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江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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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解剑亭向守亭僧人取回自己的佩剑，骑马离去。
沿路风景秀气，不少树上都缀满果实，他们却始终心事重重，无心停留。
张松溪犹豫着说道：“二师兄，照方丈所言，六师弟似乎一早便与杨逍相识，两人还一路结伴同行，看似交情不浅。我实不明白，六师弟是如何认识他的？”
俞莲舟道：“杨逍此人行事古怪，诡计多端，他若有心接近，六师弟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他们二人年纪相差五、六岁，脾气品性却大相径庭，张松溪的着急之情溢于言表，而俞莲舟却是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只是眉头紧皱，眼神沉重，担忧之情完全不亚于张松溪。他顿了片刻，又说道：“我们再镇上打听看看。”
对于那桩命案，镇子里的人几乎众口一辞，认定了凶手就是殷梨亭，越往下打听版本就越多，再加上义庄那场大火，简直就成了一出跌宕起伏的悬疑戏。当然，坊间传言多半是添油加醋的，不可全信，倒是素月斋伙计口中所说那名派头极大的公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照伙计描述，这位公子曾与殷梨亭一起进店，在命案发生之后又很快离去，除了一个名字，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张松溪按伙计的形容画下画像，虽不全似，但也有七分相像。
俞莲舟皱眉看着画像，良久说道：“此人有古怪。”
张松溪收笔道：“我也这么认为，这件事太巧合的，巧合的有点过份。”
俞莲舟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要想尽办法找到这个人。”
张松溪立即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们只在集市打听了片刻，便有一个小贩告诉他们画像中人前几日花大价钱买了辆马车往南边去了。他们道过谢，不作片刻耽搁，驱马南下而去。
原本以为就凭一张画像要找到对方等于大海捞针，但没想到一路都能找听到他的去向，旁人形容起来不外乎气派、富贵、招摇几个词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们跟着线索追寻下去，这日到了一座名为南泽的繁华小镇，连着数日赶路，便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张松溪提议今晚就在此地休息，俞莲舟虽然心急，但也明白这不是着急就能急出结果的来的，就点头应允下来。他们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让店小二将饭菜送到房中。
张松溪看着画像中人，说道：“二师兄，此人一路留下这么多线索，你不觉得太奇怪了么？”
俞莲舟道：“的确如此。”
张松溪接着道：“此人如此招摇，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引我们去某个地方。而且，我们明明连夜赶路，为何每到地一个地方，他都会比我们先一步离去？这未免太巧合了吧，我怕他另有阴谋。”
俞莲舟毫不畏惧道：“即便是阴谋又能如何，这是找到六师弟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找下去。”
张松溪点头道：“说来六师弟这趟江湖走的还真曲折，但愿他现在平安无事。”
俞莲舟站起身道：“天色还早，我去外面看看。”
张松溪忙道：“我和你一块去。”
俞莲舟道：“不必了，客栈人来人往，你留下正好可以打听下情况，如今敌明我暗，还是分开行动的好。”
张松溪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
话虽没有问出口，俞莲舟却读懂了他眼中的询问，不动声色地点头。
张松溪不再多言，目送他走出门去。
画像仍然放在桌上，画上的人只是靠旁人形容而绘的，他们对他没有一点实际的概念，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南泽小镇实在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大街小巷人流川息不止，各种摊子摆满两侧，嬉戏的，闲逛的，购物的，聊天的，一派欣欣向荣。
俞莲舟独自走在人群之中，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与喧哗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墙角围了好几个人，一名衣着华丽的公子举着个小瓷瓶子，旁边几个家仆打扮的男子不断起哄，路过的人边摇头边远远躲开。俞莲舟经过他们，不经意瞥了眼，一抹鲜红在人群中若隐现，匍匐在地上，苍白的手拼命地伸向那公子，却被他一脚踩住，放肆大笑。
