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扣连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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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菜做得好,我看他恐是在这佛门清净地养了个小蹄子罢!”
“姐姐说的是气话,元贞寺非比一般,时常有皇家贵胄来此游玩。琏二哥哥好大的胆子,敢这么把脑袋提在裤腰上吗?”贾环抿着唇笑,冲走过的一个白衣小沙弥微微颔首行礼。
王熙凤缓了缓脸色,也不再多说,两人随着贾母等拜过各路神佛按下不提。
时至近午,老太太与那远空住持进了禅房讨教佛法,连带着也携了贾宝玉贾政进去寻求指点。贾环站在人后瞧着那半大少年满是不耐烦的神色,眼里含着几分轻嘲。
女眷各自有去处,连莲香也是随了去求签,贾环落得清静,便自顾自地往后山去了。
三月芳菲,后山风景正好。桃李红白掺杂,或怒放或含羞或热烈或清雅,仿若一段织锦轻薄笼覆,风情不胜数,艳绝语难表。
元贞寺是贵地,并没有许多人能在这里行走玩耍,若要论起家世,渐趋势弱的贾家更是只能屈居末流次等。但贾环从来是没有太多等级观念的,眉目又生的秀致风雅,此番雍容淡定很快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李钰便是那个打头迎上的倒霉蛋儿。
贾环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面前十七八的少年摸了摸鼻梁,颇为赧然地说道:“小友,在下李钰,见你形容颇为不凡,有心结交,可否移步同饮?”
少年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占着这般的好位子,想必当是今儿在这元贞后山最有势力的一批了。
贾环无可无不可地拢了拢斗篷,轻笑道:“你这人说话好有意思,我个娃娃,谈什么形容不凡?在大人眼里看来岂不是一团稚气的吗?你这话,倒像拐卖稚童的人牙子了!”
李钰更加不好意思,但奈何背上那几道视线火灼似的,只好急急地捉了贾环的手朝那众人围坐的凉亭走去。
贾环走近了,便听见有几个少女直呼可爱的,嘴角略抽了抽,却也没有甩手走人。他错眼瞧了瞧,坐着的有两个十五六的少年和三个十三四的少女,另有一人站着,一人斜靠在亭柱上寂静望天。
那首座的少女见个小孩儿沉沉稳稳地往他们面前一站,玉雪剔透的脸上依旧是赏花游走那般的云淡风轻,心里便先赞了一句好,艳丽的桃腮芙蓉脸上显出笑模样,语调也柔和:“你是哪家的孩子,生的这样小这样好,竟放心让你独自走在这后山间吗?”
贾环抿着唇:“也并没有人说这里有豺狼虎豹的,我一个人也不碍什么的,若是真个儿遇险,我也大喊一声便是了,远远近近都是人,恐也赶得及不让我被吞了个囫囵。”
少女捂着嘴笑起来,冲右侧一个黄衫子的温婉女孩儿道:“蕈儿你瞧瞧,是张利嘴,我说的可是不差?”
那女孩儿微微颔首,看着极是知书极是识礼的。
“小女子端阳,这温婉些的唤作葛蕈,那看着便是泼辣的你直管喊她蛮三姐儿。”少女轻笑着点了点,抬起的腕子间露出一个紫金嵌宝的手镯来。
先前带贾环来的李钰接口道:“这是黄博文黄兄,那是龚琳龚大少爷,站着的这个与我一道来,唤作李淮,那倚着亭柱跟个木头似的叫严傅,京人都喊他严呆子,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贾环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叫做李淮的少年,初闻姓名的细弱疼痛在见到少年略有怯懦的脸孔时渐渐平息。
这脸,与那人是不一样的,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小少年一一点头应了,最后作揖道:“在下贾环。”
穿素白底青团花对襟长袍的黄博文皱了皱眉,仔细思量一番,贾环这个名字却是他从未听闻的,估摸着不过是小门小户又或者旁系庶子,想必也不是什么身份好的,当下不再多理,只转了头一味与那首座穿红衫银裙名唤端阳的少女说话。
龚琳却颇有兴趣地勾了勾唇,他是镇国将军龚如守之子,对身份地位这些本也没有太多旁的,再加上贾环长相年纪气质皆与自家三弟有几分形似,心里便更添几分喜爱亲近:“你不要理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你唤我一声琳哥哥,我给你一块儿糖吃。”
贾环眯着眼笑道:“你让我叫一声琳琳,我给你两块糖吃可好?”
