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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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你一同去齐国,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是吗?所以你废了她的腿,你扣住了她。那日我与平叔来到小院,蔷薇装疯扮傻,装作神智迷糊,说话颠三倒四,可是,是她告诉我,她用命告诉了我一切!”
她想起了那张蔷薇睡过的竹席,蔷薇用簪子一点点在竹席上刺出小洞,她对着太阳一照,竹席透出的光亮正好是弯月亮。
那弯月亮比当天的阳光还要烈还要毒,烧尽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颗被月魄打动的心跳出了胸口,□裸地放在阳光下晒着,被晒失了水分、晒失了柔情,只剩下干瘪的空壳。刺进手心里的刺风扬兮能挑出来,扎进心里的刺他说也能挑出来。他不知道,那一刻,她已经没有心了。胸腔里跳动的只有恨,每跳动一下,就把那股戾气送进她的血脉,连吐出的话语、呼出的气息也带着切齿的恨意。
“蔷薇是多好的女孩子,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忍心让她死,下了毒还要血祭?你甚至就在下面眼睁睁地瞧着。月魄,我不认识你,我认得的月魄不是这个样子!”
蔷薇当然知道院子里的是月魄,所以装疯扮傻胡言乱语。他根本不怕蔷薇会说出来,他为了不让永夜发现他的秘密,连隔壁医馆里埋在土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
永夜瞪着月魄良久,转身往屋外走,“山上有什么,让你如此害怕我去?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从这里离开,现在我就要去看看。”
“不准去!”月魄站起伸手死死拉住她,眼里带着一种恐惧。他的力气真大,永夜觉得手腕快被他捏断。“你明晚就要和我成亲,我不准你离开这里半步。”
永夜放声大笑,“成亲?和你吗?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要去看一看,有什么还能让鼎鼎大名的游离谷谷主害怕!”
月魄眼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她是这样美丽,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她固执地保护他,让他的心一软再软。他甚至想,如果可以,他会瞒她一辈子。
他撤了所有的牡丹院,将游离谷的势力全转到暗处。他甚至不想杀她的父王,不想报仇。可是注定她认识他就是个悲剧,注定他会让她伤心。
月魄猛力一扯将永夜箍进了怀里,惨笑道:“你不是想看有什么,你是想看他对吗?我不想杀蔷薇,是你,在西泊族的地室中你喊出风扬兮的名字时,我就救不了她了。我本想让你救了蔷薇走,借机回到你身边。因为,我一直相信你说的话。你说,救了蔷薇,我们就过平静日子……可是你在地室时抱着蔷薇仰头大喊风扬兮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你在情急之时只肯相信他,你甚至没有走到我身边来……那时我就想,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了。你自己不明白,我却看得清楚分明!”
“所以你让她毒发身亡?你怎么能这样狠,月魄?”永夜被他困在怀里,想起蔷薇,恨得一口咬了下去。
她用了全力,直到口中满是血腥,直到没有了力气。
月魄动也不动,胳膊上慢慢渗出血来,似没有知觉。他冷漠地说道:“你为了他可以嫁太子燕。之前我问过你,你却不肯点头同意嫁给我。从你决定嫁给太子燕起,我就不想瞒你了。风扬兮是我劫出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现在,你就为了他嫁给我好了。”
永夜抬头望着他说:“回魂师父说美人娇无解,是真的吗?”
“是真的,从你来到这里起,我觉得你不必再有武功。你只是个平常人,这一生你都休想出这座山谷。”月魄的话很冷,可是他眼中却有股火焰在跳动。
“这一世,我最恨的就是违背了誓言相信了你。蔷薇死的时候,我就在想,是我的错,我明明看到她留下的东西,明明把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可是,我还是不肯信。直到睁开眼睛看到了你,直到在小镇上看到了张屠夫,看到了胖掌柜,看到了回魂师父,我就知道,这里就是安家老夫人的老家福宝镇,这里也是你的老家!月魄,你不必用风扬兮要挟我,我知道,就算我嫁给你,他也只有死!我不会嫁给你,死也不让你如愿。”
月魄被她激怒了,他为了她做了多少背弃游离谷的事?从前的永夜盼着与他一起,而现在的她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他一咬牙说道:“你没有选择,你想死也不行,我可以让你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你还想再试一试?”
