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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北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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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卡怒意略略消散,声音略是沙哑:“是么?像谁?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淡淡的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惊喜和诧异,依旧闭上双目。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艾俄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的父亲,当今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亲每次回答都不一样。有次喝醉了酒将长刀往地上一贯:“无情无义,唯有权势!”
  有次是在接到皇宫的密信后父亲怅然答道:“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最后一次,是在大破敌军之后,巡视战营,艾俄洛斯紧跟其后,大将军抚了抚军旗缓慢地回答:“是一个值得为他征战沙场的……皇帝。”
  艾俄洛斯面带微笑,看着不知名的白色飞禽扑棱棱地飞过:“像,尤其是鼻子。他是一个值得征战沙场的人。”
  撒卡一下子提起兴致,往艾俄洛斯身边靠了靠:“是么?你跟他很熟?”
  “不,只是今天见了一次。”
  “只见一次你就能为他征战沙场?”略略抬高,而后轻轻一笑,双唇下撇似乎鄙夷地说,“登徒子……”
  哑然失笑:“他是个男子。再说我怎么就登徒子了?”光华流转,饶有兴致。
  撒卡坐起来一甩袖子,有意无意地瞟了艾俄洛斯一眼,将衣裳撇回给他:“不说了,天色晚了我该回了。”
  “不如到我家小宿一晚,离得不远。”披了衣裳殷切地邀请。
  撒卡断然拒绝:“家中事多,改日再聊。”
  天色未完全暗下,隐隐见淡月疏星,艾俄洛斯勒住缰绳:“撒卡兄,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撒卡回头看了他一眼,倒没什么难舍之意:“有缘自会相见。”
  “撒卡,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只怕是很难再遇了。”艾俄洛斯心底还是期望他能留宿,不然,等这缘分还不得到白头了。
  撒卡原地踯躅了一下,回头问道:“你是想留在京城么?”
  “不,恨不能立刻离开。”艾俄洛斯苦笑,“不过想到他日在边寒之地无法再见你,心中有些不舍。” 
  
  撒卡出奇地望着他,眼睛里深得像见不到低的潭渊,调笑说:“刚才还说有一个人值得你征战沙场,现在倒说边寒苦地了。你这是舍不得谁呢还是舍不得京城的花花天地?”
  艾俄洛斯自然是不能说下去,再辩解又觉得话有暧昧之意,只能笑笑。
  “你若想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艾俄洛斯打断了他的话,“此番我是一定要随军的。”在京城,万事皆好,但想到家里头跟乱麻一团的事,还不如早日出征了事。
  蓝锦衣渐驰渐远,笃笃的马蹄声融进夜色,渐渐远了。
  那是皇宫所在的方向,艾俄洛斯手执缰绳目不转睛地瞧着,直到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第一卷 ※第三章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
  
  月上柳梢,树林大河被抛在后边,路上行人匆匆归家,也有大户人家门口悬着红灯笼。马儿有气无力似的垂着头一步一步打道回府,恰似艾俄洛斯此时的心情,不愿回家,又再无处可去。
  千般游移,还是到了家门口,大门紧闭。翻身下马正要叩门,忽然斜斜地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缩头缩脑,鬼鬼祟祟,要走不走。
  艾俄洛斯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那人脖子一缩,忽然嘻嘻哈哈的说:“小的可等到少将军回来了。”
  艾俄洛斯看那人生得粗陋,手中还拿着一柄大刀,顿时警觉:“你有何事?” 
  
  那人结结巴巴地连连解释,听了半晌才明白,原来他流落到京城,盘缠用尽又找不到安身处,只好卖祖上留下了几个兵器。可惜卖了几天也没见识货的,打听到将军府在附近,结果还没见到识货的人就被看门人给赶出了。
  虽有几分狡诈,但刀确实不错,料得自家门口他也不敢造次。艾俄洛斯扣开了门,将卖刀人引入府中。
  幼弟艾欧里亚年方十五六岁,见哥哥回家了兴冲冲跑来依在他身上。
  艾俄洛斯将刀引到火光下看了看,果然好刀,寒气四射,看着钝钝的拙拙的,实则锋利无比。
  那人见艾俄洛斯看得细致,便信口开河恣意夸耀开来,说什么刀出自轩辕黄帝时期,如何如何天时地利,铸就了绝世名刀。 
  
