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穿越-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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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过关斩将
洛雯儿看着穆莲生行了礼,六块玉牌很随意的拎在手中,随着敞袖滑落,仅余丝带在袖口外微微飘动。
他的确行动缓慢,然而更显气定神闲,仿佛在他心中,此番通过皆在意料之中。
他虽有着雪陵人与生俱来的清傲之气,却并不孤高自诩,就那么悠然而淡定,任风拂起衣袂,颇有仙姿。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关注自己,抬了眸子,冲洛雯儿微勾了唇角,动作细微得稍纵即逝,然而恬淡中别有一番俊逸风流。就像一幅极淡极淡的水墨画,初时仅是匆匆一瞥,因色彩不甚浓烈而忽略,却总有那么一笔两笔的线条吸引了你的注意,于是不觉回首,细细打量,于是更见高妙。
洛雯儿正如欣赏一幅画一般的看着穆莲生,却听评判席上传来一名男子激越的话语:“这瓶‘月上柳梢’我之所以用沉香木代替花梨木,是因为……”
“住口!”乾家老头很没有风度的拍了桌子。
也便难怪他激动,这又是一段与王家有关的风流韵事。一位妃子与乾家的调香师有了私情,而这位调香师此前为王后调制了一品香,名为“冠绝京华”,里面就有一味花梨木。这个妃子非常喜欢这品香,便要调香师为自己同样调制,却又酸溜溜的暗示,她与王后地位不同,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于是调香师便将花梨木换了沉香木。二者气味极其相近,但因为二人的私情,便命名为“月上柳梢”。后来私情被揭穿,虽皆处以极刑,这品香倒留了下来,竟是取代了“冠绝京华”。只不过后来有人认为这事毕竟不够光彩,又将沉香木换做了花梨木,然而今天……
不能不说,几乎每一品名香后面都有一段传奇般的故事,皆是她从书局里的藏书发现的,当时看得是津津有味。而眼下见乾家老头气得胡子直翘,也觉得有趣。
话说调香师不仅要求手艺高超,亦要样貌过人,再加上常年于香气中熏陶,家传的教养,自身的提升,可谓个顶个是人中龙凤。尤其是男人在投入做某事的时候乃是最为迷人,而香品一向供应宫廷贵族,使用者又多是女子,更多是闺中寂寞,所以有些事情自是难以避免了。
可是各大调香世家似乎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依旧在恪守着“传男不传女”,莫非是想利用这等韵事来扩大声誉?
而前面那位年轻人虽然被拍了桌子,兀自喋喋不休。
乾家老头气急,竟将手边玉牌抓起丢向此人。
他就手接住,连连道谢。
亦多亏了段玉舟对她进行的脑补,洛雯儿认出此人就是去年险些打败穆家夺得魁首的乌兰国人蓝效昕,不过因为在最后一刻桂冠易主,于是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却不知今年怎么又来了。
方才她与段玉舟在前面与评委争论,但是她也没有忽略场中的动静。当时她看到蓝效昕已经捧了托盘往这边走,却在听到争论时停住脚步,毅然转身,重新调配了一品香。
不过他的技艺的确无可挑剔,亦是过了第二关,捧着牌子乐呵呵的往回走,路过穆莲生的时候,无比仇恨的瞪了他一眼。
评委席上有些乱,因为今年史无前例的出了这许多岔子,皆是因为那个女人,似乎打她第一次开口,混乱便由此产生了。
怪不得要“传男不传女”,女人果真是祸害!