他不是那个月魄,不再是从小护着她、宠着她、对她永远温柔的月魄。永夜再一次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游离谷的月谷主,她的月魄在狠心杀了蔷薇之后就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值得她信任,没有人。
那么多年的依赖瞬间化为泡影,蔷薇苍白的脸刺激着她,风扬兮的下落不明激怒了她。是什么时候起,她就想冲到他面前大吼大叫发泄心里所有的苦痛?是从墨玉穿了自己送他的乌金甲衣,还是透过阳光看到蔷薇刺在竹席上的那弯明月?是西泊村寨蔷薇在怀里死去的瞬间,还是风扬兮被劫走的刹那?
悲伤与绝望像毁灭一切的熔浆,烧去了她所有的理智,让她不顾一切地揭穿真相,甚至不肯虚与委蛇。她原本可以装着不知道和他过下去,再寻找机会,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从来到这里之后,她看到他,就像看到那条让她惊跳起来的丑陋蜈蚣,虽然取了个可爱的名字,蜈蚣还是蜈蚣!
看到他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花失去了颜色,再美丽、再祥和的小镇也变得地狱一般丑陋。
她笑着告诉他,卖肉的不是张屠夫吗?他家乡街口的张屠夫,原来是游离谷的张屠夫。她从胖掌柜那里只买下一根墨玉簪子,笑着告诉他,墨玉和他的亲密关系。她甚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里就是安家老夫人的老家福宝镇。
她在一个不好的时机,将自己和他同时逼进了死局,没有后路。
永夜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从来不知道一向识实务懂得求生之道的自己原来也有这样的勇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
然而困兽还有拼死一斗,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骨子里的求生欲望和多年的训练逼着永夜冷静。
“我要见他,现在。”永夜高抬着下巴,“你不介意受点儿刺激吧?”
月魄笑了,“我不介意。我没什么可介意的了。”
客栈的青布旗迎风招摇,永夜奇道:“他不在山上?住在客栈里?”
“本来是在山上,可是,他是唯一来观礼的客人,不住客栈难不成住我家?”月魄走进客栈,推开了天字一号房的房门。
山上会有什么?永夜再一次好奇。
风扬兮望向门口,眼中闪动着惊喜,“永夜,怎么是你?难怪早上听到喜鹊吱喳闹腾。你穿女装真漂亮!可惜这衣服颜色太素,衬得你脸色不好!”
他靠坐在床上没有动,还是那身黑袍,胡子邋遢,眼中布满了血丝,除了看上去有点儿疲惫外,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他的话让永夜的心蓦然开朗,她笑着转了一圈道:“是啊,这件衫子没有你送我的那件穿上漂亮。上回我换了髻,抹了胭脂,今天什么都没有。不过,上回是我第一次穿女装,感觉不同。”
“没关系,以后我给你买最好的胭脂,我帮你梳最漂亮的发髻。”风扬兮含情脉脉地看着永夜,极其配合地撒着谎。心却痛得一抽,她从安国到圣京不顾礼仪坚持穿男装,就连出嫁穿了女装也是月魄爱穿的月白色。
月魄的心也痛得抽搐。
原来她穿女装第一个瞧见的人是风扬兮,不是他。
她出嫁时虽然换了女装,她却穿着自己常穿的月白色,他原以为她心里还念着他的。
“月谷主,我可以走近点儿和他说话吗?”永夜笑嘻嘻地问月魄。那种礼貌轻而易举地形成一种疏离。
月魄笑了笑,站在门口没动,“当然,只不过不要出格。别忘了,你明天就是我的妻子。你的手不论碰到他什么地方,我都会把那块地方的肉挖出来。”
“喂,我说永夜,你千万不要害我,离我远点儿。”
永夜呵呵笑着走近,“嫁个爱吃醋的丈夫挺好,虽然听起来恐怖,但是,他在意我的感觉真的很好。”
风扬兮看着永夜扑哧一声笑了,“你明天又要嫁他了?”
永夜悠然道:“你真是个祸害!为了你前天我要嫁太子燕,明天又要嫁给月谷主。你是我什么人?我需要为了你出嫁?我来看看你,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为了你要嫁人。”
她的感觉告诉她,房间隔壁坐着四个人,都是高手。她抬手将散落的一绺头发绾起,一根细竹管顺着她的手滑落在风扬兮掌心。不管回魂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只能一试。她的内力没了,她的手还是一样的巧。
永夜蹙着眉道:“你是中了什么毒吗?跟病猫似的,一点儿不像名动江湖的大侠。”
“化功散啊,不然我躺这儿干什么?不是无力吗?”风扬兮叹气,眼睛一如从前的锐利,“我不关心那个,我只关心,你看出来没有?你是不是为了我而嫁人?”
