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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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大家扭着腰肢,向那侯爷的方向走去。她一走近,望渚等人便连忙退到一侧。那侯爷看到她走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嘻笑道:“美人的汗好生香也!”
眉大家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睨了他一眼,她盈盈娉娉地在侯爷旁边的榻上落座,曼声问道:“侯爷观此舞如何?”
侯爷摇了摇头,右手敲打着几面,说道:“观之与往岁无异。”
眉大家顿时苦恼起来,面纱下,她黛眉轻锁,低叹道:“妾已赏金十斤,但求有人赐教予妾。吁——,月姬此番亦至新田,妾怕是输矣。”
她说到这里,声音中一脸无奈。
素伸肘朝卫洛捅了捅,凑近她低低地说道:“听到否?献一策可得十金!十金呀,有了它我可南山放牛,北水荡舟,于田野间快乐几载了。真是令人好生渴求。”
卫洛听到这里,不由笑了笑。十斤黄铜确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如果自己有了它,也可以离开泾陵公子府了。而且,两世为人的经验,令得她腹中有数百上千个法子。任何一个法子都可以令她得到眉大家的十斤黄铜的赏赐。
可是,她却是不能。
素还是太天真了,这可是乱世,如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又身怀大笔钱财,后果很有点可怕。
第46章 泾陵公子的召见
排舞一直持续到了太阳下山。天一入夜,便是宴会开始时,这一次的宴会十分盛大,天下六大名姬中会有两位出席,新田城的贵人来了一大部份,因此卫洛和素这样的小人物也要去帮忙。
卫洛和素匆匆用过晚餐,略作梳洗,换上新的麻衣后便向宴会场所走去。
如他们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入宴会中心的,两人也就是混在一群奴仆当中。
举行宴乐的地方是泾陵府中的主殿,有普通三层楼高的石殿,可容万人的房间,早已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喧嚣一片。
石殿外的广场上,停着排成长龙,数也数不清的马车。在这种的场合,坐牛车的人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卫洛和素侯在殿外,帮忙照顾着贵人们递上来的马车。透过大门,卫洛隐隐地看到灯火中,高轶和成奚也站在大殿的角落里,穿着护胸铜甲,手持长剑,一动不动地守护着。
不一会功夫,殿中笙乐飘扬,侯在宫外的侍女宫女,开始端着食盒,娉娉婷婷地向殿中走去。在她们手中的食盒中,大块的羊肉金黄金黄的发着光,各种卫素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散发着香气。
宫女们高腰束身,以冰纨为料的淡粉色衣裳,在灯火照耀下,越发显得人美如玉,顾盼生辉。她们高托着食盒的动作也格外优美,一起一落之间犹如舞蹈。
不过,这所有的热闹,繁华,美食美酒美人,都与卫洛和素两人无关,他们只是安静地守在广场上,照顾着一匹匹低嘶不已的骏马。这些骏马可比他们珍贵多了,有任何闪失,他们的一条小命远远不够赔。
即使是看着繁华,卫洛也是心如止水,她静静地按着呼吸之法吐纳着,这个时候,里面的灯火辉煌仿佛离她有一个世纪那么远。
大殿中,编钟和笙竽声开始响起,应该是眉大家她们开始表演了吧?
热闹中,时间便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一点一滴地流逝,直到月上中梢的时候,众贵人开始络绎退席,坐上了他们的马车。
随着马车渐渐驶离,卫洛和素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
眼看着贵人们已去得尽了,连眉大家的队伍也离席而去,卫洛和素便准备离开了。
两人刚转过身,一阵脚步声传来,脚步声中,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殿门口响起,“卫洛何在?”
卫洛和素同时一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表情中尽是惊疑。一直以来,卫洛都太不显眼,怎么会有人突然点名唤她?
卫洛回过头去,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是一个胖胖的太监。他正向卫洛等人看来,见没有人回答,又尖着声音叫道:“卫洛何在?”