龚琳一愣,继而癫癫狂狂地大笑起来,直震的林间寥寥几只雀鸟拍着羽翼惊跑了才歇止,他使扇子拍了拍手掌,面上仍含着愉悦的笑意:“环儿果然有意思的很,改明儿你定要来我家,让我那个终日阴沉的小弟也好笑一笑。”
贾环不置可否,又行礼道:“看这日头已是正午,恐家人寻找,贾环先行告退,他日有缘必可相见。”
龚琳还未说话,就见那眉目冷漠的小少年利落反身离去,碧蓝衣裳上落了许多粉色的桃花,迤逦出一片日光明透清亮,端的是清绝出尘般。
端阳眯了眯眼,葛蕈温声开口:“魏晋风骨,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连一直在发呆的严傅也静静地看了片刻,曼声吟唱道:“鹤生本自野,终岁不见人。朝饮碧溪水,暮宿沧江滨。忽然被增缴,矫首盼青云。仆亦本狂士,富贵鸿毛轻。欲隐道无由,幡然逐华缨。动止类循墙,戢身避高名。怜君是知己,习俗苦不更。安得从君去,心同流水清。”
对贾环来说,今日遇到这帮子富贵闲人便只是遇到,再没有之后更去亲近巴结的道理。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开那处,贾环心情极是愉悦。他是庶子不错,却也不代表他愿意送上门叫人轻贱。
与他们说人人平等吗?可别浪费口舌了,便是前世也不能完全做到,又如何来使这一群活于封建礼教制度下的公子小姐们信服?
转过一处小桥,贾环眼前一亮,一蓬草屋在桃林中若隐若现,清亮溪水潺潺流过,很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一位穿玄黑滚明黄织锦直裰、头戴同色四方巾的书生打扮的人物茕茕立在那草屋前,使力抖开了扇子,眼眸如两弯潋滟褐金琥珀,唇角如贴漫天桃夭:“环儿,如此良辰美景,同饮一杯否,且叙情思?”
小少年温柔低笑:“相请不如偶遇,既扣扣如此盛情贾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文 第9章 奴大欺主贾环怒责娇小婢
歇了夜,贾环披着条纯白无一丝杂色的云狐皮毯子坐在桌前,案上放着一叠洒金纸笺,小少年动作懒散地翻了几张,眉头微微蹙起来。
莲香将手里的茶盏小心放下了,低声道:“哥儿,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能有什么不对?五味居的李老板来说,有几家贵女偏求那
原稿看,好些都叫他驳回去了,唯有二者那却是如何也说不通的。”贾环冷笑一声,清秀眉目间浮起许多恼意,他这人惫懒,却惯是有个不怎么好的脾气,前世家人宠着,今生赫连溺着,这换做是别人他也忍忍过了,只这两个他倒如何也不能咽下气去。
莲香搓了搓手掌,瞧着小孩儿那张清清秀秀的脸孔却无端生出许多怕来:“哥儿不是教那李老板说甚么,写书的原是个落魄说艺人,大字不识几个,都是叫人听着记下呢?哪个还有不懂的,这如何讨要的来吗?”
贾环敛了眸子,想起此间白日于元贞后山见到的那位黄博文公子心里就通了几分,淡淡道:“他倒不是不懂。只是前面来要的还有东安郡王府里的端阳郡主,黄右副督御史家的二公子对其倾心良久那是京里传遍的,却不想竟敢把主意打到爷脑袋上泡妞使,真真好胆儿!”
莲香眨眨眼,满脸疑惑道:“哥儿,什么、什么叫泡妞?”
贾环瞧了瞧西洋钟上的刻度,摆摆手,裹着毯子脱了鞋爬上床,临睡前又想起另一位要书稿的人物便对莲香道:“你明日去林姐姐那儿,只管叫她把那些书稿藏好了。太太那位好侄女儿却不是个省油灯,薛蟠日日去五味居里打闹只怕也有她的意思,莫因为这档子破事儿给林姐姐惹出事端来才好。”
莲香应了声替他细细掖好被褥,又放下菖蒲色撒花帐子吹熄蜡烛退下不提。
却说这一头,梨香院内却仍是绰绰的有些灯火。
正厢房里,薛宝钗背靠在半旧的紫金弹墨椅袱上缝制着一幅刺绣,薛姨妈脱了披风走进来,瞧着榻上那只穿了白色短襦和杏黄撒花长裙更显得丰腴娇美的女孩儿便将将地笑起来。
“妈妈回来了,莺儿,还不快快地给太太倒茶来?”
薛姨妈连忙上前按住了女儿,笑眯眯道:“我的儿,莫忙莫忙,且让为娘的好好看看!”穿红缎掐牙背心的丫头将茶盏放在了几上,只笑道:“出去一趟,太太竟认不得小姐了吗?”