她眉心皱得很紧,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想了会儿永夜才叹了口气,“毕竟你也救了我很多回,月谷主说,不管是不是为了你,我都得嫁他。多一个理由也没关系,让你记得我的情也好。”
她站起身,回头望向月魄,“我们走吧。”
月魄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我以为你会扑上去,划破腕脉弄破肌肤喂你的血给他解毒。”
永夜白了他一眼,“真的可以解吗?你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告诉我?”
“当然,只不过你没那么笨,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会做呢?”月魄说着猛地扭过永夜的手,风扬兮脸色一变,永夜的手指手腕洁白如玉,没有半点伤口。
永夜痛得面色发白,却笑道:“可惜这里没有血泉,我相信血泉解化功散比我的血有效得多。”
月魄盯着她,眸子里显露出一种伤感、一种恐惧。他慢慢松开她的手,笑道:“你的手很美也很巧,我舍不得拗断它。”他回头冲风扬兮一笑,“明日请风大侠一定前来喝一杯。你救了星魂多次,在下很是感激。”
月魄拥着永夜走出了房门,很小心地掩上门。
风扬兮闭上眼,掌心贴着那根细竹管,咧嘴笑了。
魂飞魄散
下弦月照亮了山谷小镇。透明的灰云遮住了月光,洒下蒙胧的暗影,显得那么幽黯。而群星却亮如灯火,璀璨莹亮。
永夜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啧啧赞叹。笑着对四个侍女道:“你们的手真巧,我越看自己越漂亮。”
“小姐原本就是无双国色。”
永夜站起来,轻走了两步,繁华绮丽的大红衫裙像湖水泛起的涟漪层层漾开。“其实走路真的不方便。要耐着性子,不能着急,一步不能迈大。猫步就是这样,左五寸右五寸,屁股扭扭。”她喃喃自语,像一朵流云滑到了门口。
月魄也穿了身大红,一洗从前淡泊的模样,英俊的脸衬得越发神彩飞扬。
他挥了挥手。屋里的侍女曲膝告退。
“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美丽。只不过,没有新娘子这样好动的。你应该在这里坐着,等着酒席完了我来揭你的盖头。”月魄微笑着,如果没有意外,她会是他的。然而无形中却有一道墙横亘在他与她之间。就算他安排好了一切,他还是得不到她。他期望这一刻晚点到来。能多瞧瞧她,也是好的。
永夜眨眨眼道:“不是说要在酒楼宴请宾客的吗?”
“那是男人的事情,我和街坊邻居还有风大侠喝过喜酒就回来揭盖头。乖,回去坐着等。”月魄扶着永夜来到床边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里涌出离别的伤感。他亲手为她盖上红盖头。那块绸布落下遮住她容颜的瞬间,月魄的笑容已消失不见。为她揭盖头的人不会是他。不管他有多想。
“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药?简直比传说中的点穴还管用。”永夜隔着盖头问月魄。
“说了你也不懂,这世间有太多神奇的药草,有太多种变化和搭配。它只是暂时让你麻痹,小坐一会儿,我就会回来。”月魄柔声说道,慢慢后退着走出屋子。眼前的永夜似笼罩在红色的雾中,她瞧不见他,月魄心一颤,几乎冲动的上前揭了她的盖头,拉住她的手从此千山万水携了她去。
她不会跟他走的。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蔷薇,一个曾经娇若春花,扬着笑脸叫他月哥哥的美丽女孩。
从蔷薇死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星魂了。
月魄颤着手拉上了房门。
门被关上,山坡下小镇已响起了爆竹声。隐约的笑声从风里传来。
永夜凝神静气,手微微一动。那根救命钢丝缓缓从掌心移出。她艰难的一点点移动着,如同在山谷里对抗软骨散一样,刺激着自己的神经,用痛楚解除麻痹。
门吱呀被推开。她没有动,冷冷问道:“谁?”
透过盖头下方,她看到一双薄底皂靴。
“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