卫洛连忙上前一步,叉手行礼道:“卫洛在此。”
那太监瞟了卫洛一眼,他背着光,卫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公子着你进殿。”……“诺。”
此时此刻,卫洛真是咽中发紧,倒是一旁的素听到了是泾陵公子令她入内,秀美的脸上马上喜笑颜开,他快乐地对着卫洛咧嘴笑道:“善!大善!卫洛,如得富贵,请勿相忘。”
卫洛勉强朝他挤了一个笑容,她低着头跟上了那太监的脚步。
宴席虽散,殿中依然灯火通时,酒肉飘香。卫洛低着头,走过一个又一个腰佩长剑的剑客。
走了约五六分钟后,卫洛不由暗暗奇道:怎地这些剑客都站到殿中来了?
此时此刻,大殿中足足站了二三百名剑客,卫洛随着那太监,一直来到大殿的主台前。她刚刚站稳,还没有来得及抬头,那个熟悉的,低沉的,磁性的声音已淡淡传来,“卫洛?”
“然。”
卫洛低着头,叉手应道。
“抬起头来。”
“……然。”
卫洛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一抬头,便对上主座上那张俊美得如雕塑而成的面孔。他穿着黑色为底,红色和金色交织为花边的长袍,乌黑的长发被玉冠束起,明亮的灯火照耀下,越发显得威严慑人。卫洛只是看了一眼,便被泾陵公子的华光所慑,她慌忙低下头去。
“勿慌,且再抬头。”
“然。”
卫洛再次抬起了头。灯火中,她秋水般的双眼定定的与泾陵公子相对。泾陵公子跪坐在主座上,嘴角上扬,似乎带有笑意。可他纵使是笑,也可以令得空气沉凝。这样看着他,卫洛发现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泾陵公子定定地打量了她两眼,片刻后,他移开目光,转向卫洛的身后,“如此黑丑小儿,剑师怎地念念不忘?”
卫洛一惊,她很想回头看看是谁在泾陵公子面前提到了自己。
这时,成奚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这声音有点迟疑,有点不自然地高昂,“禀公子。此儿,此儿……”他结结巴巴地说到这里,蓦地声音一高,“此儿亦是眉主车队中人!”
成奚这时显然不紧张了,他上前一步与卫洛并排,双手一叉,朗朗地说道:“公子,此儿本也是眉主车队中人,他与我等同时被公子借用。此番我等剑客就要归队,小人实是不忍弃之,故才斗胆向公子请求。”
这一下,卫洛可完全明白了。怪不得自己引起了泾陵公子的注意了,原来是这个成奚向他提起了自己。也对,如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如没有人特意提起,只怕会就此在泾陵公子府中度日。
成奚说完那句话后,便眼巴巴地瞅着泾陵公子,等着他的回答。不知不觉中,他已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候,殿中的其他人是不以为然的,如卫洛这等小儿,怎值得惊动泾陵公子?成奚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向泾陵府中的管事开口提到卫洛的名字,泾陵公子便接过了话头,显出一副有点兴趣的样子,这让他的心中好生不安。
安静中,泾陵公子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卫洛,他深如子夜的双眸很深很深,看不出情绪来。
第47章 我是礼物?
泾陵公子打量了卫洛片刻后,他嘴角再次微微一勾,低沉地说道:“此儿甚善。”
他居然说‘此儿甚善!’
嗖嗖嗖嗖,几乎是一瞬间,大殿内数百双目光都向卫洛看来。每一个人都在对着她上下打量,都是满脸不解:眼前这个小儿又干又黑又瘦,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泾陵公子‘甚善’的评语?