俞莲舟当下便冲上去扣住那公子的手腕，用力一甩，将他远远抛了出去。
那女子倒在地上，红衣沾满泥灰，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容颜，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药……给我药……给我……”
俞莲舟并没有用多大力道，那公子摔的并不重，在家仆的搀扶下站起来，破口大骂：“哪来的杂种，居然敢跟老子作对！”
俞莲舟不理会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瓶，递给那女子。
那女子如获至宝般接过，倒出药丸就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年轻公子气得咬牙切齿，叫道：“把男的给我打死！女的带回府里！”
家仆们一哄而上，眨眼又四仰八叉飞了出去，个个倒地哀号不止。年轻公子目瞪口呆，跳脚道：“你敢跟老子做对，活腻味了是不是！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作势就要扑上去，俞莲舟一记眼刀瞪过去，吓得他立马倒退好几步，放下狠话道：“你有种就给我等着别走，老子找人打死你个杂碎！”
说罢，落荒而逃。
红衣女子踉跄地站起来，俞莲舟连忙伸手扶她，关切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隐在乱发后面，如同失去光芒的玉石，枯泽无神。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身体一歪，失去了意识。
☆、第 35 章
35、
蜀葵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前堆满小山一样的金银财宝，佣人们来来往往，将各种奇珍异宝源源不断送进来，她乐得两眼放光，开怀大笑。这一笑却让财宝像渗了水的画般，渐渐模糊消失，她着急地扑向它们，大喊：“别走，别走，别——”
她猛然睁开眼睛，手在半空中挥舞乱抓，可除了空气外，眼前就只有青瓦屋顶。
她一骨碌爬起来，剧烈的动作让她一阵昏眩，头痛欲裂，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眼睛缓缓扫过四周，木桌，木凳，泥灰墙壁，硬得磕人的木板床，俗气的蓝花被褥，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客房，没有华丽装饰，更没有金山银堆。
她自嘲地笑，吃力站起身。
桌上铜镜映出她憔悴的容颜，那原本媚态横生的双眼早已失去光彩，双颊深陷，脸色惨白，形如枯槁。
她一把掀翻桌子，巨大声响惊动了屋外的人，俞莲舟推门走进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像个疯子般一会大哭一会大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不出的狼狈。他伸手去扶她：“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蜀葵突然想起什么，在地上四处摸索寻找：“药呢，我的药呢，我的药呢？”
俞莲舟将那瓷瓶子递在她面前，说道：“此药含有剧毒，初次服用虽能让功力大增，但久食必损心肺，姑娘还是不要再吃了。”
蜀葵将它夺来，使劲倒出里面的药丸，却只有区区二颗滚在手心。
她愣愣看着，突然俯地大哭。
俞莲舟被她吓了一跳，忙道：“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蜀葵揪住他衣领，颤抖着嘴唇道：“四天，只剩下四天了，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俞莲舟扶她在床边坐下，问道：“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蜀葵看着药瓶自言自语道：“他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为什么他还不出现呢？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好？可消息明明在江湖上传开了啊，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也一定也知道了，对不对？”
她的目光呆滞，神情古怪，像是受了极大刺激导致精神混乱，俞莲舟尝试问道：“姑娘指的是什么事？”
蜀葵冲他神秘兮兮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武当出叛徒了。”
俞莲舟皱眉。
蜀葵凑近他说道：“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吧，他就是武当七侠之一的殷梨亭，他跟杨逍勾结在一块，杀了好多人呢！”
俞莲舟大惊，抓住她胳膊激动道：“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蜀葵突然跳起来：“我不能坐在这里，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更多人！”她挣脱俞莲舟的束缚，拔腿往门外跑去，俞莲情急之下扣向她肩膀，被她一个转身躲过。俞莲舟急忙追出去，却在拐角处与张松溪撞个正着，两人皆是神色焦急，张松溪先道：“二师兄，我发现画像中的人了！”