  听得发笑,艾欧里亚直截了当打断了他的话:“若真有这么好的东西也轮不到我们看了。非要什么好东西都是炎帝黄帝造的才能用似的,他老人家一辈子别的不用干了光是名刀名剑名药绝世秘籍就得累死了。”
  那人也讪讪的笑了:“不急不急,我这里还有不是黄帝时期的。”
  说着从袋子中掏出一个黑丝缠绕的东西,艾俄洛斯接过来,是沉甸甸的一把弓,其貌不扬。 
  
  那人搓了搓手,又夸开了:“这弓才了不得,说是远古时……呸呸呸,也不知哪个年代哪个壮士,见那河里有条白龙,大战了九天九夜,杀了白龙,抽了龙筋才搓成了这弦,你听,你们听这声音。”
  说着猛的一拨,沉沉的嗡一声。
  艾俄洛斯猛地皱了一下眉,又笑了:“听这声音,能是前朝的就不错了。” 
  
  那人嘿嘿一笑:“果然蒙不过少将军的耳力啊,确是前朝所制,但用这弓的是鼎鼎有名的独孤大将军,当年他就是用这弓……”说着又唾沫四射地说起弓的来历和战果。
  懒得听他叨叨,兀自将弓拿起,举弓对月。那弓本来极硬,被强悍的臂力拉开,渐渐弯了,弯成圆弧。 
  
  手一松,弓弦砰的一声弹回,嗡……似乎骤风压林,又似潮涌忽至,更有千军万马灰尘飞起的怨忿,一时妇孺嚎哭的声音遍起,许久方歇了,犹有嘤嘤哭泣绕梁。
  “这弓不错吧?”
  艾欧见哥哥专注得很,跃跃欲试接过弓想要拉开,可惜臂力略缺只能拉到一半。
  “艾欧,你觉得刀怎么样?”
  知道哥哥要为自己买刀了,艾欧兴高采烈放下弓把刀挥舞了两下,惊得卖刀人连连后退了几步。
  “挺不错的。”艾欧喜滋滋地说。
  
  艾俄洛斯毫不犹豫把刀买下,那人笑得脸上跟一朵菊花一样,忙不迭地接过银子一边还不忘那弓:“少将军不要那弓了?绝对不是骗的。这刀虽不是轩辕黄帝时的奇品,但那弓确实是前朝独孤大将军用过的,十步杀一人,一点儿也不夸张……”
  前脚出了门,后脚还不肯跨出去,举着那弓左右摇晃。被看门人不由分说推了出去。 
  
  好容易安静了,艾欧又舞了半天才停下,抹着汗珠问在一旁指点的艾俄洛斯:“哥,你怎么不要那弓啊?”艾欧对刀、剑、弓都极有研究,而哥哥惯于使弓,更应该知道那弓着实不错。
  艾俄洛斯笑笑:“那把弓怨气太重了,杀气太重,只怕箭箭见血。”
  “那不是正适合杀敌?” 
  艾俄洛斯摩了摩他的头发:“古人说: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对敌人也不能赶尽杀绝,父亲一直说仁德胜于武德。那把弓太过凶狠杀戮并不是好事。就算绝世名弓又怎么样。而且,我也未必能驾驭得了那种戾气十足的恶弓。”
  艾欧里亚挠挠头,想了想:“哥说得也好像有道理,独孤大将军的弓……独孤大将军,我好像记得有一段典故呢,你等等,我找下……”
  
  第一卷 ※第三章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下)
  
  次日清晨,艾俄洛斯睡得沉沉,听到有人疾步跑进房间停在床前,气喘吁吁。
  半睁眼,果然是艾欧站在跟前,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满头大汗。见哥哥没有起床的意思,艾欧嘻嘻一笑掀开被子一下子就跳进被窝。
  往里边一挪,睡意懵懂:“刀法练了没?就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想考什么武状元?以为白捡哪?” 
  “早就练完了,是你睡到太阳晒屁股了!孤独大将军的弓,我找到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这里看这里。”
  看着贴到自己眼皮的书,哭笑不得:“嗯,都说了些什么?”
  “说来话长,这事还得从孤独大将军的父亲说起。据说是一名绝世工匠。为了让儿子更好的练习射箭,亲手铸就这么一把厚重的弓。弓除了特别精良之外也没有什么稀奇,但制成后的第一次试弓时,就误伤了一个公子。射中了腿,但没两天那公子竟然因为伤风加上又染上痨病,死了。”
  艾俄洛斯撑开眼皮,嘟嘟囔囔回答:“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制弓的还能伤人,射了腿还没了命?”
  “公子家人就一纸告状独孤工匠蓄意杀人、工匠辩解说是弓本身的问题。”
  “咦?他不是绝世名匠吗?这弓箭不是他自己制作的吗?” 
  “对啊,然后独孤工匠就给县官老爷示范,说那弓会自己转弯。也该县官倒霉,众目睽睽之下,明明弓是指向大树,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射进了县官的眼睛。没过多久,那县官也感染什么病死了,死状很惨。”
  艾俄洛斯瞬间想起战场上的种种惨状,一处小伤往往也可置人于死地,没吭声,细细地听艾欧说下去。
  