成奚张着大嘴,脸色有点难看,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在一阵低语中,泾陵公子挥了挥手,有点疲惫,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既是眉姬之人,领回可也。”
他这句话一吐出,卫洛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长气,她刚才可是一直屏着呼吸着。
卫洛修习呼吸之法也有半年了,对于气息的控制也有了些经验,她吐出的这一口长气虽然是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其实很微小,很不显眼。
可是,她刚刚做完这个动作,便看到泾陵公子微微侧头,深如子夜的双眸在她的脸上定了定。卫洛刚反应过来,他便已转过头去。直过了良久,卫洛也无法肯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吁气声。
这时,卫洛的衣角被扯了扯,她回头一看,正好对上成奚笑得好不欢快的黑脸。一看到他的笑脸,卫洛便是心中恼火,她狠狠瞪了成奚一眼,快走两步,跟在高轶的身后向殿外走去。
殿外已经冷清多了,广场上,只有百数骏马排在那里打着响鼻。卫洛走了不到十米,一眼看到了素。
素正站在一棵白杨树下,他挑高的身影在灯火中,显得十分冷清。此时此刻,他正睁大眼,傻呼呼地看着卫洛,表情中带着失落,不舍和茫然。在对上卫洛的双眼时,他眼睛眨了眨,一抹泪光迅速地浮出他的眼眶。不过才一出现,素便低下头转过身慢慢离去,有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看来,他已经知道卫洛要回眉大家的车队的事。要不了几天,卫洛便会随着眉大家的队伍离开新田。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这样的分别便是生离死别,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再见的时候。
卫洛望着素单薄的,看起来有点脆弱,也有点孤零的背影,突然之间生出了些许不舍。
众人骑上马车,卫洛是被泾陵公子注意过的人物,因此她也分得了一匹马。
幸好她以前在公园里骑着马玩过,再加上她现在的身手特别轻盈,费力折腾着上了马背后,不一会功夫卫洛便掌握了骑马的决窍。
剑客们策马着出了泾陵公子府,外面的街道中,每过个几十米便插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那些火把与剑师们手中的灯笼相互呼应,照亮了他们身前的天地。
卫洛走在最后,这个时候行走在街道上的,都是她曾经见过的车队中的绸衣剑师。在她的身前五米处,策马缓行的正是高轶。
卫洛看着看着,目光转到了高轶身上。望着他端坐在马背上,笔直而俊挺的身姿,卫洛心下又砰砰地跳了两下,这时刻,因与素分离而产生的不舍已渐渐消去,她的心因靠近高轶而再次鼓躁起来。
成奚坐在马背上,频频地回头望来,每每对上卫洛瞪视的双眼,他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那白晃晃的牙齿反着光,显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可恶,令得卫洛一看就特别恼火。
夜已深了,众人还要回到车队中交差,因此是策马奔行。不一会功夫卫洛便回到了眉大家所住的院落,回到了高轶分配给她的房间中。当她躺到铺了厚厚干草的石头床上时,还有点精神恍惚。
一夜无梦。
卫洛是在一片吵嚷声中清醒的。她刚一睁开眼,便听得成奚愤怒之极的吼声传来,“卫洛小儿是我中意之人,岂能赠予他人?”
什么?
卫洛大惊,她腾地坐直身子,三下并两下地套上深衣,穿上草鞋,急急地向门口走去。
成奚的吼声刚落,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你成奚何人也?泾陵公子何人也?咄!来人!将此厮给我看好了!”
“诺!”
两声应诺声中,便是成奚地挣扎声,怒吼声。卫洛这时已走到了门口,她伸手按在激烈跳动的胸口上,慢慢地蹲下身,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
外面的泥土地上,赫然站着十数名剑师。这些剑师全是麻衣赤足之人,卫洛一个也不识。最后面的三个剑师紧紧地按着挣扎不已的成奚。
在剑师们的前面,是十数个侍女,这些侍女手中捧着陶盆,毛巾,绸缎做成的深衣,玉带等物,正整齐地站在她的门外侯着。
而在侍女和剑师们的中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下巴上留着浅浅的胡须,方形脸,看人时的表情里带着笑意,显得十分和善的样子。这人正是车队的主管事楼句。
此时此刻,楼句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那绷长的脸上也不见了和善,有的只是一副冷漠和阴沉。
他冷着脸盯着成奚,厌恶地喝道:“成奚,一黑丑小儿,怎值得你用心至此?”
成奚张嘴正在回话,楼句皱眉低喝,“堵上他的嘴!”
“诺。”
按着成奚的一个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塞到了成奚的嘴里。
楼句大步走到他面前,沉着脸说道:“成奚,一又黑又瘦的小儿怎值你如此?咄,此番事了,你自离去可也!”
他说到这里,有点圆的脸孔上显出了几分善意,人也长叹一声,颇有点语重声长地说道:“泾陵公子何许人也?纵使晋侯也不会对他高声。如此尊贵的人物,能对一不起眼的小儿说一声‘甚善’,实是难得之极!眉主欲把此小儿奉给泾陵公子也是由此之故。成奚,你担心甚么?难不成泾陵公子那样的人物,还会对你的黑瘦小儿动心不成?他此番去了泾陵公子府,终是自由之身。你若有心,还是可以得到小儿的。”
也许是楼句的话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