俞莲舟顿时喜道：“当真？”
张松溪道：“他就在南泽镇里！”
俞莲舟看了眼已跑出老远的蜀葵，说道：“先别说这么多，快去追那位姑娘！”说罢，人已经先跑出去。张松溪虽满腹疑惑，但明白俞莲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立即跟了上去。
两人迅速追了出去，蜀葵火红的身影正消失在路口拐处，一条人影猛得落在她跟前，俞、张两人一惊，闪进夹角探头张望。
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脸蒙黑布，身形健硕，双目烔烔，显然是个练家子。只听他说道：“蜀姑娘，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
蜀葵似乎已恢复冷静，警惕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道：“一个能救你性命的人。”
蜀葵大喜：“他在哪？他人在哪？”
那人转身道：“请随我来。”
蜀葵毫不犹豫跟在后面向巷子深处走去。
俞莲舟与张松溪互望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轻易懂得对方眼中的含义，紧随其后。
那汉子带着蜀葵左穿右绕，走了差不多一柱香时间，才停在一间看似毫不起眼的民居前，伸手推开门，左右看了一眼，迅速闪进去掩上房门。他们的动作尽数落在俞莲舟两人眼底，张松溪从墙上探出头，惊讶说道：“这不是那画像中人的居所吗？”
俞莲舟道：“此女子与那人定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便是陷害六师弟的主谋，我们跟进去瞧瞧。”
张松溪点点头，同时跃上房顶，瓦片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两人压低身子，小心翼翼踩在上面，估量好位置，揭开几张瓦片，屋子的全貌赫然收在眼底。那汉子已经不知去向，只留蜀葵焦急地在房中踱步。两人屏气凝神，俯身窥看。不出一会，便有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蓬中的男子出现在视线范围，身形较那蒙面汉子小了些许，蜀葵一见到他便激动万分，叫道：“你吩咐我的事都已经办妥了，药呢？快把解药给我！”
黑衣人明知故问道：“事情办妥了？不知姑娘指的是什么事？”
蜀葵急道：“你让我散播殷梨亭勾结杨逍的消息，我都已经照做了，你别不认帐啊！”
果然是他们！
俞莲舟与张松溪在心底同时惊呼。
黑衣人不紧不慢问道：“那么殷梨亭现在的下落呢？”
蜀葵叫道：“这不关我的事啊，你又没吩咐我调查他的行踪。现在他已经如你所愿成了过街老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把解药给我，其他的我都不管！”
黑衣人摸出药瓶了在她面前晃晃，蜀葵心急，冲过去就想抢夺，被他闪身避过，说道：“这是解药，也是毒药，吃的越多，中的毒就深，直至容颜全毁，五脏俱腐，痛苦而死。”
蜀葵脸色白的骇人：“你……你骗我！”
黑衣人哈哈笑道：“被你一丈红骗得身败名裂的男子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见鬼，这种下场你也早该料到了吧。”
俞莲舟暗暗惊奇，这个面容青灰的女子居然就是江湖上盛传的妖女一丈红！
黑衣人又道：“你知道什么人不该活在世上吗？就是那些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而你恰巧就是这种人，所以你不配再吃解药。”
蜀葵表情狰狞，嘶叫着扑上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她手底下功夫虽不弱，但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加上剧毒缠身，出招软绵无力，三两下就被对方掀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黑衣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哈哈大笑：“不自量力的人，只会死的更早，死的更快，死得更绝！”
蜀葵的眼里充满怨毒，充满不甘，恨恨盯着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满不在乎道：“那就下地狱向阎王告状去吧，我等着你来报仇。”
说罢，手掌猛得拍向她天灵盖。
“住手！”
俞莲舟再也按奈不住，大吼一声，踏碎瓦片凌空落下，手中长剑不做片刻迟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迅速躲过，冷笑道：“原来房顶上还躲了两只老鼠。”
俞莲舟怒喝道：“恶贼，我今日便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他的武艺在七侠之中居首，内力浑厚，身法精湛，非一般高手可比，黑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