在最前方的段玉舟听得清楚,不觉回了头,冲洛雯儿勾唇一笑。
胡纶便觉得主子又开始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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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仿香结束,过关者共六人,为有史以来最多者,其中三名雪陵人,乾、丁、穆各占一人。
按照比例,雪陵人虽然占了一半,但明显比不得往年了,往年都是“内斗”,今年则杀出若干个意外,其中一名是从不涉猎斗香大会的无涯人,还是个女子。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传着“洛云”这个名字。《京城彩韵》也一反常态,每日刊行,不过只是一张布满字的二尺见方的纸,洛雯儿有点怀疑这是报纸的雏形。
不过她也没心情想太多。
连续三日的比赛,无论是参赛者还是观赛者亦或是评委,皆疲惫不堪,而接下来便是连着六日的“创香”比赛,所以第二轮唱名完毕后,就宣布次日休息,后日辰时再赛。
洛雯儿躺在床上,仿佛累得是满脑空白,可眉心紧蹙,只几个名字在心中来回跳动。
穆莲生,连续两届的魁首,此人绝不简单。纵观下来,无论是哪方哪面都无所挑剔,而且形容淡定,举止从容,凡事似是浑不在意,却已于无形间给对手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令人有高山仰止之感。
丁易之与乾邈远,实力雄厚,分别是穆莲生此前两届的魁首,此番参赛,潇洒中带着凌厉之气,乃是势在必得。
蓝效昕,上届斗香大会险些拔得头筹的人物,虽然精神有点不对劲,但是在调香方面中规中矩,时有新意,而且一心要雪去岁之丑,信念专一坚定,亦不容小觑。
段玉舟……
洛雯儿眉心松了又紧。
虽然他在去年第二轮就败下阵来,可是通过交谈,她发现此人极是聪明,且触类旁通,还敢于大胆尝试。她只不过无意间说了句“仿香要形神兼备”,其实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不能仿出“香”之神韵,而当时以曼珠沙华代替百合亦是下了赌博之心,却不想他竟然也……
由敌人变成朋友,然后他们终是成为对手。
对手?
她叹了口气,人家要么家学渊源,要么身经百战,要么奋斗多年,而她,有什么?单凭一点点的天分……而这天分,即便是那提前退场的九十余人,也未必较她逊色多少吧?而且,她不过是临时抱佛脚。
只三个月,三个月啊!
此番,她“过关斩将”,其实凭的不过是侥幸,还有这三寸不烂之舌,而且还沾了身为无涯人的光,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
她忽然很是懊恼。
或许她也该知足了,毕竟没有第二个人,如她一般,初出茅庐,便闯入了第三轮,可是她要救人,她与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目标,然而仅凭她的运气,她可以吗?
忽然觉得把营救三郎押在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赌注上,还是经了她这样一个毫无真才实学的人的手,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而且第三轮的“创香”,比的就是深厚的底蕴所带来的厚积薄发,而她,她有什么?她要如何脱颖而出?
她咬了唇。
当初,她是抱了救三郎的信念,然而因为与众人差距太大,她只求尽力去做,不敢太过奢望。于是有了诸多惊险,却更有无尽惊喜。每每站在悬崖边缘的时候,她想的就是拼了,非成则败,只无愧于心,而若不拼,注定失败。
然而她竟是赢了,竟一步步走到现在,如今回想,恍若一梦。
可是人在途中,可以坚定不移,可以抛弃杂念,勇往直前,只为目标,然而当距离目标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却是心生胆怯,患得患失。因为从半山腰滚下只能骨断筋折,可是从山顶坠落,损失的岂止是性命?她的身上,可是担着无数人为之累积的希望啊!
她现在只要想一想,手就不自觉的发抖。而这样的一双手,要如何调香?
她双手交握,只觉指尖冰凉。
她猛的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仿佛只要这样,就能隔绝那些担忧与恐惧。
其实能关在一个小小的黑黑的地方也不错,什么也不用看,什么也不用想,也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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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蓦然回首
“婉莹,你瞧,那边的荷包更好看,咱们过去瞧瞧?”
婉莹嘟着嘴,任由洛雯儿将她拉到对面的摊铺前,皱起眉,不耐烦的看洛雯儿兴致勃勃的在那些花花绿绿的物件里挑来拣去。
“姑娘,明天就是斗……”
“婉莹,丝线……你不是要绣帕子给我吗?听说冯记的丝线最有名,咱们买一些。我喜欢绿色,你就给我绣几朵绿萼梅花吧?”