薛姨妈瞧她一眼,倒也不恼,只摸着薛宝钗雪白纤细的皓腕叹道:“我的儿生的当真俊俏聪慧,有副玲珑剔透的心肝,你那哥哥哪怕只有你十一,我也是满意的,唉。。。。。。”
薛宝钗奇道:“这又是怎么说的?哥哥不是一径上了贾府义学去,怎生的又有事端?”“你竟不知!”薛姨妈忽地气起来,手掌狠狠地拍在桌上,“那个畜生,去到义学里也不知好,勾的贾氏几个子弟也不认真读书也便罢了,他才几岁,便日日地往那烟花柳巷地去,这几天也不知是为讨谁的好,竟见天儿地缠在五味居处讨要书稿,你可不知那书斋后是什么角色吗?便是我那亲哥恐也惹不起的!唉,真真儿的孽障啊!”
薛宝钗心下一惊,挑花的一针立时戳在她尖细的手指上,挤出盈盈一滴血珠,疼的她险些没流出泪花子,唬的莺儿急急拿帕子裹了,又要给她上药,薛宝钗却有些心乱地推开了:“妈妈,你说的可是真?那五味斋竟有这样的来头?但它原不是很出名的,近日不也只是因了那一部杂书才让京里许多小姐公子记挂上了吗?”
薛姨妈倚在榻上只叹气,灯光照在她脸上,往日的慈眉善目俨然换做了三分凄苦七分忧虑:“我的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劳什子的一帘幽梦我也读过,写的当真儿是好,你当谁都信掌柜的那套说词?但怎么说的,前去讨要原稿的公子小姐哪个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贵人,却也是被牢牢地挡了回来,其中更有那非同一般的端阳郡主!这其中道理不提也罢,我只听坊间传闻,那写书之人似与上面几位关系匪浅,你且仔细着,等回来好好说与你那哥哥听!他性子痴,莫叫人耍了丢命是真!”薛宝钗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双手有些不自禁地握紧了。
烛花哔哔啵啵地响着,灯火在洒金的小几上拉扯出缠绵冶艳的光影,薛姨妈轻叹着京里步步难行此类芸芸,薛宝钗却瞧着手上那幅未完工的绣品发起了呆。
隔日清晨,贾环早早地便起了。
自上元宴那档子破事儿后,贾母也似心有惭愧,着令王熙凤处又拨给了他一个小厮一个丫头。
小厮唤作夏生,丫头则名绾碧,莲香看着他们却很是不得劲儿。
王熙凤处处为贾环想,给的自是一批奴才婢女里最好的,只这事儿不论轻重人不论贵贱但凡沾了个“好”字儿,心里便会无来由地多那么几分傲气骄意。
那夏生倒也罢了,这绾碧却很叫人头疼,她的模样儿顶好,绣工也出挑,幼时还学过几本琵琶曲,更兼正是十二三岁春心萌动的岁数,她原以为自己板上钉钉是了那春花秋月贵重不凡的贾宝玉处人,却不料竟分到了个不受宠的贾三爷房里。
她心里委屈得很,来了月余,脸上却绝没有个笑模样。
莲香去了小厨房处给贾环准备早饭,绾碧端了铜盆进来,重重地往架子上一放,半躺在床上的贾环眉头一跳,最后一丝睡意被惊得远远的,他拍了拍脸,转过头瞧着这个嘴撅得能挂油瓶的小姑娘,眼睛深黑而冷:“一大早的,你哪来的脾气?”
绾碧冷笑:“我没夜没日地服侍你们主子家家,却还要叫那洗衣的下等婆子嘲笑跟了个落草鸡子赔钱货!我心里不痛快,便不能了吗?”
光听这话,旁的人倒要以为她才是这贾府里的小姐了,贾环想起贾宝玉房里的丫头晴雯,可不也是这么个做派,没白的使人恶心、叫人添堵!
前面也说过,贾环这个人脾性儿不好,但对小姑娘家家的,他本也不愿置气发火,此刻强自按了心头怒意,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好听的:“既然如此,爷也是不愿留你。绾碧姑娘,这大门开着,大路空着,您爱往哪儿滚就且往哪处滚去,若是哪天寻到了只金母鸡也别忘使人捎个口信我给您送一篮子玉米麸皮!”
那绾碧被气的两眼发红,嘴唇颤抖,抻着手指半天没说出个利索话儿来,使力跺了下脚撞开门就跑将出去。
蹲在门口听墙角的夏生没留神