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门骄-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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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德双腿颤颤,他哆嗦道:“李李,李大人,账册,账册。”
“哦。”李廷恩恍然大悟一般抚了抚额,“本官忘了,账册已经丢了。”
“对,对,账册丢了,丢了,这么多年都过了,这,这……”张和德就哀求的看着李廷恩,“求李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李廷恩怜悯的看着跟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张和德,淡淡道:“张大人,本官实话告诉你,宋林生的案子,是皇上有意要本官翻查的。”他见张和德被一句话就吓得软到了椅子上成了一滩烂泥,勾了勾唇,“张大人,账册本官相信的确没到你手里。不过本官听人说过,张大人长于记数,亦有将经手的要紧账册都选最紧要的誊抄下来的习惯。”
说着李廷恩拉长语调,戏谑道:“张大人,原原本本的账册你拿不出来,誊抄的账册你总要给本官一份。若都拿不出来……”他笑了一声,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了一句叫张和德差点尿裤子的话,“那本官只能瞧瞧张大人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好记性了。”他说着就盯着张和德的心口看了几眼。
张和德只觉得这一眼看的他整个心口都跟被冻住了一样,好像立马就能有人来将他的心给挖出来。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这两年都没有再做过的噩梦。没有再听见以前的上官宋林生站在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底用各种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他。
不到半盏茶功夫,张和德浑身就变得给脱水一样,他有气无力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自嘲的笑了,“李大人,我将账册给您。”
“张大人果然识时务。”李廷恩干脆的起身,喊了赵安进来,“赵叔,你随着张大人去把东西拿回来,要好好保护张大人。”
赵安看了跟死狗一样的张和德一眼,沉声道:“少爷放心。”说罢过去抓住张和德胳膊,轻轻松松的就将人给架了起来把张和德带了出去。
他们一走,从平就笑呵呵的从后头出来,“少爷,这张大人可真不经吓唬,您还没说什么,他就先给漏了底。”
“拖了三日才去找他,他又担心本官为了宋素兰的事情记恨于他,难免先怯了几分,再告诉他我调往大理寺。他自然会吓的张了口。”
这其实是一个心理战术,让人在过度的自我猜疑中度过一段时光,先自己把自己给吓破胆,再从外力施加影响,最后道出真实目的,往往能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招数只能拿来对付本身意志就不坚定的人,就像张和德这样做了亏心事后曾经长久夜不安枕的人。说起来,还多亏宋素兰向自己透露了张和德习惯和说梦话时的惶惶模样。
想到宋素兰,李廷恩揉了揉鬓角,“宋素兰那如何了?”
“回云坊那边来的消息,说张和德的确派了人过去接表姑娘。表姑娘悄悄留了消息给护卫,说她把去接人的张家下人给拖住了。去张家前,表姑娘想再见您一面。”从平说着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廷恩的神色,“少爷您瞧是趁着今晚赵叔回来就把表姑娘接过了见一回,还是……”
李廷恩顿了顿,仍然吩咐道:“晚上让赵安把她接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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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晋江独家正版
晚上李廷恩还没开是翻阅赵安带回来的几本账册;宋素兰便带着风帽出现在了李家的书房。qqxs。cc
看到李廷恩;宋素兰小心翼翼的俯身给李廷恩行了礼。她的动作流畅,一举一动都能看出经过了严格的教导。只是无论她穿着打扮的如何素雅,都掩盖不住身上的妩媚气息。
“坐罢。”李廷恩将桌案上的东西随手就收拾了面前的抽屉里,指了个位子让宋素兰坐下;看到宋素兰坐好后,他才开了口,“表姐要见我;可是为姑母的事情?”
虽说不是第一回听见李廷恩称呼自己为表姐;可宋素兰心里很清楚;在李廷恩心里;自己这个表姐;只怕仅仅比坊市里的路人要熟悉一些。
哪怕她已经弄清楚;自己跟面前这位少年探花不仅仅是什么快要出五服的远亲的关系,而是实打实的表姐弟。可那又如何,亲爹能为了赌债要卖自己,亲妹妹能为了过好日子让自己去死,亲姐姐是被自己在最要紧的时候设计退出去做了替罪羊,又怎能指望半路认识的表弟为自己掏心掏肺。
宋素兰心底苦笑一声,对李廷恩道:“李大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她的态度很恭敬,恭敬的自行划出一段距离。李廷恩眼底微微掀起一丝波澜,缓声道:“你说罢。”
宋素兰深吸了一口气,“李大人,您能不能先别告诉我娘您在京里找到了我?”