  “一下子杀了两个人,这篓子捅大了,独孤工匠被投下牢,就关着也没处死。这个时候,孤独将军才十八岁,还没成名,正逢前朝征兵,就带着弓应征。就是这把弓,让孤独将军建下赫赫战功。”
  “不是说这弓有问题么?” 
  “这就是弓奇怪的地方了,偏偏将军用着百发百中,还给弓起了个名字/斩仇/,据说被射中的仇敌无一不死。其中最惨烈的一次是,独孤将军在一次战役中用斩仇射杀了敌军首领,大胜之后,下令屠城,几千个平民一夜丧命。”
  艾俄洛斯长叹一声:“唉,这不是弓的问题。”
  这段史实确有记载,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凶暴残冷,毫不留情,正是独孤大将军最为人诟病的地方。但与弓无关。 
  “在后来独孤试图篡位时,这把弓射中了当时的皇帝。皇帝知道必死无疑,便留下了诅咒,咒独孤他日必将死于该弓箭之下。果然不久以后,孤独真的被自己的弓射死,其后,被诛九族。” 
  “不对啊。”艾俄洛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记得独孤明明是剑绝天下,也数度斩敌军首领于剑下,而且他的死也是因为得了头风病,哪里是因为什么弓?”
  “野史嘛,我这里找出的是兵家野史!”艾欧指了指书,加重了口气,“但这里说的和画的弓跟咱们看的简直一模一样啊。”
  将书拿远了一点,果然非常像,当然画中的弓箭明显更加奢侈精工。
  
  艾欧越发手舞足蹈起来:“我数数这弓箭杀了多少人……咦?不会吧,这把弓还杀掉了将军的父亲和后母,还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吧,竟然还都是独孤亲手杀的?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独孤是不是人啊……”艾欧一边嘟囔一边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史书倒确实有记载,孤独在死前众叛亲离,可也是他咎由自取……”
  昨晚只是空弦,就发出凄绝胆寒之音。
  艾欧坚定地点头,眼睛一闪:“哥,多亏你没买,万一真是一把魔弓让人丧心病狂,我们全家可都要性命难保了。”狡黠地玩笑,被艾俄洛斯毫不客气重重拍了一下后脑勺。
  “胡说什么呢臭小子?让开,哥要起床了。” 
  “早晨卡妙哥送来了一个请柬,让你申时去参加什么什么筵,说是六皇子阿布罗狄专为他践行,让你一同去。”艾欧脚不沾地地跟在后面,乐滋滋地传播各种消息。
  “请柬呢?”
  “爹跟娘说,当前正是那些皇子们争权夺势的时候,让你最好不要结交,其他的我就没听清了。”艾欧吐了吐舌头,显然是偷听的,一边央求,“哥哥你去不,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
  平常将军夫人家教极严厉,尤为忌讳皇族,绝不允许子女和皇族子弟有所交往。
  艾俄洛斯瞅了瞅眼巴巴的弟弟,戏谑道:“那要看爹的意思了。他若让我去,就带你去。还不快收拾一下?”
  




☆、第一卷 ※ 第四章 ※ 凤箫声动壶光转

  第一卷 ※第四章 ※ 凤箫声动壶光转(上)
  
  吃过饭,将军夫人手中拿着黄灿灿的请柬,却询问了昨天的事。知道隐瞒不过,艾俄洛斯就将昨天如何去了太傅家,如何觐见了皇帝,如何又遇上了那个失心疯的皇后一一说了。
  当然没把皇后说的混帐话复述,含含混混只说父亲替自己打了圆场。
  将军夫人细细听,两颊蕴含怒意:“合该她疯了,报应。”
  端庄的面容笼上了一层青色,双目憎恶夹杂仇恨。艾俄洛斯心悸地看着她抓紧的请柬一点点皱成一团,而后撕成了碎片。
  “娘息怒,以后再不去那里就是了。”艾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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