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虽说一声谢谢只是俗套,可我们也只能说一声谢字了。”

看到陈澜停下来,肃然裣衽施礼,罗旭不禁着忙,可偏生这时候陈衍也一块对他躬身长揖,他顿时更有些招架不住,伸出手去的一刹那总算反应过来,一把先拽起了陈衍,随即慌忙长揖还礼道:“三小姐你别和我客气,我最怕的就是这一套……哎,我不是为了你谢我的,那真的不算什么……”

刚刚头头是道的罗旭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心中大乐的不但是陈衍,就连后头的红螺和田氏亦是不禁莞尔。至于更远处的陈瑞看到他们来回行礼,心想这是怎么闹的,可想着陈衍如今和罗旭算是同门,陈澜这当是道谢,他也就止住了要上前去的人。

那边陈澜也没想到罗旭竟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愣之后见陈衍上前和人笑成一团,也就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当初借重人家解决了一部分危机,如今总算是道过了谢,虽说微不足道,但她心里总算是释怀了些。

等到了山脚下,见罗旭留在山下的小厮满脸苦色地牵马过来,她想起他明日就要殿试,临上马车前便笑道:“明日就是殿试了,希望世子届时在金殿上妙笔生花,名列前茅。”

“罗师兄,今天这要紧的日子溜出来玩,明天可千万着紧些。先生可是说了,要是你在殿试上进不了二甲,他可饶不了你!”

原本并没有把殿试当做一回事,只想着尽力便罢,可听到陈澜祝他名列前茅,陈衍又这么说了一句,罗旭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就承你们吉言了!一甲前三我是不指望了,若真能跻身二甲,三月十八游园那天,我一定请你们喝状元楼的状元红!”

两边告辞之后便分道扬镳,陈澜带陈衍径直先回了安园,就只见张庄头已经把人手骡车都安排好了。陈澜满意之余,因陈衍兴致勃勃地说要再选几个伴当随着练武读书,她便让田氏陪着他和楚四等老家将去挑人,自己则是带着红螺跟张庄头来到了帐房。

陈澜并不是单纯的好奇,她总觉得此前早上那一回正好遇上杨进周还能说得过去,可后头却遇上这么一桩,实在不是巧合两个字就能够解释的,因而之前选好人之后就对张庄头暗自吩咐了一下。此时此刻,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万家村那边已经去打探过了?”

“是。”张庄头应了一声,便一五一十地说,“派去的那个庄丁正好在那儿有亲戚,打听得清清楚楚。严家老大今天回去又是好一阵闹腾,结果那家里的闺女才十六,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这次却拿着擀面杖,追着那个五毒俱全的老大暴打了一通,紧跟着村民们被那位杨大人一番话说得激昂了起来,齐齐将人以忤逆不孝的罪名,送通州知州衙门去了。据说那边一顿板子之后,要把人发天寿山种树。万家村的人说,严家这个老大要是不死,到时候死的就是他家里头老娘和一双弟妹,此次是活该。”

陈澜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正要发问的时候,张庄头却突然一拍脑袋说:“看我这记性,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那庄丁还打听到,那严家老大之前已经剁了一根手指戒赌,这一次不知怎的被人拖下水,那边好像是京师的人,来头似乎大得很,严家老大欠了钱之后就常常回家找老娘,想让家里人去寻那位杨大人。话说回来,那位杨大人办完了事情就带着随从急匆匆走了,严家小弟问他什么时候还来,他说至少得过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陈澜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起疑,以杨进周的脾气,常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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