“这是为何?”李廷恩挑了挑眉。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宋素兰在经过如此多的波折后,居然不想看见李桃儿。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对李桃儿情分变淡了,到底李桃儿是曾经豁出去一切护着她的生母。再说,宋素兰是个聪明人,难道会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肯护着她几分全是看在李桃儿的份上?
宋素兰脸上神情连连变幻,却一直没有开口回答李廷恩。
察言观色是李廷恩的强项,他稍稍一想,心念电转间就明白了宋素兰的顾忌。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宋素兰,“表姐是担心姑母问起另两位表姐的神情。”
听到这一句,宋素兰脸上血色顿失。
她怕,她当然怕。她要怎么告诉娘,三个相亲相爱的姐妹,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京城做了人家的外室,过上了好日子,剩下的一个死,一个生不如死。
“纸包不住火。”李廷恩说了这一句,见宋素兰两只手交叠成一团,就道:“不过既然表姐如此想,就如此做罢。何时表姐想要见姑母,就叫人来我这里说一说。”
说起来,自己现在也不想让李桃儿来京,毕竟张和德还有一些用处,宋素兰又决定去张家。李桃儿一来,反而给自己添了麻烦。
宋素兰脸色苍白的发了一会儿呆,又对李廷恩道:“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得对您说一说。”她咬了咬唇,紧张的道:“当年宋氏被灭族的时候,我在七太太身边服侍。七太太与七老爷性子合不来,常年在乡下的庄子里养病。朝廷派兵到宋氏的祖宅的消息传出来,七太太就叫人将膝下的五个孩子都送了出去。有两个是男孩,三个是女孩。大姐就是换了其中一位姑娘的衣服,被人当做了宋氏的姑娘。”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李廷恩,发现李廷恩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语气平缓了些,“七太太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用一百两银子买通来抄家的人,这才被送到了教坊司。教坊司的吴嬷嬷收了我剩下的一百两银子,一直很关照我,让我好好学舞,不让我出去接客。后来张和德来教坊看中了我,出银子把我给赎了出来。我换了户籍后,就出来逛了一次坊市,在坊市里撞见了一个人,像极了七太太的嫡次子,可我一打听,别人说那人是宫里的。后来我又出来寻了一次,却再没见到人了。之后张和德听说我出过两次宅子,就让人把我看住。”说完话,她抬起头忐忑不安的打量着李廷恩。
李廷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无缘无故告诉自己宋氏的事情是什么目的,自己可并没有吐露过为宋氏翻查案情的事。
宋素兰弄不明白李廷恩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了实话,“张和德知道我以前在宋家做奴婢,说起过他在宋大人手下的事情。您问我张和德秉性,我给您说了张和德晚上做梦说梦话,您就没再让我想了,我就猜着您怕是对宋家的事情有些上心。”
说直白些,宋素兰的确是不知道李廷恩的目的和正在进行的事情。她只是将一些蛛丝马迹重叠起来,任何一点都不放过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李廷恩,以此来换取李廷恩的好感和庇护罢了。
即便如此,李廷恩对宋素兰也有了些新看法。难怪三个女子,最后能能到教坊司又到张和德身边还顺利立稳脚跟的只有一个宋素兰,剩下的两个,一个零落成泥,一个此时只怕连泥都不如了。李廷恩甚至都能想得到,就算面前的宋素兰没有自己,最后照样能如愿以偿的进入张家。事实上,宋素兰原本也只是差那临门一脚了。
这样一个女人,留在张和德身边,哪怕是顶着个自己远亲的身份,眼下看起来,倒是利大于弊了。
李廷恩沉默片刻,正色道:“三件事。头一条,表姐既然愿意回张家,就谨守为妾的分寸。你要记得,妻便是妻,妾便是妾。”他就像是没见到宋素兰一瞬间面如金纸的模样,继续冷酷的说出原本就要说的话,“张和德已允诺给你正经的纳妾文书,他扎根户部多年,这件事对别人兴许艰难,对他不过是小道。张和德之妻方氏,娘家父兄皆在果毅侯府付华麟麾下,果毅侯是我恩师的内兄,若你谨守本分,方氏不会为难你。”