不待她答话,又将她扯进旁边的铺子。
就是这样,只要她一提斗香大会,还不等提,洛雯儿就总能想出法子来打断她。
她知道洛雯儿的“考试之前切记精神紧张,否则容易失常”,可是此番,她能感到洛雯儿是在躲避,分明是已经“失常”了。
她拧起眉,准备继续相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唤:“洛掌柜……”
回了头,见是段玉舟走进门来。
今天的他换了大赛上必穿的雨过天青色长袍,而是着了一袭淡竹叶青色袍子,系秋香蓝丝绦,头巾换做翠玉簪轻绾发髻,更显清俊,已是惹得店内挑丝线绸缎的女子频频相望。
此刻,段玉舟亦见洛雯儿闻声睇向他……
三日大赛,他见的不过是同自己一样装扮的她,而今竟是换了女装,虽只是颜色素淡的襦衣长裙,料子也非贵重,只发髻上的玉兰花簪极是别致,又没有描眉点唇,然而偏偏的就别有一番风流韵致,即便有艳冠天下之美誉的甘露萱,却也要输她一段香韵芬芳。
当即便是一怔,眸中惊喜沉淀了酒意,脸慢慢的红了。
婉莹本就心烦,见突然冒出一个洛雯儿的对手,更是烦心,当即眉峰一挑:“段公子也来买丝线?”
旁边的几个女子便笑。
段玉舟尚未回神,兀自点了头,而后方觉不对,忙开口否认。
“如此,便是买给妻子的?”
“不是不是,段某尚未娶妻。”却只看向洛雯儿,万般诚恳道:“的确尚未娶妻,连说亲都不曾。”
众人已听出门道,都嗤嗤的笑。
洛雯儿瞪了婉莹一眼,笑着上前:“段公子也是来集市散心?”
“正是,正是……”段玉舟连连点头。
洛雯儿便得意的看着婉莹……你瞧,不是只有我这般“不务正业”吧?
婉莹暗哼一声,这个呆头鹅此刻都傻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段玉舟缓过神来,忙继续道:“连日|比赛,已是疲倦,况初来盛京,便想四处逛逛,只是人生地疏……”
“你便跟着我们好了,”洛雯儿笑道:“只是我们逛的都是女子喜欢的地方,还望……”
“不妨事,不妨事。”段玉舟急忙应下。
婉莹白了他一眼,什么妨不妨的?八成是求之不得吧。
这么多人这么多店这么多条街却偏偏遇上了她们,这按照洛雯儿说的,得需要怎样的“概率”?
于是更加没好气的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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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舟跟在她们身边,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时不时的也打听一下,貌似的确在体验异国风情,可是……
洛雯儿觉得他总在看她,尤其是在她身后的时候,有种探究与考量的意味,感觉就像在打量一味香料。
她有些不自在,就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走到身边。
段玉舟的确有话要说。
刚刚他被惊艳到,忽然意识到这两日里,那些参赛的家伙,总是有意无意的便要瞟她一瞟,然若是见了她今天的模样……
顿生出了一种浓重的危机感,仿佛是自己灵光一现想到了一品妙香的配方,却是要被人提前调制出来……
他想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记起当初被她抢白,真恨不能不顾她是个女子,亦要同她一较高低,亦想好了稍后一旦下场,就抓住她狠狠痛斥一番。可是没一会,他的鼻子便出了状况,而当时肯施予援手的,只有她。
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时间,又无从想起。
他接了帕子,然后觉得应该跟她说谢谢,却又放不下她此前的“恶劣”。
再然后,她因为发现有人将丁香换做琉球幽兰而据理力争。
他本应该看笑话的,毕竟在这种时候,少一个对手,就多了分胜利的把握。
只不过,当时他毕竟没有将她当做对手,还是存了一分轻视之心的,又想着她既是帮了自己,自己也回她一次,便不欠什么了。还有……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她。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虽然发现了配料的确被更换,却不知换做何物,而她,不仅清楚,居然还然能准确报出所换香料的数量。
他当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后来听她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只进行了三个月的学习,在某一瞬,他甚至怀疑她是在对自己炫耀。
只不过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事,而且从那难得的几个时辰的独处中,他亦发现了她的不自信。
她是个对手,而且是个难以估量实力的对手,因为他永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
就像是下一盘棋,她看似随意的一子,几乎将自己逼近死路,然而转瞬便是枯木逢春。
“且听风吟”里,他将藿香换做八角,的确是从与她的谈话中获得启示,然而亦是在赌,却不想她更是先行一步,且不惜拿评判的家族秘辛来做赌注。这么一来,在胆色上,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