对上李廷恩清冷的目光,宋素兰顾不得心里那一点不甘,讷讷应道:“我记得了。”
看到宋素兰点头,李廷恩又道:“第二件事,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后若为女,你可养在自己名下,若为男,就交给方氏。”
一听这话,宋素兰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李廷恩,头一次失去分寸的喊了一声表弟。
李廷恩目色如箭射在她身上,语气不容置疑,“若为女,养在方氏名下,亦不是真正的嫡女,我尚可经张和德之手为孩子选两个宫中嬷嬷送去张家教养。若为男,便是张和德长子,方氏已不能有孕,养在方氏名下,这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宋素兰呆呆的看着肚子发怔。
“要嫡长子的身份还是孩子对你这生母的惦念,你自选罢。”李廷恩没有给宋素兰考虑的余地,直接将选择抛了出来。他很明白宋素兰的打算,舍不得孩子是真,借孩子立足也是真。然而世事从来不能两全,他是探花,他的恩师是石定生,张和德也不会为了巴结自己就做出有违名声的事情。既然选择做妾,就不能指望有一门亲戚之后便能公然践踏礼教。
“让,让孩子跟在夫人身边罢。”宋素兰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这句话。话音刚落,眼中就有泪水簌簌而落。
“好。”李廷恩点了点头,“表姐放心,若你今后再有身孕,我会想法子,让孩子留在你身边。”
再有孩子?
哪有这么容易,自己在教坊司呆了几年,喝下去那么多的药。能有这个孩子已经是自己后来看了无数大夫,求神拜佛才能得到的恩赐。宋素兰一下下摸着自己的肚子,泪水好半晌都停不了。
“还有一件事,表姐想必一直都记在心里。”李廷恩说完冷冷淡淡的目光就落在宋素兰身上。
宋素兰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正色道:“您放心。只消张和德那里有动静,我必然会赶紧告诉您。”
闻言李廷恩就道:“表姐到了张家,我会给你送去两张下人的身契。”
这话里的含义宋素兰当然明白,她笑着谢过了李廷恩。
见过李廷恩后的第三天,宋素兰便坐着轿子如愿以偿的进了张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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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真的想清楚了?”
辛嬷嬷始终觉得事情不太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可她又不能劝说杜紫鸢改主意,更不愿去告诉杜如归。说到底,她心里总是存着一线希望,觉得杜紫鸢或许真的能如愿以偿为宋氏翻案。
杜紫鸢拉着辛嬷嬷的手安抚她,“嬷嬷放心罢。你不是也瞧见那人送进来的东西,你还说上面就是外祖他们的徽记。”
“这倒是。”辛嬷嬷心慌意乱的接了一句,有抓着杜紫鸢的手道:“可姑娘,那是登闻鼓,是登闻鼓啊。”
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恨,对皇权天生的畏惧始终是如影随形。一想到要去敲登闻鼓,辛嬷嬷的胆气就情不自禁给泄了几分。
“就是要敲登闻鼓。”杜紫鸢咬了咬唇,目光沉静的看着辛嬷嬷,“除了登闻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人给外祖他们翻案?”
辛嬷嬷抓着杜紫鸢的手劲儿一下就松了。想到悄悄回去洛水时看着的那些场景,门上比红漆颜色还深的血迹,她心尖儿一个哆嗦,咬牙骂了一句,“这群畜生!”
外面有小丫鬟敲了敲门。
辛嬷嬷打开门口,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了一个散发着熟悉香味的小香囊,赶紧袖了进去,关上门后拿出剪子,在杜紫鸢面前小心翼翼把香囊拆开,将藏在香料里的纸条抽了出来。
“姑娘,这,这无缘无故叫您见这么个人做什么?”辛嬷嬷看着纸条上面杜玉楼三个字,一脸的不甘愿,“姑娘,他们跟杜玉楼连在了一块儿,指定就是骗咱们的,正好您也不用去敲登闻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